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西沉

　　柳书贤听闻张捕头回禀说萧璧如不会就这样罢休，一定要给个说法，顿时一个头俩大，若真的告到上面，他柳书贤丢不起这个人呐。光是一个萧璧如他自然不怕她能折腾出什么花来，他也能让她不等走到徽州就死在半道上，可是，毕竟身后还有一个王壁，这王壁原就是知府大人的故交，此番他若是真心维护萧璧如，自己的确没有胜算。而如今他手里的筹码只有萧敬生，看来有必要和他们好好谈谈了，先探探王壁对萧璧如的态度再做打算不迟。

　　事情发生后，王壁自始至终都未曾露面，他这样暧昧的态度，让柳书贤一度以为王壁对萧璧如并不是如何看重。

　　柳知县先派人去请来了王壁，俗话讲打狗还要看主人，如今这萧璧如已经是王壁的人了，自己这不成器的儿子竟然还存着歪心思，还公然大半夜跑去萧家被抓了现行，闹得个人尽皆知，这说到哪儿都是理亏。

　　不到一个时辰，王壁就来到了柳府。柳知县远远地到书房外相迎，一见面便一改往日平时官老爷的架子而是率先上去与王壁打招呼。

　　“哎呀呀，王老弟啊，你可算来了，本官已备好香茶，等候多时了。”说罢，面上挂着一副不大自然的笑容。

　　“哦？柳大人何出此言呢？您这一声老弟，王壁可担当不起啊，王壁自认不过是一介商人，又怎配与柳大人称兄道弟呢？”王壁则是一脸的端肃之气。

　　“王老弟这是说的哪里话？你我虽不同姓，这许多年来却是交情匪浅啊，也胜似兄弟了。”柳知县还在拉交情。

　　“柳大人此番将王壁唤来不知所谓何事？不妨直说！”王壁却不想给柳书贤这个兜圈子的机会。

　　“是这样，不知今天早上犬子的事情，老弟你听说了没有，此番特意请老弟来呢，也是想一起商量个解决的法子。”柳书贤尽量将姿态放的低低的，以示诚意，唯恐王壁不肯罢休。

　　“哦？您是想说昨晚令公子半夜溜进萧家的事情吧？这等大事满亳州诚都传遍了，我又岂能不知，这下子可教我王壁还如何抬头做人啊！众所周知，昨天上午王壁才在白布大街上将人买下来，他柳墨谦半夜就去劫人，这不是明摆着在打王壁脸么？”王壁说到最后，一脸的愤怒。

　　“哎呀！王老弟，你切莫动怒，犬子并未对那萧璧如做什么，好在你老弟不是还未收她嘛，不过一个买来的丫鬟而已，不值得老弟你去在意的！”柳知县极力的想把事情繁而简之，大而化小。

　　“柳大人此言差矣，您只想一味的替令公子开脱却又何曾考虑过我的感受？考虑过璧如的感受？不瞒您说，我已有收璧如为妾的想法。大人若真是想解决问题的话，不妨拿出些诚意来。”王壁丝毫不给柳书贤留有商量的余地。

　　“诚意？不知王会长想要什么样的诚意啊？”柳知县也一改方才的亲热，显得公事公办起来，既然你王壁不想两好搁一好，那便撕开脸说吧。

　　“这个还要看柳大人的态度，柳大人的态度决定于这次事件我王壁的态度。”王壁也翘起二郎腿，一副打算好好磨一磨的架势。

　　“哦？看来在王会长这里，我柳书贤这张老脸不好使了？那便请王会长开出条件吧！”柳知县一个转身坐回了主位，一副我倒要看看你王壁能开出什么条件来的样子。

　　“柳大人此时谈面子有些不合时宜吧？好像现在这个亳州城里最没有面子的就是我王壁了，不知柳大人在说这些话前可否考虑过，令公子昨晚进入萧家的时候又何尝考虑过在下的面子？现在谈面子似乎有些奢侈了。”王壁丝毫不示弱的宣示了自己在这件事上的态度。

　　“好吧，那即是这样，昨晚增收附加税的事情就当从来没有提及过，不知这样王会长可否满意？前提是犬子之事王会长答应不再追究。”柳知县知道自己不拿出有实质性的条件，王壁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柳大人好算计，如此一来受惠的可是亳州城所有商户，而柳大人您似乎也没有什么损失？这吃亏的岂不只有我一人了？”

　　“王会长，你可不要得寸进尺！我们各退一步海阔天空，这往后我们仍然还是好朋友，可若是撕破脸对你我都没好处。”柳知县就差恼羞成怒了。

　　“柳大人说的是，那好吧，我就不再纠缠此事了，至于璧如那边，柳大人还是要给她一个交代的，毕竟受伤害的人是她。”

　　“她萧璧如不已经是你王会长的人了么？你若点了头，她还能如何？给她一个交代？给她什么交代？难不成真要我儿子娶了她不成？我柳家倒是乐意的很，前提是也要你王会长乐意才行啊，不是吗？”柳大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对萧璧如这件事十分不屑。

　　“大人，您错了。我是我，她是她，毕竟她还没过门，还算不得是我王壁什么人，我充其量损害的就是名誉和面子，而萧璧如就不同了，她若真的执意到知府衙门去告令公子我也是拦不住的，况且我也没理由拦着。萧璧如什么性子，我想大人您现在应该比我更清楚。”

　　“王壁啊王壁！本官劝你还是别太贪心的好，否则，一下子吃撑了，得不偿失！”柳知县已经在极力的忍者，这股火随时都可能爆发。

　　“吃相不好看的我想另有其人吧，大人又何必指鹿为马呢？柳大人，若是没有其他吩咐，王壁便先行告辞了，尽早去商会知会各位商户，将知县大人这个英明决策广而告之，也好让大家称赞一番您这位体恤万民的好官。”王壁连嘲带讽一番后，离开县衙。

　　王壁前脚出门，柳知县便将桌上的两个茶杯统统扫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他没想到这王壁竟是如此狡猾，已经答应了一个条件，却还不知足。这萧璧如岂是那么容易摆平的？若是容易的话，也不至于闹成现在这副局面。若是当初早日将萧璧如收为自己的小妾，哪里还会有今天的被动和尴尬。柳知县除了懊悔就只剩叹气了。

　　此时，他却没有心思再见萧璧如，只是派了张捕头去尽量说和，他倒要听听萧璧如会提出怎样的条件来，若想要治自己儿子的罪，那是想也别想，门儿都没有，最多也不过就是补偿她些银子罢了。

　　张捕头见过璧如以后，很意外，璧如并未提出什么过分的补偿，只是要求柳知县将自己的爹爹放出来，便不再追究柳墨谦的事情，其他的什么都没提。当然张捕头也考虑过了，对于王壁，知县大人或许还会有些顾虑，会答应一些条件，那也不过才是免收附加税的条件，何况这增收附加税本就是没道理的，也是王壁等人一直以来抗拒的，此番柳知县答应取消，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先缓了这一时，等此事风波一平，他还是可能再度提起的。而萧璧如所提条件就不一样了，他也深知倘若萧敬生一旦放出来会对柳知县意味着什么，所以这个条件能达成的可能性基本为零，料想这柳知县也不会答应，张捕头已经在心里盘算好了，倘若柳知县不答应的话他该怎么办。

　　张捕头从萧家回来以后，第一时间去柳府见柳书贤，将萧璧如的回复细细说与他听，当他听到萧璧如的条件竟是要求放出萧敬生时，两条眉毛几乎要拧在在了一处，当即便对张捕头道：“她以为她是谁啊？做梦吧她！放萧敬生出来？除非我死了，否则这辈子都别想！好大的口气！别说我儿子没把她怎么样，即便是怎么她了，充其量也不过多交些罚银了事，竟敢不自量力提出这等条件来！别以为卖给了王壁她自己的身价也跟着涨了！”

　　“那这事儿小的当如何回复？”张捕头想要看看柳知县的底线是什么？

　　“你去转告她，最多给她一百两银子，这已经是最大的补偿了，从此后若再勾引我的谦儿惹出什么事端，本官决不轻饶！”柳知县毅然决然的说道，此事仿佛已经无可转圜。

　　“倘若那萧璧如不依，闹着要自杀呢？您也知道她的性子外表看着柔弱，实则是个性格刚烈的女子。此事的确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但凡是个好人家的女孩子都会羞于做人的！当然了，小的只是做个假设，我们必须将事情做到最坏的打算，否则，到时候万一弄个措手不及，岂不被动？”张捕头尽力的分析各种可能，从而探知柳知县让步的最大限度是什么。

　　柳知县□□片刻，显然张捕头的话是说中了他内心的担忧，他也深知以目前的情势儿子所犯之事无伤大雅，可若真如张捕头所言，萧璧如一怒之下选择轻生的话，这就等于是逼出人命了，到那时无罪也变有罪了。于是，柳知县也不禁犯难了起来。

　　“哎！这可如何是好啊！那萧璧如竟会走这一步？她不是还有生病的母亲需要照顾么？”柳知县也忍不住去分析萧璧如会不会轻生的可能。

　　“可毕竟她母亲已经是鬼门关边上的人了，倘若她救父无门，母亲再撒手而去，她生无可恋，又名誉尽毁，您说她会怎么做？”张捕头将萧璧如的境况一一道尽。

　　柳知县认同的点了点头，但转而又一想，即便是她真的自尽了，又和自己儿子有何相干呢？难道她萧璧如还会死后再回来找谦儿报仇吗？死了的人是永远也不会开口说话的，她已无亲人，又有谁还会替她伸冤不成？他更不信这个才认识萧璧如一天的王壁会为一个死人和自己结怨！这样一来，无非就是百姓们对自己或者对谦儿有所议论，可时日久了，无论什么事情都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渐渐模糊不见的。想通了这一层，柳知县便坚定地告诉张捕头：“她若真是想不开去寻死，便由她去，与我们何干？总之，除了补偿100两银子，其他条件面谈。”

　　张捕头见柳知县意志坚定，像是下了决心，不管萧璧如怎么闹都无济于事，想要换父亲出来都不可能。便再去萧家与萧璧如商量对策。

　　此时萧家院子里，王壁的随从也在，张捕头一进来，便将柳知县的答复和态度告诉了他们二人，随从也简单的替璧如做了决定，转而对张捕头说道：“无妨，银子也不要，只要求到牢中探望父亲一眼。想必这个条件柳知县应该会答应，连银子都给他省了，他应该会更开心，觉得这桩买卖更划算才是。”

　　萧璧如也对张捕头点了点头。张捕头此时心里也有了计较，如此安排，想必王壁应该是有所计划。

　　当然毫无意外，柳知县同意了，为了避免萧璧如来探望萧敬生的时候，萧敬生会出现什么纰漏，柳知县专门安排了张捕头同往，以便监视父女二人。

　　殊不知他他最信任的张捕头如今早已弃暗投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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