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十九章
压切长谷部。
原是织田信长的刀，因为被随意赠予自己的臣属从而对原主心怀怨怼，却对召唤自己以人身降世的新主相当忠诚，是刀剑里难得的主命至上刀。
比起能贯穿坚硬的岩石，却不能用于自杀的药研藤四郎，压切长谷部一切均为主服务，他有人的忠诚，刀的冷硬，他是最像刀的人，也是最像人的刀。
一期一振说：“一期生而为人的日子不算长，也不算短，只有两件事情放不下，其一，还没来得及见过自己所有的弟弟就已经沦落成今天的这幅模样，不能说这不是遗憾。”
把粟田口家族的短刀全部集合起来，有数十把，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全部见到的，见不到只能说是遗憾，却不会让他堕落成如此模样。
一期一振跪坐在地上，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恨意，手无意识的摩挲着自己的刀柄，似要随时出鞘。
“其二，把压切长谷部带到审神者身边……是我做过最错的事情。”
***
那是在不久前的一个冬天，战场已经积雪三尺余厚，本丸内却还是保持着春日深暖的景色，花红柳绿，无处不睦。
审神者的身份是游族的贵族少年，十分爱好一切风雅的事物，饮茶，和歌，樱花，脸上总是带着贵族式优雅而疏离的笑容，他在庭院中大片大片的种植的花朵颜色艳如鲜血，在昏黄暮色中就像对于死亡的不祥预兆，让所有经过庭院的刀剑心头隐约笼上阴霾。
被擦得干净发亮的廊上摆了一张小杌子，上面放着三两盏淡酒，审神者时不时啜饮一口，似笑非笑的模样让所有刀剑敬而远之，不敢上前打扰。
歌仙兼定第三次添盏时终于忍不住开口：“主人，这虽然是清酒，可是您身体抱恙，还是不宜多饮。”
“无妨。”
他迟疑着问道：“您是否十分喜欢这些花朵？”
审神者招手，锦簇的花团无风自动，从中自动飞出了一枝开的最胜的花，轻轻落进了歌仙兼定胸前的口袋里：“有何不妥呢，歌仙，看景赏花乃人生乐事啊，心头郁闷，只怕活不了多久，也看不了这么好的景色。”
“我不喜欢椿那种短寿的花朵，”审神者望着庭院中的花海：“我喜欢开的长长久久的花，也想要长长久久的活着，你说，怎么样才能做到呢？”
花香气馥郁的有些古怪，歌仙兼定眼神闪了闪，恍惚道：“成神。”
“哈哈哈，”贵公子以折扇遮面，笑的轻巧：“歌仙可真是爱说笑呢，神有什么好的，他并不高人一等，何况我现在的身份不就是审神者吗？所谓聆听神谕辨神真伪……不过都是被人摆弄的棋子罢了，而我，只不过是想要简单的活下去，说到底，神与人，你与我都是一样的，要不要成为我的左膀右臂呢，歌仙。”
“我已经是您的刀了。”
“你忘了自己不仅是刀，还是人，刀是铁，而人有情。”
歌仙兼定攥紧酒杯：“我对您很忠诚。”
贵族少年合目笑道：“你还是不懂，倘若我取走你的首级，你的刀就断了，命也便没了，可我若是挖掉你的心，你的感情依旧不属于我，只要你还活着，刀随时可能易主，忠诚随时可能会变质。”
身为贵族，审神者却不曾享尽所有好运，他的身体极差，不过是苟延残喘的活着，徒有一身灵力却随时都可能辞世。
他放下酒盏，脸上带着盈盈笑意望着歌仙。
今剑就在这个时候跑了进来：“主人，一期殿带领第二部队回来啦。”
歌仙连忙站起身，动作有些狼狈：“请容许我前去迎接。”
审神者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你回去吧。”
中庭的门开了，歌仙兼定和征战回来的一期一振擦肩而过，简单打了个招呼，低下头余光扫到他手里握着的打刀，金霰鲛的刀拵划破了歌仙眼里迷蒙的雾光，他一瞬间站住未动，然后步履沉重地走回自己的寝卧。
他小心翼翼地取下胸前的花朵，放进锦盒中，抬头，有些迷惑的看向镜中的人。
眼睛里，好像血丝多了一点。
……
“我是压切长谷部，只要是主公的命令，无论什么我都为您完成。”
和其他刚获得人形还在懵懂寻求自己存在意义或是怀念原主的刀剑不同，睁开眼睛的第一刻，压切长谷部就明白了自己想要什么，站在一旁垂首静立。
审神者有些吃惊，不算锐利的眼神打量过这把号称国宝的刀，认真道：“无论主命是什么吗？”
“主命必达。”
“很好，”审神者笑起来：“一期，你做的不错，那么接下来你可以休息了。”
近侍不是轮流制，而是指定制，一期一振终于从近侍的位置上退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压切长谷部，后者以绝对的服从，成为审神者最为重用的肱骨之臣。
一期一振说：“审神者很满意压切长谷部这把刀，因为就如他自己所说，不管主命是什么都会为审神者做到，可是审神者为了获得长久的生命，便妄图想通过别人的力量来改善体质，他给了压切长谷部许多聚灵石让他埋藏在经常有审神者出没的战场上。”
桔梗深思道：“聚灵石么？这倒是个好东西。”
在灵气稀薄的地方，修行者想要通过修行提升自己最好是有这么一两块聚灵石，可以帮忙把附近的灵气都聚集起来，帮助加快修炼的速度。
一期一振嗯了一声：“可惜好东西也分用途，药用多了也会成砒霜，在灵气十分斑驳混杂的地方放一块聚灵石，只会惊动实力恐怖的检非违使出来维护历史，对它们来说，维护历史是第一要务，但凡是介入时空的人不必分正邪，都是要斩除的对象。”
“可是若只斩杀了其他的审神者，他也没有办法获取力量吧？”
他给桔梗释疑：“在聚灵石中有一样十分难得，就是双生石，分为子石和母石，把子石放在战场上，审神者拿着母石，等子石聚灵引来检非违使将审神者杀害之后，母石会自动将收揽到的灵气转化吸收，然后成为审神者力量的一部分。”
“通过这种做法，审神者身体确实好了不少，但是离彻底恢复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为了让他彻底健康，长谷部几乎开始无缝的连战，”一期一振的神情有些麻木：“在战场上死去的审神者越来越多，可是，表面上，这都是死在检非违使手下的，与其他人无由，时之政府也查不出任何原因来，为了对付越来越多的历史修正主义者，只能扩大招聘范围，降低审神者的审核标准，但凡灵力达标都可以被选中，不仅如此，为了保证审神者的安全，时之政府还加固了审神者和刀剑之间的契约灵压……”
他痛苦的闭上眼睛，手紧握成拳：“就是因为这样，因为这样……有多少刀剑被召唤出来却遭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他们却没有办法反抗，不管是被审神者虐待也好，压制也罢，都没有办法反抗，唯一的解脱之路就是跳下刀解池结束作为‘人’的性命。”
尝过了蜂蜜，就没人想再去吃糠咽菜，亲手触碰到了人世繁华，亲眼见到了景致河山，没有谁还会想恢复成冰冷的铁器模样。
“用其他人的性命来延长自己的寿命吗？”桔梗眉头微微拧起：“可惜借来的东西终究是要还的，偷来的就更不用说，也不用问他还不还的起。”
“压切长谷部，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一期一振回答的有些含糊，并不愿多提：“他是主命刀，在他眼里最重要的是主人下达的吩咐，至于其他的并不重要。”
不重要的就不必在乎。
她看着在悲伤痛苦中不能自拔的一期一振逐渐陷入沉默，轻飘飘问道：“一期，我明白你的难过和痛苦，但是，在这件事中，你又扮演着一个怎样的角色呢？”
一期一振窦然一颤。
“桔梗大人这是，不相信一期所言吗？”
他抬起头，脸上有一些湿漉的痕迹，笑得有几分悲凉：“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一期，是以必死之心逃出本丸的，不曾想老天还留下我这条没用的性命。”
“刀剑作为工具时没有自己的意志，可是有了人形，他们便也有善恶之分，我不能让我的弟弟们染上这样脏污的颜色，哪怕弑主，哪怕暗堕……就算痛苦，我也绝不回头。”
“如今，天下之大，一期只有桔梗大人身边可以依存了。”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