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先定个小目标

作者:樵苔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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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灾后风云(九)


      热浪,蝉鸣,燥热的风。

      癸虚留坐在庭院前的门廊上,像幼时一样静静地观景,只不过不同于令人不适的红枫,她如今的院中栽着一棵不知活了多少年的银杏树。

      翠绿的扇形小叶长势喜人,但人们最喜欢的还是秋冬时那满眼的杏黄色。她也一样,银杏树总是带着岁月悠久沉淀的气息,可惜今年大概看不到那样的美景了。

      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还有熟悉的鬼气朝这里蔓延过来,癸虚留并不意外。没有什么符咒可以控住茨木那么久,算算时间他也该醒了。

      在茨木昏睡的这段时间里,她对自己雷厉风行的诸多处理也感到惊讶,毕竟平日里很少有机会让她展现如此决绝的一面。

      「…你究竟怎么了?」

      茨木感到头有些胀痛,这是被阴阳术强制昏睡后的后遗症,他心中虽恼怒,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他走到癸虚留旁边,心中有百般疑惑,最终却只问出了这一句话。

      整件事都是个阴谋,只是他缺少了重要的一环是以无法推断出癸虚留的异样所为何事。

      癸虚留也不回头看他,自顾自眼神淡漠地望着院中的某处,道:「你睡了一夜,所以还不知道,我现在已经不是阴阳师了。」

      茨木略一思索立刻反应过来,癸虚留所谓的「不是阴阳师了」,应该是阴阳寮的处罚之一,换言之,她被革职了。茨木先是无甚所谓地想,那就随他回大江山好了,但下一秒他就回过神来,会这么想的只有他,而癸虚留本人,实则从来没有离开过人类的立场。

      然而就是这样,一直为了人类和妖怪做出努力的她竟然被人类驱逐了。

      茨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很少会有这种时候,随心所欲这一点在癸虚留面前从来都不好用。

      然后,他惊讶地看着癸虚留转过视线,眼中前所未有的冷漠——

      「你为什么要和阴阳寮对峙,为什么不跑?」

      茨木皱眉,跑?那是愚者和懦夫的行为,他怎么可能逃跑!

      他是为了癸虚留才有所收敛,从始至终没有还击只有自保,这已经是极限了。这是他界定无能的极限,可是他的自尊不允许他将这种晦涩的心绪诉诸于口。

      面对茨木的沉默,癸虚留幽深的黑色眼眸如同一潭死水,而金色的左眼又充满了惊人的亮色,就好像暗示了她压抑的某种情绪。

      她继续质问:「我应该感谢你没有主动杀人吗?否则我恐怕就不是被革职这么轻松了,还得背上因你而起的杀人犯罪名。」

      这些话刺耳无比,茨木猛地握拳,手背上爆起青筋,同时,头疼得更加厉害。

      「你以为你在同谁说话?」

      他压低了嗓音透出危险的意味,而癸虚留哈地冷笑一声,抬高了语声回道:「茨木童子,当初不是你自己当众承认是我的式神吗?我在跟谁说话?我在训我的式神你有意见哦,你有没有听到好响的打脸声!」

      茨木被少女拔高的声线吵得头昏脑胀,胸中的怒气与符咒的后续影响使他愈发烦躁,待反应过来癸虚留在说什么时,他几乎想一拳打崩了这栋房子。

      当初……对,当初是他承认的!

      只有实力不济才会依赖谎言这种手段,他是这么说的,但又这么做了。

      没想到,现在反倒成了对方的说辞。

      茨木气极之余,只感到深深的难堪。他从未想过有一天,竟然还能遇到比年轻时受到人类刁难时更无所适从的难堪,那时哪怕濒死,他也不曾如此挫败。

      而造成他此刻激愤的这个人,并没有放过他。

      「虽然你不想承认,但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你而起的,如果你跟酒吞早点回大江山,又怎么会惹出后来这么多事?」

      「我为了你的挚友,身体不适仍强撑着治疗红叶,可以说对你们仁至义尽。而你们带给我的呢?」

      「现在我被革职了,真是好大一份礼啊!」

      癸虚留挑眉,表情说不出的讽刺。

      「……够了!」

      茨木忍无可忍地吼了一声,爆发出的鬼气竟将院中银杏树拦腰斩断。木头倒下压裂了一段墙面,树叶之间哗啦啦的响声掩盖住了人声。

      被搅得乱七八糟的院子里只剩下癸虚留一个人,茨木的气息哪怕用真实之眼捕捉都探不到一星半点。

      总算是,把他气走了……

      原本冷漠嘲讽的表情一瞬间垮了下来,癸虚留怔怔地看了看那棵陪了她很多年的老树。

      过了一会儿,她绷紧了嘴角,小声地说道:「对不起。」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泪就迅速地充满眼眶,然后疯狂地涌出。癸虚留捂住嘴整个人都在颤抖,身边忽然伸出了一支彼岸花枝,盛开的猩红之花被插在了她的发间。

      癸虚留在模糊的视线中辨认出了彼岸花的模样,是哦,其他的式神都已经离开了,也就只有彼岸花因为立场问题不归她管,所以直到现在还没安排其去处。

      「花花…花花让我抱一下……我不行了…呜……我要死了……」

      癸虚留抱住彼岸花常年凉凉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嚎啕大哭起来,说话完全没有逻辑可言。

      「他走了他走了啊啊啊啊!我把他气走了!他怎么这样!不对不是这样的!是我太坏了!我怎么这样——」

      彼岸花没有在意癸虚留流得到处都是的眼泪和鼻涕,虽然这孩子哭得毫无美感可言,而且也没人听得懂她在说的这样那样到底是怎样。

      「你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呢?」

      彼岸花若有所思地抱着癸虚留,语声轻柔。

      癸虚留仿佛连呼吸都要停止,哭得喘不过气来,声音压得又尖又细,很小声地念叨:「因为他肯定不同意呀……要是他阻止我,我后悔了怎么办!」

      后悔去救世,后悔做牺牲,后悔不能亲口对茨木说喜欢并期待他的回应。

      如果是茨木阻止她,那她要怎么去承担责任?什么鬼责任,不要了,她只想和茨木在一起啊!

      ……这不行。

      最痛苦的就在于,人都想逃避的,可是她不能给自己这个机会。

      彼岸花顿了顿,学着人类母亲给婴儿顺气的方法,轻轻地拍着癸虚留的背。

      良久,癸虚留过了发泄最初时那股疯狂的痛苦,渐渐地平稳下来。她只呆呆地淌泪,浑身乏力地躺在彼岸花身上,失魂落魄,像陷入了某种绝望的情绪。

      她一直在重复地说几句话:

      「对不起,茨木。」

      「我真的很喜欢你,茨木。」

      「你走得真快,茨木。」

      彼岸花沉默地陪伴着她,想到了癸虚留在决定用自己对抗大蛇后所做的种种处理。她将所有式神的契约一并销毁,让她们离开京都。她把妖怪协会拜托给了青行灯,让她尽量照顾一下底下的小妖怪。所有剩下的达摩和御魂能用的都给出去了,哦不,她还是有留下一些的……

      记忆中,癸虚留把两只大吉达摩和一只盒子私下交给了以津真天,彼岸花听见她是这么说的——

      「这是我拜托你的最后一件事了吧,等我死后,把这些交给茨木童子,他要是不收……」

      癸虚留眼眶红红的,最终也没能说下去。以津真天就这样带着未尽的命令,十分不愿地垂泪离去。

      所以彼岸花也不知道如果茨木童子不收,那这些东西该怎么办,她拍着癸虚留的背,不知过了多久,轻声道:「要是茨木童子不收你的东西,让以津真天给我吧,放在花泥里可以保存很久,如果他哪天想要可以来取。」

      彼岸花很少会说这么长的句子,但不管是她还是癸虚留都没有对此感到任何异样。

      癸虚留闭上了眼,睫毛被打得湿湿的。

      「好……谢谢你,彼岸花。」

      那就这样吧,她给所有人都留下了东西,把一切需要帮助的事情都拜托给了合适的人,比如修书之事会由晴明先生负责。当她把一切都料理完时,竟惊觉原来她也没有很多事要做。

      有的只是数不尽的牵挂。

      就好像上一世横死时没有机会留下遗嘱,而这一次把一切都补全了那般,充满了荒诞感。她已经很久不会想起前世,其实,她早已死于空难。

      大蛇的封印之地在阴阳夹缝之间,而逃脱在外的那部分如果失去了本体的加持,则很快就会消散。

      癸虚留只身一人来到阴界之门,没有让任何人相送。

      光明之眼可以破开空间,助她去往阴阳之间。这样想来,她的生命与能力都像是为了这一天量身定制的那样,来去生死都不由己定。

      空间的裂缝只能存在一小段时间,癸虚留不再迟疑踏入了那个扭曲的夹缝之中,循着最阴暗的气息游走,轻而易举地确定了大蛇的位置。

      她的左眼亮起了金色的光芒,这在这片区域前所未见的光明力量驱赶了其余生存于夹缝中的黑暗生物,使其只能躲在阴暗里不甘地虎视眈眈。

      此刻,癸虚留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宿命,因为她身上的血脉正在苏醒,连同给予她生命的天神意志,一起升腾。

      她是刀鞘。

      她要做的,就是再次将草薙剑从身体中取出,然后,与大蛇同归于尽。

      只有天神血脉完全觉醒的她才能做到此事,她不需要封印,而是需要毁灭。

      光芒将癸虚留的整个身体包裹起来,她悬浮在黑暗的混沌中,金色的左眼中浮现出一个古老的符文,血液从眼眶中渗出,而瞳中缓缓升起一把利刃,她的眼中像是装载了另一个空间。

      那是草薙剑,隐藏在癸虚留光明之眼中的古老神剑。

      她握住那把剑,疼痛和力量的流失使她剧烈地喘息。

      现在,就到了让血脉完全觉醒的时候了。

      癸虚留将剑高高地举起……

      【血脉觉醒的方法,书中有过记载,但……】

      【我已经决定了,师父。】

      【好罢,此法倘有一线生机,恐怕也不会再留神智。】

      【……我明白了。】

      癸虚留仰起头望着高举着的剑,泪水与血弄脏了鬓角与发,记忆中秀元不忍的语声与她此刻的动作重合,她最后的念头仍是对茨木深切的爱与愧疚。

      ——其实我道歉了,在树倒下来的时候,但是他没听见。

      ——就像那天落下大剑时的喜欢,他也没听见。

      ——对不起和喜欢,都不能让他听见。

      下一秒,高举的草薙剑反向插入了胸口,心脏穿透。

      【以草薙剑刺穿心脏,杀死自我意志,天神血脉则觉醒。】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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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就……一丢丢虐对吧?放心吧我快要HE了!!
    还有请假明后天都要上班,估计更不了,微博动态大概会显示我是否 累成死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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