屎与花——嬴政和他世界的女人们

作者:树叶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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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


      送走清辉以后,政政邀请蒙毅去打猎,蒙毅答应了,政政想起咕咕鸟,说:“宫外她熟悉,把她也叫上吧。”蒙毅说:“我没意见。我陪你去。”

      翌日,三个人带着宫女、宦人、御医、护卫,也算有小小的排场,浩荡的去了秦岭。秦岭郁郁葱葱,正是草木繁盛的季节。

      蒙毅说:“我们这样人多势众的,野兽都不出来了,还打什么猎?”政政说:“先走走看环境再说。”一群人就在山岭宽阔处行走。进了林子,华盖打不开便关了。政政吩咐他们原路返回,去停车处原地等他们,只随身带了几个护卫和御医,继续前进。

      林子中树木阴凉,时常一些五彩斑斓的鸟雀飞起。蒙毅看到一种松树说:“这种松树,比一般的松树长的高,树冠也张开的高大。”政政听了说:“不错。我的陵墓附近就种这种树木了。”咕咕鸟突然在前面轻声说:“刚才有个小松鼠,现在不见了。”蒙毅说:“这里松鼠很多。”咕咕鸟又说:“这里有野兰花。”

      几个人走过去,看到地上一簇细长的绿叶之中,开着几朵黄褐色的兰花,还有一只蜜蜂趴在花蕾上。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花朵上的花粉丸突然掉落下来,打到了蜜蜂,蜜蜂被打出很远的距离,落在地上。

      咕咕鸟说:“这花好像是故意的。”蒙毅笑着说:“也许它不喜欢这只蜜蜂来采自己的花粉。”咕咕鸟说:“采了粉也不会结果实,白采粉。”蒙毅说:“也许有果实,但是我们看不到。你想果树多大一棵,才结那么小的果子,它才多大一棵,它结的果子该更小了。”咕咕鸟点点头:“有道理。可惜看不见。”

      几个人这个时候听到远处草木拂动的声音,蒙毅说:“有情况。”几个人便趴在了草木之后,躲起来。一会儿,一只野羊拼命的跑过来,后面一只野狼紧紧追赶,在离他们不远处,野狼赶上了野羊,咬住了它的脖子。野羊死命挣扎,可是野狼咬住不撒嘴,野羊的伤口流出的血液越来越多,终于不再挣扎。

      野狼开始吃野羊,它先从它的肚子吃起,它肚子里的肠子都流出来,野狼的头也染上了野羊的血。政政说:“拿弓箭来。”护卫将弓箭递给他,他瞄准了野狼,谁知道,箭还未射出,野狼却跑了。蒙毅说:“它很警觉。”

      几个人继续向前走,又见到一些野鸡。傍晚时分,又发现一只熊,它正在一个土坡上,摘野枣树上面的蜂巢。蜜蜂都飞起来,往它头上、身上叮,可是它一点也不怕,两只大掌在头上身上抹了几下,继续摘。摘下来以后,就用大舌头去舔蜂蜜,吃的津津有味。政政这次更小心了,一箭射中了它,可是它嚎叫一声,带箭跑了。它跑的非常快,眨眼之间不见了,政政的第二箭射空了。

      天色已晚,几个人准备返回,走着走着,看到一座高岭上有人家。蒙毅说:“可能是猎人。”政政说:“我们不走了,在那里住吧。”咕咕鸟说:“那些等着我们的人呢?”政政说:“让护卫告诉他们回去,明天一早到原地接我们。”

      几个人来到了猎人家门口,护卫叩门,从里面出来一个女人,她说丈夫出山去购买粮食,现在还没回来。护卫说借宿一宿,那女人不愿意,说:“家里只我一个人,留宿你们不恰当。这附近,也有几户猎人居住,你们去他们那里吧。”护卫拿了钱出来给她,那女人眉开眼笑说:“好。在这里住吧。家里野味也有。”

      她让开了门,政政率先进了门。谁知道门后一只大狗蹿出来,护卫眼尖手快,一剑劈去,那狗就死了。那女人一见顿时满面遭殃的模样,说道:“把我的狗杀死了。我们就这一条狗,跟了我们多年。我丈夫肯定骂我了。”说到后来,看几个人的模样,不敢说话了,自思护卫给的钱也足够多。

      咕咕鸟说:“今天晚上我和她一起做饭吧。”政政说:“不用她做饭。”咕咕鸟数了数人数,说:“你要累坏我呀。”政政说:“让护卫们帮你。”咕咕鸟说:“好。让我先歇会。”

      她又说:“把人家狗杀死了都没人道歉。”蒙毅说:“你去道歉?肯定得再给她钱,她可能哭闹起来。”政政说:“不用道歉了。狗这动物,不分事情黑白,弄不清事理,只跟主人一伙利益。”蒙毅说:“它们哪能想那么多,有食物吃就很高兴了。”蒙毅说:“上林苑有养猎狗的。”政政说:“靠猎狗追猎物,少许多乐趣,我们又不是捕捉猎物为卖钱。”

      咕咕鸟和护卫去做饭了,不一会儿,便把饭菜都端上来,口味极佳。一伙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喝蘑菇甜汤,吃蔬菜饼,把食物吃的差不多光了,才摸着滚圆的肚皮休息。咕咕鸟说:“天神的恩典,我们才能吃到这么美味的食物。”政政说:“天神的恩典?人饿了就想吃,没有几个人想为什么。吃有种快感。”

      咕咕鸟对政政说:“陛下,让我们做个游戏,我赢,我们在一起过夜,我输了你提要求吧,敢不敢。”政政说:“来吧,什么游戏?”咕咕鸟说:“游戏是赌一天学会一种鸟叫。”“这你当然擅长。”咕咕鸟说:“有蒙毅帮你。”政政说:“那我不玩了。不过学鸟叫不错,你教我?”咕咕鸟说:“你给我赏赐?”政政说:“不学。你真能跟鸟说话?”“女人得有些男人不知道的本事。明天你就知道了。”

      咕咕鸟又说:“我们出去看看星星吧?”政政说:“这里的星星跟宫里不一样吗?”咕咕鸟说:“不一样。”政政说:“可能心境不一样吧,你出去看吧。蒙毅你唱个歌吧。”蒙毅说:“勉为其难了。凑合听吧。”咕咕鸟说:“我也听歌。”蒙毅便一边拿筷子敲着碗,一边唱了一首《河广》。政政说:“听的脑袋紧。休息吧。”

      不想,这天半夜,竟然有人来偷羊,被护卫抓住了。原来是附近的猎人知道这家的男主人不在,所以才敢发坏。

      第二天天亮以后,几个人吃了早饭又出发了。咕咕鸟站在一大片野花之间,“叽叽咕咕”的发出一阵鸟叫,就听的四面林子里嘈杂的鸟鸣一下子安静下来。过了片刻,咕咕鸟又“叽叽咕咕”的发出一阵鸟叫,四面林子里的鸟听了,也此起彼伏的发出一阵鸣叫。

      政政说:“你们在说什么?”咕咕鸟说:“我第一次跟它们说我们几个人来这里,第二次跟它们说不会对它们危险。它们现在在欢庆,安全了。”政政说:“怎么才能学会鸟叫。”咕咕鸟说:“最好能养鸟,方便学习,不然你就得站在树下听看它们,时间长了,你就知道它们叫的什么意思了。就学和猜。”政政说:“你太聪明了。不过,真得有那样的时间呢。”

      几个人又往前走了走,在一个池塘边的草丛边,咕咕鸟说:“这里有窝蛋。”蒙毅走过去看了看说:“是野雁蛋。”几个人都走开很远了,蒙毅却继续在那里看,他突然叫起来:“蛋破了。”几个人一听,又返回,就见一个小鸟正费力的将头顶的蛋壳顶出去。它的脖子那么细长,好像支撑不了头顶的重量,全身都僵硬的待在剩下的半截蛋壳里。

      政政看它半天也动不了多少,说道:“你还想看吗?”蒙毅说:“想看。”政政说:“那你看吧,我们在附近转转,一会回来找你。”说着他让负责保护蒙毅的护卫,在不远处巡逻警戒,便和其他人离开了。

      咕咕鸟看到了一大片紫色的花朵,好像雨水一样下垂着生长,她高兴的叫起来,几个人都不知道那花叫什么名字。政政让人将那花给用武器掘出来,给她带回宫里,咕咕鸟说:“让你换个地方活。”

      又走了一会儿,看到野猴子,“倏倏倏”的爬上树木,警惕的看着几个人。还有的野猴子胆大,在附近不远处的地上,躲避在石头、灌木后看他们。

      几个人又返回去找蒙毅,蒙毅在摸小野雁,跟它说话。小野雁身上的毛被裹在蛋膜里,已经被蒙毅摸的有些裂纹,裂纹碎开的地方,蛋膜碎片离开它的身体,就有一些灰绿色的绒毛露出来。

      几个人看了看,政政说:“走吧。”蒙毅放下小野雁,正要离开,小野雁悲鸣起来:“普虚普,普虚普。”好像被抛弃了一般。几个人听的都不忍心,蒙毅回去看看它,再次离开,它还是悲鸣。没办法只得带着它离开,蒙毅把它捧在手里。

      返回的时候又看到两只小豹子,搂抱在一起玩闹,政政看它们小,也没有捕杀它们。

      清辉和她母亲离开以后,豆豆继续住在那栋房子里,这天蒙毅来找豆豆。豆豆看到他,停下了手中的刺绣:“这么快回来了?”蒙毅说:“一日不见,如三月兮。”豆豆说:“以前我没男朋友,刺绣时会想着怎么刺绣,给未来男友佩带;后来我跟昌平在一起,想的就是怎么刺绣,更适合昌平戴。可是现在,我类似的心情一点没有了,看到别人给男友准备什么东西,也没感觉。”

      蒙毅说:“过去的事情了。”豆豆说:“我忘记不了。”蒙毅说:“不必忘记。你总是喜欢默默的承受苦难。让你变得不像自己。”豆豆说:“爱是一门深奥的功课。”蒙毅说:“爱的连你我都不存在了吗?所以你才这么迷失。”豆豆说:“多苦多难都挺的住,你不要为我操心了。”蒙毅说:“你是松树,不是菟丝花。那些苦难让我们一同承担吧,嫁给我?从此是幸福。”

      豆豆说:“以前当我醒来,你就出现,现在又夜夜潜入我的梦境,安慰我。我还没有走出来,我担心伤害了你。”蒙毅说:“我不会被你伤害到。”豆豆说:“如果我伤害了你呢?”蒙毅说:“没关系。”豆豆不说话。蒙毅说:“那好吧,如果你伤害我,我们好好沟通,咱们也不怕离开,这样你不会伤害我的,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我知道,不懂得爱,才会不怕伤害彼此。”

      豆豆说:“跟昌平的婚姻,让我现在不敢主动去爱了。爱情是美好的,也是困难的。”蒙毅说:“不要被过去纠缠。人不可能总是跟大便纠缠。”豆豆说:“不要让坏的昌平纠缠我,还影响我的现在。他要害死我,不用把他当人好,当成黑土。其实我是想要有个家庭的,有丈夫有孩子,那是一种生活。也许我们可以有那种好生活。如果你一定要坚持。那好吧。我们先交往一段时间看看吧。”蒙毅高兴的上前抱住豆豆。

      他放下豆豆:“我给你讲个故事。从前有个妈妈生了一个女孩,一个女巫对她说:‘你的女儿注定不平凡。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保留她的美貌,那么她将成为王后,但是也因为她的美貌,她将招致杀身之祸;还有一个选择,是毁掉她的美貌,那么她将一生平安健康。’那个妈妈听说女儿可以成为王后,就没有毁去她的容貌。她的女儿果然成为了王后,也果然招致杀身之祸。在危急的关头,她的女儿想起女巫的话,便毁去了自己的容貌,打扮成一个看羊的妇人,躲过一劫。从此,她就变成一个看羊的妇人,直到老病死。”

      豆豆说:“渺小平凡也会更安全啊。如果活都活不下去,还有什么美好丑陋。”蒙毅说:“做了看羊的妇人,就没有人伤害她吗?认识伤害,而不是逃避。别人想着毁去她的容貌而不可得,她自己却主动毁去了,这不是帮着坏人害自己吗?而且如果不美好的活着,生命还有什么乐趣呢?”豆豆沉思不语。

      蒙毅说:“就好像种子外面总是有一层壳,人也有壳,能将伤害挡在外面。如果害怕伤害,躲避在壳里不出来了,怎么算珍惜生活?就算失去过全世界,失去过全部的自己,但是如果你愿意,谁也不能阻止你重新拥有全世界,拥有全部的自己。”

      豆豆说:“也许我也是太固执了,我心里总是有自己的步伐。以前我觉得,为什么要被大家给的机会牵制、控制,自己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可是当我遇见昌平,为了能跟他在一起,好好相处,我变得不像自己了,也仍然没有得到一个好结果。难道爱情真的也跟遇到对的人还是错的人有关吗?”蒙毅说:“不是的吧。爱不爱的关系。”豆豆听了,头歪着倚靠在他身上,看院子里的花,她说:“你能治疗我。我不希望我的刺绣作品,带着枷锁的痕迹。”

      蒙毅看她刺绣的作品,上面是一些花朵和云彩还有鸟儿,说道:“你刺绣的怎么这么美呢?你是个聪明女孩。”豆豆说:“只要美就好了。植物伸展枝蔓,想到的是往哪个方向怎么伸展美,没有想怎么聪明吧。”蒙毅说:“你不重视聪明而已,你的聪明就被害了。”

      豆豆说:“有时我也想害自己,害了有新的。”蒙毅说:“新的在新的地方长,不要害。你可以想一下这个可能。植物有美的欲望,你也是。这欲望能拯救爱美的生命。”豆豆说:“欲望是什么?”蒙毅说:“不知道。可能是开心。不开心肆意坏到开心,也是到开心,也是一种欲望。恶。你好像少去想事理。”

      豆豆说:“嗯?”蒙毅说:“你只是就是在生活。比如有人难过,旁观者可以撇清对方难过的情感,去看对方的想法。或者撇清想法,看情感。也都有总结。你不是,你是一团去理解,就好像植物伸展枝蔓。你怎么不试着设计衣服?我看你平时穿衣服自己做的挺有设计感。”

      豆豆说:“我可以吗?我觉得大家往往穿的千篇一律,都没印象。尤其是男人。”蒙毅说:“一定可以的。平凡的布料,经过你的巧手、心思,变得不一样。加上你的刺绣。布不再是布,有了灵魂。比如你在你下裙膝盖和上裙肘部上刺绣的文字,让我联想很多。关节可以跟很多有关,当然也可以跟精神有关。人体的每个部位都是,包括性,当然也可以跟钱有关,跟世界上任何有关。”

      豆豆说:“谢谢你总是能欣赏我。我却担心自己是个失败的人,无法获得成功。”蒙毅说:“是昌平让你这样觉得?”豆豆说:“我也不知道,时间久了,逐渐就这样了。总觉得别人成功过自己,自己要失败。现在还觉得不会再有成功的感情。”蒙毅说:“是你太努力了,发现那么努力也无法成功,尤其无法获得肯定,甚至被害,你又肯定别人的成功多。”豆豆说:“我有时关键时候也会失败。”蒙毅说:“不要那么烘托那么绝望的感觉,夸张绝望。失败了再来嘛。想要成功就会想怎么能成功。不管成功失败,其实你不那么在乎吧,为什么又为此不开心?”

      豆豆沉默,片刻又说:“也懂得感恩多。很多时候别人的一点优点,就……”蒙毅说:“一文钱逼死英雄汉,一文钱救了英雄汉。”豆豆说:“不说逼死或者拯救,至少也会利益上有损益,有好处、坏处。”蒙毅说:“因为理解别人愿意受制?”豆豆又说:“你会不会看我长的漂亮看久了就没感觉了?”蒙毅说:“不会吧。我是爱你的。珍惜你一生都不够呢。”

      燕太子丹问芳草:“他们都说西域来的瓜甜,你觉得呢?”他楚楚可怜、好奇的问着。芳草说:“你吃不到吧?!只有极少数贵族能吃到。味道一般,也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好。”燕太子丹低下头,说:“不管好不好,可是你吃过,我还没吃过呢。”

      两个人走了一会儿,他说道:“如果不是你出现,说不定我就娶到静公主。”芳草说:“你跟我来往,也挡了我的姻缘呢。”燕太子丹说:“秦王不喜欢你。”芳草说:“你又怎么知道他将来不会喜欢我?”燕太子丹说:“一般开始不喜欢,将来也不会喜欢。”

      芳草说:“我要不要去跟豆豆做好友,这样更方便接近他?”燕太子丹说:“我跟秦王接触也不少,能帮助你打探点消息。”芳草说:“你帮我打探消息,不会棒打我们鸳鸯?”燕太子丹沉默不语。

      这个时候,他突然发现腰间的钱包没了,便开口道:“钱包怎么丢了,我已经变成真屌丝了。”芳草不回答他。他又说:“昨天一个朋友说,他一个朋友生活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那里只看你是谁,不看你爸是谁,而在我们这里的世界,别人不管你是谁,他们比较在意你爸是谁。”芳草说:“啃老族。你时不时就屌丝屌丝的,是不是觉得自己有些资本啊?我看你残疾了,才会这样维持你的优越感。不用说给我。”燕太子丹羞恼的脸有点红,又有些尴尬,芳草见了安慰他说:“玩笑话。知道你没有残疾,我很替你开心。真的。你跟那些真屌丝很亲切。你也的确是个贵族。”

      燕太子丹拿袖子抖抖衣服上的褶皱,说道:“他们去打猎了,真有野蛮的兴趣。我却是天生不喜欢大自然。大自然里有什么好,把衣服都弄脏了,天热了没人给我打扇子,天冷了没人给我生壁炉。”芳草说:“你别炫了啊,你父亲又看不到你在炫耀他给予你的荣誉感恩他,也不会因此对你更好。已经有10多个上谏的大臣死去了,我想要不要去亲近亲近太后,拉近感情,这样王上对我也会好感一些。”燕太子丹说:“秦王不是下令,外面的人一概不准见太后吗?”芳草说:“这是一个机会。我不能不做点什么。”

      咕咕鸟提着食盒去找政政,她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的说:“如果你不识爱情,又或者恐惧着爱情,我怎么,找到迷失的你。嗯,我了解爱情吗?我的世界是你的,你的世界是我的海洋,我是一尾鱼,我在你的柔情漾溢的世界里游走,我的每个眼光都与你丝丝相关。我看见你皱起的眉头,好奇了你的烦恼,忽视了你脸上的微笑。你是怎么做到,低调却明亮不消沉的样子,出现在那里,安稳,可靠,可以信赖。”

      “我看见你的骨和肉,你的手,你的笑起来团团的脸颊,你裂开的嘴角,你的参差的头发。你在一个我不熟悉的世界。男人?你来到这个世界23岁261天,锻炼的强壮的身体,已随时等候被依靠,你想给女人安全感,成为让女人安心的男人。游向你这片海域的鱼儿很多,而你出于慷慨,全部网罗至麾下。你是王,手握生杀大权,你的爱恨也如此,我不是很了解的。我从你的海域游走,又游回,我在你的海域养好伤。”

      “你的样子,其实很平凡普通,说着一般人说的话。我注意到你的有时没有多么讨人喜欢的笑,忽视了你有时汹涌的恨意,和那时皱起的眉头与其他时候不同,甚至也许你身边谁站着都比你招徕目光。如果你赢了我,你就是王,如果我赢了你,我们都是王,看似我不会吃亏,其实你不会吃亏。因为我打定主意要爱你,而你对我不坏。你在海域里养鱼,我种两株植物,尊重彼此,谁少了谁也可以活下去。”

      “你愿意知道我生而为人的感情吗?爱上黑暗、沉默,就好像可以体会一部分的你,你总是喜欢丢我在一边,好像我也有点疯癫,是难过,还是……?我似乎也感觉到了寂寞,想尝试放纵的滋味。你不愿意让我知道你,我也要爱,安静的爱?”

      她来到了政政办公的书房外,侍卫通报了以后,她走了进去。政政说:“给我送好吃的了?”咕咕鸟说:“嗯。”政政说:“快拿来。”吃了几口,他突然说,让郑美人来侍奉朕。郑美人就是楚国的公主,叫女恒,长的小巧玲珑,骨小肉多。

      不一会儿,郑美人来了,政政说:“弓身在地上,这里,给我当搁脚架。”郑美人老实的趴在那里,政政又说:“这几天晚上我都半夜醒来,睡不着,你到我寝宫卧室外面的房间睡吧。我需要你时候唤你,你跪在我床前给我讲笑话。讲的不好,要惩罚。等一下你回宫好好准备笑话吧。”

      郑美人说:“王上,如果臣妾讲的不好,王上要怎么惩罚臣妾?”“给我洗脚洗澡洗马桶。”郑美人听了,抽咽哭泣起来,把脸都哭红了,好像水果一样鲜嫩。

      咕咕鸟不开心。政政虽然看上去单纯好相处,但是另一面却非常的暴虐,果断狠厉。就听政政说:“再哭打坏你的脸。”郑美人听了,赶紧闭住了嘴巴,只是时常还是会流露出一两声哭泣。过了一会儿,政政吃的差不多了,让郑美人离开了。

      咕咕鸟一边收拾一边说:“王上是想要让郑美人侍寝吗?”政政说:“哦,一个喜欢踩人踩物的女人,不配给我侍寝。”咕咕鸟问:“她怎么踩了?”

      政政说:“上午我经过长杨宫,走进去,看到郑美人没换舞鞋,穿着外面行走的鞋子,蹬在案沿上,很放肆的姿态在那里刺绣。她一边刺绣还一边说:‘那豆豆的刺绣都是一些小品堆砌。我要刺绣一副描写每一种世界之广大,探询每一枚人心之复杂,不粘着现实的大作。’郑美人看到我倒也收敛了些。我说:‘给我看看你的刺绣。’她将绷子交到我手上,竟然胆大用针刺了我的手一下,她还装作是无意,我知道她是故意的。”咕咕鸟说:“她为什么故意呀?王上不是不喜欢别人给你洗脚洗澡吗?”

      政政说:“哦。我决定以后都让别人给我洗脚洗澡。为什么故意,以为我好激怒吗?我没兴趣探究。”他说着低下了头去看手中的竹简。

      芳草跟豆豆热乎起来。她去店里买刺绣,说她热爱刺绣,求豆豆让她在店里帮忙,这能让她了解多点刺绣。豆豆说:“你随便吧。”芳草在店里被许多贵族身份的顾客,呼来呼去,可是都很顺从。

      她对豆豆说:“你的眼睛大大的,笑起来非常可爱。”豆豆说:“你的眼睛一眨一眨,好像看到果实的香气。不过笑起来有点像个小狐狸,而且是偷吃了蜜糖的小狐狸。”芳草说:“没。我很粗鲁的。”说着大大咧咧的抡胳膊卷袖子,说道:“我平时也没有什么心事,有吃有睡就够了。”

      豆豆突然觉得不舒服,她自我贬低,好像生怕她嫉妒、心里不舒服,跟她争抢什么似的。可是自己并没有那样,而且自己为什么会那样?

      豆豆看她主动穿一些成衣给顾客看,穿穿脱脱:“你这样穿穿脱脱会生病的。”可是她满不在乎,好像很欣赏自己的身材,时不时的在那里秀一下。豆豆说:“你定婚了吗?”芳草说:“没。女孩子是不愁嫁不出去的。”

      蒙毅来到店里,芳草跟他打了一声招呼,就招呼顾客去了。豆豆跟蒙毅说了芳草的事情,蒙毅却对芳草说:“我们店里人手够了,如果是学习,以后我们会开绣庄的。你以后到我们的绣庄学习更方便吧。”芳草有些气馁但是仍旧微笑的离开了。

      豆豆说:“你为什么坚持让她离开的态度?”蒙毅说:“一言难尽。”豆豆说:“她好像一直在想着谁,眉梢眼角的情思好像酒,有些日子了。很轻,一丝丝的,还有一点忧伤。”蒙毅说:“有点像你以前,昌平离开你你思念着他的时候,但是我不会认为她跟你一样。”

      豆豆说:“难道是失去别人不可得却又爱着会那样?以前,我好像自己的所有,都奉献给刺绣,和刺绣背后的昌平了。自己一无所有。现在,我觉得我自己又成长起来一些,觉得以前的自己也有些不懂事。我还感觉到了自己拥有的增加。”蒙毅说:“以后会成长的越来越多的。”

      过了些日子,妃嫔们举办菊花会,政政也去看看。在现场,几个妃嫔和几个贵族少女坐的坐、站的站,有的钓鱼,有的画画,有的吃东西,有的做诗……看到政政,都高兴的围绕在他旁边。齐国公主赵美人觅姜问:“王上,你不需要我们侍寝吗?”她说的姿态,好像在诱惑政政。政政沉思了一下,说:“我日常工作繁忙。”

      觅姜说:“王上,柳月走了,我们还可以侍寝呢。人都是有生理需求的吧。”“要是我身边没女人,难道我还非找个猪、羊动物给我侍寝吗?没感觉我就不需要了。”觅姜受了辱缩回去了。

      芳草走了上来道:“王上,我真的很了解你的心情。可是等到我20岁你26岁,你还没遇到有感觉的人,你不要忘记考虑我们在一起,好不好?”政政说:“我一辈子遇不到,也不会凑合。”芳草低头难过的样子坐在那里,欲言又止。

      政政看到不远处,韩国公主韩美人,侧对着芳草,拿右手的食指遮住嘴巴同时指向芳草,给郑美人看。政政看的有趣,说:“韩美人,你过来我腿上坐着,喂水果给我吃。”那韩美人听了,上前来坐在他腿上,旁边有丫鬟捧着水果,韩美人拿起一瓣一瓣喂给政政吃。众人羡慕嫉妒恨。

      政政又看向芳草,就见她抬起了头说:“王上,你不知道,我特别寂寞,所以我就去爱周围的人。可是爱周围的人又让我很受伤。我很需要一个可以倾诉的人,觉得这个世界上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政政听了说:“你父母不爱你吗?你为什么不试着不要去爱那些伤害你的人呢?”芳草说我的:“被伤害会是轻的,感觉到爱是重的。父母很爱我,我很依赖他们。当我没有钱的时候,就给家里人要钱,我不会婉转的说什么,就是直接要钱,这样才亲近的感觉。我无法想像家人去世了会怎样,我会很无助。”

      政政说:“人是逐渐长大的,等到可以嫁人的时候,就要养小孩照顾父母。如果一直依赖着父母,那么都会拖累对方的。”芳草说:“那时候,我祖母去世了,我觉得好像日月都不转了。因为爱她,所以不能接受她离开的事实,难过的连饭菜也不想要吃。”

      政政说:“你无法接受人会死这个事实,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么难过?”芳草说:“是因为依靠哦。”政政说:“有些父母把孩子当成他们自己去指挥。”芳草说:“是的,我也觉得不对。我的父母还让我什么事情都跟他们说,连一点点不高兴也要问为什么,可是自己却不告诉我他们真实的想法、感受。如果我遇不到有感觉的人,过几年找个人嫁了,一生也就这样了。不像有些人,嫁的风光,万人之上。”其他几个妃嫔有的笑起来。

      政政说:“你是想万人之上,不想万人之下?”她说:“不是。我想要成为一个成功的人。”政政说:“什么是成功的人?”芳草说:“像我遇见一个富豪的大妻,她自己开店,赚私房钱。她人也特别亲切,让接触她的人都感觉好像是家人一样。”政政说:“你是想成为她那样的人?”

      芳草说:“不是。有次,她到自己的店里去,店里一个女孩为她服务,身上都出汗了。我知道她是因为紧张、尊敬……做人的成功,做一个优秀的人,让人赞赏,跟做事的成功不一样。她是两种成功都有。”芳草说:“我想将来结婚以后,也开店,生多几个孩子,孩子是完全属于自己的。”

      她问政政:“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政政说:“没有特别喜欢哪个。”芳草说:“我喜欢男孩。丢在那里不用怎么呵护就长大了。小孩是下半生的依靠。”政政说:“你喜欢想着依靠别人?你是不是缺乏自爱和爱人的能力?”芳草说:“不是。我很宽容,不会像有些人计较那么多。就算别人坏,我觉得也能不计较,让别人高兴。这个世界上有几个真干净的人。”政政说:“就不追求干净了吗?” 芳草说:“不是。”政政看着她不说话了。

      这天政政早朝的时候,说道:“明后年就开始战争,但是攻克下一个国家以后,那个国家的王亲国戚、权势人物该怎么处理呢?”便有大臣手持笏板道:“都杀死。战败国的贵族,不应活着。”政政说:“只要他们尊我为王,不杀死是不是更好。”有几个大臣就表示支持政政。

      又有大臣道:“臣建议仿照战败国的王宫,在咸阳翻版建设出新的宫殿,王上可收美女珍宝于一处,供自己享用。”许多大臣叫好,吕不韦却站了出来道:“人不应该因为享乐而伤害了自己的生命。”

      一个大臣道:“吕相邦是商人,商人看重义,不看重低俗的享乐。”便有大臣低声吃吃笑起来,很多人想到了花舞。政政不开心,口里说道:“吕相邦,我很难再叫你‘仲父’。《吕氏春秋》是你带人所编,里面说道不能偏私结党,可是你和嫪毐是怎么闹到水火不容的?你对秦国的功绩,又配的上现在拥有的三大食邑和家僮万人吗?这是秦国以来其他相邦所未有的。‘大圣无事而千官尽能’,又是在嘲笑我和大秦的法律无用吗?还是我无事便能统御尽能的千官?”

      吕不韦说:“不是,说的是用人。”吕不韦说:“知贤礼贤,能治理好国家,光靠法律是不够的。”政政说:“我推崇韩非,如果得见,死而无憾。韩非说:‘以法为教,以吏为师,以斩首为勇,国必强盛。’我秦国过去几代国君,都以法治国才有今日秦国的强大。”吕不韦道:“陛下有些骄妄!自以为聪明,听不进别人别家看法。还以天下为己有,逞一己之威,独权专断,会遭到臣下的反击,不能长久。”

      政政说:“仲父是说我没有将天下分出去?不是分权的意思吧?!《吕氏春秋》这套书名字起的霸气,以仲父的姓氏为名。仲父养士为公,所以才有赵国献5城并入河间郡。你怎么不把自己拥有的分出去?”

      政政突然说:“吕不韦听令,现有人告吕不韦送假太监嫪毐入宫伴太后,另有隐情,着令交给廷尉狱调查。”吕不韦两眼无神,变得麻木,被摘去头冠、押走。

      又有一大臣奏道:“王上,孔子曰:‘仁者,人也,亲亲为大。’父母乃我辈生命之所出生,恩情有如天大。太后……”政政说:“你要为太后说情?”那大臣一边行礼一边说:“正是。”政政说:“拖出去,跟其他人一般,先鞭后杀。”那大臣被拖走,犹自念:“曾子曰:‘夫孝,置之而塞于天地,衡之而衡于四海。’”

      又一个大臣出列道:“韩国国王听说王上喜欢韩非的思想,因此派韩非出使秦国。”其他大臣窃窃私语。政政说:“众卿有什么看法?”便有大臣奏道:“韩国国王派韩非前来打探消息,必然是为了不受战争之苦。”

      下朝以后,政政不快,骑马奔出宫去,后面护卫紧紧跟随。他来到终南山上的一片别馆,这里是去年柳月生日的时候他送给她的礼物,经过这几个月的修缮增建,别馆已经竣工。

      “思念的城堡。我在世外为你建设了一座城堡,矗立在开满鲜花的高岗上,远处是蔚蓝的树木。当月儿升起来,思念你时,我独自来这里,你还不知道。”

      去年她生日,他说:“谢谢你的存在,谢谢你在这里,送给你天上的18颗星星作为礼物。”她说:“哪18颗?”他笑着说:“不告诉你。你自己找找看。”他说着好像真的拥有天空的无数星星。当夜,他们在床上恩爱。

      他听说了柳月出宫后,有他的御准,很快便有很多人想要娶王上的女人。她找到了一个可心的人,嫁了出去,但是那个人对她并不好,听说她现在憔悴支离。那一定是个不懂得爱护她的男人,而她也仍然还不能保护好自己。

      他来到了凌阴室,地下的冰窖,发出阵阵的寒气,入室即冷。他看着里面放的一些食物,思前想后:“要不要干涉柳月的婚事?她是咎由自取吧。一物降一物。”但是她是当年他拣选的唯一的一朵小玫瑰花,怎么能视而不见呢?“也许再看看吧,已经送出宫了,就尽量不要插手。”

      燕太子丹应静公主要求,正在给静公主和芳草说一些春秋五霸的故事,他讲着累了,说让旁边的贵公子讲给她们听。芳草对他说:“你还不对我们好点。没有女孩愿意搭理你了。你想不想看这个?”说着她拿出一本黄色的小卷子,上面画着春宫图。

      燕太子丹笑了笑:“这个不是女孩看的东西。看了就是不够纯洁。”芳草说:“你那小眼睛里黑黑的都是诡计和算计,真是不知所谓。不让女孩看,你自己看了,就方便糟践女孩,让女孩听任摆布。男人让女人怎么做女人,不就是为了让女人被欺负吗?我看所有男女都应该看,都了解了解。”燕太子丹拿起桌子上一块糕点,一口吃掉了,不跟芳草继续说。

      芳草便又去跟其他的贵公子打听春秋五霸的故事,静公主不去。静公主说:“我也想休息一会儿。”燕太子丹略带指责的说:“你自己不去问别人,我可不能老是讲给你。”静公主说:“不知所谓。”燕太子丹被噎了一下说道:“我错了。”

      就听的那边有几个贵公子有的在说:“有些名人,匿名写了一些段子,放到社会上,于是谣言四起,可是所有人都不知道是谁干的,要抓也抓不到。”芳草拍手道:“好好好,这样有趣。”

      一个人说:“齐国,打的什么算盘?黑呀。”另一个人说:“坐收渔翁之利?”燕太子丹说:“就算坐收渔翁之利,也是参加战争积攒点经验好。”第一个人说:“有人还相信他们真的不想参战。”第二个人说:“是不得不参战可是会战败吧。”

      燕太子丹看芳草走到门外,在外面树下喝茶,也走了出去,对芳草说:“听说秦王现在不近女色。”芳草将手中的鲜花往他头上插,他赶紧想要摘下来。这个时候一个宫女送了茶过来,她的衣襟被汗湿了一块,胸前衣服松垮。燕太子丹看她弯身,赶紧把头扭到一边去。

      芳草说:“有时越是拒绝越说明心中有鬼。男人你就不拒绝了?你是不是喜欢男人啊?”燕太子丹头上戴着花说:“好吧。我要做公主。”芳草说:“你要做公主?喜欢男人?”燕太子丹说:“我跟男人没问题。”芳草说:“我对女人也没那方面的意思。蒙毅不让我接近豆豆,我真是嫉妒豆豆。”

      燕太子丹说:“她没有你女人,对你不构成威胁。”芳草便随便的动了动身体,凸显一些线条,又轻轻的捧起茶杯,就好像捧起一朵云,又说道:“女人柔顺,才能克制男人的阳刚。”

      燕太子丹说:“前几天秦王和官员们聚会,我也在。我说让燕国献几个美丽处女给秦王,只是不知道秦王喜欢什么类型的。可是秦王说没有特定类型的,我说各型美女都送来。秦王说:‘那就献有燕国特色的美女吧。’看来他贪新旧不忌啊。我问了宦官,宦官说……”芳草说:“得了,你打听到的那些,我都早知道了。恐怕宫里的女人也都知道。还用的着你打听。”

      燕太子丹垂头丧气道:“他克制对女人的欲望,不是没有欲望。他之前喜欢的那个女人,柳月,为人高傲又谦卑,听说现在很惨,回到了娘家。我看她是有病,不能伺候好丈夫,被两次休了。”芳草说:“秦王喜欢有个性的女人,也许柳月引起了他的征服欲。只是可能柳月的手段过火了,惹的秦王不高兴,将她赶出宫。”燕太子丹说:“我瞧着柳月很好拿捏,不过......”

      芳草说:“这就是她的个性复杂之处。秦王也复杂,我尝试做他心目中的女人,却不得法。清辉、柳月都不怎么驯服,可是他喜欢她们。别的一些妃嫔、宫女也曾经学着不驯服,却被他惩罚。所以也不敢随便不驯服,也许不同人的不驯服吧,也许柳月因为不驯服才失宠。总之,不知道他心目中的女人什么样子,便无法做他想要的那个女人。甚至我无法知道他是怎样的。没辙不好。”

      韩非来到了秦国,政政在章台宫接见了他:“先生远来,一路辛苦。”韩非说:“只要两国和平友好,韩非辛苦也愿意。韩王让臣奉上的礼物,请大王过目。”政政说:“你就是最好的礼物。”韩非道:“大王过赞了。”

      政政说:“我秦国全国上下齐心协力变法图强,这环境是宗法制度苛严的韩国所不具备的。如果你不嫌弃,可在秦国一展宏图,两相得利……”韩非道:“臣虽然未得韩王重用,但是臣自小在韩国长大,家人也都在韩国,所以……”政政道:“你宁肯在韩国待着,无法扬眉吐气吗?我为你惋惜。飞龙在天,一尽己愿,影响世人,方才不负人生啊。”

      政政将韩非安排在最好的宾馆里居住,当日下午,邀请他参加百官聚会。聚会上,韩非换了便衣,高冠博带,面如敷玉,眼似辰星,跪坐案旁,有种鹤立鸡群的超俗感。

      众人先是老调嘲笑儒家弟子:“儒家遗老遗少还痴心妄想,眷恋着周朝制度的护佑,能获得些钱财权势享用。”“他们以为不变对他们好。”“我秦国却独独将维护贵族特权的礼制视为落后制度,有功者赏有能者上,不分贵贱提拔能人做事。”

      “韩非大师也说道:‘世异则事异,事异则备变。’老一套办法管制人民的人是守株之徒。”韩非听了只是微笑。

      又有一人高声道:“我不甚认同韩非的观点。韩非就是一个喜欢搬弄权术的人,不是治国之臣。有‘不好’。”另一个人道:“只要有用。当今强国并列,要取得霸主的地位,少不得用点阴险狡诈。他的法术势才是能助我秦国得到‘好’的最现实学说。”

      政政开口问韩非:“先生曾说:‘人主之患在于信人,信人则制于人。’又说:‘天下常以为治,废常上贤则乱,舍法任智则危,故曰上法不上贤。’敢问先生,无信如何能常以为治,如何能上法?”韩非道:“无信在于对人,有信在于人对己,法是君主的法,是父亲、丈夫的法,也是自己不论能与不能都胜利的法。而别人能与不能者都只能守法。”

      又一个大臣说:“先生说:‘天下太平之士,不可以赏劝也;天下太下之士,不可以刑禁也。然为太上士不设赏,为太下士不设刑,则治国用民之道失矣。’似乎对有些刑赏制度不甚满意?”韩非说:“严刑重赏、以刑止刑可以让刑赏制度更有效,刑赏必须有针对性,必须保护守法的民众,惩戒不守法的民,这样才能让民听话。人民是君主的敌人,不能放纵,放纵则乱,必须严控。”

      又一大臣道:“先生曾经说:‘循名实而定是非,因参验而审言辞。’似乎太过计较行动和言辞的统一,这不是帝王之道。帝王之道,无论力行,还是言行,只要行那就行。”韩非道:“物众智寡,必须谨慎观察事物,方才能得到更好的认识事物。”一个大臣却说:“力行胜于言行。要推崇被奴役的。”另一个大臣道:“帝王之道,力行言行,都要让王行说王行。”

      又一大臣道:“先生说:‘智巧不去,难以为常。远仁义,去智能,服之以法,明主之道。一法二不求智,事智者众则法败,用力者寡则国贫。’我甚赞同。”韩非道:“智能、仁义之士,都是乱世的原因。人皆好利,他们是更难控制的分子。寒暑不兼时而至。独尊法家,禁止其他各家学说,不言教不藏书,焚致祸之书,如此才能社会稳定。”

      又有大臣道:“孟子憎恶百家争鸣,庄子认为百家争鸣乃因为天下大乱,荀子说诸子借乱世以惑众。”政政说:“我欲与人同乐,人不与我同乐,人若有你没我,我便只能灭你存我。你觉得呢?”韩非道:“其他学派的人,虽然聪明,学说动听,但是不能为君主用。不能具美食而劝恶人饭,不为能活饿者也,便是无用。”政政说:“有用无用只是这样判断?”韩非道:“抓住人生之根本去控制。”

      又一大臣道:“先生说人民众而货财寡,会带来社会问题。人口多,创造的货财也多,货财多,养育的人口也多,为什么两者之间会有冲突?”韩非道:“冲突总是有,不是因为资源少,而是人与人想法不一样。都是抓住恶,才能胜利,胜利好,没人想要失败。”

      又一大臣说:“先生认为事君养亲是人生的唯一内容。‘我为君亲,君亲为我。’人生的存在就在于君亲和我之间的互相爱?”韩非点头:“正是。这是人生存在的最终快乐和意义。”

      又有一大臣道:“先生将亲情、同事、君臣,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功利态度理解,如此算是相爱吗?”韩非道:“相爱离不开功利,只有理解和忠诚维护父辈、君亲,不危害不非父辈、君亲,如此方能没有事端。”

      政政道:“臣事君,子事父,妻事夫,三者逆,为何是天下乱的原因?”韩非道:“三者逆,则君父夫之势,失,不能控制臣、子、妻,是以天下乱。”

      政政又说:“先生说:‘世之所为烈士者,虽众独行,取异于人,为恬淡之学而理恍惚之言。恬淡,无用之教也;恍惚,无法之言也。’有人却认为,恬淡里有滋味分辨别,恍惚里有存在未曾见,独行异于人,不是让别人服从于自己,也不是服从于别人和法,和过着不断重复醉生梦死的生活。”韩非道:“滋味就是醉生梦死,如果觉得好,那么就是人生之追求。臣认为只有法,才能挽世于危堕,此种人能被驾驭是好,被驾驭者无法帮助驾驭者。”

      一大臣说:“先生说,经过三年雕刻而成的楮叶没有实用价值,癸的歌声虽然能使‘行者止观、筑者不倦’,却不如他的老师社稽,能使‘行者不止、筑者知倦’的歌声,也是因为经过三年雕刻而成的楮叶和癸的歌声,让人醉生梦死吗?”韩非道:“不能被驾驭。同智能、仁义一样道理。他们会削弱君主的权势。唯书、唯上、唯实,才能长治久安。”

      聚会散了,政政对李斯说:“李斯,刚才你怎么没有发言?韩非是你的同学,你怎么看待他的言论?”李斯道:“我一向钦佩韩非的才智。但是韩非将他的才智写出来以后,无论智愚,看他书的人都懂得了。读了这些书的人,学会了规律总结,持术管智,认识新才智且做到具备最大才智,不可说不是一大祸害。”政政低头不语,只是喝酒吃豆。

      李斯到宾馆去探望韩非,韩非眼神定定的看着他,李斯害怕了。韩非问:“你这么害怕?”李斯无言。韩非说:“你来见我,是为什么?”李斯答:“我招呼你一下是应该的。否则旁人会起疑。”

      韩非说:“你还是喜欢女人?曾经一起在荀子大师身边学习的日子,耳鬓厮磨,你抚琴我鼓瑟;夏天热的时候,衣服的领子都敞开,露出汗津津的胸脯,腿脚也都露出来;到了吃饭的时候,一起去吃饭,有时你做饭有时我做饭,从一个盆里夹菜吃;夜晚也在一个屋子里睡觉。这些都过去了吗?你一点都没有想念我吗?”韩非越说越口吃,可是李斯冷静的听他说完全部,不说了,才又说:“韩非,不要激动。我跟你是不可能的。”

      韩非说:“那时候,我为你抚琴唱着屈原的《云中君》,婢女帮助我洒下花瓣,看到我们的人都说:‘你和李斯相好吗?’我说:‘随缘。’然后他们很多都起哄,说我们两个人互相爱慕。我听了说:‘谁也不能否定爱。’然后有个好事之徒听到了这一切,认为你是个被动的傻人,不懂得进攻、抓到心上人,想要撮合我们。在一次吃饭的时候,大声问我:‘你说什么?’我说:‘把那边的筷子递给我。’他却说:‘找李斯?’所有人都哈哈大笑,开始议论我们。你却对众人说你是异性恋,喜欢的也是女人。你让大家分清什么是真,什么是胡扯。而且你竟然从此躲避我了,不再跟我来往。你是一个逃兵,在我们的爱情刚开始的时候,你就动摇然后结束了它。你明明应和我的。众人也都看的出来我们两个人的情谊。你惧怕被人指责,所以从于普通人的看法。”李斯说:“韩非,不要说了。我对你没有特别的感情。”

      韩非又说:“其实你不喜欢女人。有人听到洒花瓣雨那天我唱的歌声,说我甘愿身在囚笼,把自己献给你,我的确是那样啊。可是你接受了献奉,却离开了我。如果当时众人不知道我们两个人的私情,我们是不是就能长久下去?你想要什么?你重视权力财势,我有,不过你看不上韩国弱小是不是?你想要众人的称赞,我会努力让世人不再非议我们,可是……曾经你对我的呵护......我......”

      李斯坐到案边,说道:“大丈夫在世,当凭自己本事创造一片天地。”韩非说:“初次见你,你唱歌吹萧,后来你说说客主政的秦国,才有你的机会。当时我想,这个男子的才能经天纬地,能立于不败之地,因为他的脑筋里有分别,他能用常规的框架,囚禁世界上的任何事物,为我所用。不是被常规御,而是御常规。你很容易就知道我的内容是什么,可是我进入你的框架要摆脱就很难。我本来想要远离你,可是......我的父亲是个不爱孩子的人,我的母亲是个轻浮狠心的女子,我的兄弟姐妹也没有对我好的。当我跟你接触多了,你让我不再痛苦,我迷恋了你,愿意为你成为世界上的另一个你。你对我也很友善,曾经你是爱我的。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做个伴呢?女人谁有我那么爱你吗?如果是因为众人的非议,我们可以努力让众人接受我们。”

      韩非说:“跟女人在一起,除了能生孩子,还有什么呢?你见过比我更矜细贵气的男人吗?那年你生日,我不能送上祝福,却还要装着若无其事。我曾经多么在意跟你的情谊,却变成跟你点头之交。我实实在在的讲,我对的起你,我问心无愧。你以前是我的好兄弟,以后也是。”李斯面有惭愧说:“我是对不起你,但是你的自愿送上门,对于我只能是一种困扰。”

      韩非说:“其实,如果你是怕被人说,不如待在家里不要出来闯荡了。别人说是总会说的。”李斯说:“不一样。”韩非说:“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人,也没有试图伤害过任何一个人,我都是与人为善。应该获得别人的祝福。”李斯说:“你撒谎了。其实一个人活着不必一定别人批准自己干什么,太卑微。”韩非说:“不卑微,比偷摸好。孽缘镜前无好人。现在很多人推崇我,秦王也推崇我比你多,你不吃醋吗?”李斯说:“我吃醋。”

      韩非突然眼圈红了,歪着头定定的看着他说:“你的眼睫毛不像蝴蝶的翅膀,也不像别人思想里的蝴蝶,却那么美丽……你的嘴唇那么诱惑人,是怎么湿润的模样。过去你都选择抛弃吗?你喜欢‘抛弃’。这些年的你,被幸运的谁捕捉入囊中?我只爱慕你,我的学说就是我对你的爱。你却将那么多人装进自己的框架过,虽然你最后肯定撕扯碎了他们给自己。”

      李斯听着,先是想要逃避离开,后来是愤怒,眉毛竖起来。他说:“韩非,你以前问我,不知道斗鸡有什么好玩的。我告诉你,斗鸡选手对鸡斗志的判断,决定了胜负,可以让胜利者获得财富。参加斗鸡比赛的人,没有嫌弃财富少的。全世界的人都在斗鸡,你也不例外。别说的好像感情专一是你的最高追求,还奉献给了我。”

      蒙毅和豆豆越来越亲密。这天店里一个少女对蒙毅说:“你喜欢的我却很讨厌,甲之蜜糖乙之毒物,世事纷扰都会过去,愿今后的每个年年月月暮暮朝朝都有你相伴。”豆豆听了,缩了缩:“乙之毒物,那么乙是甲蜜糖?”蒙毅听了尴尬的走远,来到豆豆身边,豆豆说:“她们把我当成情敌。”蒙毅说:“一个社会现象啊。我可没勾引她们。”

      豆豆说:“还有的人说我把跟昌平有关的刺绣卖了,是打广告,博取同情赚钱、不知廉耻,其实我的刺绣也并不好。还有的说我骗了你。我们还是把钱算清楚吧,当时甚至连个借据都没立。”蒙毅说:“那我对你的关心,你怎么算给我?”豆豆说:“别人的看法......而且说不定你也会那么想呢。”蒙毅说:“你赚的是正当的钱,现在王上为国内的黑钱烦心呢,要我们研究搞黑。”

      蒙毅又说:“你不怕我被勾搭走吗?”豆豆说:“你觉得幸福,我会为你高兴找到幸福。”蒙毅生气的说:“有的人老是来店里逛,不买商品,其实是偷学呢。你不觉得亏,你愿意被偷学,我只会祝福你找到知音。”豆豆说:“我没关系。有些人可能没钱买,只要对我的绣品感兴趣我就获得满足了,我只要还能刺绣就行。”蒙毅说:“刺绣得本钱呢。”豆豆说:“我是菟丝草是吗?”蒙毅说:“菟丝草我也喜欢。”

      豆豆说:“谁愿意做菟丝草,那么脆弱。别人勇猛的战士,让我害怕我就逃避。我的意思不是不欣赏别人有能力。”蒙毅说:“你逃避爱我。其实柔软不是不勇猛不坚强。我记得初次见到你,那瞬间你落泪了,当时你在听别人唱歌,那时候你就在我眼里是个仙子。”豆豆说:“那是什么时候。那时候你就喜欢我了吗?“蒙毅说:“那时候你还不认识我。开始只是喜欢,没有发现特别喜欢。”豆豆说:“那你是什么时候特别喜欢我的?”蒙毅说:“反正是在昌平说喜欢你以前吧。”

      这日廷尉狱报曰:“吕不韦已经招供。先王死后,太后跟他旧情复燃,两个人私会,太后淫不止。但是陛下年纪日大,吕不韦不得已只得引荐了嫪毐给她,让自己脱身。谁曾想嫪毐竟然发展成了一股势力,他有太后撑腰,吕不韦苦于不能明白的铲除他,只得跟他斗法。”政政听了,唤人将吕不韦的口供给花舞看,问她是否属实。谁知道花舞根本不理会。

      政政思吕不韦对国有功,跟花舞的关系也有前情在先,犹豫不知如何处理。便暂时将吕不韦从狱中放出,但是不恢复他的官职,只想拖着一段时间,再有定夺。政政又听说柳月生活的不幸福,她跟丈夫离异后又嫁了一人,自思也许应放下这段感情,尽管他一时也难以放下。

      韩非又和秦王、众臣宴乐。一个大臣说:“管仲建议用六柄‘生死富贵贫贱’,来治理百姓。”韩非拨弄了两下琴弦说道:“耕战是男人擅长的,世界是男人创造的。法术势,就好像男人的爪牙,失去了这爪牙,男人就不成为男人。君主驾驭人神出鬼没,制定法律依法享有最大的尊贵,统御四方,正是男人中的最大丈夫。大自然里弱肉强食,此是天地法则。让软弱者膜拜胜利者吧,只有仰视,才能障显出男人的高贵。女人的柔顺,正是男人征服改造女人的证据,也是男人喜欢的战利品。”

      他说着便弹起一首曲子,正是屈原的《抽思》,他怀着女人的忧思和身为男人的优越感,双重感觉在歌唱。引得众人也一边喝酒,一边打拍,有的会唱的也跟着大唱起来。韩非的眼角扫了几眼李斯,李斯坐不住了,便离开。韩非很快停下了琴,跟别人继续微笑谈话,甚是可亲掩饰着失落。

      政政见了他们乐,便又命舞女上来表演歌舞,自己却不看,埋头大吃起来。他不像过去一天只吃两餐饭,现在,见眼前有很多食物可吃,便不吃难受,时不时的就吃起来。尤其遇见喜欢吃的,尤其不开心的时候,会吃很多。

      齐王建到秦国朝见政政,带了许多礼物,政政令摆酒设筵款待他。先是说道:“冬天寒冷,两个国家都有许多人被冻死了。”齐王建说:“有什么办法?贫民冷饿又生病,很容易在冬天死去。”政政说:“他们整年劳动,如果连生命都不能保全下来,我也觉得愧疚。我们已经建议猎人多狩猎,农民多织布。”政政说:“冬天没粮食的我们放粮,生病没钱治的,我们找医生给看病。”齐王建说:“我们国家也有这个实力的。不过你们要应付周围国家的战争,也有这个实力,我表示钦佩。”

      政政说:“你们能安于乱世。我们想和平,人家也不让。你们高。”齐王建微笑道:“都是母后伟大。母后去世了,我很想念她。你的母亲……”政政说:“不要说这个事情。”齐王建说:“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自己做了行了的一定认,也不捂着别人的眼睛不让看不堵住别人的嘴巴不让说。因为......”政政不言语,齐王建便也不言语了。

      这个时候跟齐王建一起来的使者叫茅焦的,说道:“陛下,臣听说太后被陛下囚禁在……”政政因为他是来使没有立刻处决他,示意身边宦官提醒他说:“你难道没有见到那些因为来说太后的事儿,而被杀掉的人的尸体吗?”茅焦回答:“我听说天上有二十八星宿,如今已经有二十七个了,我就是要凑够二十八之数。我不怕死!”

      政政火冒三丈,大怒道:“这小子是故意来违背我的命令的,赶快准备一口大锅,我要煮了他。”说完,按剑端坐,气势汹汹。

      茅焦故意缓慢地走到大殿中间,以减弱秦王的怒气。使者催促他快点,茅焦说:“我到了那里就要被处死了,您就不能让我慢点吗?”连使者都感到非常悲哀。

      茅焦来到政政面前,不慌不忙地行过礼,对秦王憨傻的笑了一笑,说:“我听说,长寿的人不忌讳谈论死亡,国君不忌讳研究国家灭亡。人的寿命不会因为忌讳死亡而长久,国家不会因为忌讳亡国而保存。人的生死,国家的存亡,都是开明的君主最希望研究的,不知道大王是否愿意听?”听到这里,政政的怒气稍稍缓解,问:“此话怎讲?”

      茅焦说:“忠臣不讲阿谀奉承的话,明君不做违背世俗的事。现在,大王有极其荒唐的作为,我如果不对大王讲明白,就是辜负了大王。”政政停顿了一会,说:“你要讲什么?说来听听。”茅焦仅是陈述却毫无指责之意的说:“天下之所以尊敬秦国,也不仅仅因为秦国的力量强大,还因为大王是英明的君主,深得人心。现在,大王车裂你的假父,是为不仁;杀死你的两个弟弟,是为不友;将母亲软禁在外,是为不孝;杀害进献忠言的大臣,是夏桀、商纣的作为。如此的品德,如何让天下人信服呢?天下人听说之后,就不会再心向秦国了,各国诸侯恐怕也背叛秦国。我实在是为秦国担忧,为大王担心啊。”

      说完之后,茅焦大无畏的解开衣服,大声道:“儿子囚禁母亲,翻天理覆地则,哪里有这种道理?”他走出大殿,伏在殿下等待受刑。政政说:“押到大牢里去。”

      齐王建也不敢吱声。宴会散了以后,那些和茅焦一起的使者都认为他必死无疑,大家合伙把他的行李私自瓜分,并且催促齐王建速速离开秦国。齐王建允了,跟政政说要返回,政政允了,他们便当天就逃亡了。

      政政左思右想,天下人会说他不孝,他才不在乎呢。会妨碍他统治什么吗?可是人也不能一直杀下去,也不需要立威,而且反教敌对的势力拿来说事。

      政政便来到了大牢里,亲自走进牢门,扶起茅焦,说:“赦你无罪!先生请起,穿上衣服。我愿意听从先生的教诲。”茅焦进一步劝谏说:“以前来劝谏大王的,都是些忠臣,希望大王厚葬他们,别寒了天下忠臣的心。秦国正图一统天下,大王更不能有迁徙母后的恶名。”政政说:“以前的人,都是来指责我的。没有一个讲明道理。先生的话使我茅塞顿开,哪里有不听的?”

      于是,政政采纳了茅焦的建议,厚葬被杀死的人,又亲自率领车队,前往雍地把花舞接回咸阳,让外人觉得母子关系得以恢复。

      返回都城咸阳的花舞设酒宴感谢茅焦,席间对茅焦说:“先生是天下最正直的大臣。在危急时刻,先生转死为生,安定秦国的江山社稷,使我们母子重新相会,这都是您的功劳啊!”

      后来,茅焦受到政政的尊敬,被立为太傅,尊为上卿,留在秦国。

      政政问花舞:“母后,我有时也觉得我跟先王很无法沟通,对吕不韦反倒好理解些。”花舞却闭口不言,他去请安也不热洛招呼他。政政感觉受了冷落,便不再去请安。

      有妃嫔问:“大王怎么不去给太后请安?她最近生病了。”政政说:“不要再提她的事情让我添堵,让这个狠心又不要脸的女人被遗忘在角落里吧。”他心里却非常的难过,自己怎么把母亲跟社会上那些母大虫相提并论呢,可是她做的事情不正是这样吗?她让贵族和贫民都耻笑她了。一般的女人都很恪守妇道,她让吕不韦那样说她也不反驳。

      她为什么不告诉自己,父亲是谁呢?她好像抛弃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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