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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与君逢,月下惊鸿
听说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也会塞牙缝,又听说上天给你关了门,也一定会给你开扇窗。
由此看来,老祖宗的话还是可信的……
对离欢来说,“倒霉得关门”的事莫过于被人追杀一整天,搞得浑身上下狼狈不堪,偏偏又中了毒内力全失,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真真倒霉到家了……
而上天唯一仁慈开的窗大概就是到了现在,阴山寨的人都没能抓住她,那冯老头现在一定气疯了。
她无力地靠在树干上,看着头顶天空万里无云,皓月当空,繁星灿烂,隐隐呈现出“众星捧月”之象,看来明天又是个好天气。
突然想到冯老儿那一张气急败坏的脸,离欢就忍不住发笑,不知道是阴山寨的人太笨?还是大师兄教导有方?
记得大师兄司月霆不管学什么本事都能习得其中两三分真髓,师门里几个,大概也只有三师姐和四师兄能比得上。但有一门功夫,他却无师自通,自学成材。
每次在师父和三师姐面前,他总会摆出一派端端正正稳稳当当的样子来,恨不得让所有人知道他有多成熟稳重,多少年老成,可一旦师父师姐不在,便是一副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模样,最喜欢以大欺小——这本领他早已练得炉火纯青,寻常人根本分辨不出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想到这儿,离欢脸上流露出笑意,顿时一扫心中阴霾,还记得那时候的大师兄倚在树干上,嘴里还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伸出手来,手心里还有一颗诱人的软糖,笑眯眯道:“小七师妹,跟大师兄混,保管有糖吃。”
彼时她年纪尚小,不明善恶,直接就被司月霆的微笑和糖果给收卖了,天真的以为他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好师兄,跟着他不是逃课上树摘果子就是下河捉鱼,有时还会偷偷下山去集市里玩,被师父抓回来后,抄了几天经书后,又继续作案,小日子过得分外逍遥。
再长大些,她就跟着司月霆去深山里玩,左右有大师兄在,什么野兽都不怕,为了多玩些日子,防止师父来抓,他们还学会了如何隐藏踪迹,借助地形跟师父玩躲猫猫,虽然最后还是被抓了回去,关在静房里面壁思过,但一身本领就这样被练了出来,连师父也无可奈何,每次提及这个,他们总是一脸骄傲。
离欢闭上眼睛,但即使再幸福的日子也会有尽头,早知道会有今日,那她一定不逃课不跟大师兄鬼混,好好学习本事!又怎会落得这般下场!
休息了会,她张开眼睛,甩了甩头,继续往前走,一路过来,为了甩掉阴山寨的人,她沿途变换了好几个方向,看看天相,现在应该是向西行,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青岚山脉的西边是被大陆人称为“天堑”的无定海域,至于海的另一边是什么,据说是另一片大陆。
她回头看了下,只见身后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还是先想办法把身上的毒解了吧。
可这毒要怎么解呢?苦恼啊!她当初怎么就没跟师父学习医术呢?好像那会儿都跟大师兄鬼混去了……
唉,作孽啊……
* * *
此时,阴山寨大厅,四周亮着火把,明灭不定的焰火将屋内众人脸上的表情映照得清清楚楚。
屋内一片寂静,知情者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生怕惹了上头那位不高兴。
“啪——”冯老儿一把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指着众人怒吼道:“好!好!好!找了一天,你们就给我说没找到?一群废物!!”冯老儿显然是气急了,连说了三个好字。
屋里屋内都安安静静的,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没有人敢引火烧身,“枪打出头鸟”这句话可不是白说的,看看一旁的二三当家也是闭嘴不吭。
“怎么一个个都哑巴了?” 冯老儿怒极,堂堂阴山寨二三当家带人去抓一个小丫头,结果找了一天,连个人影都没见着,真是赤裸裸的讽刺!这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阴山寨众人脸上,所有人皆是有苦说不出。
“老大,不是我们,而是那丫头太狡猾了,能找的地方我们都找了,可就是没影儿。”光头大汉满脸通光,不服气地叫道。
“闭嘴!还嫌不丟人吗!”冯老儿气得脑门直生烟,干脆直接转头看向一旁的中年书生“老二,你有什么办法?”这老二主意多,山寨里有什么大事都要会先跟他商量商量,他说不定有什么办法。
中年书生闻言面露思索开口道:“那丫头中了我的毒针,理应跑不远,除非有什么遗漏了……”
“不可能,该找的都找遍了。”光头大汉不信,平日里,他最看不惯的就是中年书生,一有机会就马上反驳。
“那不该找的地方呢?”中年书生不屑地瞧了光头一眼,就这智商能活这么久,也算奇迹了,“比如——西边山脉。”
“那更不可能,青岚山脉西边连着无定海域,往那边跑,岂不是把退路都堵死,谁会那么傻?”光头大汉嗤之以鼻,十分不信,屋里其余人皆是一脸疑惑,半信半疑。
中年书生轻轻一笑,“如果她知道我们不会去西边搜查呢? ”人最容易陷入固定思维,有时候看似不可能,其实就是最大的可能。
“可……”光头大汉刚想说什么,就被冯老儿打断了,“有道理,老二你……不,我亲自带人去抓这丫头,老二老三,你们马上带人跟我一起出发!”冯老儿略一思索,便当机立断,拍案定夺。
“是,老大!”见此,光头大汉也只能心有不甘地应道,临走前,还狠狠剜了中年书生一眼。
那中年书生笑了笑,不置可否,踏出大厅后,眼神瞬间变得深沉,他抬头望天,悠悠叹道“今晚倒是个好天气。”声音微不可闻,渐渐消逝在寂静的夜里。
* * *
走了这么久的路,还真累啊,离欢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双手撑膝,坚持不让自己倒下,没有了内力还真是受苦啊,她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走了多少路。只是不知道,那群笨蛋能不能猜到她往西走呢?
内力尽失的她比普通女子也强不了多少,如果那群人真的往这边来的话,那就凶多吉少了。此时的她不知道,阴山寨众人几乎倾巢而出,正朝这地方赶来。
呼呼,真累……离欢敢发誓这是她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这么筋疲力尽过!——最后一步了,加把劲!
离欢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又翻过了一座小山头,便仰头倒在了地上,呼呼,累死人了,以前不管翻过几座山头都不在话下,唉,今非昔比,龙困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如果时间能倒流,她发誓一定会好好苦练功夫,绝不会像今天这么狼狈!
“咦?什么味道,好香啊……”空气中突然间充满了醉人的芬芳,浓郁不熏人,清香而怡人,倒在地下做挺尸状的离大姑娘,下意识就说了句,“比以前我家种的丝雨花香还要香一点点……”
记得以前丝雨花时,满山芬芳,可这香气竟比丝雨花香还要香,奇怪,是什么花这么香,无奈她此时手脚无力,实在是不想翻身起来一探究竟。
“呵呵……”听她这么一说,有人忍不住笑了,真是个有趣的姑娘啊。
正迷迷糊糊的离欢突然听到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一个激灵,瞬间清醒——有人!连忙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转头一看,不料,却看见了今生难以忘怀的一幕——
月色朦胧,此时满天繁星渐渐隐去光辉,天地之间寂静无声,如水的月光倾泄而下,温柔地覆盖了所有,世间万物都被笼罩上一层银辉,神秘梦幻,但最美不过眼前的一切……
不远处的空地上耸立着一棵笔直的参天大树,枝叶间开满了粉白色的六瓣小花,显然空气中的花香就是来自这些小花,偶尔有风吹过,树上便落下大片大片的花朵,如同一场梦境,梦里飞舞的雪花闪闪发光,照亮了周围,也照亮了树下伸手接花的人……
月辉下,离欢清楚看见了树下那人一袭月白色衣裳,宽大的衣袍随风飘动,长长的墨发随意披散着,迎风飞扬,身形颀长,跟自家师父有得一拼,她之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老爱穿白衣,现在她懂了,白色显气质啊!
即使看不见这人的容貌,她也能感到从这人身上散发出的清冷气息,与师父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不同,这人的冷淡中却莫名带着一丝温柔,疏离淡漠,温柔神圣,明明是两种不同的气质,在他身上却分外和谐。
突然,他微微一转头,似乎看见了离欢,嗓音悦耳,带着微微笑意,如和风春雨般温柔动人,“姑娘,可知这织云花?”
……
倾城有谁笑翩鸿,陌上公子世无双,那人轻轻一笑,惊艳了天地,她忍不住一呆。
——这绝对是今天晚上的第二次震撼,此前震撼此人与花与月融为一景的梦幻神圣,这次却是为此人的容貌所震撼。
月光下,她看见树下那人一双眼眸灿若星辰,仿佛倒映着漫天流萤,左眼眼角盛开着一朵六瓣小花,平添了几许魅惑,方才的冷清眨眼就不见,此时倒显得更加平易近人。
离欢定了定神,脸却微微红了起来,暗暗鄙视自己,一见美男就晕,这回丢脸丟大发了,所幸这里没有第三个人。
“略有耳闻而已。”离欢谦虚道,她也只听自家师父说过一回,“倒是公子,难不成大半夜出来赏花?”
“有何不可?”公子反问道。
会让人觉得很奇怪——正常人会大半夜出来赏花吗?
“呵呵,公子真有趣。”也不怕着凉,虽然习武之人不怕着凉,但眼前这位美男子是不是习武之人还有待定夺。
“姑娘你也很有趣。”
……
这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离欢无语望天,“公子过奖了,先前打扰了,没事我先走了……”
眼前这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还是先走为妙的好,免得阴山寨的人追来就不好了。
“姑娘很急吗?不如坐下来一起赏花?”公子轻笑,袖袍一甩,盘膝坐下,离欢这才发现他身后摆着一张木质茶桌,案上还有一个茶壶连同几个茶杯,“一个人喝茶难免有些寂寞,正巧遇上了姑娘你……”
操!寂寞你个头啊!老娘正赶着逃命呢!离欢心里腹诽,脸上却满脸笑容,“不了,公子,我还有事,若是后面有人来,你再留他们下来喝茶吧。”
“可是一群三五大粗的男人又懂什么风情呢?哪有姑娘你有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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