向“娇”花低头

　　孟岱背着军用行李包回到出租房，火速洗过澡，换上短裤，用王大队长给的云南白药喷过膝盖，抓起钱包，随手往短裤屁股后口袋里一插，直奔菜市场。

　　因为孟太太从小教育她，委屈什么也不能委屈自己个儿的肚子。别看孟姑娘长了一张放火烧厨房的脸却是个实打实的大厨。

　　当初网上选房时，孟岱的首要条件就是房子距离菜市场在五百米以内。

　　果然，等孟岱到达菜市场时，卖海鲜的小贩早收摊了，只有一些卖菜的摊贩还在。

　　孟岱转了一圈发现菜品倒还多样，只是不太新鲜，需要认真挑选。她因为膝盖生疼，不方便蹲着，就整个人特别没形象地撅着屁股挑菜。

　　“阿姨，这芹菜怎么卖？”

　　“三块五一斤。”

　　“西兰花呢？”孟岱说着，伸手要去拿不远处的西兰花，却突然感觉屁股后面的口袋一空。

　　小偷？
　　算你倒霉！
　　孟岱眉毛一挑，反手一个擒拿，扣住身后人手腕，就势回身，正瞅见她的钱包被身后人抓在右手里。

　　捉贼拿脏，这人偷警察还被逮个正，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孟岱脚底一个挪步，抓住小偷手腕，往他背后一折。

　　小偷人高马大，孟岱却娇小玲珑，站他身边，简直像个小孩。虽然被孟岱接连两手吓了一跳，到底仗着自己身高体壮，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小偷左手握拳，拳风虎虎，冲孟岱面门砸来。

　　孟岱却不慌不忙，抬起左手，并指为刀，迎着小偷拳头来势，一下子击中他左手手腕，借力卸了他左胳膊。

　　果然，小偷整个左臂连同左肩当即垂下，再使不出半点力气。孟岱左手再一勾，小偷的左手也被她扭到身后。孟岱将小偷双手在背后交叉锁住，再轻轻往上一抬。

　　“啊啊啊！轻点轻点！疼！疼！疼！”小偷立时嗷嗷怪叫起来，紧握在右手里的钱包应声掉落。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四周路人只看见孟岱三两下就制服了一名五大三粗的成年男子，纷纷停下脚步，各个目瞪口呆。

　　孟岱看看她掉落地上的钱包，因为一只手锁住小偷，另一只手不方便去捡，正想拜托路人帮忙，围观人群中走出一位穿着高中校服的女学生。

　　女生飞快捡起地上的钱包，小心翼翼拍掉钱包上的灰尘，双手递给孟岱，以无比崇拜的眼神地看着她。

　　孟岱被女生狂热的眼神盯得怪不好意思的，忙说：“谢谢小妹妹。”

　　“不客气不客气。姐姐你好厉害！你是武林高手吗？”小女生难掩激动问。

　　“噗嗤！”孟岱笑出声，猫儿眼都快弯成了月牙，“哈哈，不是，我是警察。”

　　“你是警察？”小偷和女生异口同声道。

　　孟岱和女生对话，手底不由放松了些。那小偷又是个惯犯，听见孟岱承认自己是警察，趁机就想逃走。哪知刚一挣动，孟岱立马又一抬他胳膊，小偷尖叫一声，彻底老实了。

　　这招反扣，是警校入门必修课。任何人，哪怕你钢筋铁骨，只要被扣住，就再难逃脱。

　　“警察你都敢偷，啧啧，跟我去警局吧！”孟岱看着那小偷认栽模样，得意地拍拍他肩膀，无限遗憾地说。

　　路人啪啪鼓掌。

　　孟岱像视察工作的首长般，在菜市场众人的注目礼下，借了黑塑料袋包住小偷被反扣的双手，扭送他去公安局。

　　却不知道，她身后，那位女高中生全程跟在后面直播。

　　等到孟岱从局里办完交接手续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菜市场早关门了。做顿大餐的计划彻底泡汤。孟岱揉着咕噜直响的肚皮，长叹口气。她工作太过入迷，连午饭都忘了吃。一整天，除了下午那袋压缩饼干，再没吃过一点东西。

　　偏偏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一时也不知道改去哪儿吃饭，孟岱茫然站在警局门口揉肚子。正无措间，瞥见马路对面有间兰州拉面馆，孟岱喜出望外。

　　推开拉面店玻璃门，空调的凉气扑面而来。孟岱大步进入，刚要点菜，一眼瞅见她家王大队长正大马金刀坐着吸溜拉面。

　　王珏面前桌子上，蓝边大海碗，两个。
　　镇江老陈醋，半瓶。

　　孟岱顿时觉得很尴尬，伤药的事怎么说？还有，要不要和领导坐同一桌？她正犹豫，王珏头也不抬，冲她勾勾手指，孟岱立马老老实实走过去坐下。

　　餐馆老板笑眯眯走过来说：“请问，您要吃些什么？”

　　孟岱抬头一看，拉面店老板剃着个小平头，操着一口正宗的东北话，微微一愣，赶忙说：“炒刀削。”

　　“好嘞！”老板转身进后厨忙活。

　　孟岱回头就看见王大队长如鲸鱼吸水般，呼噜噜一口气，海碗里的面就下去了一大半。

　　眨眼工夫，王珏的第二碗面已经吃完了，而孟岱的炒刀削恐怕还没下锅！

　　王珏抽出纸巾，抹抹嘴，站起身，转了转脖子，孟岱以为他要走，正要庆幸，哪知王珏又一屁股坐下了。

　　什么情况？孟岱一头雾水，鬼使神差地开口说：“队长，您要是忙就先走呗！我的面估计还得等会儿，而且，我吃饭慢。”

　　王珏撩起眼皮看看她，没好气地说：“我消消食。”

　　“好嘞好嘞。”

　　然后，便是沉默。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只有空调呼呼的风声。

　　孟岱看看立式空调显示屏上绿色的24°，偷偷抹了抹脸上的汗珠，连空调的冷风都阻止不了她满头大汗。

　　她，如坐针毡。王珏对她有意见，起先她不知道。但是在魔鬼训练营呆了三个月后，她都明白了。

　　市局刑警大队之所以能连续五年获评全省先进部门，功劳全在王珏。王珏全国警察序列“山中猛虎”的名头也都是靠他流血不流泪、日夜颠倒、鞠躬尽瘁、不要命拼来的。这样一个把工作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人，怎么会接受他手底下被人安插进一个徒有其表的花瓶呢？

　　可是，她不是花瓶。
　　她也是警察，她和他的区别只有性别。要比热血，孟岱自诩绝不会输给王珏。这一点，她一定要证明给他看。

　　孟岱脑中想入非非，脸上不由显露出来，忽然抬起头目光灼灼盯着王珏死看。

　　本来大大咧咧跨坐着剔牙的王大队长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被孟岱盯得心里发虚，这丫头眼睛怎么贼亮贼亮的？

　　王珏低头轻咳两声，“咳咳，怎么这么晚才下班？”

　　孟岱还没回过神来，随口回答：“哦，不是。我晚上去菜市场买菜，顺手抓了个小偷，刚送到局里，办完手续出来。”

　　王珏把视线从面碗上移开，看向孟岱，“菜市场的小偷？”

　　“对啊！”孟岱回答。

　　王珏又不说话了。

　　两人再次恢复沉默。

　　谢天谢地，五分钟后，孟岱点的面终于上桌。孟岱埋头，猛吃。

　　大概一分钟后，孟岱面前的盘子已变得干干净净。孟岱抬起头，发现王珏正翘着二郎腿，叼着根牙签，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怎、怎么了，队长？我嘴角有脏东西？”孟岱赶忙揪纸来擦。

　　“不慢呀，57秒，还不错。”王珏点评说。

　　孟岱汗颜。
　　还不是因为你个冷面煞神坐在这里，吓得我只能猛吃，我可怜的胃啊！孟岱在心中哀嚎。

　　至于王珏是如何精确到秒的，孟岱却丝毫不奇怪。特种手表，她家里人手一个，自然见怪不怪。

　　孟岱打仗般吃完了饭，不安地挪挪屁股，要、要走了吗？可是对面好整以暇坐着的王大队长却半点挪窝的意思都没有。

　　她先走？

　　“那、那个，队长，我今天才来报到，行李还没拆包，家里好多东西要收拾，不然我先回去啦？”孟岱说。

　　“行，但是，我没带钱，你先帮我付一下，回头给你。”王大队长毫不客气地说。

　　孟岱内心咆哮：原来他是在吃霸王餐啊，怪不得坐姿那么不要脸！早说啊，十块钱本姑娘还是付得起的。

　　面上却丝毫不敢显出来，点头哈腰地说：“队长大人您客气啦！别说请您吃饭是我的荣幸，就是您送我的那瓶云南白药，也不止十块钱啊！”

　　孟岱说完，后悔得直想抽自己一耳巴子！怎么这么像哈巴狗，她的凛然正气哪儿去了？

　　王珏闻言，十分满意，大手一挥，特豪迈地说：“不客气，那瓶云南白药是我从医务室拿的。”

　　孟岱：……

　　孟岱起身去柜台买单。

　　店里服务员小刘假装收拾碗筷凑到王珏身边说：“呦，老大，新招数啊！什么时候你到我这儿吃饭还用付钱啦？”

　　王珏白他一眼，继续抖腿，不说话。

　　小刘接着问：“局里有云南白药啦？不是断货快一年了吗？老大，你不会把仅剩的几十块压兜钱都拿去给美女买药了吧？哇塞――”

　　小刘话还没说完，王珏听见孟岱走回来的脚步声，抓起桌上的抹布塞进他大张的嘴里。

　　“呜呜，呸！呸！呸！”小刘连吐三声，把抹布扔出好远去。

　　自打小刘被安排到局里自家的拉面馆卧底扮服务员后，整天都伺候人不说，挣得钱还全都充公，早烦透了。又是个大男人，本就懒得抽筋，平时抹布不用臭就绝不会洗。

　　此刻，想想他每天都用这块抹布干了什么，小刘再忍不住一溜烟儿冲到洗手间漱口去了。

　　孟岱回来就看见王珏往人家服务生嘴里塞抹布，顿时满头黑线，这又是什么情况？

　　王珏却像没事儿人似的站起身，招手示意孟岱一起出门。

　　孟岱跟在王珏身后，不知是否门外路灯太亮，晃了她的眼。孟岱再三偷看王珏脸色，忍不住腹诽，队长的脸怎么好像红了？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依旧无话，氛围十分尴尬。

　　孟岱知道王珏在市里有自己的房子，和她家正好在两个方向，一路上只盼望着赶快走到分岔路口。

　　刚到分岔路口，两人就异口同声说：“我走这边。”

　　对视一眼。
　　孟岱指东，王珏指西。
　　果然背道而驰。

　　两人停了一停，都想等对方先开口。

　　三秒后。

　　“那我先走了。”
　　还是不约而同。
　　……

　　“明天见。”
　　再次不差分毫。
　　……

　　最后，两人默契地不再说话，转身各自离开。

　　1、2、3、4……
　　30。

　　王珏默数到30，回头，正好看见几个小混混尾随着孟岱拐进巷子。

　　“哼，小年青，不知天高地厚。来上班第一天就敢独自在菜市场抓小偷，还一路光明正大扭送公安局。啧啧，没有你英明神武的队长我，看你怎么办？”王珏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转身向巷子跑去。

　　哪知王珏还没拐过弯，就听到巷子那边传来拳脚击打和喝骂的声音。

　　糟了！

　　王珏迈开大长腿，几步窜到巷子口，他意料中的景象果然闯入眼帘。

　　咦？好像哪里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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