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骨五分

作者:李瘦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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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落梅花从



      “朕跟你们说,朕这酒就是大罗神仙也喝不到!”皇帝仍然在炫耀他的美酒。
      采苹听他醉醺醺地和他的兄弟吹牛,半点也没发现自己的妃子受了王爷的骚扰,便气愤地转身走到兴庆宫侧殿不再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忽然发现身边少了个人,问高力士道:“梅妃在哪?为何不辞而去?”
      高力士转入偏殿请示采苹,过了一会回到皇帝身边答道:“娘娘珠鞋脱缀,缀好就来了!”
      皇帝笑道:“好,那咱就等她一会。”
      等了一会,皇帝不见采苹出来,皇帝又问高力士:“梅妃怎地还不来?你还不去看看?”
      又过了一会,高力士哭丧着脸走了出来对皇帝说:“娘娘突然胸腹作痛,不能起身应召。”
      “扫兴扫兴!”皇帝眉头紧紧打结,朝高力士厌恶地挥了挥手。
      采苹在偏殿听他们主仆一问一答,她本想告诉皇帝李丛调戏她的事。可是一来皇帝醉酒,免不了一番口舌才能说的清。二来谁也不知道醉酒的皇帝会做出何等决定。最重要的一点,她晓得他是一个重情义的。
      ,她明白他对兄弟的感情,假如此时说出来,无论他做什么样的决定都难免伤及兄弟感情。所以她生气归生气,一切问题得等到彼此能够理智下来再提出来。
      她在偏殿一直等他们宴会结束方才进去扶着皇帝走回去。皇帝看到她,忽而高兴道:“梅精梅精你来了,我们再喝酒!”
      “陛下,宴会结束了。他们都走了,我们先回家好不好?”采苹柔声劝说。
      “回家?回家好啊!”皇帝回到梅园上吐下泻,采苹与绿薇折腾许久才把他弄上床上躺好,又给他折腾醒酒汤,这一折腾就是到了半夜。
      第二日清晨,太阳尚未升起,朦朦胧胧地空气中散着一些雾气。采苹黑着眼圈在梅园门前看到了李丛。想到昨晚的事,一阵反胃,只冷冷瞧着他,冷冷说道:“你来此做甚?”
      他的脸上都是惊惧的表情,更为夸张的是他居然袒露上身,背着荆条跪在梅园门前不肯离去。这还想负荆请罪?采苹心中冷笑。
      皇帝走了出来,李丛忽然朝着皇帝不住磕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羞愧万分地说:“蒙皇上赐宴,臣弟不胜酒力,误触皇嫂珠履,臣弟本无心,罪该万死!”
      皇帝笑了笑道:“我道是多大事,你既无心,朕也就不予追究。”
      皇帝搂着采苹又对李丛道:“你回去吧。”
      皇帝与采苹回到梅阁,采苹看着他,她顾念他的兄弟之情,但是她也是女子。无论什么样的女子受到这样的羞辱心中都不会好过,何况她是皇妃,岂能随意侮辱?
      可是她等了很久,他也没有一句问候,一句安慰,甚至是一句解释,仿佛这一切都没发生过,仿佛被调戏的不是自己的妻子,采苹轻轻挣脱他的怀抱。

      下朝后,皇帝过来道:“他已经知错了,明日在华清池我们去泡温泉。”
      “他也去吗?”采苹问,他自然是指李丛。
      皇帝毫不在意,笑道:“当然去,薛王来一次长安不容易,自然是让他玩的开心。”
      “陛下,臣妾不去了。”采苹赌气道。
      “这是为何?你很在意?”
      采苹眼泪突然涌了出来,万分委屈都随着眼泪一起流出来。他凭什么以为自己不在意贞洁?难道紧紧是因为触犯她的人是他的兄弟?
      “臣妾……臣妾身体不适。”采苹几乎咬牙切齿。
      皇帝显然因为她的拒绝而生气,他只不过想带她一同放纵娱乐一下,岂知她非但迂腐固执更是毫无情趣。皇帝冷着脸道:“不去那你就就不去罢,我不勉强你。”他一走开,采苹便瘫倒在地,在他的兄弟面前,他的妻子在他心里究竟算是什么?
      皇帝偕高力士与薛王等人去了华清池,采苹便在梅园里等他回来,无论怎么样,他总归是她托付一身的人。
      一直到了晚上,他仍是没有回来。
      第一天他没有回来那便等他两天,可惜的是,第二天,他仍然没有回来。第三天,采苹终于坐不住了,他仍是没有回来。究竟是他没有回来还是回来了偏偏不来梅园?采苹让无奈之下便让绿薇去问问常乐。过了半晌,绿薇垂头丧气地回来了,采苹一看她的脸色便知晓皇帝尚未回宫。
      果然,绿薇朝她说道:“娘娘,常乐公公说陛下并未回宫。”
      “知道了。”采苹点了点头,他这样不回宫在外面厮混并不是办法,唯有去他的臣子那便问问情况了。
      她这边刚刚这样想,那便就有人禀报张九龄求见。采苹喜出望外,就像绝望之中抓住了救命稻草。“快快请张大人。”
      然而张大人过来不过是告诉她同样不好的事情:“娘娘,陛下已经三日不曾上朝,娘娘可知道陛下身在何处?”
      “陛下不曾上朝?”采苹惊愕,皇帝向来勤于政事,为了泡温泉不上朝还是第一次听说。
      “娘娘,你与老臣说实话,陛下是不是病了?”
      看着张大人关切而忧思的脸,采苹苦笑:“陛下泡温泉去了,并且这一泡已经三天了。”
      这下张九龄也傻眼了,皇帝是何等性子他是知道的。自从登基以来,从未缺席过一天,日日矜矜业业勤勤恳恳地埋头苦干,他本以为皇帝会如太宗皇帝一般英明,岂能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
      张大人仍然觉得不可置信,又探究性地问了句:“娘娘说的可是真话?”
      采苹点头:“为了泡温泉而疏于朝政非但有伤陛下声名而且极为可笑,本来本宫想找张大人商量一下如何是好,这倒好,张大人自己也找过来了。”
      “娘娘何不遣人去找?”
      “我叫绿薇去找过,可是绿薇去华清池便被拦了下来。倘若我自己去找,旁人必然猜测陛下出了什么问题。由您去找也是一样,难免让人觉得不对劲。”
      “娘娘何不带上衣服也去泡泡温泉?”
      采苹愕然,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想过。只是,他与李丛在一起。那一夜,李丛对她的轻薄想起来便浑身都是鸡皮疙瘩。此刻李丛必然与陛下在一起,自己若是过去……采苹忍不住打个激灵不敢多想。采苹只是给张大人说了皇帝与他的几个兄弟在一起。
      “陛下走时曾下口谕让本宫……别去找他。”采苹咬了咬唇,而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张大人负手而立,两只手背在身后不住摩挲,朝采苹苦笑道:“为了陛下的声誉,最好是陛下自己回来,梅妃娘娘自己想想吧。。”

      夜深人静,采苹独自一人提着宫灯向兴庆殿走去。昨日的事情犹在眼前,她之于她到底算得上什么?
      她不禁想到李白与李丛,奇怪的是采苹也不知为何把这两人联系在一起。大抵他们都是姓李,再加上一个李隆基。可是同样是姓李,为何人与人相差这么大?李丛为何偏偏和自己过不去?

      自己此次拒绝与他一同去华清池他为何会生了那么大的气?采苹坐在清涧河边默默地拨弄河水,夜深人静,唯有夜色相伴。他不在的时候,她总爱胡思乱想,从年幼想到年长,从江仲逊想到李隆基,甚至想到白日里遇到那对去给儿子祈福的老夫老妻。
      他与她一开始都想像寻常百姓一般携手终老,而她默默支持他鼓励他,相敬如宾不曾吵闹过。他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还是如觉明所言帝妃之间真的不如寻常百姓那么脉脉温情?自己与他的缘分尽了么?

      她发现自己想的太多,可是仍然止不住地胡思乱想。
      想着想着,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睡了过去,第二日,她发现自己被绿薇摇醒,绿薇红着眼眶看着她。采苹发现自己坐在清涧河边,抱膝睡了过去。
      “别难过了,傻丫头。”采苹冲她微微一笑,以示自己没问题。
      “娘娘,你怎么如此不爱惜自己?”绿薇眼圈益发通红。
      “走,我们去华清池。”采苹站了起来,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陛下说过让您别去的,娘娘,不如和陛下冷一会儿在去,现在去也许会触及霉头。”
      绿薇担忧道,她虽不明白娘娘和陛下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从陛下的行为举止来看,显然是出了问题想要冷静一下,此时最佳的办法莫过于等在梅园。陛下的气消了自然还是会回来的。

      采苹看着她,叹了一息道:“你说的我又如何不知道?可是,有些事做出来对你自己虽无益出,遇到了你还是得做。”
      “娘娘你这是何苦呢?”
      是呀。她这是何苦?还不是为了他么?大唐需要皇帝,百官需要君王,而他这么任性地一走了之,让人如何看待?他已经五十多岁了,不再是年轻冲动的小孩子,而他更是一个国家的主宰,焉能如此任性?
      采苹乘轿到了华清池,却在华清池入口瞧见一个人。

      一个男子站在华清池门前笑盈盈地看着她,那目光看的她浑身难受仿佛被他看的剥了一层皮,这人正是李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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