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辰慕锦

　　穆凉......穆凉......
　　她睁开双眼，却在一个周遭飘渺着淡雾的地方，她身在何处，谁又唤她，这声音，是二哥吗？
　　“二哥！”她环顾着，寻找着，却终是看不见一人。
　　“二哥，你出来呀！”
　　她不禁泪流满面，“啊！”似是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她往地上扑下去，不觉得疼，但却能感觉得到那泪在脸上的冰凉之感。

　　“穆凉，”穆轩的声音近在咫尺，她看见一只手摊开手掌，她抬头才见他依旧是温暖如风的微笑，恍若不曾受过什么苦难，“来。”

　　她看着那只修长的手，本欲伸出手去握住，那手，那人却凭空消失了。“二哥！”

　　她起身，却看到从那一处屏风之后走来一人，“阿凉，你为何要相信赵辰燮？你害了你二哥你知道吗？”锦羽深深蹙着眉头，眼中含泪亦含恨。

　　“二哥怎么了？他怎么了？”穆凉要去抓住锦羽的衣袖，可他也随风而散，不知所去。

　　她耳旁又响起娘的话，穆凉，娘要你永远都不要与他在一起。你为何不听？你为何还要相信这个人的话？他害了你爹，你却还一而再再而三地相信他！

　　她捂住自己的耳朵，可那每一字一句却都清晰无比地传入她耳中，“凉儿。”

　　周遭的声音都消失了，余下他的呼唤，“凉儿，”她与他对视，却看不清楚他的脸，穆凉起了身，上去抓住他的衣襟，“你为何要骗我？为何要骗我！”赵辰燮看入她的双眼，眼神却越来越冷，“因为，我从头到尾，就没想着让你们活着出长安。”

　　她终是摇摇头，苦笑了一下，闭上了双眼那泪顷刻泻下，“所以，你要借我手，不费一兵一卒，杀人于无形。”

　　可是你为何可以这么狠，为何要让我亲手害了我哥哥！她松开了他的衣襟，倒退着，最后一步，坠入深渊。

　　“凉儿，凉儿，你醒了吗？”赵辰燮微微蹙着眉，看床榻上的人缓缓睁开双眼，他那颗高悬的心才算稍微着地。

　　昨日收到他六弟忻烨派人入宫告说，她出事了。他出宫来到六亲王府，至今都未返回宫中。如今也没想明白，为何给了她的解药，却非但不是解药，还是催命符。

　　她反手抓住他的手臂，急切地问，“我二哥呢？他没事吧？”

　　赵辰燮动了动嘴，犹豫得许久，终没说出口。穆凉翻开被子起了身，连鞋履都没穿上，便跑了出去，身后他追赶着上去，婢女提着穆凉的鞋履也赶紧赶了上去。

　　来到那屋门口，她推开那门，才见到床榻上，第一次睡得那么安稳的穆轩。“二哥......”赵辰燮看见她跪在那床榻旁边，颤抖地伸出手却不知道该做什么。

　　昨日夜里，穆轩就已经不行了，他从宫里带出来的太医说，“皇上，这位公子身中之毒，乃极邪极寒之毒，此毒本就应用温热之药解之，可是在他服食的这解药里面却有冰寒草，一般人食之会骤发肝肠受寒疼折磨，可这位公子本就身体虚弱，现如今，恐怕，恐怕，已是回天乏术。”

　　他凝视着穆轩，那脸上渐渐失去血色，甚至没有太多挣扎，便慢慢离开，“谁都不要动他。”

　　他知道，她还是要见穆轩最后一面。

　　可未曾知道，她会悲痛如此。“二哥！”撕心裂肺，钻人心骨。

　　赵辰燮抬腿欲进入，却被身旁的公公拦下，“皇上，这屋刚死了人，不吉利，皇上还是......”

　　“让开。”他不满应道。

　　那奴才让了开去，赵辰燮大步流星，迈进了这屋。

　　看她抱着穆轩的身体，哭成了个泪人一般，他心生疼惜，可是他却不知如何靠近，那解药，是他赐的，也就是说，穆轩会这样，跟他脱不了干系。

　　“凉儿，”他开了口，喉咙却已有些苦哑，一把剑已抵在他心脏处，再深半寸便是一刀毙命的地方。

　　她拔出了挂在榻边的青霜剑，那剑忻烨自从还了她，她便一直放在穆轩的屋子里，没想到现在竟成了她与他之间的距离。

　　“保护皇上！”
　　忻烨见屋内拔剑之声，立马冲了进来，一群侍卫亦跟随在后，已拔剑在手，旁的公公吓得瑟瑟发抖，就害怕着皇上要是有个好歹，自己恐怕也是小命难保。

　　“穆凉，你快把皇上放了。”忻烨喝道，他也拔出了剑，对着穆凉。可拔出剑的声音，有两个，侍卫打扮的锦羽，亦把剑架在忻烨脖子上，靠近了用那手扣在他喉咙。

　　“冷楚封，”赵辰燮看到了他的那一眼，几乎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可很快便平定了惊讶，“你居然真的还活着。”

　　锦羽虽无表情，只说，“你我之间的仇恨未结，我自然不会死。”
　　身后的侍卫将他们团团围住，可穆凉却只看着赵辰燮，赵辰燮却是好像什么都明白了的表情，“原来，你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好杀了我对吗？”

　　他对着穆凉，微眯双眸，毫无惧色。

　　“你们都出去！”他吼道。那侍卫们都面面相觑，却不知是否该退下，赵辰燮再次吼了一声，“出去！”

　　而后，除了他与她，还有锦羽与忻烨，其他人都退出了这个房间，李立却在屋外着急踱来踱去，早就派人叫来六亲王的下属与府衙知府大人，可这屋子里却是未听见什么刀剑交锋之声，屋外已是布下兵士，皆等着冲进去。

　　“穆凉，你不相信我吗？”

　　她冷笑，“你这个杀人凶手，你把我二哥还给我！”

　　“如果你认定是我杀了你哥哥，那你就杀了我为你哥哥偿命吧。”他看着她，那剑锋近到贴在他的胸口上。

　　她的泪滑落到口中，“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了你吗？”

　　“穆凉，你这是弑君！你逃不了的。”忻烨吼道，却被锦羽抓得更紧了。锦羽看着他们，却无一言。

　　“你从来，就是利用我对吗？”她问道，语言里面却包含着那么多的失望。

　　“你为何不肯信我？”他亦不知从何找到那个出了错的地方，可是他却希望她能有那么一刻选择相信，“那我给你机会，杀了我。”

　　“唔......”他向那剑走近了一步，便觉得胸口刺痛无比，她亦看到那剑锋利无比，已刺入他的胸前，瞬间血染红了他胸前的锦衣。

　　“皇兄！”

　　“你......”她动了动嘴，没想过他会用这样的方式，逼她。

　　她手在颤抖，她看着他眼里的情愫，复杂难辨，又侧过脸看向穆轩，终是松开了手，那剑带着血珠掉落在地。“我伤了你，今日你若要杀我，悉听尊便。”她冷漠下去的脸，不再看他一眼，只坐在床榻边，看着穆轩。

　　赵辰燮强忍着疼痛，“我不会杀你，永远都不会。”

　　“好，今日你不杀我，那你就放了我们。”她看向他，他胸前的衣襟已被血染红了，可她却毫无动情。

　　他看了看冷楚封，还有忻烨，忻烨定定地看着他，“皇兄，不可放虎归山。”他脖子处的剑又离得近了些，割伤了肌肤，流出一道血痕。

　　思忖过后，“好，我放你们走。但你们把他放了。”他看向忻烨。

　　推开房门，外面重重围守的兵甲已作拔剑攻击之势，却被赵辰燮一声令下喝止住，“放他们离开，不准追捕！”

　　锦羽抱着穆轩的尸体，穆凉提着剑，而旁的是忻烨搀扶着受了伤的辰燮，那知府大人与李立公公跑了上来，扶住皇上。

　　“穆凉，”他叫住她，“你要好好活着。”

　　“你担心你自己吧，下次见面，你我便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我也不会再手软。”她倔强的背影，仍旧在他眼里，梦里，时时徘徊。

　　兵甲剑指着他们，却听从着命令不敢上前刺杀，穆凉与锦羽，终是离开。而辰燮看着穆凉离去的背影，愈来愈模糊。

　　“皇上！”

　　“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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