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庸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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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平伯


      我这史官没做多久,又经历了一件大事。
      一日夜晚,东宫太子梦游,嘴中还呢喃着杀了刘旻四字,守夜的太监宫女大惊失色,刘旻乃皇上名讳,太子大不敬的话,路过婢子皆知,其司马昭之心路人亦皆知,此事传到皇上耳中后,皇上大怒时咳了一口血,即刻下令废黜太子。

      圣旨大概诏曰:太子刘致张扬跋扈德行全失,资质愚钝,篡位之心可诛,其夜行诅咒寡人,言语大逆不道,有违寡人所托,即今日起,废黜太子位分,念其生母之情,降为静王是也,幽禁静王府,未经召见,不得入宫。
      此事令举国上下哗然,昔日与太子交好之人,一时惶恐不安,纷纷上谏大骂太子不孝,以图来撇清关系。皇上心中不痛快,连带着宣平侯被牵连,贬其为宣平伯,从封地食邑千户,降成食邑百户。
      与太子亲近的郡伯,也被贬成了子爵。
      皇上削弱废太子那支的势力,树倒猢狲散,宣平伯那边如今惨败得孤零零,邑王私底下拉人,温行知按兵不动。
      我私底下问了问温行知,他直言废太子一事与他无关,还道:“此时刘致被废,于贤王来说不大有利,若说从前我不在,贤王此举实乃可行,左右父皇子嗣绵薄,其余皇弟年纪尚小,梁王不在京中,贤王被立太子的可能性极大,而今日我在,刘致夜游呓语一事,兴许与邑王并无干系。”
      我摸着下巴,点头同意道:“此话所言不虚,可不是你,也不是贤王,那是谁干了这么神乎其乎的事?”
      温行知打开窗户,往上一指,道一个字:天。
      我怕丫鬟小厮看见温行知,连忙就把窗户关上了,我倚靠在墙上,斟酌道:“你是说,刘致自己作死?”
      温行知微微颔首,他踱步在书房中,那双蟒纹黑靴缓慢走动着,他的影子倾斜在地上拉得很长,娓娓道来:“刘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担心自己将来皇位不保,白日里嘴捂得太紧,夜晚却无意说出了愚不可及的话,他就是扶不起的阿斗,宣平伯出师未捷身先死呢。”
      听了最后一句话,我忍住替宣平伯叹一句:“呜呼哀哉。”
      温行知便露出耐人寻味的深笑。

      皇上身子渐差,在早朝时咳血,文武百官都看在了眼里,因此纷纷上谏要求重立太子。这个风浪尖口,邑王那一派的人居心叵测,谏言的太子人选都是温行知的名字。
      温行知立马反击,其后,又有另一部分臣子谏言邑王为太子,朝中两边的呼声过高。皇上坐在龙椅上,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使劲一拍桌子,将折子全部砸到了下头,盛怒斥责道:“寡人还没死,尔等慌什么?!成天谏言这个谏言那个!怎么不将自己给谏言上来!”
      大殿内笼罩着一层压抑的气氛,朝下臣子顿时噤若寒蝉,纷纷低头看着自己的黑色官鞋,一言不敢发,生怕一个抬头就被皇上当成射箭的靶子。
      温行知手微微一动,此时,有个眼生的小官员不怕死地站出来道:“启奏陛下,下官斗胆一言,诸位臣子也是为国着想,臣以为邑王确是合适立为太子,自古以来太子立长,邑王乃皇子之中……”

      邑王回眸阴测测一瞪,他即刻站了出来,神情立马变得柔顺,战战兢兢道:“启禀父皇,儿臣伤心兄长犯错,并无心思觊望太子之位,儿臣也觉何时立太子该由父皇决定,百官心切并无恶意,父皇乃一代明君,消消气莫与他们计较。”
      皇上精矍的眼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捂帕咳嗽几声,声音虽虚,话语却很清晰:“既然胥儿让贤,臣子又心切,如此,储君人选立为东晋王刘倾。”
      此话一出,邑王有一瞬的愕然,他此刻的表情甚是滑稽,既难看又要装和气,邑王吞了吞口水,隐忍道:“父皇...英明。”
      温行知也有些吃惊,他并没有推脱,反而直应承道:“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父皇便是儿臣的天,从今后起,儿臣定仰天学习。”

      皇上缓和了脸色,霁颜笑道:“倾儿本是钦天监所言的大福之人,望你以后能谦虚学习治国之道,不负寡人,不负百官。”他缓缓站起来,看向朝堂,“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满朝臣子神色各异,戚国公连忙站出来,面容平静,毕恭毕敬道:“陛下,如此草率立了太子,怕是难以服众,不如深思熟虑一番再立为妥啊。”
      皇上的脚步蓦然顿住了,他笔直站在最上首,抬起瘦削的宽下巴,俯视着众人,冷冷道:“寡人不立太子,尔等要闹,寡人立了太子,亦有人闹。”他的声音沉了一沉,“真当寡人是软柿子,任由你们随意揉.搓吗?还是说寡人没有立你心中的人选,你不满意?!”
      戚国公擦了下额头上的冷汗,赶忙拱手道:“臣不敢,臣只是以为陛下该好好再斟酌……”
      皇上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他低沉沉说了声退朝,使劲一甩袖子便大步流星地离去了。我连忙跟在皇上的屁股后面写史书,每日都是这般,朝堂上的言论我记都记不及。
      今日这出戏,可真是好看,皇上不按常理出牌,邑王主动让长,底下臣子即使有不满,也无话可说。

      皇上不知不觉又走到了昭阳宫,他看着萧索的宫门,神情悲戚,语气沧桑地问道:“沈爱卿,你思念过一个人吗?”
      我不止思念过一个人,我还思念过两个人、三个人,便是家里的弟妹了,面对皇上,我陪笑道:“思念过。”
      他笑了笑,身上玄色冕服在日光下色泽实好,那神气的衣裳与灰暗的神情形成了对照。他喃喃低道:“当年寡人错怪了……”
      我倏然抬起眼皮,斗胆问道:“不知陛下怎的错怪了?”
      皇上不冷不热地瞥了我一眼,我吓得马上低头看脚尖,后背的冷汗嗖嗖直冒,余光瞥见那双精致的蟠龙靴慢慢走动,我松了一口气,连忙跟在后头走。
      只听前方那人浑厚的声音响起:“唉……寡人亦有无奈,外戚干政,前朝后宫盘根错节.……”
      我怔然看着前面略微佝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我隐隐觉得皇上好像知道什么,只是其大权不在握,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他没有再查过去的事。

      下朝后,我正大光明地去拜访东晋王,将皇上今日在昭仁宫门前所说的话告之温行知。他听完后,嘲讽笑道:“无奈?.....怕是他无能。”他不冷不热道:“皇上昏聩,亲奸佞,残忠良,明知内.幕,半点不作为,只能证明他中庸无道。”
      我听着他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我心里紧颤,遂戳了戳温行知白净的脸颊,提醒他。“你失言了。”
      温行知缓神过来,收回了那种阴暗的目光,他依偎在我身上,沉了气道:“我信你。”
      他这么一靠,我口干舌燥,用力将他横抱起来,放在榻上亲亲我我,衣裳解了许多,摸得手软,还是没敢做登峰造极之事,又闷闷地给他穿上了衣裳。
      他突然将外衣褪去,主动引诱我,看着他蛋皮似的肌肤,我忍住杂念,严严实实地捂住了眼睛,连忙东碰西撞往外面逃。
      只听他在身后嘲笑道:“婆婆妈妈。”
      出去透气后,我在井里打了一桶水上来,往脑袋上一浇,浑身清爽极了,清爽得令我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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