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小村姑

　　“小满……”许银花张着嘴，犹豫了半天，还是张口问道：“那赵雪梅这两天是不是没来上工？”

　　她话刚落地，张金贵咳了一声，许银花急忙解释，“我，我就是想问问你，你一个人忙不忙得过来？要不要妈下了工来帮你？”

　　张小满多少有点猜到许银花的心思，她咽下最后一口饭，“妈，她这么多天就来过养殖场一次，来了一会儿就走了……”她没说的是自己经常在养殖场那路口撞见过对方，还拿了好几回粮给她。

　　果然听了她的话，张小满就看到许银花明显地松了口气，不用想了，许银花还是那个许银花，只是变得婉转了。

　　“那就好……”许银花脱口说道，说到一半，意识到不妥，忙语气一转换了话题，“你今天要是没事的话，让张国柱给你开张介绍信的，你进城去看看你大姐，前天是她休息，咋就没回来呢？”自打老闺女上班了，她一到休息日是必回一趟娘家，那是雷打不动的，就是有事不能回，也会提前过来说一声或者托人捎个信回来，哪像这次都过去还几天了，还一点音讯都没，这是近几年破天荒地头一回，许银花哪能不急啊？

　　莫非是她婆婆伤势加重，大闺女离不开？

　　之所以叫张小满去，而不是家里别的人，许银花还是向着她大闺女的，这不是担心张翠英几天不见闺女想闺女了？再说了，这个家也就张小满对亲家家里最熟悉，不是她去谁去啊？老头子跟儿子是家里挣工分的主力，轻易离开不得，她跟老大家的，那是一个人进城就心慌慌的那种，估摸着连地方都摸不着，难道还让许翠萍或者陈淑娟去？

　　一想到这两个人选，许银花在心里是直摇头，前者就甭说了，那就是个浑的，要是在亲家家里闹出点事，还不是让大闺女为难，她在婆家已经够难了，她们娘家帮上什么忙，可也不能给她添乱。

　　换做以前，这老三家的倒是除了老闺女外的第二人选，只是前几天这陈淑娟的话犯了她的忌，此时许银花嘴上不说，可心里对她那是老大有意见，咋瞅咋不顺眼的，哪愿意让她去。

　　许银花心里琢磨着，耳边却传来陈淑娟的声音，“妈，你看小宝过几天就生日了，我跟小满一块去城里，看看给他扯些布做身衣服。”

　　陈淑娟自打那天跟男人把话说开后，她是盼星星盼月亮盼着张翠英回来，张翠英没回来，她是比许银花还失望还急，那天她是连饭都吃不下，本来就一碗粥的，还大半还进了张国信的肚子，不到半天就饿得咕咕叫，抓心抓肺地睡不着觉。

　　这不听了许银花的话，她就按捺不住了。

　　“啪”的一声。

　　许银花把筷子重重地扣在桌子上，不过她还说话，许翠萍尖锐的声音就响起来了，“三弟妹，小宝两个月才过生日的，咋到你嘴里就成了过几天了？还是你的时间过得比别人快，我们过一天，你那就过了一年了。”

　　陈淑娟脸色一变，到还镇定，怕是心里早就有了准备，“这不是那时候农忙，我怕没功夫，就想先给孩子过生日吗？”

　　说到这个许翠萍就来气，这老三家的也太奸诈了，两次生孩子，一次是春耕，一次是农忙抢收，借着要生的名义躲懒不干活。

　　同样是怀孕，就她肚子金贵，咋老大家的就没那么多事啊？

　　两次她在地里累死累活，这老三家的倒是在家舒服睡大觉，她一圈忙下来，人黑了瘦了，这老三家的还长膘了，每每想起这个，许翠萍心里就不得劲。

　　“呸！大嫂家的三宝就跟小宝差没两天的，咋大嫂不提这话？还是说你家小宝比三宝金贵？再说了，连饭都吃不饱的，你还扯布做衣服，你是有票还是有钱啊？

　　“我，我不是……”许翠萍这话有点挑衅了，陈淑娟虽然心里不大把王美琴看在眼里，可也不想王美琴靠向许翠萍那边，忙向王美琴解释，她只是一时忘了张三宝。

　　王美琴就是再老实，性子再好，也对陈淑娟生起了一丝不满，陈淑娟可以不在意她，但不能踩着自己儿子捧她儿子。

　　瞅着脸色微沉的王美琴，陈淑娟有些懊悔，早知道她就不拿小宝说事了，亏她还以为事关小儿子，许银花会松口，毕竟家里这么多孙子孙女，除了张大宝这个长孙，许银花最疼的就是她的小宝了，之前说到小宝，许银花没有哪回是不答应的？

　　想到这，陈淑娟狠狠地瞪了眼许翠萍要不是她多嘴，指不定她进城的事就成了。

　　哪怕眼下许银花还没表态，可陈淑娟不傻，她觉得凭她对对方的了解，这进城的事怕是又泡汤了。

　　她倒是想一个人偷着去，可她不认得路，没张小满领着，她找不到张翠英家。

　　说起来也可笑，嫁进来七八年了，她就去过一次张翠萍婆家，还是刚结婚那次去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忘记路了。

　　结果许翠萍还不依不饶，“谁不知道你嫁进来连身像样的衣服都没，你哪来的票跟钱？妈，我家国业早两年做木匠活挣得一分一厘都交给你爹了，我们夫妻身上是一分都没留，就是二宝想买点东西，我也是张着手问你要的，这老三家的藏私我可不依。”

　　许翠萍这就是不说这话，许银花也不会让陈淑娟去，听了许翠萍这话，她更是不会让对方去了。

　　被张金贵看了一眼，许银花瞪着陈淑娟，“小孩子家家的过啥子生日？咋不见你给我跟你爹过？”见陈淑娟张着嘴要说话，她眉头一皱，不耐烦地说：“行了，你要真想起你自个去，啥钱啥票的，你自个想法子，我是不管了，也管不了了。”

　　颇有“你今儿不听我的话去了，以后你家以后有什么事，她是不会管”的意思。

　　陈淑娟心里不以为然，换做张金贵说这话，她或许还会怕，可许银花？那就是个操心的命！再说了，只要她见着了张翠英，男人就能吃上城里的供应粮，她那稀罕许银花的那点票那点钱的？

　　之所以说是她男人而不是自己，那是因为陈淑娟后来想了想，毕竟她说是弟妹，指不定在张翠英心里就是个外人，要是对方情愿张小满身世爆发，也不想便宜她这个外姓的？而自个男人是张翠英的亲弟弟，再加上她手里的把柄，这事成的机率怎么也比是她来的大，反正她男人吃上供应粮，还能亏了她不成？

　　只是她看看一眼面无表情的张金贵，勉强挤出一抹笑，“妈，看你说的，你是我妈，我还能不听你的，我不去了……”

　　赵雪梅又没来养殖场，张小满把约莫两顿饭的猪食到在猪槽里，，万一她回来的晚了，也不用回担心猪没有吃的，放养好鸡鸭，她回草棚把洞里藏着的粮食都放进空间，然后关门就去找张国柱了开介绍信。

　　原本还担心张金贵会为难，毕竟哪怕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张国柱的心情并没有变好，毕竟张小红是三天两头地在闹事，不是跟婆家两嫂子吵，就是红着眼跑回娘家哭诉，整个村子的人是看足了热闹，张国柱的心情能好得了才有鬼呢？

　　可张小满还是想着要进城，不说许银花的吩咐了，上回她背回来的粮早见底了，她得再“弄”点粮回来，再说她手里小麦已经有不少了，家里的粮袋都不够用了，前两天许银花还在院子里骂家里进贼了，好好的粮袋咋没了？还是她编了个理由说是她拿走了，许银花这才消停了。

　　所以这回她进城，一来是弄粮回来，二来就是想处理掉手里积压的小麦，顺便买几个袋子回来。

　　不成想张国柱不旦不为难，还很爽快地开了介绍信，“小满啊，你进城问问你大姐，这救济粮啥时候到？”

　　张小满家本身劳力多，又有张翠英的接济，可饶是这样他们也只是不饿肚子，更别说村子里那些劳力少，孩子又多的，那是一天就喝一碗粥，饿得不行就喝水顶饱，衣服套身上都嫌大，拿着跟草绳扎腰上，就盼着着救济粮来救命。

　　自打听说有救济粮了，不光是张国柱心里盼着，是整个张家村的人都盼着，可眼都望穿了，这救济粮也没个影。

　　不少人心急等不了就跑来问张国柱，但张国柱哪知道？这救济粮到没到？啥是时候发放，又不是他说了算的。只能一天天往倒腾着两条腿往公社跑，可脚都给跑细了，鞋都磨破了一双，公社那边打着太极一直没给个准话。

　　他张国柱在张家村算是个人物，不过在公社那算哪根葱啊？

　　张小满来之前，还有人拖家带口闹到他跟前说活不下去了，他是大队长的，他还能咋办？就是张小满不来找他，他也会去趟张家，指不定张翠英那或许有消息，毕竟这救济粮的事，还是她先说的。

　　这不他连介绍信都写好带身上，见了张小满，掏出笔刷刷地填上了名字就递给张小满，还再三叮嘱，“小满啊，这养殖场的事你甭担心，等下我会找个人上那看着，你见了你姐，好好问问那救济粮的事。”就是张翠英不知道，你也让她打听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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