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我们在一起

作者:严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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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


      ☆、第 17 章

      音乐不知何时已经切换成一曲时下流行的苦情歌,声音又轻又柔,有带了点风情的沙哑。

      吧台前,周深深犹如一枚钢钉,死死地站在原地未挪动一步——无论她如何询问,萧括只自顾自地垂着脑袋,继续手中的活,全然当她并不存在。

      头顶上有道昏暗的灯光投射下来,映照在他漆黑浓密的头发上,额前的碎发有些许凌乱,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浓密的睫毛被灯光映出两道阴影。

      周深深看着眼前这个人,看着这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庞,心中泛起一阵酸楚。不知怎么回事,平日里这么巧言善辩的人,唯独在面对他的时候,丁点办法也没有。

      她不死心,做好即便等到他下班也要把人拦下的决心。

      也不再管萧括有没有看她,周深深兀自在吧台前找了一把高脚椅坐着。

      音乐不间断地一首接着一首,周深深问服务生点了杯酒,也不喝,就这么干坐着。

      她长得漂亮,气质上佳,即便不开口说话,那种与生俱来的清冷气场便足以吸引周遭一群异性的目光。

      很快便有人见机上前搭讪。

      “小妹妹是不是喝多了,忘了回家的路……来,哥哥好好陪陪你。”说话的人口吻戏谑,染了一头红毛,大冬天露出一截纹着花臂的手,似在彰显。

      周深深也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只轻轻打量了对方一眼,不咸不淡地回应说:“您甭操心了,小妹妹记得回家的路。”

      红毛见这丫头一开嗓便是京腔,有些诧异,笑着靠上前,调侃说,“小妞真辣……这杯我请了。”言毕,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钞票递给吧台里头的服务生。

      他说这话时,半个身子向前倚靠,微微凑近她。

      周深深嗅到了他身上浓重的烟味,蹙着眉当即和他保持一定距离。

      “哟,不乐意?挺有意思的……”红毛一笑,露出一排大黄牙,“要不要和哥哥好好喝一杯,聊聊?”

      周深深立时拉下脸,冷声道:“听不出来我在拒绝你吗?拿着你的脏钱滚蛋!”

      风月场所里这样的话语无异于是一番暗示,那人没想到她会这样直截了当的拒绝,面上闪过一丝赧色,咬咬牙离开了。

      又过了片刻钟,一道人影从身旁闪过,坐在了她右手边的位置上。

      周深深这回看也没看,当即回绝:“谢谢你的好意,我不用……”

      话未说完,那人却先她一步打断:

      “哟……我当这是谁呢,真是冤家路窄……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碰见你。”

      听到这声音周深深顿感讶然,闻言转过头一瞧,咬着嘴唇死死地盯着来人。

      罗筱晓说:“你怎么看到我好像不开心啊?”继而掩唇笑道:“不过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每次碰见你都没好事,晦气!”

      “你说什么!”周深深瞪大眼睛看着她。

      两人自小攀比,罗筱晓心高气傲,周深深也不是个服输的性子。

      明争暗斗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当面把这层窗户纸捅破。

      罗筱晓耸耸肩无所谓道:“怎么……不招人喜欢还不允许我说了吗?”她摇摇头,神情鄙夷,“啧……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身上那点让人讨厌的个性真是一点都没变!”

      眼眶微微发热,周深深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抬眸一瞧,吧台里头的人依旧垂着脑袋忙着自己的事情,对于罗筱晓一番为难无动于衷。

      一曲终了,舞池里攒动的人影渐渐少了些,人们注意到坐在吧台前的两个美女争锋相对,场面一度很是好看。

      周深深隐忍着,默默告诉自己不能发火,至少在萧括面前,她不能暴露自己的难堪。

      罗筱晓同样问服务生要了杯清酒,浅饮一口,后又装作没事人似的开口问她:“说吧,你来这里做什么?”

      一旁的人没搭理她,径自端着酒杯转过身,徒留一个背影,连个眼神都不屑于给她。

      罗筱晓也不恼,勾起唇角笑:“你不说我也知道……”她放下酒杯,指了指萧括,笃定地:“你也是为了这小子来的吧?”

      她用了一个“也”字,周深深忍不住转过头打量。

      “……不过可惜啦,今天晚上我才是主角,你来晚了。”她故而笑道,脸上带着叫人厌恶的笑容。

      周深深冷冷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罗筱晓笑而不答,抬起手看着表,半晌数了几句倒计时:“五,四,三,二,一……”

      随着午夜的钟声响起,罗筱晓放下手臂,顺势抬头,对着站在吧台里的人勾了勾手指,“小帅哥,该下班了。”

      *

      这是萧括重回邵阳市后找到的第一份工作。

      因为目前还处在实习阶段,平日里只需帮客人收收杯子,或者将洗净的酒杯擦拭干净,有空时顺便学习如何调酒、倒酒等等。

      他长得年轻帅气,一张白净的脸孔很受小姑娘的喜欢,负责招他进门的主管当即拍板叫他第二天就可以来上班了。

      他很珍惜这份工作,虽然目前工资不高,但是好在每天只需上五小时的班先学习一段时间,等到所有工作得心应手之后,便能像其他正式员工一样,工作时间固定,工资提成丰厚。

      来之前,萧括已经打定主意,不再与过去的生活和人再见。

      只是没想到,平静的日子才过了两天,便在这里碰见了从前的一位旧友。

      罗筱晓带着几个同事来喝酒,只一眼便在众人群中认出了他。

      笑着招呼完同事,她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问萧括点了杯清水,便开口问道:“你怎么跑到这里上班来了?”

      萧括看了她一眼,默默地垂下眸子没说话。

      他不打算搭理她,心想着只要不开口的话,她也会像之前那些有意和他搭讪的女孩子一样,自觉无趣便离开了。

      只是没想到,罗筱晓的耐心会这么好。

      一行人喝完酒已是凌晨,罗筱晓招呼完同事离开,去而复返,两人正好在酒吧门口撞见。

      她嘴角衔着笑,一脸得意,促狭道,“这就走了?”

      萧括紧了紧身上的背包,低头从她眼前经过。

      罗筱晓赶忙追上前去,自言自语地说:“小教练,听说你辞掉了健身室的助理工作,后来我找了你很久……没想到你居然来了这里。”她瞥眼看着萧括,脸上是肆意的欣喜,“欸……这是不是说明,我们俩挺有缘分的?”

      “你什么时候有空,能再‘私下’教教我吗?”

      “上回你说的那个深蹲的动作,我怎么学都学不好,你有吗……要不现在去我家,手把手再练练?”

      这样意欲明显的邀约,萧括再愚钝也不会不明白。

      他闻声顿住脚步。

      罗筱晓以为他动心了,凑上前眨眨眼问道,“怎么样?有时间吗?”

      深吸一口气,萧括忽然轻笑道,喊她:“罗小姐。”

      “嗯?”

      “你是不是都用这种下作的手段钓男人?”

      他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丁点情绪起伏,说这话时眼底闪过一抹厌恶。

      罗筱晓渐渐敛了笑,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不给面子。

      临走之前,萧括表明了立场,直抒胸臆:“对不起,我不喜欢比我大的女人。”说完,长腿一抬,快步离开。

      这番拒绝说得干脆利落,本以为像罗筱晓这样高傲的人,断然是不会再联系的。

      只是叫萧括没想到的是,之后几天她几乎一天不落地来酒吧光顾,没有一天缺席过。

      就连今天也是。

      *

      萧括打开吧台的盖子,一边解了衣袖上的扣子,一边从里头走了出来。

      他已经挺直脊背站了整整五个钟头,这会儿早已筋疲力竭,无心插足罗筱晓和周深深二人的纷争。

      周深深见他头也不回地从自己身旁走过,连句“再见”都不愿意和她说,心里莫名地委屈,鼻子一酸,快步跟上前去。

      萧括进了更衣室,换下工作服,拿好自己的背包,继而从里头出来。

      门外,罗筱晓倚在走廊的墙壁上已经久候多时。

      “你终于出来了。”一见到人,她便忍不住露出笑容,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吃点夜宵,正好我也饿了。”

      萧括脚步不停,开门见山地回绝道:“不用了,我不饿。”

      罗筱晓忙大步上前拦住他的去路,“不饿也没事,你不是要回家吗?对了……我的车子就在门口,我送你吧。”

      萧括这才收回视线,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眼身前的人。

      “罗小姐,那天我已经把我的态度说得很清楚了。”他幽幽地开口问:“是你还没听明白吗?”

      罗筱晓不管不顾,摇着头说:“别的我可以不在乎,但是今天不行,你必须跟我走。”

      萧括问,“为什么?”

      不待罗筱晓开口,身后响起一道女声。

      周深深清丽的声线传来,“萧括,你站住!”

      二女争一夫的场景再现,萧括顿时明白过来罗筱晓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他看了看周深深,冷笑着乜了眼罗筱晓,一语不发,脚步未动。

      周深深自然是知道罗筱晓的动机的,见那人站在一旁,看好戏地瞥向自己,她心一横,打定主意——

      “给,送我回家。”

      一道银白色的光亮闪过,紧接着手心处传来一阵凉意。

      周深深将车钥匙交到了萧括手里,意图分外明显。

      一旁抱着看好戏的罗筱晓见状直起身子,“周深深……你这是干什么,懂不懂什么叫先来后到?”

      周深深嘲讽,“如果拉着别人强迫他做自己的男友,这也叫先来后到,我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心机被拆穿,罗筱晓涨红了脸,“你!”

      两人斗志昂/扬地相互看对方不顺眼,谁也没准备让步。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人倏然开口。

      萧括握着那把车钥匙,将东西交还给周深深,临走之前复又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不妨回去问一问高子振,让他亲口告诉你。”

      话毕,歪过头,征询对方的意见——

      “我饿了,走啊……一块儿去吃夜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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