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日三撩吾师

　　直到中午放学，李是知也没再回来书院，闹哄哄的乙班最终被院长鲁先生给好好整顿了一番。

　　放学后康瑛没回家，一路直奔到余晔家里，结果热情迎客的余晔瞬间欣喜转为失望，今天康瑛居然是来找他妹余淑的。

　　“今天上午我爹在书院闹得很凶吗？”他烦躁地挠挠头，一脸丧气地对康瑛说，“他们回来的时候，见我妹妹眼睛都红了。”

　　“余淑哭了？”

　　康瑛惊，她印象里，余淑应该是那种就算到世界末日，都会慢慢喝个茶吟个诗再冷漠狗带的人。

　　余晔重重点头，“是啊！还是李是知亲自给送回来的......就说吧，我爹也是奇怪得很，明明那么宝贝他这才华横溢的闺女，谁知怎么的就突然变脸，居然还不许她去读书了？”

　　康瑛当然知道其中的缘由，余淑偷偷摸摸跑到省城参加考试大概就是导火索了。她懒得和余晔解释这些，抓住重点问他，“那李是知还在余淑那儿吗？”

　　“不知道，可能还在吧！”余晔毫不在意地回答，埋头又研究起他手边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康瑛也懒得和他继续瞎扯，便准备去余淑那儿看看热闹。毕竟骄傲的孔雀被当众剪了好看的羽毛，此刻不知道该有多低落，康瑛想着就觉得带劲。

　　鬼鬼祟祟转了个弯，在走廊的拐角却和迎面走来的人撞了个满怀，康瑛抬头一看，李是知！

　　想着他大概是刚从余淑房里出来，康瑛便笑说，“是李先生啊，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啊，里头那位还好吗？”

　　李是知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望同学啊。”康瑛理直气壮地回答，转而又说，“刚才好险，多亏你帮我挡下了那一巴掌，不然这会儿泪流满面的肯定是我了，谢啦。”

　　李是知程序化地笑了一下，说，“不必客气，保护学生，理所应当。”

　　一想到那不讲道理的余老板，康瑛很不爽，便同李是知吐槽道，“余淑她爹可真是不讲道理！好像咱们书院是龙潭虎穴似的！难不成还会把他女儿给教坏了！”

　　看康瑛一脸抱不平的劲儿，李是知被逗笑了，环顾四周小声说，“嘘，这儿可是余家，你小声点儿。”

　　康瑛吐吐舌头，醋劲儿又上来了，嬉皮笑脸盯着李是知调侃道，“你这青梅竹马可真是贴心，人甲班胡先生都没说什么，你倒好，赶着趟儿送她回家，课都不上了。”

　　她说完，李是知的脸色又凝重起来，“不许瞎说。”

　　康瑛耸耸肩，闭嘴，又被老师训了，可她说的一切都是事实啊。

　　“余淑还好吗？”见李是知要走，康瑛赶忙拉住他问。

　　“有点失控，”李是知顿了顿，看着对康瑛说，“她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没受过这种委屈。”

　　康瑛心头不快，余淑想读书家里不让是受委屈，那她康瑛不想读书却被逼着来书院，岂不更是天大的委屈了？

　　康瑛懒得和他理论，扯着李是知说，“那你等等我，我看一眼余淑就过来同你一道回去。”

　　李是知摇头拒绝，微笑着说，“余老板留我一起吃午饭了。”

　　康瑛的白眼瞬间想翻上天。

　　*** ***
　　余淑的房里很安静，从外面只能看到她坐在那儿的背影。

　　康瑛扒在窗外朝里头喊了声余淑，她立刻回头，见到是康瑛愣了一秒，接着一边翻白眼一边冷冷问她，“你来干嘛？来看我笑话吗？”

　　“你这是什么话！我哪有那么不厚道！”康瑛说着溜进屋，在她旁边坐下，凑近瞧了她一眼，“哟，还真哭了？”

　　余淑的眼睛又红又肿，听康瑛这么一说，立刻又用手背抹了抹眼睛，表情略显僵硬地问，“刚才在书院，你为何要帮我说话？”

　　康瑛笑，“拜托，大姐，我哪有帮你说话！你们一家子都打扰到我听课了我还不能说两句么！”

　　“就你？还听课？笑话。”余淑嘲讽。

　　“倒是你爹，在那么多人面前冲你大吼大叫的，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啊！”

　　“你少管闲事。”余淑瞪了她一眼，“是我不给他面子在先，擅自离家去省城参加乡试，这在我爹看来，已经把他的脸给丢尽了。”

　　“不至于吧，爱学习想进步都成了给你家丢脸的事？”康瑛不解，如果这都算丢脸，那余晔作为长子整天无所事事岂不是不要脸了。

　　余淑默默摇头，“被李是知带回来以后，我爹冲我大发脾气，我从小到大都没见他那般生气，我只得答应了他，今后不再想着读书考功名，像其他大家闺秀一样，会努力在绣花弹琴唱歌这些屁事上下功夫。”

　　康瑛笑，“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做不到的为何还逞强答应啊。”

　　“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这般混蛋啊！谁说我做不到了，只是不想做罢了，那些女儿家的事情对我来说，都是浪费时间。”余淑翻着白眼又问，“你呢，既然不是看笑话的，那是来安慰我的咯？”

　　康瑛摇头，实话实说，“我来找李是知。”

　　“他刚走。”

　　余淑说着，白眼又翻了起来，“我警告你一句，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起他，要不是他当了我爹的帮凶，多此一举把我从省城给弄回来，说不定那个叫‘余殊’的少年此时已经通过乡试，准备进京赶考了！”

　　还化名余殊，你戏咋这么多！康瑛哭笑不得，没好气地回了句，“你还真以为考官都是摆设啊？”

　　余淑找不到反驳的话，悻悻地撇着嘴问康瑛，“话说回来，你找李是知做什么？”

　　青梅竹马是什么鬼东西，她康瑛不信这个邪，索性，该说的今天就当面说清楚。

　　于是康瑛一把抓过余淑面前那杯茶水全部喝下，清了清嗓子说，“明人不做暗事，我就实话实说。我喜欢李是知，怕你把他给拐跑了，所以特地过来找他回书院上课。”

　　“哼，这个点，你们乙班早放学了吧。”余淑笑了，正是康瑛超级讨厌的那种漠视一切的不屑冷笑。

　　见康瑛不说话，余淑轻蔑地自言自语，“之前我还纳闷你为何处处与我作对呢，原来是为了李是知啊。”

　　“你什么意思？”如此严肃的话题被她轻描淡写地说着，康瑛心里憋着股闷火，红着脸问余淑。

　　余淑继续笑着波冷水，“我觉得你是个傻子。”

　　“啊？”康瑛火大。

　　“傻子，傻子的意思你都不懂吗？就是刻舟求剑里的那个楚国人，守着条破船不放手！”余淑从康瑛手里抢过那只杯子，又给放回了桌上康瑛够不到的地方，这才抬眼盯着康瑛说，“真没看出来，你这混子，居然还喜欢李是知。”

　　余淑的眼睛细长，眼神锐利地打量着康瑛，看了一会儿，她不知从哪儿得出了结论，失望地摇头说，“你还真喜欢那个小书生啊！”

　　此刻康瑛已经大致摸清了底细，余淑这人自视甚高，其实一点儿都不在乎李是知，那她在李是知面前装模作样地假扮乖巧又是何意？

　　大概，她是个戏精吧。

　　康瑛稍稍松了口气，却又有些不甘心，毕竟她掏心掏肺地爱慕李是知结果还不如余淑的逢场作戏，更气的是，自己心中宝贝的别人眼中居然是个一文不值的“小书生”。

　　不是一路人，没什么好说的了，于是康瑛起身干脆利落地说，“行，不打扰你，我先走了。”

　　余淑依旧坐在那，自顾自笑了，也没拦她，只是冷冰冰地说，“虽然我是不会和你抢李是知，但你也别做梦了。”

　　康瑛扭头问她，“我又做什么梦了？”

　　余淑看也不看她，回答得轻蔑，“凭我对李是知的了解，他是看不上你的。”

　　康瑛气啊，可是冲这养尊处优只会说风凉话的大小姐发怒好像并没有任何意义。她做了个深呼吸，咧嘴笑起来，冲余淑不客气地说，“他看不上所以我才要去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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