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衷心
1.
她家在山下的一个小村子里，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大概就是多灾多难了吧。
准确地说，不止他们这个村子，整个苦境都是多灾多难的地方，所以也没什么好奇怪。
她是听着武林正道的传说长大的，感激之外，更多的则是热血与向往。也许就是因为这点，她和村子里的其它姑娘有些不同。
用村长的话来说，就是比村里的汉子还躁。
村长也说她颇具灵性，说不定将来学得一身武艺，能保护好村子。
她想保护村子，所以在十七岁生日那天出了村，想着去江湖上闯荡一番，能闯出点名堂是最好，最不济，也得学点功夫再回去。
2.
她运气可能有点儿差，刚出村子不久，就遇见一群人在打架。
吓得她赶紧找了个树丛躲了起来。
混战之中，有个戴狗头穿布衣的刀客特别惹眼，骨刀纵横，给人的感觉相当厉害。
她暗中记下了对方的样貌，觉得说不定能在传说中的公开亭打听到对方的消息，好让她前去拜师学艺。
直到天外忽来一掌，扫云荡日，更差点秃了她藏身的树丛。
3.
混战瞬间就停了，有人声低沉飘渺，自天际传来。
“玄歌浪涛，幻中道真，太游方外睨红尘。”
接着是一道金光坠地。
光华散尽之后，她才堪堪看清楚那道人影。
只一眼，她就再也挪不开目光。
那是个清癯疏冷的道者，眉眼深邃，命宫两道竖纹添得他几分苦色。他白发高冠，手持拂尘，背上系着的似乎是幅画卷，墨袍之上绣有点点梅痕。
她忽然就想起一句不知道从哪听来的话：“道骨仙风绝尘滓。”
大概，真的是遇到仙人了吧。
4.
“山人罗浮山裂缺峰，九鼎回环太极台，丹华抱一·鷇音子。”
仙人如是说道。
他们的谈话内容她听不懂，只记住了三天后仙人会在八风台出现。
只是，八风台在哪？
5.
原来仙人背后的那个画卷叫烽火天榜，是记载武林高手排名用的。
一听就很厉害。
那么问题来了，罗浮山怎么走？
6.
托好心人的福，她找到了罗浮山。
有点高。
她非常认真地算了算，觉得自己大概要爬上很久，干粮得带够。
7.
罗浮山上浮动着好闻的丹药香气，她使劲儿吸了吸鼻子，发现仙人正在台子上打坐。
不好意思打扰，那就等着吧，于是她也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等到快睡着的时候对方终于睁开了眼睛。
“那个......前，前辈我想”。
她想起来江湖上都是要喊高人喊前辈的，但看着对方沉静肃穆的样子，忽然就开始语无伦次。
然后她的话被打断了。
端坐在台上的人摇了摇头，道：“非也，姑娘的机缘不在吾身上。”
她没大听懂，但看对方的动作，应该是被拒绝了。
她其实还没有把话完全说出口，心里面有点难过。
8.
“打扰前辈了......”她把头埋低了些，脸憋的通红，只觉得自己没出息极了。
然后她听到了一声恍不可闻的轻叹，接着隐约看见拂尘挥动，一股柔和的力道将她包裹起来。
再睁眼已是山下，脑中似乎多了些什么。
她遥遥对着那个人的方向拜了三拜，更加坚信了好好习武的决心。
——哪怕只是一点也好，她也想靠得离他更进一点。
9.
等到她觉得自己大概比那些妖道角厉害上不少了，天突然就暗了下来。
找了个村民打听才知道，欲界的风波差不多已经平息了。
还知道了鷇音子前辈贡献颇大。
她顿时萌生了上罗浮山的想法。
10.
罗浮山没上成，突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许多奇奇怪怪的品种，她得赶回去保护村子。
回到村子的时候，正好遇见什么逆海崇帆传道。
虽然并没有什么兴趣，但是这个宗教的手段让她好奇极了。
真的有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的神迹吗？
11.
村民们似乎都变成了狂信徒，老实说她看着村民们的样子居然感到有点陌生。
然后，据说鷇音子前辈也加入了逆海崇帆？
难以置信，但的确就是事实。
她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相信鷇音子前辈。
12.
村民们开始憎恶起一个叫北芳秀的人。
据说他是一位隐世高人，但是因为口出狂言而引得天赐责罚，让逆海崇帆没有再能给村民们发放驱凶避险的火种。
奇怪，他们之前，不是最仰慕这种正道高人的吗？
她开始感到信仰令人可怕。
13.
？？？她没听错吧，鷇音子前辈行刺了组织头头？
鷇音子前辈身陷囹圄？
她得去救人。
14.
行动没有成功，她被村民们拉着在人群里等待所谓的神迹，根本无法脱身。
好！烦！躁！
15.
有个女人开始逼逼，数落鷇音子前辈的罪行。
她想打人，什么叫做不信天意亵渎众神导致众神降罪，什么叫为了避免他拖累世人。
鷇音子前辈拯救武林的时候你们这个破组织还没开始蹦跶呢。
她又气又难过，鷇音子前辈衣服上全部是血。
更恨自己实力低微。
16.
根本没心情去理那个女人，也想不关心仪式。
可是天突然亮了，她没法不注意。
巨大的雷电自天穹降下，目标正是鷇音子前辈。
她死死地捂住嘴，不让自己惊呼出声。
17.
有个人从满是刀刃的梯子开始往上爬，估计也是鷇音子前辈的追随者。
她也想爬，如果爬有用的话。
她闭上了眼。
不用想都知道，她现在脸上全是糊花了的眼泪。
18.
消失多日的曙光终于再现，而那个火中无畏无憾的人，却只余一抔飘灰。
她瞬间明白了一切。
于是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抓住，想要挽留。
眼前浮现却是他最后看向远方的一眼。
那是否又代表什么呢？
19.
她不知怎么回事就想起了初见之时，绣在鷇音子前辈袍上的梅痕来。
那是在她很小的时候，天上下了雪，阿娘牵着她去看梅花。红梅绽雪，风姿傲然，简直像极了鷇音子前辈。
欺霜凌寒，不畏摧折，独留一股精神，也正是鷇音子前辈。
只是她终究是没有机会说出那些无关紧要的小心思了。
20.
“是吾自己选择，而这条路上，吾道不孤。”
她似乎听到有个声音这样说着，从容而无悔。
可她只愿衷心不改，良人长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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