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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送聘
“你懂什么?”公子无尘好似并不介意竹笙的冷嘲热讽,他脸上仍旧挂着梦幻般的微笑,说道:“古有女神降世与凡人恋,女神又如何会有姓氏和地址这种俗物?”
竹笙无语地抬高一边眉角,现出一双大小眼来。
他不是不相信世上真的会有神仙,毕竟厚朴石便是天神恩降之物,他又是专研厚朴石的高级修者,自然知道这世间的神奇与奥妙。他只是对公子无尘的优越感,甚感无语罢了。
无尘如他的父亲帕罗尊主一般,是没有姓氏而只有名字的。据说“帕罗”一词来自神语,翻译成人话就是“心如明镜般透亮的高德之人”。所以,在无尘的眼中,但凡有姓氏者都乃世间俗物,而他自然是非凡的。
竹笙甚至可以想象,他家公子就是因为这种超然于众生之上的优越感,那一夜才会只顾得与他口中所谓的“女神”海誓山盟,而丝毫没有去打听她姓名与家宅的想法。
“您不会真的认为天上的女神闲得没事做,会下凡来为了一只羊而一顿哭,然后还那么巧叫您撞见了,又顺便与您来了场浪漫邂逅吧?!”
竹笙边说,他那看着公子无尘的眼神,边愈发多了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他家这位公子别的都好,就是有些太过不食人间烟火。这样的性格,将来可如何接任帕罗尊主之位,带领整个德莯宫呢?
“这是天定的姻缘。”无尘似沉浸入了浪漫的爱情幻想中,音色轻柔的有些飘飘然,“只要我解决掉那桩麻烦的婚约,女神自会来与我相会的。所以这一次......”
无尘的语气突然变得坚定起来,“我再不会退缩了!”
竹笙扯着单边嘴角,现出一丝冷笑。
他冷冷地提醒自家公子道:“明天就是您亲自去王宫送聘的日子,您难道打算违背尊主的吩咐吗?”
“当然......不。”
一提起他那个对他管教严苛的尊主爹,无尘的脸色就有些微恙。他先是佯装淡定地吞了吞口水,便似想到了什么好事般,很快在他那俊美的脸上化开一抹自信与无畏。
“我会去送聘的。”他唇边挂着星点笑容,说道:“但我会在送聘的当日,当着众人的面据理退婚。如此一来,便‘生米煮成熟饭’,我爹他便是火冒三丈,但为了德莯宫的名声,他也再不会强迫我反复行事了。”
他说罢,用指尖在厚朴墨板上快速滑动起来。很快,一则推崇婚姻自由的风评便以“英楚不凡是非多”的名义,出现在了公投话题下......
“什么?!”远在王宫的青女,此刻正瞪大了眼睛去瞧相里承泽,“您说,‘英楚不凡是非多’就是公子无尘?......您怎么知道的?”
“直觉。”
承泽说着,将已缠好的鞭子放到一边,抱起自己的双膝,转头去瞧那窗外的春意盎然。
将信将疑的青女瞧了承泽一会儿,又怔怔地垂下头去读厚朴墨板上的风评,她很快便看到了“英楚不凡是非多”新发表的文字。
“如果您的直觉没错的话,”青女忽然严肃地说道,“那么您的计策似乎要成功了。”
听到青女的话,承泽那一贯放平的嘴角,忽然绽放出一抹勾人慑魄的微笑。然而,这本该令人愉悦的笑容,却让青女心里发起慌来。
“您真的想好了吗?一旦您被退婚的名声传了出去,即便公子溯再如何喜欢您,只怕南荣家也......”
青女的担心还没倒完,心情颇好的承泽就打断她道:“爱我的人哪怕经历千难万阻也一定会来到我身边,不爱我的人也不值得我对他倾心以待。”
还是有些担忧的青女,无奈地瞧着自家公主,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说出来般。
她家公主什么都好,就是在面对感情的时候太过理想化了。这世间哪有什么长久的真情挚爱?到最后,都不过是结婚生子过日子罢了。若照她家公主那样理想化的标准,只怕这辈子都难嫁了。
第二日一大早,公子无尘便精神抖擞地领着壮观的聘礼队伍,从德莯宫出发了。
德莯宫送聘的日子早就流传了出去,彼时早有人群守在德莯宫门口。故而无尘刚骑着自己的那匹白马出现在德莯宫门口,便引得路边人群一阵沸腾。
——鲜花、尖叫,带着哭腔的祝福,与撕心裂肺地不舍之言,人们因无尘的婚事而情绪激动。
如此气势磅礴的人群,若非早有国督府的高级卫队坐镇维持,只怕无尘这一行人将是寸步难行了。
就在此起彼伏的疯狂叫喊声中,一名打扮严谨、身姿稳健挺拔的衙府高级官员,打着自己座下那匹健美的枣红马,向无尘迎了上去。
他利落地转手收紧马鞭,拉着缰绳向无尘行了个恰到好处的点头礼,便开口说道:“首府大人知您今日出宫送聘,特吩咐我带人前来维持秩序。”
无尘瞧着对面和自己年纪不相上下的英俊公子,观察着他那进退得体的举止,和经过细心管理的表情,不由得就露出一排皓齿,笑得人畜无害——这人他可认识,正是南荣溯。
不止认识,他还“熟”得很。只不过,对面的人不知道他对自己有多么了解罢了。
“劳烦南荣公子了。”无尘道。
公子溯显出些错愕,他似没想到这位几乎从未出过德莯宫的公子无尘,竟一眼便认出了他。他犹豫着要不要问问他,是如何认得自己的,但现在的情况似乎并不适合聊这种私事。
“公子不愧是德莯宫少主。”他说罢便打马到无尘后侧,加入了送聘的队伍。
因为聘礼繁多,又有大批人群追随,途中时不时会发生些小骚乱,故而这一队人马走得极慢。待到太阳已高悬于空时,他们才到达了距王城还有一段距离的草地。
德莯宫总管建议在这片草地休整一二,扫去些奔波尘土再进城去,才不算丢了德莯宫的体面。众人便卸担下马,在草地上支起了炉灶和帐篷。
“南荣公子可有意中人?”无尘边喝着热茶,边闲聊着问道:“看公子的年纪,该也到了说亲的时候。”
南荣溯刚要回答,便见无尘那原本放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投到了自己身后的什么地方。瞧着无尘那失神又极为动容的表情,南荣溯下意识地回头瞧去,但见一只披着百家布流苏座垫的金角盘羊,正在不远处的草地上悠哉地吃着草。
那只盘羊的金角优美的在头侧盘成紧实的两圈,在阳光下发着柔光的红褐色皮毛间,点缀着两条纯白色的圆环。它胸前白得发亮的浓密鬃毛成倒三角的行状,散发着王者的气息。
毫无疑问,此等品级的盘羊,放眼四海八国也难再找出第二个。南荣溯倒是多少有些能理解无尘的反应了。然而,他却对这只盘羊没有过多的兴趣,因为他认识这只盘羊,见多了也就不稀奇了。
“看来公子很喜欢承泽公主的坐骑。”南荣溯回过头来说道。
原本已失神发怔的无尘听了这话,愈发迟钝起来,“你......刚说什么?”
无尘不觉便指着那远处的盘羊,声音飘忽地问道:“你说它是谁的坐骑?”
“承泽公主。”
无尘的脑袋里似炸开了锅般。在一顿嗡嗡的杂音过后,他的思绪突然陷入一片寂静的黑暗。过了许久,他才渐渐听到竹笙那恍若来自梦境的声音,问他要不要再添些新茶。
然而很快,这个声音就被昨日的回忆所取代了。
——“承泽公主可是王城有名的美人。”
——“王宫那边早送来过她的身貌图,可您却从没瞧过一眼。”
慌了神的无尘,突得站了起来。
他措不及防的动作,打翻了竹笙手里的茶壶。无尘迟疑的将视线从竹笙身上转移到落在地上,还在源源不断流出温热茶水的茶壶上,一向注重仪表的他竟是没有意识到,他宽大的白袍已染上了大片茶渍。
他又瞧了瞧自己手里已半空的茶杯,仿若忽然间想到了什么般,将其随手丢开,拔腿便冲向自己的白马。就在一声焦急而明亮的赶马声后,无尘已绝尘而去。
“公子!公子!”
竹笙伸着脖子,叫得焦急。其他人也因公子无尘这个举动而猝不及防。治学总管见自家公子是往王城的方向去,遂赶紧召集大伙启程。
“南荣公子,”治学总管急着朝南荣溯揖了揖,“我家公子声名太盛,不免遭人妒忌,他一个人......”
治学总管的话还未说完,南荣溯已翻身上马,“总管莫急,我既接了这个差事,定保公子无恙。”
而王宫那边,相里承泽已得到了送聘队伍在城外休整的消息。
“早知他懦弱不敢抗父命,却不知他懦弱到了这种程度。”议政大厅中,承泽冷着一张脸,站在自己父王身侧,语气中带着一丝厌烦地说道:“连可恃凭的民意都给他准备好了,他却还是来了。”
浮瑞国王相里烁金坐在宝座上,撸着自己那有些乱糟糟的半长胡须,说道:“女儿啊!当初乱定姻缘是为父不好,可我瞧着你当初很中意那小子嘛!”
他说着,有些为难的快速打量了自己的女儿几眼,“他既来了,为父也不能食言,要不......”
相里烁金的话还未说完,但听大门紧闭的议政厅外一阵吵嚷,似有人要擅闯。
“公子您别为难我们,王上与公主在里面有要事商议,特意吩咐了不准人擅入的!”
然而,这句话显然并未起任何作用。话音刚落,议政厅的双扇高门便被无尘强行打开了。肆意倾泻而来的阳光,瞬间铺满了整个大厅。
无尘背光立在门口,一双眼紧紧抓住那在阳光下闪耀的承泽的身影——是她,确实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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