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谁的狗

　　粟玛扶着姜止亭的双臂站直身子，揉了揉眼睛,看着他将手里提着的小袋子递给她，然后收回双手，朝前走去。
　　她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姜止亭的背影让她感觉很温馨。
　　她小跑了几步,追上姜止亭，打开手里的袋子，吸了吸鼻子。
　　姜止亭扭头看了她一眼，然后飞快移开视线。他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这个味道你喜欢吗？”
　　“嗯。”粟玛用手指夹出一块完整的桃酥，在边缘上咬出一个小小的月牙形，“很好吃。”
　　“那家店还有绿豆饼和板栗饼。”
　　她的眼睛亮起来，嘴角沾着一点桃酥碎屑，“绿豆和板栗都很好吃！。”
　　“是么？”姜止亭微微弯腰，抬起手，用食指轻轻拭去她嘴边的碎屑，“那下次我都给你买一点。”
　　“嗯……麻烦你啦。”粟玛有些不好意思。
　　姜止亭摇了摇头，“这有什么麻烦的。我顺路。”
　　“啊？你乐队的工作室不是离那家店还有几条街的路程吗？”她疑惑地望着他。
　　姜止亭直起腰，视线缓缓移开，干咳了一声，“我喜欢散步，正巧每天都能走到那里。”
　　“......哦，这样啊。”粟玛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姜止亭的耳根在女生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地红了起来。他将手揣回裤兜里，径直过了街。
　　粟玛像个小跟屁虫一样又跑着跟上来，“姜.......姜止亭。”她凑到他身边，因为有些紧张的缘故，连声音都开始结巴，“你刚刚为什么亲我？”
　　姜止亭笑容淡淡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抱歉，希望没让你觉得不舒服。”
　　粟玛提起的一颗心突然被他的话打回谷底。她心底某些异样的情绪不停发酵，膨胀，最后爆炸开来。
　　“不是，”她打断了他的话，抿了抿嘴，直勾勾地看着他，声音略微抬高了一些：“没有不舒服。”
　　这一刻，粟玛看着眼前有些怔愣的男人，脑子逐渐清明起来。
　　许多画面在她眼前一一闪过。
　　她是个对任何事都异常淡漠的人，可在看到他抱着狗敲开她家的门时她会欣喜，在听到他对物管人员说她是他家的人的时候会羞怯，在他被另一个女人挽着胳膊的时候会难受，在他将吻印在她的头顶时会心跳加速。
　　点点滴滴，百种念想，万般思绪，通通告诉粟玛一个她无法逃避和掩饰的事实。
　　她喜欢姜止亭，尤其，特别，无与伦比的喜欢。
　　英语词典里有个词语，叫crush，它的意思是压碎，碾碎，压垮的意思。
　　可很少有人会知道，如果它作为名词，还有一层意思，是短暂地热烈地，但是又羞涩地爱恋。
　　粟玛就像是一个差生，自以为是地背下了单词的一层意思，在答心给自己出的题目时却错的一塌糊涂。
　　直到翻开字典，打开自己锁上了镣铐的心，才发现那个真正的正确答案。
　　于是她咬着唇，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要不要来丢个硬币？”
　　姜止亭停下来，“嗯？”
　　“如果正面朝上，我就跟你表白。”
　　“那如果背面呢？”
　　他话音刚落，粟玛便委屈地一瘪嘴巴，“不知道。那就算了吧。”
　　姜止亭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涌起的一些情绪。他俯下身，看着小姑娘深褐色的发顶，缓缓说道，“如果是背面，那我就把硬币翻过来。”
　　风凌乱了她的发，她凌乱了他的心。
　　粟玛张着嘴，一时间忘记了要说些什么。
　　姜止亭叹了一口气，仔细端详着小姑娘的神情，“我喜欢粟玛。喜欢文静的你，不讲道理的你，冷冷的你。即使你常常将我拒之门外，发消息很久你才回复，却也足够我高兴好一阵子。有时候我都觉得是不是我想得太多，想的脑子都要坏掉了，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你对我是有些不同的。”
　　“但小邻居，我是真的好喜欢你。”
　　粟玛心里每个角落早就布满了姜止亭的影子，只不过她一直在刻意回避。
　　可是现在，他把喜欢如此直白地说出来，干净利落，不掺半点水分，让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听到。完全不给她躲避的机会。
　　粟玛心跳动的声音快要盖过街道旁音响的节奏声，他像是一簇明亮又热烈的火焰，呼啸着要将她点燃。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粟玛压了这么多天的情绪,就在抬头看他的这一刻豁然开朗。
　　连带着,那许多的紧张、别扭、躲避，以及对自己这种卑微心思的挣扎,都像吹过她额前的风一样，轻飘飘地上升又落下，最后消失。
　　“姜止亭，”她头一次没有逃避他的视线，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我明白有些东西不属于我，可我头一次不想放弃，咬牙也想坚持不松手。或许一切都会改变，但是在改变之前，对于你，有多紧我就想抓多紧。”
　　这是粟玛二十多年的枯燥人生里，第一次，唯一一次，说出这样有野心的话了。
　　忽然间，她整个人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有暖意夹杂着淡淡的烟味传来。
　　姜止亭站在逆光处，微微低下头，将额头抵住粟玛的头，小心翼翼，视若珍宝地亲了一下她的眼角。
　　周围嘈杂的声音似乎在一瞬间消失跆尽，他越来越温柔，一只手按住粟玛的后脑勺，将她完全拥入怀中。
　　很多人来了又走开，又不少打量的目光投来，对他和她来说，在此刻，都显得那么不足挂齿。
　　这么多纠缠的日子里，他和他，都是彼此最隐秘的心事。
　　“早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我。”姜止亭将脸贴到她的嘴边，勾起一个闪瞎众人的笑，“我可是万人迷。”
　　粟玛飞快翻了一个白眼，娇俏得一点也不像是那个整天丧得快要脱离人群的姑娘。
　　路边的车仍旧一辆接着一辆开过，音乐声也还是嘈杂不已。可粟玛的心忽然间就安定下来，生活中，身体上琐碎的不让人愉快的事情在这个瞬间荡然无存。
　　她的脸上露出一个恍惚的，发自真心的灿烂的笑容，整个人仿佛踏在云层上，有一种不真实的美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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