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审神者今天也在努力长大

　　叶昭曦曾经跟万花的阿麻吕师兄学过几句霓虹语，不过她的口语也就停留“你好”“初次见面”“你的名字是”的打招呼三连的水平。她之所以能跟这些付丧神们正常交流，全靠出自同源的灵力以及时政给异国审神者统一配发的翻译器。

　　翻译器比起她曾经用过的那些在线翻译要更加智能，不过仍然只停留在“意会”的程度。像平野藤四郎这样大量使用霓虹式敬语的说话方式，在叶昭曦的耳中，就像加了“请”“您”这一类汉语式的敬辞，大体意思可以明白，但是具体的敬语体系叶昭曦仍然完全搞不懂。

　　同样的，被初始刀称为“阿路基”的时候，叶昭曦尚且不解其意，以为这只不过是对审神者的敬称，将其归于文化差异；没想到后面陆陆续续到来的这么多付丧神，一口一个“大将”“主君”“姬君”，虽称呼不同，但从他们的态度明显可以判断出，他们都是真心将“审神者”奉为主人的。

　　眼前这位就更过分了，不光口口声声叫着“主”，连“主命必达”这种听上去就很严肃的承诺，居然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说出口了！

　　太不真实了吧？

　　叶昭曦就任审神者这段时间也不是一无所知的。为了跟这些付丧神同事们搞好关系，防止踩到对方的雷点，她在审神者论坛上可是搜集了不少关于刀剑前主们的资料。

　　这些刀剑的前主都是些什么人？

　　不说“剑豪将军”足利义辉，也不讲平民大名丰臣秀吉，只说压切长谷部的前主之一——织田信长，这个被比睿山的僧人们瑟瑟发抖地称为“第六天魔王”的男人，已经足以令一干审神者望尘莫及了。

　　织田信长原本是不过是尾张国的一介地方大名，却于桶狭间合战中击破了东海道第一弓取——今川义元的大军，而后夺取美浓，正式提出“天下布武”的纲领，举兵上洛，一手将足利义昭推上将军的宝座。而后先后两次打破“信长包围网”，将各个有力敌对大名逐个击破，成为了霓虹第一大名。

　　虽然在统一霓虹前夕，信长被家臣明智光秀背叛而在熊熊燃烧的本能寺大火中自杀，但其一生所达到的成就，几乎无人能够望其项背。

　　叶昭曦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觉得自惭形秽。她武功一流、灵力上等，在江湖上声名远扬，在圣人眼中亦是惊才绝艳的新一代剑舞第一人。即便如此，相对于织田信长而言，很多方面她确实差对方远矣。

　　这并非是妄自菲薄，而是客观事实。

　　经历过这样的前主，压切长谷部真的能够心悦诚服地对待那些“平凡”的审神者吗？

　　然而，无论叶昭曦觉得这种突如其来的忠诚是怎样的可疑，对方的诚挚却并非作假。

　　太可怕了，不是说霓虹人很冷漠的吗？

　　叶昭曦尴尬地别开眼，将碎发撩到耳后：“我是审神者叶昭曦，请多关照。嗯……其实您不必这么客气。”

　　说着让别人不要拘谨，自己反而拘谨了起来。

　　“并不是客气！”压切长谷部急切地反驳，随后语气缓和了下来，“手刃家臣也好，火烧寺庙也好，只要是主命，无论什么都为您完成。请随意吩咐。”

　　叶昭曦一脸懵逼。

　　不不不，有没有家臣暂且不说，即使有她也不是嗜杀之人；就说火烧寺庙，她若是敢有这种想法，怕不是要被大师们打成瓜皮。

　　但是，假如干脆地拒绝，说不定会伤害到对方。

　　“如果以后我有这样的需要。”叶昭曦斟酌了一下，战战兢兢地回答。

　　遗憾的神情在对方脸上一闪而逝。

　　“那，需要我服侍您起身吗？”

　　这种事情叶昭曦其实是拒绝的，她一个女孩子让个男人来帮忙整理衣服，这算是什么事啊。可是很快她就发现，她这样的伤残人士没别人帮忙连裤子都提不上！当然叶昭曦也没打算让压切长谷部给她提裤子，他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把审神者从床上扶起来，避开左肩的伤处把头发梳到右侧低低的扎成团子，摘掉那些璎珞之类的金饰以及把袖子系得低一点以防蹭到伤口而已。

　　叶昭曦觉得这绝对是她这辈子最尴尬的一天了。

　　她要真是个啥都不懂的十岁小姑娘就好了！

　　笃笃笃。

　　拉门被轻轻叩响。来人的身影映在门上，他穿着一件长可及膝的外套，单手拎着一个方块状的东西。

　　“大将，我可以进来吗？”

　　叶昭曦如蒙大赦，她清了清嗓子：“请进。”

　　药研藤四郎拉开拉门侧身进来。他转过身，欣慰地发现大将果然已经清醒了，也并未表现出非常疼痛的样子。他的这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唤醒的同僚压切，正俯身为大将梳理长发，而她的发顶上，则竖着一对毛茸茸的浅咖色兔耳朵！

　　黑发少年愣住了。

　　他真傻，真的。先前那位张大人说大将灵力不稳，会出点小状况，他当时就应该问清楚到底是什么状况。谁会想到他才下楼去了趟厨房，回来的时候大将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啊！

　　“大、大将，你的头顶……”药研藤四郎难得磕磕巴巴起来。

　　“我的头顶？”叶昭曦奇怪地问道，她伸长了右手去摸索，却摸到一个软软的、毛茸茸的东西。这个东西熟悉又陌生，她好久没见过了……

　　“诶诶诶怎么冒出来了？！”

　　审神者慌慌张张地试图把耳朵按下去，但是看似软绵绵的耳朵十分坚强地竖在发间，被按下去之后马上biu的弹了起来，一点都没有缩回去的意思。

　　一只温热的手隔着白手套抓住了审神者乱摁的爪子：“这个……好像不能马上缩回去。不过，主怎么样都很好看。”

　　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从小在秀坊长大、很少跟成年男性近距离接触的叶昭曦不习惯地抖了一下，老老实实地放下手乖巧坐好。

　　药研藤四郎这时突然想起，大将曾自称是“兔子精”，也许正是山兔之类的妖怪，这样的话，灵力不稳无法保持人形就很好理解了。他放下心，上前找了个位置跪坐在床边，支起立在角落的矮桌，打开食盒将饭菜一一摆到桌上。

　　叶昭曦愁眉苦脸地望着一桌子清淡的菜。肚子很饿，但是不合口味，不想吃：“我躺了几天了？”

　　“大概四天。”压切长谷部生疏地将细碎的发丝拢起来用小夹子固定住，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在本体里也能感知到外界的事情，“您想先用些什么？”

　　他撩起出阵服的下摆正坐在叶昭曦身边，目光灼灼的表达出想要侍奉主进餐的强烈渴望。

　　“我自己……”到嘴边的拒绝被打刀希冀的小眼神噎了回去，叶昭曦干巴巴地扯出一个微笑，“……想先喝点汤，谢谢。”

　　熬煮的香浓醇厚的鸡汤里飘着黄澄澄的鸡蛋丝，浮于表层的油脂已被擅长烹饪的大厨细细撇去，只剩下浅色的半透明汤汁，个头不大、皮薄馅嫩的小馄饨在汤水中浮浮沉沉。许是考虑到食客大病初愈，馄饨的个数不多、大小适中，圆滚滚的馅外面也并没有拖着长长的面皮，正好适合一口一个。

　　叶昭曦囫囵吞下一个馄饨，完全没有尝出是什么馅儿的。

　　被这两个一直盯着怎么可能吃得下去啊，万一吃相狰狞……

　　食不知味地吃完了午饭，压切长谷部相当勤快地收拾好碗筷，药研反而有些神思不属，一边擦桌子一边时不时地往叶昭曦这里看。

　　是有话要说吗？

　　叶昭曦溜达到桌边，这几天需要填写的出阵报告和文件已经被分类处理好，整整齐齐地摞在桌角，上面的字迹相当眼熟，大部分是清光的，小部分是药研的，格式内容也都合乎规定。她向药研那边看了一眼，正好跟他投过来的目光撞在一起，黑发短刀却低下头，避开了她的视线。

　　压切长谷部挑了挑眉。

　　主现在灵力不稳，可能感知不到，他作为“那天”的当事人之一，可是已经发现了站在门外的家伙。他倒是不介意马上为主手刃家臣，展示一下自己的锋利。

　　“这些文件你处理得不错，药研。”完全不需要修改，可以直接提交给狐之助了。

　　叶昭曦又翻了一下刀帐，满意地看到之前暗着的118番亮了起来。她照旧塞给长谷部一个梨绒落绢包，把之前列的的购物清单递给他：“房间等会儿你自己挑，日用品和衣物，我这个样子没法和你去万屋了，只能暂且委屈你一下，先网购几件换洗吧？”

　　她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不忘征求一下本人的意见：“……你觉得呢？”

　　“您的安排十分妥当。”

　　长谷部认真地回答道。

　　“那我先告退了。”他拿起食盒向外退去，在门外停顿了一下，随即下了二楼。

　　“那么，药研，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是，”药研下定决心，猛地行了一个大礼，“大将受伤之事，皆因我等保护不力，请大将责罚！”

　　光裸的膝盖嘭的磕到地板上，只是听着就觉得很疼。叶昭曦被这突如其来的请求震了一下，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答复。

　　她垂眸看着药研的发顶，乌黑的短发发梢柔顺地搭在颈上，但它的主人可不是什么性格柔软的小孩子。

　　这些刀剑付丧神们诞生的时间至少也有几百年了，甚至很多孩童外表的短刀年龄要比成年人外表的其他刀种大得多。但是在叶昭曦的眼里，他们的心智似乎都受到了外表的限制，表现得更加稚气。只有药研藤四郎，完全不像是五虎退或者秋田藤四郎那样的小孩子，他性格稳重坚毅，办事可靠，自他出现在这个本丸起，就以初锻刀的身份承担了本丸半数事务，甚至很多方面表现得比许多“成年人”都要好。

　　叶昭曦抿了抿唇。她对药研藤四郎的看重，是要高过他的兄长一期一振的。

　　“让他进来吧。”

　　……

　　就像孩童外表的短刀们往往会唤起审神者的怜爱之情，从而常常将他们当做真正的小孩子对待一样，很多时候，秀坊的女孩子们也常因为叶昭曦的外表而对她颇多关照。

　　外出游历带回来的小玩意、小孩喜欢的零食、六月初一买回来的糕点糖果……甚至也不是没有被刚入门的小姑娘们认作是同龄人的经历。

　　大概是因为看过太多这样的眼神了，在一期一振的眼中，叶昭曦太明白自己是个怎样的形象：年幼、懵懂、天真、像他的弟弟一样。

　　是主君，更是孩童。

　　因为审神者年幼的外表而忽视了她的心理年龄，这就是一期一振的想法吗？

　　水蓝色短发的军装青年跪坐在门口，一言不发。原本可称得上“光辉”的容貌，这几天如同离枝的花一般，迅速的憔悴下来。

　　因为自责？

　　说起来，之前受伤的事情跟他们也没有多大关系吧。

　　事前没有摸清楚敌军情况，宣布继续进军的是叶昭曦；贸然跟来反而拖了后腿的也是叶昭曦。

　　敌枪机动非凡且实力强劲是客观事实，面对这样的敌人，能勉强胜利已经是值得嘉奖的事情。反而是叶昭曦，除了能及时给刀剑补充灵力，在杀敌一事上几乎没起作用，还拖累了同僚。

　　无论怎么说，该道歉的是她吧。

　　一期一振的背锅姿势，是不是有点太熟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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