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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来
“阿蛮,你的眼睛……?”简布吃惊地叫道。
阿蛮不以为然地眨了下眼睛,“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简布凑到她脸前仔细观察,月光将阿蛮蜜色的皮肤涂成了好看的米色,除此之外,一切无异。
“咦,刚刚我明明看到你眼里有道紫色的光,为何这会儿又看不到了”简布不死心,捧着阿蛮的小脸,冲着月光又认真察看,可这会儿她的瞳仁的确跟他一样漆黑。
阿蛮拉开他的手,眼中露出忧色“阿布,你一定是太劳累了,以至出现了错觉,算了,你去睡吧,明早我来跟阿翁说”
简布这才记起阿蛮刚说的事情,皱起两道黑挺的剑眉,很是犹豫“我可以跟阿翁讲,但留在这儿就能安全过冬?”
“与其奔波着送死,倒不如留下来建设一个安稳家园,至少,我们也过了几天平和日子”阿蛮盯着简布的眼睛,一板一眼地回答,那气势那语气根本不象个才十岁的孩子,简布下意识竟被她怂恿得热血激荡。
“好,哥听你这小丫头一回,明早我去跟阿翁讲”
天明,大家喝稀饭时,简布跟阿翁说了留下来的建议。
阿翁咽下最后一口汤,放下破碗,瞅向几个孩子,无措的,茫然的,殷切的,各自不同。
他不由地忆起几个孩子的来历,感慨命运的无情,这些孩子本有着各自的生活,却因这乱世,走到了一起,又将走向未知的命运。
阿蛮和小鱼是婴儿时就被收养的,阿蛮很奇特,光着肉嘟嗜的小身子,不哭不闹,坐在一堆破碎的青壳子里,目不转睛瞧着他挑着担子晃晃悠悠走来。
虽然他们夫妇最不愿收养婴儿,但看到阿蛮那一刻,他毫不犹豫便将她抱在了怀里,但凡是个还有良知的人,就没办法把一个只有几个月大的孩子丢弃在空无一人的荒野之中。
小鱼则很是可怜。发现她时,是在一条河里,她被包得严严实实,躺在河面一只木盆里。在她周围的河面上,浮满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尸首。阿婆把小鱼从河里救出来,特意为她取“小鱼”之名,一为纪念她从河里救出之意,二是希望她长大后能象河中的小鱼一样自由快乐。
兔牙是在小鱼之后收养的。那孩子的家乡也是毁在了战火之中,之所以给他取名兔牙,是因为他的门牙有点大,其实是个挺俊的小男孩。
收养玉人则是个意外。那时,老翁还在燕地,领着三个小娃子,过得甚是艰辛,清早一起来,门口多了个独轮车,里面坐着一个雪白的小姑娘,扑闪着黑珍珠一样的眼睛,阿婆只一眼便喜欢得不得了。
小姑娘身上有封信,信里说她是燕地一个贵族家小妾的女儿,因战争举家迁移,贵族太太便将小妾连她的女儿背着丈夫一起给抛下了。小妾无银无粮,只能狠心将女儿送人。信上还附有小姑娘的生辰八字,算起来已是三岁多。小姑娘名叫玉雪,阿婆觉得她们这种人家叫这么雅致的名字不合适,便给她改名叫玉人。
再后来就是简布,他是赵地王室中人。本名叫赵布。
那时,赵地刚被楚人占领,到处兵荒马乱,阿翁一踏入赵地国境,见此情景,哪敢深入,顺着边境准备往楚地,然后便在一山道上遇到了简……
彼时,领着简布逃命的最后一个侍卫刚刚伤重而死,只余他一个五岁的孩子,身着绫罗绸缎,站在僵硬的尸首旁,四方的小脸上布满泪痕,孤苦无依,只有呼呼的山风在他耳边呼啸。
就是在这种时侯,阿翁的独轮车依依呀呀走了过来,简布含泪望着他们,绝望的眼中闪过一道亮光,还未等阿翁夫妇说话,阿蛮麻利地从车上跳了下来,直接拉住了他的手。
至于星子,则又是一个战火下的孤儿。
他们几个能被老翁救下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这年代死于非命的却是多如牛毛。用老翁的话“这就是个弱肉强食的动物世界”,即便是那些当权者,也随时会面临家破人亡的境地。
“好吧,咱们就听阿布的,住下来,若是不行,再走也不迟”
“好哇,好哇,再也不用起早了”玉人瞧着简布,高兴地拍着双手叫好。她最是娇气,早就受不了这长年的奔波之苦。
既然决定在这儿长期住下来,阿翁便带领大家研究接下来的打算。
首先,得加固房子,这事,老翁带三个男孩来办。其次,得找吃的,这事阿婆和三个女孩儿负责,到外面看看能不能挖点野菜回来。
接下来,大家各行其事。阿婆起身时,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控制的痛楚,阿蛮瞧在了眼里,忙扶阿婆重新坐下,执意不让她出去。
玉人在一旁嘟嘴“阿婆不去,咱们有些菜认不得呢”
“我认得”阿蛮面无表情地走向原野,小鱼紧紧跟在她身后,玉人看看阿婆,眼见阿婆确实去不成,磨蹭了一会儿,终于不甘不愿地也跟了出去。
因他们的茅草屋在村边,没几步,便是一望无际的原野,空旷而辽远。
三人站在道边,有些茫然,秋季的原野,到处是疯长的野草,她们有些无从下手的感觉。
风一吹,草伏倒,露出远远近近的人影,玉人惊呼一声躲到了阿蛮身后。阿蛮则一脸镇静地望着草丛。
玉人的叫声引起了反映,有人从草丛中站了起来,一个接一个,清一色的女人,只有老少之分,个个象看怪人一样瞧着她们三人。
当中一个黑瘦的中年妇女趟着草走向她们,仔细瞧,还能瞧出几分年轻时的姿色,眉眼甚是精明。
“小姑娘,你们是昨晚来的那伙人?”中年妇女操着浓重的李地口音,语气很重,明显有些敌意。
阿蛮并不畏惧,淡声道“是啊,大婶”接着还随意地问了一句“你们是在挖野菜吗?”
中年妇女神情越显戒备,抬手在身后虚虚地画了一个大圈“小丫头,回去告诉你家大人,这里都属于我们白固庄,不许外人进来”
“你说了算?”
“废话,我是村长的女人,自然我说了算”
“哦~~”阿蛮拖长了声音,忽然好意提醒“大婶,你踩到蛇了”
妇女脸色一紧,赶忙低头,赫然,左脚下真有一只赤练蛇,她的脚恰恰踩着那蛇的中间部位,蛇正凶狠地冲她吐着舌信,拼命甩动蛇尾。
“啊……”妇女发出一声惊恐的呼叫,跳着往后逃,那蛇脱了身,一个飞扑,狠狠在她小腿上咬了一口,然后迅速钻进了草丛。
“啊呀,我被蛇咬了,快来救我啊”妇女望着瞬间发黑的小腿,发出恐怖的喊叫。
呼啦啦,妇女身边很快围了一堆人“朱大嫂,哎哟,毒都窜到大腿了”
“这可怎么办啊?朱村长领着大伙上山打猎得晚上才能回来,咋办呀?”
众人七嘴八舌不知所措。
一位白发苍苍的阿婆走过来,撕下一根布条,用力扎在那毒线的上方,毒是上升得慢了,可也支不了一个时辰。
中年妇女已开始眼神涣神,有些神智不清,她不由地掉下了泪“可怜我那小四儿呀,才刚刚会爬,没了娘可怎么活哟”
“若是有人肯为她把毒吸出来就好了”
老阿婆长叹了一声,若不是她家里有个生病的傻儿子,她倒愿意为她牺牲一把。
闻听老阿婆的叹息,众人都静了下来,每个人身后都有无数牵挂的人或事,谁也不愿冒这个险。
中年妇女绝望地闭上眼,任眼泪哗哗往下流。
就在这时,一道不大的声音传过来“我可以帮她吸毒,前提是你们得允许我们在这儿挖野菜”
众人齐齐转头,只见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踏草走入人群,蜜色的肌肤,长长环卷的发,似与她们一样,又似有些不同。
“阿蛮姐姐,不要”小鱼眼泪汪汪地扯住阿蛮的衣袖。
玉人也一脸不解地望着她“你不要命了么?”
中年妇女哪里肯放过这最后的生机,强提一口气喊道“小丫头,只要你帮我吸毒,即便我不活,也让我家男人允你们留在白固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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