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小户

作者:梦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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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规矩


      陈家多了个人,秦氏成了婆婆。好几日了她还有些不适应,傅言前世也是嫁过人的,这出了嫁成了媳妇,就得侍奉婆婆。前世的婆婆是个庄重的大家闺秀,最是讲究规矩礼仪,虽说和自家也算是亲戚。这做了媳妇的就得学着侍候,到了今生她也是这样做的,每日问安侍奉。
      秦氏有了儿媳侍奉,初始还觉着新奇,过了几日倒是觉着怎么都不对了。特别是媳妇回门后,这整日的都在一处,更是别扭。跟别提一边自家那几个瞧着,她想摆婆婆谱也不成,秦氏进门也没怎么给自家婆婆站过规矩,也就几日的功夫她就开了口,说不用这么麻烦侍候。
      傅言初始还继续,过了几日瞧着自家婆婆真有那个意思,也就罢了。秦氏这没了媳妇侍候,倒是将精力用在自家闺女身上,毕竟规矩还是要守着、礼仪还是要会,看看那规矩礼仪都不错的媳妇,在瞅瞅坐在那歪七扭八的女儿,秦氏咬咬牙暗自想着还是得好好下下功夫。
      因着自家哥哥成婚,秦溱放了几日的假,这会子正坐在书案前发奋的写着课业,这几日她玩的早就将那忘到脑后,眼见着后日该开课了,她才想起自己还一点都没写呢。
      小偏院的书房里,东边是一张圆桌,纹纹和春草就坐在那,手上的针线不停。时不时的瞅瞅自家小姐防备着要个水什么的。秦溱的书房不大,书案放了个红木书柜,搁着满满一柜子书,大部分都是在那落灰。书案边上是个大大的白瓷缸,里边养着几只金鱼,都有巴掌大了,正哗哗的游着。
      春草刚仰起头,就听见自家小姐的叹气声,她放下手上绣了一半的荷包,是个耦合色缎面的绣着半个大花。笑了下子道:“姐儿,您这一会子的功夫都叹了好几口,快些吧。小心先生罚站,奴婢可不想跟着在墙根底下数蚂蚁”。
      “春草!”秦溱听到这话有些恼羞成怒的,举起笔,这不一个不小心就在自己脸上画了一道。
      就这时候,忽的外边传来一声“猫儿·····”真是陈家二哥,他从学里回来,正好买了自家妹子喜欢吃的五香坊酱牛肉,顺路送来,正好瞧见这一幕,鸿文看看自己妹子的小脸,嘟着嘴的小模样怎么看怎么可乐。再也忍不住“哈哈·····”一时间笑的前仰后合,手上动作倒是将那油纸包着的袋子弄个口子,一股子醇香的酱牛肉味就飘进了窗子。
      秦溱那是长了个狗鼻子,一闻就知道是五香坊的酱牛肉,这一想不自然的咽咽口水。
      陈鸿文趴在窗子上指着自家妹子:“秦溱,你还是个大家闺秀吗?瞅瞅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恩?有吗”秦溱疑惑地很,随手扯下衣襟上的帕子,这一擦倒是将脸上的墨迹晕开的更大了。
      “哈哈·····”一边的两个丫鬟也忍不住了,都笑了起来。纹纹最厉害直接蹲地上去了,手上的丝线掉了一地,花花碌碌的。
      那人也觉出不对了,有恁可笑,低头四下瞧着,倒是手上的帕子不知何时弄上了墨汁,这会子也顾不上了,揪着帕子正色道:“笑,有甚好笑的,没瞧见主子脸都花了,快点打水来”说着她自己也忍俊不禁,怎么这样丢脸。伸手拽拽头上的双丫髻,脸都带着些不可察觉的红晕。
      陈二哥看够了热闹,朝着里边摆摆手道:“秦溱,继续写吧,我得回去了,好好尝尝五香坊的酱牛肉,要是某人今能写完嘛,哥哥不介意分上两块”,说着晃晃手上的油纸包,随手取出一块放进嘴里,转身往院外走去。
      秦溱趴在窗子上瞅瞅那青色身影,已经消失在院门处,气的跺跺脚转身坐在书案前。嘴上嘟囔着:“二哥真够坏的,我才不上当呢”,手上已经提起笔写了起来。
      这写了会子,秦溱想着那香味四溢的酱牛肉,唉好好写吧,刚才还有骨气的说着不要的,这会子倒是改了主意,不远处坐着的两个丫鬟会心的一笑,还是自家二爷能制服姑娘,要不然这点子大字也不知明能写完不。
      到了漫天彩霞的时候,秦溱终于写完了最后一个大字,站起身揉揉僵硬的脖子,抱着那写好的字纸就小跑着出门,纹纹在后边小跑着都赶不及,陈家二哥的院子在前院,从后院去要绕过几个院子。他的院子和老三的院子挨着,都是三间正房,东西厢房。不过是院里的装饰花木不同罢了,鸿文的院子种了株桂花,有个几十年了枝繁叶茂,这院子也因此起名“折桂”。既有蟾宫折桂的意头,毕竟陈家子弟都是读书出身···
      秦溱对着折桂院那是熟门熟路,绕过影壁就提着裙子推开了东厢房的门,三两步往里边走边说着:“二哥,总算写完了,那酱牛肉还有吧?”秦溱风风火火的也不知道里面有人没有,就这么冲了进去。东厢房是陈鸿文的书房,平日只要是不出门,这厮就在这窝着。
      鸿文的小厮瞧着那抹湖色的身影,急急的在后边叫着:“小姐,二公子房里有客人呢”。可惜已经晚了,那人就这么进去了,小厮瞅了几眼关着的门,无奈的摇摇头。
      屋里静悄悄的,一个身着靛青色直䄌的男子背着手立在书案前,听见身后的动静扭过头来,这是林正第一次见到秦溱,一个穿着焦布比甲、湖色绣着大朵玉兰花的姑娘,她梳着双丫髻带着珍珠发箍,俏生生的站在门口,手上还抱着一沓子白纸,那露出的腕子白白的,跟藕节似的。
      林正微微一笑朝着小姑娘点点头,转身对着那正低着头的好友说:“文弟,你这妹妹好生活泼啊”。
      陈鸿文闻言,抬头好似才瞧见门口的人,朝着那小丫头瞪了一眼。扭头对那男子笑笑道:“林兄说笑了,家妹只是爱玩闹罢了,平日里可是个规规矩矩的丫头”说着还朝那门口处的人使着眼色,秦溱这会子正老神的呆着,怎么会瞧见那眼色。
      林正好笑的瞧着自己的好友:“鸿文,你的眼睛怎么了?”
      门口站着的秦溱这会倒是回过神来,立即朝书案那张望着道:“啊,哥哥怎么回事?要不让来旺把白大夫叫来”。陈鸿文这会子心头吐了口老血,这妹子怎的越活越笨,他朝外摆摆手:“无事,你不是写完了,放下就成。这会子也该去正院了”。
      正愁着如何脱身的秦溱听见这话,倒是也不管自家二哥的眼睛了,三两步上前,将东西往书案上一放,行了个礼:“哥哥注意,不舒服了就得叫大夫”。小丫头摇头晃脑的,一本正经的说着,一行动间带起了湖色的裙摆,一双绣着紫玉兰的绣花鞋露了出来。
      低着头喝茶的林正瞧个正着,那小小的莲足配上浅红色的绣鞋是那样的小巧玲珑。
      终于逃出来的秦溱,大步往外走着,刚走出折桂院的门停了下来拍着脑袋,刚才二哥是在给自己使眼色吧,好笨啊,可是人家的酱牛肉啊·····
      不过好在来旺在半道上追上了主仆二人,将手里的油纸包朝纹纹怀里一塞,抱拳离开,秦溱总算吃上了酱牛肉,劳累了半晌的心倒是开心起来,晚间一家子吃饭,秦溱难得的吃了几口就罢了,惹得秦氏瞅了好几眼。
      抱着茶盏的秦溱疑惑的抬头:“我脸上,有花吗?”
      “没,就是觉得你今天晚上吃的少了”秦氏发声道,她手上的动作不停,正捡起公筷,给自家相公夹了一筷子青菜,搁在陈正南手边的小碟子里。
      秦溱喝了一口茶,老半晌才开口:“人家今天不饿,要少吃些”。骗鬼吧,你怎的不说下午吃酱牛肉吃多了。鸿文戳着饭碗中的米粒,心道,还少吃些呢,做梦去吧。
      次日,喜欢早起的秦溱难得的赖床了,今严姑姑就要教课了。还是春草发威,一把将人捞了起来,那床绣着大团花的锦被,胡乱的卷成一疙瘩。秦溱就这么闭着眼穿的衣裳,等纹纹将梳洗的水都对好,那边主子才撩开眼。起晚了,忙活了一通。胡乱的喝了碗粥,秦溱就提着裙子往东厢房去了。
      “姑娘,注意脚下,这步子要小些,腰要挺直·,目视前方啊,”严姑姑端着茶碗看着眼前的姑娘。
      ·····
      “停,姑娘奴婢教的您又忘了不成?去顶本书练习一个时辰”。秦溱敢怒不敢言,瞅了眼严姑姑手上的板子,乖乖的拿起书练习去了。
      严姑姑本事大,是侯府介绍来的,说是宫里的嬷嬷,严姑姑本来还打算带出来个大家闺秀呢,可看着秦溱的样子摇摇头,教了半晌就揣着袖子去正院找秦氏了,她觉得有必要好好教教自家小姐规矩了。
      正院的小花厅里,秦氏正带着媳妇处理家事,心里正欢喜呢,这媳妇进门自己算是可以轻松不少,听着丫鬟来报严姑姑来了,心里还想着自家闺女不会又犯什么错了吧。
      严姑姑说了来意,很是正色的说了要小姐好好学习规矩的事,秦氏一听,这是正事,自家姑娘本就脱跳,是该好好教教了。点点头说着些支持的话云云。
      傅言在旁边听着,默默地为自己的小姑点一根蜡。等着严姑姑出门,秦氏就想起来刚没说完的话:“媳妇,你也学了,这多天了,以后这家就交个你了啊” 说着拍拍傅言的手,傅言推辞了半晌,最后收下了对牌。心里默默的也为自己点根蜡。
      严姑姑这阵子对秦溱爆发了饱满的热情,她是不堪其扰,姑姑连吃饭都管啊,秦溱的心呜呜的,这都每餐只让自己吃三筷子菜啊。
      严姑姑看着面前,拿着勺子舀了满满三勺子回锅肉的姑娘,抽抽嘴角,人家秦溱呢,戳着碗很是忧愁呢。这不到一旬的时间秦溱的规矩礼仪就有了进步。喜的秦氏给严姑姑封了个大红包。自家姑娘终于瘦了。这下子更加支持了严姑姑的决定,秦溱这几日可是不好过,和自家爹、祖母撒娇都没用。
      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咬着笔杆子给自己舅舅写信,告状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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