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婚期方长

　　多萝茜收到花好开心，捧着花束在工作间内转圈圈跳舞，一手拉着裙摆，彷佛童话故事走出来的小公主。还没睡的猫咪们跟着喵喵叫，让史蒂夫无奈又好笑。
　　“我要用魔法把这束花保存起来。”多萝茜郑重地说，将花束高举。她偷偷用眼尾去打量史蒂夫的表情，奢望能看见什么害羞啊、腼腆啊、宠溺啊之类的表情哪怕只有一点点。好吧宠溺是过头了，迷妹的妄想总是太多太多。
　　然而史蒂夫绷着一张脸，不解风情。“你该睡了，多萝茜。”他说，又不喊她萝茜了，“良好的作息是健康之本……”
　　多萝茜沮丧地枯萎下去。
　　“好啦，知道了，这就去睡，史蒂夫爷爷。”
　　所以说有一好就没有两好。随着史蒂夫在这个家的时间越来越长，‘史蒂夫爷爷’管的范围就越来越宽。从用餐定时定量到早起早睡记得运动，多萝茜真怀疑、改天史蒂夫会不会顺便连她哪时候该约会结婚都一起管下去。
　　多萝茜抱着花回到房间，用魔法将花储存在一本看似相册的手工书里。她摸摸猫咪们，再一次对泪汪汪的橄榄保证完成工作马上回家。床角堆着一迭美国队长的漫画，那是她这几天整理出来的、仍在寻觅时机交给史蒂夫的‘真相’。
　　她总要让史蒂夫知道，在她的世界里，在这个世界里，美国队长是个漫画人物。厚度不到五厘米，平面，2D。本来有电影翻拍计划，在导演临时换人的情况下胎死腹中。
　　所以，就只是个漫画人物。一个连真人演员都没选出来的漫画人物。
　　说真的，多萝茜找不到任何说辞。她跟葛瑞丝讨论过许多次了，背着史蒂夫在温室偷偷讨论。对于如何让史蒂夫理解他奇妙的身世，珀金斯姊妹没有一点点想法。这个问题就像薛丁谔的猫，没人知道结果如何。
　　等到回来就把这些漫画拿给史蒂夫；多萝茜对自己承诺。
　　就等到这次回来。她一定就去告诉史蒂夫。
　　这时候多萝茜还不知道，无形之中，她已经给自己立了个斗大的牌子。

　　那天早晨多萝茜清晨五点就出门，刚好赶上史蒂夫在花店一楼做运动的时间。为了保持体能状态，史蒂夫从多萝茜手上、得到一副室内拳击训练装备。沙包就搁在花店角落，两盆变色叶旁边。
　　史蒂夫都把沙包吊在梁上用。荆棘精灵会帮他把沙包挂上去。尽管史蒂夫看不见精灵，他也养成习惯对店内无所不在的精灵们道谢。这些精灵都很友善，给他许多帮助。
　　左勾拳，直拳，上勾拳。史蒂夫努力找回体能的巅峰，他的呼吸平稳，直到看见多萝茜抱着蓝起司、从阶梯上下来。
　　论一个女孩化妆前后的区别。
　　……以及，大冬天的，多萝茜就穿着短裙出门？
　　第一眼史蒂夫就皱起眉。
　　不，这不是因为多萝茜不好看。实际上，多萝茜太好看了。精致的妆容、盘起的头发，用鲜花跟珍珠点缀的黑发丝在白光下显出雾紫色，那应该才是多萝茜真正的发色。她擦了红色的唇膏，一种他说不上的颜色，闪耀金属光泽。还有她的裙子，史蒂夫从没见过多萝茜穿长裙外的裙子。
　　但现在，多萝茜穿了一件短得惊人的毛呢短裙，贴身的那种。随便一动就露了半条大腿。
　　史蒂夫当然皱起他的眉毛。当然。
　　然而多萝茜没有时间理会史蒂夫的一脸不赞同。珀金斯家的姐姐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从花店楼上、跑到花店楼下，又从花店后方、跑出花店大门，只拉了一半的铁门，这让多萝茜必须弯腰才能踏出大门，而这个危险的动作让史蒂夫的眉毛揪得更紧。
　　从保守的长裙，到超级短裙，只要一个晚上的功夫。
　　史蒂夫几乎怀疑多萝茜被换了个芯。
　　“你要不要换件衣服？”史蒂夫尽可能委婉地开口，在多萝茜赶着把花都搬上货车后方时。“我的意思是，外头很冷……”
　　“所以我穿着长靴？”多萝茜答，侧过腿、对史蒂夫展示了她长过膝盖的棕红色皮靴，顺带也展示了她白嫩的大腿。她匆匆把猫咪们放上副驾驶座，最后清点过自己是否带齐了所有物品，转过身，溜回店内，猛地抱了一下出不了大门的史蒂夫。
　　史蒂夫一呆。这猝不及防。
　　“乖乖看家、宝贝，我很快会回来。”多萝茜说着，目光在史蒂夫的脸颊上多逗留一秒，最后却什么也没做，拎起那件粉色的牛角扣外套，带着一身花香，溜出大门。
　　然后史蒂夫就伫在大门前，呆了至少三十秒。至少。
　　刚才多萝茜是喊了他宝贝，并且疑似意图吻他的脸颊吗……？？？？？
　　尽管史蒂夫满腹雾水又满头问号，他还是好好地拉下铁门、继续他的体能训练，藉此转移被多萝茜瓜分走的注意力。
　　这没什么；史蒂夫提醒自己。多萝茜的神来一笔广泛出现在珀金斯家的生活当中。瞧瞧葛瑞丝，经过多萝茜数十年来的折腾，是多么地波澜不惊、出离镇定，不管多萝茜怎么折腾如何闹腾，她都能冷静地无视，走过，一个眼神都不分。
　　可是，史蒂夫才刚认识多萝茜两个月。他做不到对多萝茜的任何行为都实实在在的毫无反应。
　　所以，他在这里对着沙包挥拳，百思不得其解，搞不懂多萝茜究竟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东西。
　　这只毛绒绒的小动物、想从他身上，得到某样东西──这点早在一开始，史蒂夫就有所察觉。多萝茜是那种，表情很灵活、想法很透明，总会把内心里的一串话通通写在脸上的孩子，扣除面对客人的时候，她会端着一张营业用的笑容面对所有状况。
　　这段话的另一个意思，是，对于自己人，多萝茜是毫无隐瞒的。她藏不了任何秘密。
　　看起来，他也被多萝茜划分在‘自己人’的范围里。史蒂夫想，对着沙包一拳，接着一拳。
　　所以多萝茜会在出远门前抱他一下。就像迎接多日值班、睡实验室的葛瑞丝那样。
　　所以多萝茜在收到他送的花束后、开心得跳舞转圈。就像葛瑞丝出差回来，给多萝茜带了礼物。
　　听起来很合理。
　　而史蒂夫还是没搞懂多萝茜究竟想从他手里拿到什么。
　　说真的，多萝茜怎么会以为、他一点都没注意到，每次他转身后，她死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是九十五岁，但他没傻。假设那是某种示爱，似乎太不对劲。要说的话，史蒂夫认为，那比较像是小狗狗看到喜爱的玩具，之类的。
　　史蒂夫不认为多萝茜对他抱持的是爱情方面的想法。这不是自我说服，是经过观察后的结论。
　　首先，多萝茜总是拒绝任何爱慕者，不管是那些以为多买几束花、就能要到多萝茜号码的可怜人，还是那两位葛瑞丝的同事。
　　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多萝茜为何受欢迎；客观来说，多萝茜对外都是温柔贴心的，她能记住熟客的喜好，甚至对方的结婚纪念日。来店内消费总是能获得热茶热咖啡，新品上市就有试吃试用的机会。
　　厨艺了得，擅长手工，对小动物跟小孩子特别温柔，顾家，有独立经济能力，说话幽默，人好看，无任何不良嗜好。
　　然后，这样的多萝茜，在史蒂夫困惑地看着她又一次拒绝异性邀约后，正经地告诉他，这辈子，她有葛瑞丝跟猫咪就足够，信誓旦旦的模样宛如教堂里的修女，史蒂夫几乎要怀疑她是不是还发誓守贞。
　　在多萝茜一层又一层的自我保护下，史蒂夫隐约能看出，多萝茜对男性的抗拒，以及，她是真的不想去爱任何男人。
　　这样真的很难解释多萝茜对他的那些行为。史蒂夫无奈地想，收起沙包，准备开始今天的工作。
　　第一次自己顾店，史蒂夫提醒自己不能出错。一早先来了几位女性顾客，都是路过的上班族。结账的时候史蒂夫感觉自己的手被摸了几下，可能是错觉吧。
　　到了中午，猫咪们去睡觉，只有早餐茶尽责地留守柜台，彷佛不是一只每天可以有十八个钟头在睡觉的猫。
　　又来了几位女性顾客，是附近的大学生，叽叽喳喳选了一堆干燥花跟室内香氛，结账时要求合照。
　　这时候史蒂夫开始觉得不对了，因为以往多萝茜站柜台、从没发生过类似的事。
　　接着，这样的情况，在傍晚过后越演越烈。不只下班的OL来光顾，下课的女学生们来光顾，邻近的丈夫不在的独守空闺的家庭主妇们也来光顾。史蒂夫就一个人，根本分身乏术，要不是有猫咪们帮忙顾店，他真的忙不过来。有人买花有人买果酱、有人问咖啡豆哪买的有人问香精产地，有人真的买了东西、有人只是搭讪兼找碴。
　　闭店的时候，史蒂夫感觉自己心力交瘁。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对自己抱怨，转过身，被一大群无声无息蹲坐在他脚边、一只只仰头睁大双眼瞪他的猫咪稍微吓一跳。
　　一声一声喵喵喵。猫叫此起彼落。
　　史蒂夫疲惫地捂上脸。
　　“行了我知道，你们要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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