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谁的狗

　　夜宵很快被吃完，墙壁上挂钟的时针也慢悠悠地转过了十二点。
　　粟玛站了起来，准备收拾碗筷。
　　姜止亭低垂着头，目光正巧落在粟玛纤细白皙的手指上。
　　“我来吧。”他停顿了几秒，然后若无其事地起身端起碗筷放进水槽，打开水龙头，熟练地清洗起来。
　　粟玛坐在椅子上歪头看他。
　　男人站在水槽前的背影高大挺拔，他擦拭的很仔细，很快就将厨房整理好。
　　“很晚了。”抬头瞥了眼挂钟，姜止亭揉了揉头，对着坐在一旁的粟玛说道。
　　粟玛将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规规矩矩地坐着，微微伸长了脖子，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次卧还没有收拾好，你等等，我去收拾一下。”他走向次卧，打开门朝里面看了一眼。
　　粟玛跟了过去。
　　次卧里面除了一张床之外还堆了几个箱子，角落里放了一台电子琴。
　　其实并不算乱，地板也是干干净净的。
　　“没关系的，不麻烦你了，我就寄宿一晚上。”她扯了扯姜止亭的衣摆，小声地说道。
　　两个人都站在门框里，狭窄的空间使得粟玛的背不得不贴在姜止亭的手臂上，她的头靠在他的胸前，微微一摆头，就撞到了他。
　　一瞬间，两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外面的厕所你可以用，我回房间去洗澡了。”姜止亭咳嗽了一声，朝后退了几步，脚步飞快地奔回了主卧。
　　耳边传来关门声，粟玛终于抬起有些泛红的脸，然后小幅度地侧过头看隔壁紧紧关上的卧室门。
　　等了半分钟，她终于呼出一口气，拍了拍脸，压下心中怪异的情绪走回房间，轻轻关上门。
　　卧室里的家具很少，看起来比起自己家空旷了不少。
　　她转了一圈，然后蹑手蹑脚走到那台电子琴前，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按下一个键。
　　电子琴发出一个低沉缓慢的音，在深夜里格外清晰。
　　眼睛亮了起来，粟玛搓了搓手，然后咬了咬唇，目光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扫了好几遍，终于又锁定了一个。
　　“叮!”她果断按了下去，这次是一个清脆响亮的音。
　　兴趣被挑了起来，健忘症患者粟玛此时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在邻居家借宿这回事。她的眼里心里，都只剩下面前这台电子琴。
　　她将双手放在琴上，开始制造深夜噪音。
　　........
　　姜止亭关上了房间门，用最快的速度洗了个澡。
　　刚套上衣服，侧卧就传来了难听的不成调的音乐声。
　　发梢还在滴着水，他随意拿过一条毛巾，边擦拭着边走过去敲了敲粟玛的房门。
　　门口传来敲门声。
　　粟玛停下手上的动作，突然记起这不是在自己家。她的心砰砰地跳起来。
　　拍了拍自己的脸，她将手揣进兜里，小步跑去开门。
　　“咔嚓，”门把转了一下，粟玛的脸探了出来。
　　姜止亭就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嗨。”
　　“你是发掘到你的音乐天赋了吗？”他的唇色本来就浅，此时微微抿着，压出一道略深的痕迹，桃花眼轻轻上扬，正专注地看着她，由于刚洗过澡的缘故，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显得更加诱人。
　　粟玛露出一小排洁白的小牙齿，“很好玩。”她的声音酥酥软软，仿佛揉进了一大块棉花糖，轻易便将他的心融化。
　　这是姜止亭二十多年来第一次遇到这样娇小柔软，似乎触碰一下就会消散掉的女孩子。
　　暖黄色的灯光打在她的头顶，映出了女生纤细的影子。
　　“早点休息吧。”不自主地伸手摸了摸粟玛的头，姜止亭放低了声音。
　　“嗯。”女生点了点头。
　　两人互道了晚安，粟玛目送姜止亭回了房间，然后冲进厕所简单洗了个澡，躺到床上闭上了眼睛。
　　时间滴滴答答地前进，不知道过了多久，夜晚渐渐寂静，全世界都陷入了沉睡。
　　除了在床上翻来覆去数到2384只羊的粟玛。
　　一股烦躁从心底升了起来，她皱着眉头从床上坐起来。
　　窗外连晚归的车声都听不到，四处静悄悄的。
　　静坐了一会儿，粟玛决定出去喝口水。
　　她轻轻打开房门，抱着枕头在黑夜里辨认厨房的方向。
　　对面的房间闪烁着微光，粟玛偏头看去。
　　那是姜止亭床头灯的光。他没有关房门。
　　他已经睡了吧？
　　深夜里，粟玛光着脚摸进了主卧，她踩在冰凉的地板上，绕过衣柜走到姜止亭床前。
　　深蓝色的床上，男人侧身躺着，长腿交叠，手放在一旁，垂落的黑发遮住了精致的眉眼，姿态慵懒舒适。
　　耳边传来他均匀起伏的呼吸声。
　　他果然已经睡着了。
　　粟玛嘟起了嘴，又静悄悄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转身，朝门外走去。
　　她身体娇小，弯着腰悄无声息地绕过衣柜。
　　“睡不着？”正准备关上姜止亭的房门，突然一道带着困意的低沉声音从背后响起。
　　粟玛抖了一下身子，回过头，将耳边的头发别到耳后，双手交缠在一起，“那个.....我出来喝水，正好看到你门没关.......”
　　姜止亭摆了摆头，伸展了一下手脚，然后坐起来。
　　“我回去睡觉了哈！”粟玛冲他笑了笑，悄悄朝自己房间的方向挪动了几步。
　　他忽然站起来，向她走过来。
　　粟玛退后了几步，眼睛微微张大。
　　“你是不是失眠啊？”径直绕过她，姜止亭将房间的灯打开，好笑地问。
　　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垮掉，粟玛低垂了眉眼。
　　“嗯。”沉默了一会儿，她点了点头。
　　心口空荡荡的地方渐渐溢出一种怪异的感觉，酸酸涩涩的。姜止亭蹙着眉头，“小邻居。”他突然叫她。
　　粟玛转头疑惑地看向他。
　　身侧那道高大的身影静默了片刻，忽然朝她倾斜过来。
　　她耳朵上小小的银色耳钉闪烁着淡淡的光芒，像是点点火光，直直撞进他干枯的心里，引起熊熊火焰。
　　“你想要喝杯温牛奶吗？”压抑住躁动的情绪，姜止亭弯下腰，伸出手，用平生以来最轻柔的力度触碰了一下女生的额头。
　　粟玛思索了片刻，然后弯了眼睛，“好啊，大邻居，我想要喝特浓的。”
　　“好。”
　　楼下微风吹过，树叶沙沙晃动，月光洒进屋内，粟玛的心在此刻，小小地加速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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