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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战
齐心的早晨是被早餐的香气唤醒的，循着香气来到厨房，看见围着围裙在滋滋冒着热气的煎锅和瓶瓶罐罐的调味料之间忙碌的蒲柏，还有他那张在清晨阳光下显得格外认真的脸，齐心感觉自己不好意思的脸都发烫了。大概是因为身为员工小妹，却让老板给自己做早餐的原因吧。
“哟，你醒了啊！快点把早餐吃了吧，过一会儿就会有一场恶战了，这次是情况特殊，以后可不准睡懒觉了。”蒲柏转向齐心，把热腾腾的早餐递给了她。
“对……对不起，我起晚了，还要你帮我做早餐。”
“你道歉什么？”蒲柏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莫名其妙地看着齐心，“我说过你的工作就是整理账簿和记账，我说的包吃包住里的吃当然是由我来提供，做饭又不是什么麻烦事。”
“这样啊。”
蒲柏端着自己的早餐坐到齐心对面，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刚准备开动，就发现对面的齐心正拿一支胳臂撑着腮帮，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眨巴着看着自己。
“你看我做什么？”
“老板，你还没问我名字呢。”
“店里就你一个员工，又不会搞混，记名字那么麻烦……算了，你还是说吧。”
“我叫齐心。”
“哦，记住了，不会让你再说第二遍的。”蒲柏一边无可奈何的说，一边用叉子把早餐往嘴里塞，然后又听到对面的齐心突然笑出了声，吓得他差点没噎住。
“你怎么和我吃饭不是哭就是笑啊！”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老板你挺好玩的。为什么你会觉得记账和记名字麻烦，却觉得做饭不麻烦啊？”
“这有什么好笑的，吃你的，把自己制作的东西给人使用是我的兴趣，你会觉得自己的兴趣麻烦吗？看到自己烹饪的食物被人吃下去，对我来说是个愉快的体验。”
“原来是这样啊。”老板的爱好还真是有点奇怪呢。
“所以！”蒲柏的脸突然靠近了过来，“以后吃饭的时候不准问东问西的，给我一点不剩的吃完！”
“好……好的。”突然认真起来的老板真可怕，不过这燃点也太奇怪了吧。
到了开店的时间，齐心总算懂了蒲柏所说的“恶战”是什么了。
道具店并不宽敞的门外已经排上了整整齐齐四条长龙，队伍里都是全副武装凶神恶煞的冒险者，他们一个个眼睛冒着饥渴的绿光，有的鼻子还像牛一样的喘着粗气，简直就是一幅誓要踏平道具店的画面，但每个冒险者都非常克制在蒲柏没有开口说正式开店之前一动都不敢动。
让齐心更加惊讶的是蒲柏，因为他让齐心在这个异世界里看到了只有在川剧里才能看到的绝学——变脸。
随着店门的打开，蒲柏立刻扔掉了之前总像是没睡醒的怠惰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标准的营业笑容，眼睛眯起弯曲的弧度和露出的八颗白牙，连声音都被替换成了有些甜腻的腔调，打死齐心都不相信这是没被训练过的。
面对堪比大学食堂打饭的学生的冒险者，蒲柏的效率毫不含糊。来买道具的冒险者话音刚落，他要买的东西就飞过来落到了他手上，随着蒲柏的一句报价，冒险者准备好的钱袋里的钱就自动飞了出来落在柜台上停留了几秒好让对方确认金额正确，然后就飞着进入了柜台后用来装钱的箱子，这全部的过程不过才十来秒，马上就轮到了下一个冒险者。
蒲柏的效率如此之高，面对这些冒险者游刃有余，但这可苦了齐心。十几秒就是一单生意，她如果老老实实地写下每一笔交易的物品名称数量金额根本来不及。
尤其是有些道具的名称简直是反人类，什么赫格斯托能量反射药水、赛维亚拉公主的血棘蔷薇鞭设计图纸、哈利法克斯群体致盲束缚术卷轴第十七版……为什么你们的道具都要加人名啊？异世界都这么重视版权吗？能不能可怜一下写字写断手的账房丫头啊！
所幸齐心很快就发现，大部分冒险者购买的道具都是重复率极高的恢复血量或法力的药水、回城卷轴、弱化符咒之类的道具，而且完全没人讨价还价。
齐心立马改变了记录的方法，把这些买的次数多的道具每样单独记一页并标上单价，每笔交易直接在种类下面写数量，至于那些名字复杂买的人相对较少的道具再另外记录。这样一来，她也能逐渐跟上蒲柏的效率了。
超高效率地处理完了可怕的冒险者大部队，柜台装钱的箱子已经被金银铜币堆满了好几个，齐心看了下用来计时的魔法钟，发现才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可对她来说简直像是过了好几年。看到没什么顾客来了，蒲柏也再一次表演了变脸，又变回了齐心熟悉的那个总是睡眼惺忪好像随时能找地方躺下来的蒲柏。
看到老板那副感觉身体被掏空的样子，齐心有些纠结该不该现在把刚才的工作成果给他看。
不料，还是蒲柏有气无力地先开了口：“店里的生意主要就是刚才那段时间人会特别多，因为冒险者们习惯在早上公会发布任务之后根据任务要求来购买任务所需的道具，等到傍晚有部分冒险者任务结束之后可能会再来一批人，不过比刚才要少多了。”
“嗯，我明白了，我以后会注意时间的。那个，你需要检查我刚才记录的内容吗？”
看着齐心那副和等着摸头的小狗一样的表情，蒲柏把她的账本接了过来，随意翻了几页后对她说：“你比我想的聪明能干很多啊。这下那些收税的人能看懂了，我也能正常交税了。”
“呃……那以前你都是怎么交税的？”想到蒲柏一边高效率地招呼顾客一边在账本上画出一堆鬼画符齐心就觉得好笑。
“他们看不懂，我就直接按最高逃税罚金交的。毕竟我赚这么多，要是什么都不交，估计国王会亲自找上门的吧，找上门也没什么，只是估计会有很多浪费我时间的麻烦事。”
“所以……你这是实在被罚的没钱了才想起来雇个人帮你记账吗？”
“钱不是问题，但他们想了别的法子整我，从前两个月开始就不准我直接交给税务官了，要我先去一个地方登记再拿到另外一个地方盖章，还要再回第一个地方盖章，来来回回跑了十几趟才把罚款交完，然后我就下决心要雇个人了。”说这话的时候蒲柏用手盖在眼睛上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样子。
齐心忍笑忍得全身颤抖，心想自己还真该感谢一下那个想出这个损招的天才，不过她还打算为自己争取一下。
“老板，既然我帮你解决了这么大的麻烦，你还给我才十个银币的薪水是不是不太好啊。”这边一千铜币等于一个银币，一百银币等于一个金币，道具店里最便宜的药水都要五百铜币，十个银币只能买二十瓶哪里够啊。
蒲柏懒洋洋地扭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从柜台下的钱箱里随手抓了一大把钱放进一个空钱袋里扔给了她。
“趁着现在没什么顾客，拿这些钱去买身好点的行头和床铺被褥之类的。最好叫上附近裁缝店家的小女儿陪你去，免得你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去趟市场你就知道我给你的薪水并不低了。”
“谢谢老板！老板英明！”拿了钱，齐心美滋滋地蹦着出了店门，突然又想起来了什么，回过头对蒲柏说：“老板啊，你知不知道刚才你的样子特别帅啊，别再做出买东西时的那副恶心的笑脸了好吗？跟面具似的。”
“又在说胡话了！”
“不说就不说，老板再见！”
看着齐心离开的背景，蒲柏心情复杂，带了那么多年的面具哪里是想脱就脱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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