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团长]一一而终

　　Chapter 49 几个她

　　漫天的星光，碎裂像抛洒的碎钻。遥远的云翳，曳长在天地交际。空旷的荒漠翻卷冷冷的沙尘。冷风呼啸耳畔，如此寂寥。

　　Elle的心却静谧地燃烧着。心跳如雷。轰隆隆地碾着。

　　库洛洛的吻深入她的灵魂。她承受着，一开始的慌张，后来的迷醉，因为喜欢的心情快蹦出心口，所以前后转变的时间不过几秒之间，她就彻底沦陷。

　　害怕吗？害怕从前的邪恶阴影向她迎面袭来？恐惧吗？恐惧下一秒，眼前的人再不是人，而变成她最不愿面对的野兽？

　　可他是库洛洛啊。那样厉害的人，无人能成为他。

　　这样的确信，给她实在的安全感。

　　他不是别人，是她喜欢的人。而他正好也喜欢着她。

　　热吻过后，库洛洛终于放开她。Elle在低低地喘息，脸颊已经红透，像夏日明艳的花。

　　相对于她来说，库洛洛很快就调整呼吸，回过神来，整个人转眼间就恢复冷静，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Elle，你想知道自己分裂成几个人吗？我所见的不多，只有三个人。”库洛洛没给她继续缓冲的时间，做完自己想做的事情，马上就延续他感兴趣的话题。

　　Elle的心还在不安分地跳，耳膜嗡嗡的，没听清他的话。她目光柔软地抬眸，看他，像无辜献祭的纯洁羔羊。

　　可怜的羔羊。

　　库洛洛望着她，唇角微弯。

　　“我见到另外的三个你。”他张合着唇，说道，“米拉，是我第一个遇到的你，强势又冲动鲁莽，做事不顾及后果；西弗，她跟米拉完全不同，与你有些相似，同样的聪明，做事谨慎，但她非常冷漠，没有太多情绪；还有一个年龄偏小的孩子，迄今为止，她从未与我交谈过。她没有说过哪怕一句话。但她的行为……”呃，想起来那些夜袭的画面，库洛洛轻飘飘地带过，“她表现得天真幼稚。一般会在夜间出现。”

　　Elle这回听清楚了，事情超出她的想象。她听得一愣一愣的。

　　然后不自觉地问出口：“你是说，夜间出现……那就是说，有时我睡着之后，她们也会出现，我就变得不是我自己了？”

　　毫无疑问地，库洛洛朝她颔首。

　　Elle焦躁地咬唇。她真厌恶不受控制的感觉。像是无法阻止自己滑向深渊。

　　“你最近几天，变化的频率已经降低了。”库洛洛想了想，补充道。自从上次西弗出现过后，他把她带在身边好几天，她能维持稳定，没有太大变化。说不定是个良好的信号。

　　她沉重地叹气。小脑袋垂下去。

　　“我真是个麻烦。”是所有人的累赘。她沮丧地落到了低谷。

　　原来先前在他们聚会的地方所感受的矛盾到快要撕裂的心情，不是单纯的感觉经验，而是真实的人格在争吵分裂。米拉是她，西弗也是她。她们的性格如此极端相悖，肯定会争吵不休吧？所以，她的心，也是因为如此才会有撕裂的错觉。

　　这样的她到底活着有什么用处呢？她连自己都养不活，任何事情都要依赖库洛洛，像个还没长大的娃娃。库洛洛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她？她自己都不喜欢自己！

　　可是，她不能向库洛洛倾吐出自己真实的心情。不能直接地告诉他：我觉得自己没有生存的价值。这样一来，一直保护着她的库洛洛，肯定会对她失望的。

　　她宁可忍受着强烈的焦虑感，也不愿意向他表露出，自己竟然在他的保护下，还涌动着无法遏制的自杀的念头。

　　“你已经很乖了。”库洛洛安抚她。尽管说话的口吻有点像对着小动物，而不是一个真实的人。

　　Elle没听出来。她分辨不出来库洛洛微妙的语气。

　　听到关于自己其他人格的事情，使她处在应激状态。焦虑感压倒一切。因此她问出平时自己绝对不会主动提出的问题——

　　“库洛洛……库洛洛你为什么喜欢我？”

　　意料之外的问题，骤然间，击中了库洛洛。

　　月色之下，他微微睁大漆黑的眼睛。神情陷入困难的思索。

　　他好半晌都没有回应。

　　Elle也就一直默默地注视他。

　　直到最后，他第一次用如此不确定的口吻说话。

　　他说：“大概……是我喜欢解谜吧……”

　　“解谜？”她侧首疑问。

　　“想知道你的过去。”他直白地说，“你的过去，不是一直在困扰着你吗？”

　　心湖落下了沉重的石块。是啊，自己的过去几乎击溃了她。他说过要帮助她的。他也可以做到的。

　　然而事到临头，她为何难以接受呢？

　　她有些防备地反击：“那库洛洛的过去，我也想知道。”

　　库洛洛眼瞳深了深。

　　*****

　　当天晚上，回去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对库洛洛的抗议，Elle的三个人格挨个出现，走个过场，好在他面前表示，她们都是真实存在的。

　　首先露面的是米拉，她一出现就大大咧咧地向库洛洛表达想要参与猎魔行动的愿望。

　　“我肯定能做得很好，你赶紧给我安排任务！”她兴奋到双眼发光，缠着库洛洛。她要干掉那些想要威胁她性命的家伙，也很想要抢掠财物。只有落到自己手掌心里的东西，才是抓得住的，才是可靠的。

　　库洛洛看似平静地跟她保持两步的距离，心平气和地听她说话。实际上他有些不耐烦了。而恐怖的漆黑气场慢慢从他身上溢出，像蔓延半空的黑色荆棘般，刺痛神经大条的米拉。

　　米拉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他的不快。想要后退一步，但又想到她和Elle用相同的躯壳。他那么喜欢Elle，肯定舍不得动手吧？

　　于是壮起胆子，得意洋洋地对库洛洛说：“你不用吓唬我，我已经不怕你了。你不是喜欢Elle吗？你会伤害她？”

　　谁知道眼前原本坐着的少年，忽然面带微笑地站起身来，那瞬间的暴戾，在他的背后如怒焰张牙舞爪。在她心底投射下深刻的阴影。

　　而他始终神情温和。

　　米拉霎时间噤若寒蝉。

　　“Elle会原谅我小小的伤害。就像上次那样。就算我不经意在她面前展露内心的黑暗，她会理解并接受我的。”库洛洛抱有这样的确信。

　　所以，他缓步走近米拉。温和的表情下藏着难测的想法。米拉谁也不怕，就怕库洛洛露出这样深沉的表情。见搬出Elle也镇不住他，心知这家伙根本就是随心所欲，谁都不可能成为他的弱点。

　　米拉尖叫一声“库洛洛你这混蛋！”就瞬间消失在原地。不知跑哪里去。库洛洛加快一步来到屋子的走廊，侧耳细听，就听到她房间里的动静。

　　他敲了敲她的房门。

　　片刻之后，她才过来应门。开门一看，是Elle。库洛洛认出她来。

　　她抱歉地说：“我在收拾房间，刚才碰倒画画的材料，撒了一地。”然后疑惑地看他，“有什么事吗？”

　　Elle全然不知发生何事。

　　确认过没事就好。这段时间她可不能随意乱跑出去。

　　库洛洛跟她打过招呼后回房。

　　过了不到一个小时。她又推开他的房门，露出两只纯粹的蓝色大眼，蹑手蹑脚地从他背后走来。

　　他正在看书。当然，自从她进来，他的注意力就没放在书上。

　　从她的脚步和姿态，他立即推断出她是哪个人格。果然，在他没有动弹的时候，她自他身后抱住他。

　　但不是男女之间暧昧的拥抱。感觉反倒像是她在抱一只巨大的毛绒熊。

　　转脸看她，她美丽的脸上，绽开明亮的纯洁笑容。

　　库洛洛习以为常地摸摸她的脑袋，她也熟门熟路地爬上他的大腿坐好，好奇地看着桌面上他的书。

　　密密麻麻的奇异文字和独特的符号。

　　库洛洛一手搂着她，另一只手还在翻着书页。淡定得像自己大腿上没有坐着人似的。她看了几页就有些发困，回头依偎在他胸膛上，发了会呆，就睡着了。

　　等她真的入睡，库洛洛小心翼翼地抱起她，放在身后的床上。

　　他看了沉睡的她很久，心想，待会她还会醒来吗？

　　库洛洛边做着自己的事，边耐心地等着。

　　“你告诉她了。”

　　耳边传来冷淡的声音。

　　终于最后一个人出现。

　　库洛洛回头看去，西弗倚着床头坐着，抱着手臂，看向他。

　　“你告诉她，我们的存在。”她说着，口气有些软和，首次向他露出较为温和的表情，“这使Elle很不安，很难受。但承认现实是解决问题的第一步。你做到我很难去做的事情。谢谢。”

　　库洛洛挑眉。

　　“我以为你会愤怒。”

　　“愤怒有什么用？我已经知道你不安好心。不管你想法是什么，结果对她来说是好的，我就会接受。”西弗冷静地回答。

　　“你依然不相信我。”他得出结论。

　　“这是没有必要讨论的话题。”西弗直接拒绝谈话，“不如谈论些实际的事情。如果你需要，我会参与到你的行动中。与其用米拉，不如指派我。”

　　库洛洛笑了：“还真是热情呢。”

　　“我这样做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让你不要太快抛弃Elle而已。她需要时间振作。说到底，你轻飘飘的一句喜欢，究竟能维持多长时间，库洛洛？”

　　库洛洛有认真地思考，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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