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一只人参精下山后遇见坏人了
内容标签: 轻松
 
主角 视角
人参妖精莫师云
白魁虎


一句话简介:人参的痛苦

立意:

  总点击数: 479   总书评数:1 当前被收藏数:2 文章积分:312,153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原创-言情-架空历史-奇幻
  • 作品视角: 女主
  • 所属系列: 短篇系列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7756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已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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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

作者:豌豆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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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山


      立秋那天下了场大雨,山大王新建的洞府大门开得不是很吉利,雨水倒灌,一应财物通通泡了水,他很生气,勒令我们这些小妖潜进去打捞。
      小妖们都是修行尚浅的妖精,幻化不出人形,毛皮厚实,刚一跳进去就像吸饱了水的棉花,立时便溺死了几个,我有些踟蹰,不想早早去死,这时外面传来巡山妖精的传报:“大王,山脚下来了个迎亲队伍,箱子抬了百八十个!”
      大王顿时来了精神,“小的们!干活了!”
      山大王是只虎精,体态雄壮,据说是修炼了三百年才有了如今这长毛野人的模样,方圆百里算是头一份,皆称他法力高深,威震江湖,于是他打家劫舍的生意便惨淡起来,凡人知道这山上驻着一只虎精,远远的便绕开了走,今天这个迎亲队可真是不会挑地方,想必是外来的郞君,不懂此地风俗。
      山大王带着我们一群兽形的妖精往山下冲,雨后山路泥泞,大王化出了原形,咆哮着带队,我们跟着嗷嗷乱叫,不多时便冲到了迎亲队伍的前头,吓得敲打艺人扔了家伙就要逃。
      大王二话不说,先扑上去啃死一个,叼着血淋淋的人脑袋,直接甩到了前方骑大马的新郞官跟前,随后伸长身体,化出了引以为傲的野人模样。
      “交钱不杀,识相些!”
      新郞官是个鲜艳的人儿,红冠红衣,细皮嫩肉,连勒缰的手指看起来都异常美味。他倒不俱我们大王,反而笑问道:“敢问大王尊姓大名,如何称呼?”
      大王有一时的发愣,好似他倒真没想过自己需要个姓名一样。
      新郞官善解人意道:“观大王相貌,目如闪电,额头有白,想必大王尊姓‘白’吧?”
      大王连连点头,“是哩是哩!洒家就是姓白!”
      新郞官又道:“看大王身形,蜂腰猿臂,听大王声音,洪钟有力,定是出自虎族的英豪,可是名唤‘魁虎’?”
      大王喜上眉梢,“是哩是哩!洒家就叫白魁虎!你是何人?”
      新郞官利落下马,对大王拱手行礼,“那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了,白兄是虎精,在下呢,巧了,是个人精,同是修行,在下便没修出大王这份威武!”
      许是大王跟我们一群笨嘴拙舌的小妖在一起时间长了,偶遇这么个舌灿莲花的人精,倒真生了结交之意,消了打劫的心思,与那新郞官把臂言欢,不仅放他们过路,还添了份礼物,要聊表祝贺。
      新郞官愉悦地带着他那吓得屁滚尿流的迎亲队伍缓缓离去,大王瞥见被他咬死的那具尸体,遥声问道:“这死人你不要了?”
      那新郞官回眸一笑,目光中像是盛装了一片明媚的湖山,“既是死人,便送作白兄下酒了!”

      那人精走后,大王也不浪费,细细地将那死人又腊又卤,搁在阴凉处慢慢取食,虽然打劫的生意一落千丈,但大王很快乐,将他的新名字翻来覆去地念来念去,又花钱请了隔壁山上略通书法的萝卜精写了个牌匾悬在洞府的大门上,日日观赏,我等小妖更要日日喊上几场万岁,大王身心愉悦,竟更加不思进取,懈于修炼,于是在八月十五那日,远处狼山上的臭灰狼们发起突袭,大王败得丢盔卸甲,一夜之间成了落难的猛虎,夹着尾巴逃了。
      新任的狼王是个独眼,一身杂毛透着凶气,他修炼的法子也邪,专吃人类婴儿的脑髓,占了山头之后,总是驱谴我们去人类的村庄里偷孩子,偷来的有重赏,偷不来的就会被他当场吃掉。
      妖吃妖,在这狼王看来也是进补的一种方式。
      平时跟我玩得好的小妖都是混日子的,没什么本事,不到半月已经被狼王吃掉了十之八九,我自然不想死,偷偷溜了,听说旧主白魁虎投奔了百里外的人精,过得还很不错,我挺动心,连夜逃往云镇,盼着也能得到收留。

      云镇是个大镇,远远望去,镇上紫云萦绕,是有正气宝物镇守的地方,闲等邪祟对这等宝地一般是不敢心生妄想的,我是走投无路,硬着头皮土遁入城,循着白魁虎的气息寻到了一座广宅大院,是时白魁虎正在一间客房里烦躁地挠痒抓虱子,见到了破土而出的我时,这厮顿时喜形于色,一把将我从地里捞出来,摁住我便拧下了我的一条胳膊。
      “你这参精,来得正是时候!”他举着我的胳膊手舞足蹈,“那人精新娶的娘子不知道得了什么病,正缺良参进补,你倒送上门来了!”
      我歪头舔着断臂处流出来的参液,疼是有点的,但一条胳膊能换得一个栖身的地方,物有所值。
      白魁虎连夜向人精献宝,人精很开心,命医师将我那条胳膊细细地切片炮制,先吊住他娘子的性命,人精一惯是识礼数的,于是我跟白魁虎一样,获得了一间客房以及一日三餐的供应。
      这天阳光明媚,白魁虎晒着太阳惬意地捉虱子,我挺好奇,问他:“大王,你来投奔于他,拿的是什么礼物?”
      毕竟当时败逃的白魁虎两手空空,哪里有宝可做敲门砖?
      白魁虎洋洋得意,“本大王与他是好友,朋友救急,哪有你想的那么功利?!”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白魁虎现在有文化了许多。
      我向他告状,“那狼王占了你的山头,吞吃了你的妖兵,还打着你的旗号下山偷孩子吃脑髓!”
      白魁虎哼哼道:“那狼王悍勇,我打他不过,且等着天收拾他罢!”
      我暗叹,白魁虎如今也怂了许多。
      他劝我:“你这参精,在山上也是个心慈手软的劣货,打打杀杀你不在行,偏你又一身是宝,我这仁兄固然可爱,但难保他不生出来吃了你的心思,你还是回荒山吧,我看萝卜精那里就不错。”
      那位胖胖的萝卜精品行是不错,但总妄想做个真人参,每次造访白魁虎时总会流露出对我的非分之想,我不大想去。
      白魁虎又说:“这云镇底下,埋了件了不得的宝物,在这里修行,事半功倍,你若想有些建树,那就勤奋修炼,炼出个真人形,不那么像参了,兴许莫师云对你就没胃口了。”
      大王现今讲起道理来也那么让人信服了,我心悦诚服地遁土去找到了那件金光闪闪的大宝贝,它深埋在地下数十丈,锈迹斑斑,正气逼人,触之令我心旷神怡,一扫这些天胸中积压的郁闷,显然功用十分了不得。
      既有这等宝贝,我又是个土里长的,便贴着那宝贝日夜吐呐,吸进去的是宝气,吐出的是为妖时的秽气,土中不知岁月,只觉得自己的参皮在慢慢蜕去,透明的参液渐渐泛了红,面目模糊的脸上也渐渐有的轮廓,我隐约觉得自己要化出人形了,遗憾的是断臂不能再生,待我从土中遁出那日,我依旧是个残废。
      白魁虎在莫家修炼增益很大,他的人形不再是个长毛野人,而是个粗壮的汉子了,他一见到破土出来的我,异常惊喜,又将我摁在地上准备再拧下我另一条胳膊。
      我光溜溜地从他手里挣逃了,质问他:“我只剩一条胳膊,你怎么又要拧走!”
      白魁虎道:“莫师云的娘子又要死了,需要你吊命呢!”
      “莫师云的娘子难道是纸扎的不成?”我撕了床单把自己裹严实了,上次舍条胳膊出去,少说也能让个濒死的凡人多活个一年半载,“我可是修出了人形,再吃我就是造孽,就算苟活下去,死了也要下地狱的!”
      这时莫师云推门而入,他老婆都要死了,他却还能把自己收拾得精神焕发,他见到我时愣了一愣,随后抚掌赞叹道:“造化神奇,参兄得了大机缘,恭喜恭喜!”
      我将床单掀开给他展示自己的新鲜□□,纠正他:“不是参兄,你得叫我参姐。”
      莫师云从善如流,侧过脸不正视我,对着门框欢欢喜喜地喊了一声“参姐”,婉转温柔,我颇为受用。

      莫师云的娘子确实是病入膏肓,像条被腊好的人干一样卧在床上,她目光呆滞地望着我们这些去探望她的客人,发出了有如蚊蚋一样的声音,“我要死了吧?”
      我掰开她的嘴巴,切开手指滴了些红色的液滴进去,安慰她:“现下又死不了了。”
      她困难地吞咽两下,发出了失望的叹息。
      做人做到这种境地,真是死了比活着好受。我问莫师云为什么不干脆让她解脱,活得这么痛苦真不若死了的好。
      莫师云抚上他娘子杂乱的鬓发,他的手依然白晳光滑,他娘子的肌肤却已经是暗沉干枯,一个生机勃勃,一个行将就木,对比突兀,倍显情深。
      我一介小妖,自然体味不到凡人间的爱情,所以也不大理解莫师云所答的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两人是要同生共死的。”这话里的意思。
      白魁虎也不理解,我们二妖携手离开那药材味浓浓的屋子,不打扰那对夫妻的相处。我们行到一僻静处,白魁虎突然止住了脚步,裹着手掌对我耳语。
      “小参精,你趁早离了这地方吧,莫师云是想要长长久久活着的,那他也想他娘子长长久久活着的,你这上好的药材铁定要被他们吃掉的。”
      我也有这预感,生而为药材,还是根好药材,危机感是有的,可离了这地方,我能去哪呢?
      白魁虎这次倒不推荐萝卜精了,他怂恿我回去狼王的山头,他说:“那狼王吃荤,你是素的,最多折磨你一番,忍忍就过去了。”
      狼王生吞小妖的场景我记忆犹新,那是个荤素不忌的,与其回那里,我认为萝卜精那里还是比较安全的,于是表面上应了白魁虎的推荐,私下里是直奔了萝卜精的山头。
      萝卜精人胖脾气好,所占的山头颇小,但经营得很雅致,我摸到他家时,他正提着水壶浇灌他的重子重孙,甫一见到我,欣喜得厉害,搁下水壶便滚了过来,上上下下地将我摸了个遍,连连赞叹人形的美妙,言语间散发着浓浓的艳羡,末了又拍拍我空荡荡的左袖管。
      他痛惜道:“这条胳膊,怎的丢了?!”
      我满不在乎地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条胳膊我拿来积功德了,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会有化出人形的造化?”
      萝卜精有疑问:“你这参,生来不分雌雄,现今化成人形,怎么捡了个女人的模样?”
      我责问他:“成了女人,你就不爱了?”
      他颇为惋惜,“我爱的是你男人时的样子。”
      这断袖萝卜真是越来越不着调了,好在他家舒适,风云路过时都愿意多停留,我住了两日,越发喜欢这个地方,生出了和这萝卜精共结连理的心思,哪料萝卜精像是受了大惊吓,死活不从,蹲在萝卜地里和他的重子重孙们抱成一团,好似我是个要逼良为娼的恶人。
      “你再强迫我,我就死给你看!”萝卜精色厉内荏地冲我吼着。
      我尝试向他示爱,“都说一生一世一双人,要同生共死,我是个有千千万万年活头的人参,肯与你这糠萝卜过日子,你难道不感动?”
      他不感动,他很抗拒,居然跪地求饶,声泪俱下,“要我折节,不如让我去死。”
      我与他正纠缠不清,他山下的重孙忽然来报,说狼王死啦!
      肆虐乡邻的魔头怎么就死了呢?
      萝卜精的重孙将事情经过婉婉道来,原来今日早上忽降的那一场暴雨,雨水倒灌,将那狼王困在了洞府里,紧接着白魁虎就领着一队凡人兵士上了山,堵住洞口往里放毒烟,将那狼王活活地熏死在了洞中。
      据说在清理狼王尸首的时候,挖出了近百个婴儿的尸骸!
      我问那小萝卜:“白魁虎大王上山的时候,身边是不是陪同了一个文雅的男人?”
      白魁虎是想不出这智计的,定是莫师云出了主意。
      小萝卜回想了回想,点头道:“是有一个仙风道骨的年轻男子。”
      我心说完了完了,莫师云的老婆想必是真要死了,他替白魁虎除掉仇敌的同时难保不是想抓了我去给他老婆入药。
      我不再理会哭哭啼啼的萝卜精,遁地便逃,若真被莫师云抓了,怕是没了先前的周到礼遇了,定是铡刀伺候要切个粉碎。
      土中钻来钻去,最后我还是钻回了莫师云的家中,那厮在荒山上,家中便只剩了没用的奴仆以及临死的老婆。我灰头土脸地潜进他老婆的房中,那腊人儿依旧在床上苟延残喘。
      我恶从心中起,觉得若弄死了这个女人,我便再无性命之忧。
      那女人察觉到了我,她脸上挤出个微笑,是讨好的,善意的,也带着歉意的。
      我的恶念瞬间被压了下去。这女人什么都知道。

      她依旧声如蚊蚋,“对不住了。”
      我摸摸空荡荡的左臂,答她:“也还好。”
      她蠕动着嘴唇,眼角流出了两滴泪,“我死不足惜,师云还年轻,他要好好活着。”
      她病前也是个饱满鲜活的女人,凡人寿数不过百,她才十七八岁,刚开个头,就要这样死去了。
      她屋子里有个穿衣的铜镜,我转到铜镜前,第一次观察自己人形的模样,嗯,也是个十七八的模样,我回头问她:“你要怎样才能再活下来呢?”
      她望着床顶的承尘,“大约要将你整支吃掉,才可以的吧。”
      “你这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她回忆了一会儿,慢慢道:“师云迎取我时,经过一处荒山,有妖精拦路,我在花轿里,见轿帘边有一株红色的花,便顺手掐了来。自那以后,就开始生了病。”
      我摸摸天灵盖,想了想打劫莫师云那天的站位,我确实是在花轿附近,也从那天起丢了头上的花,所以即使现在化成了人形,头盖骨上还是有一块儿没长齐。
      我强压住了内心的澎湃,故作平静地问她:“那花,你应该是吃了吧?”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试着问她:“听说莫师云有法力,难道看不出你是中了妖气的毒?”
      妖精吃妖精是进补,人吃妖精就是找死,肉体凡胎,吃进去了妖气如同找死,那股妖气会汲干人身上的每一点精血骨髓,至死方休。
      她泣道:“原本是不知,但后来吃了你手臂制成的切片后有了好转,他想必也是想到了原由。”
      我的血肉与我的妖气自然是融为一体的,得到了原生血肉的滋养,那妖气会安静些,但若是断了这血肉,妖气发作会更加厉害,当真是除非将我整支吃掉,否则她真难活命。
      可是我不想死,但我可以给她指条路。
      “你是中了妖气的毒,想活命,就不能再做人,你得做妖,妖也不全是坏的,你看我,我就不坏。”
      她很难过,“我还是死了吧。”
      这个想法我也很赞同,“死了也好,重新投胎。”
      她又很黏糊,“可我舍不得师云。”
      说到底她还是想吃我,也不是个好人,我想离开,便要遁土,可是一头扎进去,被磕得头晕脑胀,这地板被施了金石术,我想跳窗逃走,窗上又是一层咒术,我个小妖没办法逃了,吓得吱吱叫,穷凶极恶是跳上那女人的病榻,单手掐上她的脖子。
      “是不是你干的!”
      莫师云推门而入,后面跟着白魁虎。
      莫师云仍旧是从容的模样,他温柔地说道:“参姐,这只是我留客的小把戏而已。”
      我望向白魁虎,他头垂到了胸口不看我。
      我松开了手中的女人,我不想死,但掐死她我必死。
      莫师云用金绳捆了我搁在他老婆的房中,每日割了我新鲜的血肉喂他老婆,那个干枯的女人一天天地好了起来,她的容颜恢复了旧日的娇艳,在我的一条大腿被她吃完后,她可以下地走动了。
      她迫不及待地同莫师云出门去游春,戴了一头的春花回来,她也为我编了一顶,温柔地扣在了我的头上,我愤愤地咬了她一口,她偷偷把手藏起来,不让莫师云看到。
      莫师云是浑然不把我当人的,他只把他的娘子当成宝贝,割我的肉时淡定得像是在刮树皮,我初时喊疼,他还会手法轻些,说些温暖人的好听话儿,后来我常常对他破口大骂,他便不再和我多言,并封住了我的口舌,让我骂不得他。
      每日午后,莫师云都要和他的娘子共榻休憩,大约是今天春游两人尽了兴,吃过午饭二人来了情趣,我蜷在墙角看着那对狗男女在情欲中翻滚,慢慢地挣脱着身上的金绳,我日夜不食,却又日日割肉,这金绳早已变得松垮。
      屋子的地上仍施着金石术,我艰难地挪着自己只剩了半片的身子往门口爬,拖了一地的参液。
      房门没有被栓住,我成功爬了出去,本以为会重见天日,可是外面守着的侍女发现了我,尖叫起来。
      我被莫师云重新抓了回去,那个侍女也被打死,可是他娘子吃人肉续命的传闻不径而走,在镇上传得沸沸扬扬,此后的每一天,莫师云回家的表情都是阴沉沉的。
      他照旧每天早上割我的肉,我得意洋洋,肉身的疼痛被我抛诸脑后,因为莫师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他细细地下着刀,竟然开了尊口:“你为什么不变回原形?”
      他不问,我也没想过,小妖受了重创时,一般都会变回原形,而我失了将近一半的血肉,竟还保持着人形的模样,也是奇怪。
      他解开了我嘴上勒的布条,我立刻骂他:“王八蛋!老子就是个人,你老婆吃老子的肉快吃成妖怪了你还没发现!她跟我长得越来越像,你瞎啊没看到?!”
      他重新勒住我的嘴巴,取了我的肉去喂他的心肝宝贝了。
      倒是他那心肝宝贝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

      莫师云不在家时,那女人揽了镜子蹲在我旁边,对比着镜子里我们的脸,这两张脸极为相似,像孪生的姐妹。
      夜间,这女人做了噩梦,叫得疯癫凄惨,莫师云制不住她,喊了外面的侍女来帮忙,于是门开了,我又蠕动着自己的一半身体暴露在了人前,幽幽森森的烛光下,侍女们惊慌四散,只留了莫师云在床榻上抱着挣扎不休的老婆。
      我冲他笑了笑,他惊惶地避开了。

      第二日,莫师云不再慢剐我了,他下刀飞快,试图将我全部切完喂了他的爱人,我嘿嘿只笑,笑得他听不下去,解开了我嘴上的布条,气息不稳地问我:“你还有什么遗言?”
      我静静地看着他手中的钢刀,问他:“你不怕你的娘子吃完我,就真的变成了我?或者说,是我,变成了她。”
      他果然住手,因为依他的聪明,是可以想通其中的关键的。
      那个女人的精血已经被我的妖气汲干,她若将我整个吃下,难保我不会真的靠着她的皮囊变成一个真正的人。
      我看着他持刀的手,真是一双好看的手啊。“你还敢试吗?”

      他不敢试,他不再让那个女人吃我的血肉,他去市场上采购各种上好的人参给她进补,然而成效甚微,这个女人又开始干枯了,她想维持自己的身体,就必须吃我的血肉进补,然而我的血肉并不再生长,待到她将我吃完,也许她就真的要与我合而为一了。
      我趁莫师云不在家时,我问那个忧容满面的女人:“你想让我与你分享莫师云?和他朝夕相,和他□□纠缠?我承认他是个美好的男人,享用他应该是件美妙的事。”
      她不愿意,极其不愿意。
      我劝她:“那你为什么不放我走呢?然后用你剩下的日子,让他永远记住你,在你死后为你守节,反正人总归是要死的,但要死得其所才是。”
      她考虑了三天,这三天她与莫师云日夜缠绵,仿佛要用完这一生的情欲。
      三天后,莫师云继续出门给她寻药材,她则松了我的绳索,亲自将我剩下的小半片身体切了,一片没剩地全吞进了肚子。
      她体内有我的妖气,她的□□全靠我的血肉填充,她的魂魄被我汇聚一齐的股气吞噬,我果然成了她,她也已不复存在。
      我变成了人,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惶惶然地逃出了莫家,跋山涉水地去找还算博学的萝卜精,萝卜精嗅到了我的人气,吓得钻进了地里。
      我去找白魁虎,他的洞府换地方,我寻了好久,被他手下的小妖捉住,他一见我,也被我身上浓浓的人气骇到,但他是个与人打过交道的,摒退左右,焦急地问我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若她变成我,理应仍是妖身,为什么就成了一个真正的娇滴滴的女人的?!
      白魁虎也吓到了,我们相对无言,直到莫师云找上了门。
      他很憔悴,看来是经过了一番折腾,见到我时明显松了一口气,轻声唤道:“欢欢,过来。”
      原来那个女人叫欢欢。
      我躲在白魁虎身后,不敢过去。
      莫师云又上前一步,“乖,听话,我为你寻来了上好的药材,你的病一定能治好的。”
      见惯了莫师云的凶恶,这乍来的温柔尤其惊悚,我骂他:“老子是人参妖精,不是你的欢欢,你的欢欢没了,你滚蛋吧!”
      莫师云不滚,他就在白魁虎的洞府里安了家,抛却了他的所有,就守在这洞里,整日里跟着我,看我像妖怪一样地活着,幻想着他的娘子会重新回来,痴情的样子让我对他骂也骂不出口了,尤其是发现自己仍旧是个人参精的时候,我心胸宽广地原谅了他。
      莫师云等到了白发苍苍,仍没等来他爱人的回魂,临老了躺在石床上不能动弹,白魁虎又吩咐我去伺候他,我是个快乐的妖兵,大王的指令还是很乐意去执行。
      他躺在石床上,时日无多,我喂他喝粥,他不喝,而是伸手握住了我,他的手不复年轻时的光滑,像一截枯树皮,而我的依然富有弹性,滑溜溜,嫩溜溜。
      他叹息一声,嘶哑地对我说,也许是对着他逝去的欢欢娘子说,“我总归,没有负你。”
      一个将死的男人,我也善解人意地回应他:“是的,你没有负我。”
      他眼角有泪,望着我欲言又止。
      我努力回忆了那女人与莫师云恩爱时的情景,清了清嗓子,娇声唤他:“云哥,你没有负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们永远在一起。”
      约摸是我真学得不像,莫师云就这么死了,死不瞑目。
      他死后我常常揽镜自照,觉得自己真是花容月貌,心想下次跟白魁虎下山打劫,不要金银了,就劫个跟莫师云一样的男人来就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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