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1992

　　1997年是个很特别的年份，上半年县里大面积旧城改造，县中心附近的房子拆了全部建成商品房。正好拆到顾婷婷家门前，她家南边的房子拆了个干净。

　　顾婷婷小学毕业，最后的考试作文题目居然真的是记一次有趣的活动，大家的考试成绩都不错，大部分同学都是三优，全班只有五个同学拿了良，一个同学拿了中，顾婷婷怀疑拿中的那位从来没看过书。

　　他们的小学生活就这么结束了。大家都没有不舍，刚刚长成的少年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做离别的忧伤。大家嘻嘻哈哈哈约定暑假怎么玩，这是个没有作业的暑假，想想都觉得要疯掉了。

　　七月一日香港回归，九月一日她们升上初中。

　　二中的建校历史比一中都长，据说最初是教会办的学校，有一百多年历史。学校隔壁就是一个天主教堂，门脸是小小的，比旁边的小卖部大不了多少，铁门一直虚掩着，顾婷婷没有进去过。

　　报名那天，邵丹丹约了顾婷婷一起去，她家已经拆迁，现在在别处租房住，她们约好路口碰面。

　　顾婷婷到路口的时候，又遇到几个同班的女生，几个人结伴去初中。

　　二中一进门就是气派的教学楼，所有骑自行车的同学都被勒令下车推行，经过几个教学楼终于到达最后面的车棚，实在是一条不短的路。

　　她们锁好车再回到教学楼前看分班表。顾婷婷大致看了一下，分为十四个班，和以前一样，她从一班开始找自己的名字，名字按新学号排列，名字后括号里还写了原小学的名字以防重名。

　　她一个一个找过去，心越来越沉，不应该没自己名字啊，二中的分班不完全按照成绩，每个班里也有好学生差学生，但总体上一班比十四班要好很多。五班以后的学生在很多比赛里都不会出现在得奖榜单上。

　　连找十三个班还是没有自己名字，顾婷婷深吸一口气看向十四班，第一个就是自己的名字，她眼前一黑，这是什么惯性的力量啊，她是摆脱不了十四班了吗？

　　十四班就是她以前的班，也是她最黑暗的学生生涯，初二她的成绩一落千丈，再也没有好过。当年她的学号是8号，重来一次她除了学号变了，其他什么都没变。顾婷婷一个个名字看过去，都是熟悉的人名，有些人她已经不记得样子了，但是名字还是很眼熟。

　　邵丹丹看好自己班就过来找顾婷婷，她分到了5班，她看顾婷婷站在十四班的名单前也去看，“第一个就是你啊！你肯定是第一名。”邵丹丹再看过去，“一个以前的同学都没有？”

　　顾婷婷无言地点点头，她这天煞孤星的属性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两人道别，顾婷婷去十四班报道，十四班在二楼，几个班级分布是从上往下，一班到五班在四楼，最高层，六班到十班在三楼，十一班到十四班就在二楼。一楼是办公室。

　　十四班门口有张课桌上面有签到表，一个男老师就站在门口，顾婷婷不记得这老师姓什么了，好像是他们的班主任，他点点课桌，“签字。”

　　顾婷婷乖顺地低头找自己名字，在后面签名。

　　“进去按学号坐。”老师指指里面。

　　顾婷婷进去发现课桌上都贴着圆标，上面印着学号，她在1号桌坐下了。课桌完全按学号排，很多女生都坐在前面，她们发育早，长得高，惹得坐后面的男生抱怨不已。

　　“吵什么吵，第一天报道，还这么多人迟到！都十点了，找个班级要这么久？”男老师把头凑进来骂了几句。

　　等到十点半还有两个人没有到，老师把签到表拿进来扔在讲台上，“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张，教政治，以后就是你们的班主任。你们乖一点，大家都客客气气的，调皮捣乱的话，我就直接让他回家。”

　　顾婷婷想起来了，张老师，这位班主任平常不露面，上政治课的时候讲班上的事，政治全靠做题，上课全靠念书，没想到又落在他手里。

　　张老师拿出一张纸，“我再说下班干部，1号班长，2号副班长，3号语文课代表……”一连串念下去，班干部完全就是按学号排的。

　　顾婷婷看看身边的人，他们都是学习成绩好的，以前接触不多谈不上熟悉，也就和2号蔡明明稍微好一点，蔡明明是实验小学过来的，上辈子和她前后桌，后来她成绩越来越差座位越调越后也就渐渐失了联系，她只记得蔡明明在她的毕业册上写：“希望你上课不要再煮小米了，不然你离你的梦想只会越来越远。”在一众珍惜友谊的留言里独树一帜，让她深受震撼，但还是没有好好学习。

　　她那时特别叛逆，有次和老师顶撞之后就不再听他讲课，美术课的米画正好剩了一点米，她就在课上玩过家家煮小米。现在想来真是幼稚到不行。

　　十四班的抱团现象特别明显，成绩好成绩差的同学之间壁垒分明，她那时成绩一直在后半段徘徊，她觉得他们其实也挺努力的，每次都为了不掉入后十名而努力，其实后十名也挺努力的，每次都为了不当最后一名而努力。至于前几名怎么努力，她就不了解了。这个世界离她有点远。

　　现在不巧她就站在了第一名的位置。

　　后面有人举手说：“老师，前面人太高了，我看不见。”

　　张老师眼睛一瞪说：“看不见就好好考，我们每年换学号，你们每年都可以换位置。”平常每月月初会平移交换位置，最右边换到最左边，其他同学朝右移动一位。

　　接着几位刚上任的班干部被老师指派着去领书，完完全全都是苦力。接着发书抄课表，忙到中午就放学了，下午不用上课。

　　顾婷婷去后面推自行车，学校后门这时才打开，它只在早上中午晚上的时候开一会儿，自行车可以从这里出去不经过前面，倒是近了很多。

　　回家的路变得郁郁葱葱，附近几户人家好像突然发现环保的好处，开始种树，家家户户密密麻麻种了许多。其实他们都在等着拆迁拆到自己家，一棵树值三十块钱，这时不种就是吃亏，自然家家都种。

　　中午回去没看到爸爸妈妈，他们最近一直很忙，旧城突击改造之后，整个县城前所未有的热闹起来，也不用县政府牵头，几个开发商自己买地建房，爸爸属于分包商，只管建筑。有活他就忙，天天在工地上也不嫌累。材料会计的活比较轻松，看一下每批的进货单就好，这个职位是很有油水的，常有厂商的孝敬，妈妈这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顾婷婷自己煮了点东西吃了然后开始整理她的新课本。英语是重新从字母开始学，有些乡里升上来的同学没有学过英语。顾婷婷他们这些镇上的孩子还是稍微占了一点便宜的。

　　几门功课都不是很难，顾婷婷着重看了下数学，因为她以前就是从数学开始崩盘的。

　　数学，小学的时候也叫算术，其实严格来说应该是两个科目，算术是一门技术，你只要记住方法，然后反复练习提高速度就行了，比如小学时常做的加减乘除快算，就是训练这种能力。而数学，它可以锻炼逻辑思维能力，可以解决许多未知的问题，死记硬背就错了，你背得再多也只能解开类似的题目，而不能解决没接触过的题目。上一次，顾婷婷就载在这上了。

　　这一次顾婷婷要好好打好基础，不能因为初一课程简单而放松，因为初二的课程将是爆发性的难度加大，基础有一点不牢，结局都是灾难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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