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摸摸小肚皮

　　下午阳光暖煦，红枣老师带中二班的孩子们在户外草坪上游戏课。
　　庄庄打着哈欠，黑眼珠灵活地四处乱瞅，直到看清了什么之后，胳膊撞了身旁的北北一下，捂着嘴小声说：“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北北不爱搭理他，朝外挪了挪。

　　“上午的生活课讲了，要善待身边的同学，我们应该做朋友，”庄庄对他的反应很不满，“你再这样对我，我就要去告老师了。”
　　北北矜持地瞥他一眼，“告老师？你不就是想换花样赖着红枣姐姐？”
　　“但我没想独占啊，可是你看他——”庄庄扬着小肉下巴朝远处指了指，“今天刚来的，都黏在红枣老师身上了。”

　　远处的卡通小滑梯上，宋黎咬着嘴唇，小心翼翼抓着扶手，抗拒地不肯往下滑，红枣站在旁边双手扶着他，耐心地轻声诱哄，不知从哪捏出一个草莓形的钥匙扣来，在他眼前晃晃。
　　“老师，小草莓借我一下好吗？”
　　红枣一回头，瞧见庄庄正笑嘻嘻仰着脑袋，嘴里虽然念叨草莓，狡黠的眼睛却盯着宋黎不放。
　　她心思动了动，莫名觉得这小家伙也许能成为宋黎的突破口。

　　庄庄成功接住钥匙扣，眼看着宋黎的反应明显紧张起来，故意在空中抛了两下，而后把小草莓放在滑梯底端，抬起腿就要踩下去。
　　“你不要——”宋黎急了，往前一用力，“噌”地滑下去，在庄庄的运动鞋落地前，一把按住。
　　“嘿！”庄庄大剌剌蹲在他身边，“原来你会滑啊，那干嘛还要老师陪你？”
　　宋黎小脸儿煞白，把草莓钥匙扣捡起来攥进手心里，不肯直视庄庄的目光，他越是躲，庄庄越要凑近了看，突然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回身朝一脸兴趣缺缺的北北使劲儿挥手，“快来快来！这小孩儿长得可好看了！”
　　说得好像他自己不是小孩儿似的。

　　宋黎气恼地伸手推开庄庄，跌跌撞撞往红枣身边靠，以为红枣会抱住他，把他藏进教室里，可没想到红枣扶着他的肩膀，反而蹲下来。
　　“你们两个是同一天入园的同学，应该认识一下，交个朋友。”红枣示意庄庄主动，庄庄很听她话，大大方方朝宋黎伸出手。
　　宋黎抿着嘴别过头。
　　庄庄不以为忤，反而兴致勃勃盯着宋黎在阳光下白得快透明的脸颊，有点小兴奋地问红枣：“老师，他其实是女孩吧？长得比咱们班桃桃还好看！”
　　不等红枣说什么，宋黎雪白的脸颊已经迅速转红，一把拍开庄庄伸着的手，气得大喊：“我才不要跟你交朋友！”

　　目送宋黎一溜烟儿跑回楼里，红枣反而觉得那小背影生机勃勃|起来，也不那么担心了，但还是揉了把庄庄的头教育他：“宋黎长得再好看，也是男孩子，你以后不许再那样说了，他性格内向，不愿意跟人接触，你要是再调皮，会把他吓跑的。”
　　庄庄吐吐舌头，红枣想了想又说：“庄庄，老师交给你一个任务，以后多带宋黎一起玩，帮他变开朗，好不好？”
　　“行是行，”庄庄心里装着小九九，很会利用机会，“但是有条件。”
　　红枣忍不住乐了，和他一起坐在草坪上，“说说看。”

　　庄庄盘着腿，板起小脸儿往前凑了凑，郑重其事说：“红枣老师，你可千万不要跟我小叔叔在一起。”
　　万万没想到小屁孩居然要聊这个，红枣惊诧过后，只剩哭笑不得，对他直接回答未免太过严肃，于是故意问：“庄庄不喜欢我吗？”
　　“我最喜欢你了！”庄庄立刻表白，愤愤说，“但是我不喜欢庄程大坏蛋！”他忍不住遗憾地叹了口气，“唉，如果戴颂是我叔叔该多好，你们那么配，以后结婚，你就是我亲婶婶，真正的一家人，北北再也抢不过我了。”
　　这都什么啊，三两句又从庄程拐到戴颂身上去了，红枣赶紧在话题更离谱之前阻止庄小同学不断扩张的脑洞。

　　庄庄撇撇嘴，“反正庄程不好，我听爷爷说，他以前喜欢一个人，可是人家不喜欢他，他就天天堵人家门口，去学校里挂大横幅，被拒绝了躲家里不吃不喝，”他说得极其顺溜儿，显然是听过无数次，已经背下来了，“这样的人，你绝对不要理他，他一定还想着以前那个人的！”
　　这经历听着越发耳熟，如果没记错的话——
　　红枣扶额，她总不能告诉庄小朋友，“以前的人”就是她吧。
　　正好下课铃声欢快地响起，红枣抓住借口，把庄庄从草地上架起来，拍拍他肉呼呼的小后背，“放心，老师不会理他的，你快回教室收拾东西，准备放学了。”
　　庄庄目送红枣老师逃跑似的背影，摇摇头嘀咕：“老师，忘了告诉你，今天小叔来接我放学……”
　　*
　　庄程特地穿了身正经的西装长裤，衬得他肩宽腿长，连精短的寸头都褪了痞气，闪耀出精英的光泽。
　　他在车里等了会儿，越发觉得衣服紧绷，难受地迈下车，叉着腰沿路边百无聊赖地来回踱步，不时急躁地伸腕看看时间，惹得其他等孩子放学的家长频频侧目。
　　这位的气场实在不像接孩子，倒像来上门讨债的。

　　戴颂的车停在马路对面，他看着庄程已经有一会儿了，一直等到放学时间临近，才朝幼儿园门口走过去。
　　庄程等得心焦，一抬头，正瞧见那个出类拔萃的身影越来越近，脸色当即黑下来，直接迎上去，没好气儿地说：“这不是戴教授么。”
　　戴颂淡定地点头，“庄总来幼儿园有事？”
　　“接孩子！”庄程为自己冠冕堂皇的理由而洋洋自得，“今天不用劳你大驾，你又来干嘛？”
　　戴颂微微一笑，“接女朋友。”

　　十万点暴击！
　　庄程被他噎得喉咙都堵了，脸颊肌肉禁不住发紧，正巧电话不合时宜地响起来，他看都没看，恶声恶气接起来，“谁！”
　　“老子忙着呢，少废话，直接说！什么朋友……我说了我去不成！”庄程凶神恶煞吼了两声，收到的注目礼实在太多，不得不走远了些，“泡吧还得我陪！哪个妞儿这么大面子！现在不行，晚点……”
　　戴颂一字不漏地听进去，冷冷地扯扯嘴角，看到校门里已经有孩子开始往外走了，拿出手机给庄教授拨过去，“老师，我正巧经过圣言门口，碰见庄程在这里。”
　　“他自己要求去接孩子的，”庄教授笑呵呵，“我本来不放心，但是一想他能跟红枣小老师见见面，说不定能看对眼呢，我就让他去啦。”
　　庄教授居然还没忘了这茬！他觉得红枣好，就铁了心要给自己儿子介绍！

　　戴颂一听，眼前直发黑，捏着眉心稳了稳情绪，才尽力保持住平静，慢慢地，清晰地说：“正想告诉您，庄程刚才接了个电话走开了，好像有朋友喊他去泡吧。”
　　“什么？！”庄教授声调一瞬拔高，顿时就愤怒了，他为人守旧，最恨自己儿子不正经，跟狐朋狗友泡酒吧泡夜店，登时也不问什么详情结果，直接在电话里喊，“这个不成器的混账东西！”
　　庄教授怒挂电话，转头就给庄程拨过去，那头果然是呼叫等待，连打三遍才接听，庄程不耐烦地说：“爸，我忙着呢，你——”
　　“滚蛋！忙着泡你的吧去！以后接孩子的事你碰都没想碰！”

　　发泄完，庄教授气喘吁吁又找到戴颂，叹着气说：“小颂，庄程不靠谱你是了解的，老师现在赶过去来不及了，你要是没走能不能……”
　　“当然能，”戴颂单手插兜，站得笔挺，目光越过人群，直截了当地和远处的庄程四目相对，他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庄庄交给我，您放心。”
　　庄程的电话再次响起。
　　“程哥，你还是快点过来吧，大伙儿都等你——”
　　“滚！”
　　他喵的！谁告诉他学习好的都不会耍手段来着！
　　*
　　放学时间到，红枣和其他班的老师一起护着孩子们按秩序往大门走。
　　每天这个时间，幼儿园门口都人满为患，电子屏上会显示当前待离开的班级名称，相应的家长就会凑到前面来，暂时没有轮到的也很有默契地会自动退开一些。
　　从小小班开始先走，等轮到中班的时候，天已经微微黑了。

　　红枣站到校门外，快速核对家长身份，跟孩子们挥手告别，她忽然觉得背后有些挤，以为是大班的家长等不及，就礼貌地朝前让了让。
　　可那种拥挤感如影随形似的，无论怎么往前避，都还紧贴在她背上。
　　正好北北的爸爸来到跟前，红枣跟他打了个招呼，把背着小书包的北北交到他手里，北北坐在爸爸胳膊上，却完全没有放学后轻松的表情，一脸如临大敌地瞪着红枣身后。

　　人太多了，红枣再次被挤得踉跄了一下，紧接着，她穿着中袖上衣的手臂上就传来揉捏的碰触，绝不正常的触感叫她骤然打了个冷颤，恶心得头皮都一阵发麻。
　　她连忙闪开，皱眉扭头去看，一个头发略长的中年男人正挨在她身边，脸上还挂着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猥琐笑容。

　　“后面的孩子怎么不动了？天都快黑了！”
　　“你们老师动作快点啊！”
　　家长们开始催了，那个人也藏进了人群，红枣紧绷着脸，忍住没声张，继续低头护着孩子们离开，然而仅仅几秒钟之后，那只手居然再次出现，直接摸在了她的腰上，还作势想往下移动！
　　红枣咬住牙关，忍无可忍地正要转身，忽然被一道穿出人群的修长身影罩住，他伸出手，不容拒绝地把她护进臂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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