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我成了仇敌老婆

作者:白白汤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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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事如梦(捉虫)


      阴沉沉的天空压在宿州城门上方,战场的硝烟还未散去,攻城的梁国军队已经撤去,不久前还充斥在这里的厮杀声、呼喊声刹那消失,只剩下浸满鲜血的土地,横躺在地的尸骸与残肢。

      远目而去,城门外的树林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偶尔刮过一阵秋风,簌簌作响,枝头栖息的寒鸦凄凉冷厉的鸣叫,这种苍凉与冷肃的景象让此时的寂静显得越发的狰狞。

      而阴沉的天空不知何时透出光线,映照的远方的天际红彤彤的一片,这通红的晚霞艳得如血,就连那城墙上一直沉默擦拭着手中染血长/枪的将军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怔怔地看了好一会,才低头继续手中的活。

      见这位将军倚墙而坐,右腿伸着,左腿屈膝,抱着怀中的长/枪,手上拿着一块褐布,不紧不慢地处擦拭。再观他全身,头发凌乱的束在脑后,几缕发丝散乱的垂下粘在脸上,那张脸覆满了尘土污垢,竟让人看不出他原本的模样。身上的盔甲覆满了血和泥,甚至被兵器划得有些破碎。

      然而与此时脏乱狼狈的样子截然相反的是他手上的动作。只见那只右手手指修长,股指分明,动作有力,他的眼神平静沉稳,专注地看着怀中的兵器,四周的悲怆凝重的气氛仿佛都不能影响他分毫。

      一位护卫的宿将静静地候在一旁,脸上的神情凝重却又坚毅,只是低头看向坐着的将军时,眼眶瞬间红了,那双虎目圆睁,悲痛难掩。

      沙场之上,他们燕家军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燕家家主何曾如此狼狈,又何曾陷入如此困局。若非那帝王刻意刁难,他们与梁军激战数日为何援军迟迟不到,家主也不会落到身死的绝地。

      想到此处,那双虎目中充满愤怒与恨意:若非他家家主,他秦泽一个宫女生出的卑贱之子如何登上那至高之位,可笑什么君臣情深,不过是飞鸟尽良弓藏罢了。

      旁边坐着的将军不知何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目视着远方,凝神侧耳听了许久,脸上的表情平静。

      许久干裂的嘴唇动了动,生硬嘶哑却掷地有声:“城内最后一批百姓可送了出去?”

      “百姓已经全部疏散出去。”

      地上的将军点了点头,握着长/枪起了身,拾起一旁放置的红翎头盔带上,他整了整身上歪斜的铠甲,原本散漫悠闲的气息霎时退下,沙场征战的军人铁血与冷酷的气息彷如利剑出鞘一般,锋芒凌厉,破开了天地的阴霾,让这陷于死地的将士们心中振奋,眼中充满了狂热,满目崇敬地看着站着的那人。

      “百姓已全部撤退,今日城破,但我燕家儿郎个个铁骨铮铮,纵使死也不能如此窝囊,众位儿郎可还拿得动手中的兵器,随我出城最后一战。”

      “战!战!战!”即使身上刀伤无数,血流不止,这些铮铮儿郎确仍战意汹涌,吼声嘹亮,响彻云霄。

      在这一片豪气干云天,视死忽如归的壮烈悲愤之中,一声雄厚沉稳的声音响起:“开城门!”

      随着那沉重高大的城门缓缓拉起,那气势宏大,不足两千的骑兵却彷如千军万马从城中奔涌而出,他们头颅高昂,脊背挺直,用生命背水一战,诠释军人宁死不屈的傲骨。

      天空的阴霾不知何时散去,天边的云彩烧得越发通红,如同残血的夕阳挂在天地,静静地看着这天地间惨烈的厮杀。

      震天的厮杀声,兵器相接后的血肉横飞,一个个倒下的人影,横躺满地的尸体,映着残阳越发殷红的鲜血,在这人间地狱中,只听得“铮”的一声,箭鸣急促的声音发出,一只银光凌冽的箭镞向着战场厮杀最激烈的地方射去。而那长/枪横扫,鲜血满身的将军听到身后急速的风声,猝然转身,瞳孔紧缩,那带着森然冷光的箭羽以破空之势而来。

      夜里,“啊!”的一声尖叫声凄厉地在梁国镇国公府后院响彻,原本寒夜寂寂,灯火皆息的镇国公府被霎时惊醒,各处陆陆续续亮起灯来,休息安睡的下人也忙起身披上衣服。

      后院主院的屋内,被尖叫声惊醒的明翠连忙下了榻,只披了一件衣服,鞋子都没来得及穿,连忙着进了内室,原本点着的蜡烛不知何时已燃尽,此时一片漆黑,借着微弱月光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影坐在床上,被猛然吓了一跳的明翠强作镇定,试探地叫了声:“少夫人?”

      却许久未听到那人出声,摸索着点了几只蜡烛,把屋子照亮后,明翠走近床边,才发现床上半拥着锦被的女子嘴唇一个劲的哆嗦,她的脸色白得吓人,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额上的几缕发丝黏在脸上,衬得脸色越发苍白,明翠连忙拿帕子给她擦汗,柔声道:“少夫人,没事了别怕,少夫人,少夫人?”

      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反应,用手去摸她的手却一片冰凉,再看她的眼神,明翠霎时吓出一身冷汗,那双眼睛毫无焦距,茫茫一片,木然呆滞竟神智全无。

      明翠连忙往外走,刚出外室正好迎上从耳房起夜,匆忙赶来的其他丫鬟。

      “少夫人身体抱病,此事紧急,红翎,你速去前院通知军师,明微你赶紧去请军医来。”

      明翠刚吩咐完,便见那个叫红翎的侍女皱着眉头,脸色有些不情愿:“明翠姐姐,真的要去禀告军师吗?少夫人这些时日都病了多少次,出了多少事?”嘴上虽没说什么,那眼中却极快的闪过一丝轻蔑和嘲讽。

      明翠听了这话,在其他人的脸上扫过,见她们神情轻慢,脸色沉了下来:“不管少夫人如何,都不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能够置喙的,在少将军没醒来前,少夫人绝不容有失,还不快去。”

      被这严厉一呵,其余三人连忙退下。明翠转身进了内室,轻声哄着床上的人进了隔间换了衣服,而后扶着她躺在床上。静静地候在一旁等着军医前来。

      看着床上的女子神情麻木,明翠不由在心里长叹了一声。自少夫人被皇帝赐婚抬进镇国公府,少夫人便整日担忧害怕,那张原本就病弱的脸上现在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一连几次生病身子也越发的撑不住,这几日来更是夜夜噩梦缠身。

      要说少夫人也不过是个双八的女子,虽说少主子人貌,才样在京城都是一流,但如今少将军重伤昏迷,能不能醒来还是个未知数,少夫人担忧害怕也是人之常情,哎,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可怜人啊!

      正怔怔地想着,外面突然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明翠连忙出去,却见不仅军医来了,就连荀军师和林副将都赶了过来,明翠连忙将军医迎了进去。

      荀瑜,林琛二人候在外面等了好一会才见军医出来,他的脸上少见的严肃,凝着眉,神情若有所思,另这二人心里不由一紧。

      “夫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柳军医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却没有放松,荀瑜、林琛二人对视了一眼,不知军医是何意,等了好一会才见柳军医疑惑说道:”少夫人只是近日来忧思甚重导致的身体虚弱,静养些时日便好,只是令我奇怪的是,适才进去,观少夫人的症状似乎像是失魂之症,这种症状我曾在军营的士兵身上见过,但那些士兵无一不是在战场上经历过巨大的惊吓,以致噩梦连连,时常不散。但少夫人一介内宅女子,又怎么……”柳军师沉吟许久,明显是百思不得其解。

      荀军师沉默了片刻,叫人唤来一直贴身侍候的明翠,“夫人这几日来可有什么异常?”

      明翠虽不知军师所问何意,却仍仔细思索了一会,谨慎答到:“少夫人性情温顺沉静,时长待在房间里,只是有些烦闷忧愁,倒是没有其他举动。只是前几日少夫人身子孱弱晕厥了一回,许是想通了不少,醒来后倒是很少像之前那样暗自垂泪,只是人越发的沉静,常常坐在窗边一坐便是几个小时。”

      三人听了没察觉有何不妥,只是吩咐明翠小心照顾,有事速报。听着里面的丫鬟禀告少夫人已经歇下,便也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不管是少将军那边昏迷未醒,亦或是少夫人这边病后的愈渐沉默,在这诡异的平静下,镇国公府艰难、忐忑的渡过了这个正月,而位于江南之地的大楚国都阴雨连绵的天气终于散去,许久未见得太阳露出面来。

      和煦的暖风吹过,沉默了一冬的花木也开始抽吐出新芽,春光难得明媚,下人们惊奇的发现,自进了镇国公府,在府中露面五个指头都能数的得过来的少奶奶竟也让身边侍奉的丫鬟在院子里搬了摇椅,懒洋洋地躺在上面晒着阳光。

      那神情闲适,身姿慵懒,莫说别人,就连贴身侍奉了少奶奶将近两个月的明翠都惊得掉了下巴。
      那摇椅上的女子微闭着眼睛,神情疏懒,身子一动不动,若非那摇椅不时地晃一下,怕是以为这女子睡了过去,院内侍候的下人见到这静谧的一幕皆下意识地放轻动作。

      一旁侍奉的明翠却不知看到了什么,轻轻起身往院外去,约过了片刻见明翠才回来,到了那女子身边轻声道:“少奶奶,军师派人请您去前堂,说是有要事商量相商,您看……”

      那女子仿佛未曾听闻,神情丝毫没有变化,过了好一会,才道:我如今病体沉珂,实在难以主事,恐负军师美意,你回绝了吧。”

      那言语冷淡,神情莫测,竟一时难辨此番话语是托词之言还是明智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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