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小村姑

　　然而张小红的婚事并没有那么的顺利，更正确的说，剃头的挑子一头热。

　　张国柱家是风风火火地办婚事，哪怕张家的儿媳妇并不咋高兴，也是，小姑子带走的那可是她们男人跟孩子的财产，哪高兴得起来？

　　不过这个家里做主的还是张国柱两口子，甭管是为了让自己的面子过得去，还是真疼闺女，反正村子里别人家闺女有的，张小红也有，还只多不少的。

　　瓜碗瓢盆，两床喜被，十六条腿……

　　这都是张国柱媳妇早早就备好的，张小红是做错了事，可张国柱夫妻也没有抠扣她嫁妆的意思。

　　瞅着满院子晒着的陪嫁，张国柱几个儿媳妇心里酸溜溜的，她们不敢跟公婆对着干，主要是不敢不听张国柱的，可对张小红就没那么好客气了，张小红又不是个吃亏的主，牙尖嘴利地跟她几个嫂子吵了好几架，防贼似地守着她的那些陪嫁，就怕一个没留意让他们给摸去了。

　　其实张小红想多了，除了六口碗，她其他的嫁妆都是大件的，不是柜子就是桌子，再就是凳子的，她那几个嫂子能搬哪里去？

　　许翠萍每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活灵活现地学着白天张国柱家的事，张小满听了一耳朵这对姑嫂间的官司，什么张小红勇斗她大嫂，什么张小红跟她二嫂骂了两天两夜……

　　亏得张国柱家几个儿媳妇还不晓得她们公爹私底下还要补贴张小满一百块钱，要不然……要不然张国柱家还不得闹得把屋顶都掀翻身。

　　张小满看着许翠萍的表演心想。

　　不光是张家，整个张家村都在看张国柱的热闹，拖张小红的福，村子里是再也没有人说起张小满跟陈跃民的事了。

　　甭管张国柱家内部是咋闹腾的，对外来说，是热热闹闹地准备嫁闺女，该办的都办了什么，什么通知亲戚什么托人情弄各种票买肉买菜的……张国柱家一伙子人就差没把腿给跑断。

　　就是张小满家也被邀请了，是张国柱媳妇亲自来请的，只是她前脚刚走，后脚许银花就对河她走远的背影呸了一身，转过身来就狠狠地冲着许翠萍几个说：“那天谁也不许给我去。”

　　虽然说她知道是老闺女跟陈大牛退亲在先，张小红跟陈大牛有牵扯在后，她心里也对老闺女嫁陈大牛死了心了，可张国柱媳妇来相请，许银花心里还是不得劲，更重要的是，老闺女去张小红跟陈大牛的婚礼，这让大伙咋想的？好不容易大伙忘了她老闺女的事，这一去不是提醒大伙老闺女跟陈大牛之间的那点事。

　　不去，绝对不去，老闺女不能去，家里谁都不能去。

　　碍于许银花，张家一伙子人到是嘴上是暂时答应了，说是暂时，看许翠萍那眼珠子乱动，就知道她心里是另有打算。

　　扯远了，相比张家的大张旗鼓，陈家就显得冷清多了，一丁点都要没有要办婚礼的迹象。

　　不是他们不想，而是没能力。

　　陈父陈母看重小儿子，小儿子的人生大事他们哪能不上心啊，即便媳妇并不是什么城里姑娘，可好歹亲家是大队长，好赖是个官，还管着他们，县官不如现管的，他们是半点都不敢轻视，然而却是有心无力。

　　前面两个儿子蒙了心地闹分家，家里稍稍值钱的都让那两个孽子抢走了，他们就是想找两孽子替他们弟弟出把力，都让俩儿媳以他们已经分家了给堵回来了，陈父陈母心里那个叫气，却拿俩儿媳妇没办法。

　　两口子心里别提有多急，陈母好几次大晚上睡不着，坐起来抹眼泪，一来是心疼老儿子婚事的简陋，二来担心张国柱对他们有意见，以后别说关照了，说不定还为难他们呢。

　　而陈跃民打心眼里压根就没把这么婚事放心上。

　　张小红是觉得除了没有个能耐的大姐，自己是样样都比张小满强，更别说她还有个大队长的爹，更是强多了，只是在陈跃民看来，撇开家庭这一块的，长相性子啥的，张小红还不如张小满呢，再说张小红有个领导爹，但张小满也不差，有个嫁到城里的大姐，虽然张翠英一个人比不上张国柱的分量，可别忘了张翠英身后还有个婆家，那可不比张国柱差，所以在他心里，自是张小满比张小红强。

　　但他连张小满都看不上，又哪看得上不如张小满的张小红，何况张小红还是用下三滥的手段嫁他的，他越发看不上她了，从而对这婚礼也就不咋上心了，看着爹妈天天发愁婚礼，连问都不问一声，好像办的不是他的婚礼似的，甚至一开始还会想张国柱会不会心里不满就不把闺女嫁自己了。

　　不过这个念头只出现过一次，陈跃民就不敢想下去了，因为他想到了那一百块钱，想到了张小满……

　　两个无能为力，一个不在意……落在别人眼中，就变成了陈家不满意这门亲事，敷衍了事。

　　张小满又收了一茬小麦，还搓好麦穗晒在空间，等着睡前拿出来藏洞里，然后过几天找个借口上城里那出来。

　　自打从城里回来后，她就没有闲着，除了养殖场那边的货，她得了空就躲着人钻空间去种地……不，是抢收。

　　一般都是大白天放空间，晚上拿出来藏外面，一开始藏养殖场的洞里，她前前后后已经挖了三个洞了，而今天搬到仓库后，她趁着大中午家里人还没下工，哼哧哼哧地在原本是仓库，现在是她屋，找了个隐秘的角落挖了洞好藏粮。

　　其实按理说不用这么麻烦的——每天大早上把粮食从外面搬家空间，大晚上又从空间搬出来藏好，可谁让她小气抠门的，舍不得自己辛苦种出来的粮食便宜了空间呢。

　　好在搬来搬去并不需要力气，经过实验证明，她只要手放到东西上，然后默念一声“收”，东西就会出现在空间的小木屋里，同样的，在空间摸着东西说一声“放”，东西就拿出来了，要不然这搬进搬出的，她还不得累死啊。

　　只是这样子也不是个法子，现在粮食还不多，她这几天加班加点也就只有六袋小麦，可等以后粮食多了，搬进搬出是不费力，可拿出来藏哪？难道她要满屋子地挖洞吗？这样的话，迟早会漏泄的。

　　只是一想到放空间，甭管量多量少，过一夜就会少十分之一，十天下来就全没了，张小满又舍不得了。

　　最好的法子就是当天收下的粮食当天能光明正大地拿到现实中，只是她又不可能天天往城里跑然后背回粮食，一来进城比较麻烦，不说她还有养殖场要照顾，腾不出时间，就说进城得有介绍信的，张国柱绝对不会愿意天天给他开证明，二来粮食的来源也不好解释，说是张翠英给的，十天半个月给一次还骗得过去，天天都给粮，真当张翠英是地主，家里有粮仓啊？

　　张小满正想着呢我，就耳尖地听到脚步声，她一个闪身就从空间出来，然后抓起柜子上的抹布假装在擦柜子。

　　抹布刚拿到手，门就急急地被推开，张来弟神情复杂地走了进来，“姑……”

　　“什么？你说什么？”听了张来弟的话，张小满手里等我抹布一个没拿稳，掉到地上，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向张来弟，很是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张小红不是明天才结婚吗？怎么今天就到陈家去。”难道空间不是时间流逝得比外面快，而是慢？她不过就在空间待了一下午，外面就过去一夜了？

　　张来弟点了点头，又摇摇头，她现在还懵着呢，她都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表情来表达她心里的震撼，“二婶是这样说的，不少人看到张小红背着包袱，被她的几个兄嫂送到陈家去，二婶刚出门看热闹去了。”她一得了消息就来跟她姑报信。

　　张来弟说张小红几个兄嫂送她去陈家，那是一个相当婉转的说法，实际上是张小红是被押送道陈家的。

　　这种事还是该问许翠萍，许翠萍往张国柱家门口一站，等张国柱二儿媳妇一回来，就拉着人往角落去，叽里咕噜地说了半天的话，可不就得到了第一手的消息。

　　“啧啧啧……”许翠萍开口就一连啧了三声，感慨连连，“都说闺女是赔钱货，别人我是不知道的，不过我看张国柱两口子是白养了这么个闺女，人还没嫁过去呢，这胳膊就往外拐。”

　　“村子里多少人家不也没钱，照样还不是嫁闺女娶媳妇的吗？这有钱有有钱的办法，没钱也有没钱的办法，陈家没钱还要面子，自己拿不出来，嫌丢了里子，就把注意打上张国柱家头上。”

　　“这张小红看着是个精明的，哪知道她会这么蠢，陈家没钱办不了婚事的，关她啥事啊？就是丢脸也丢不到她头上，她却听了姓马的一哭诉，上赶着去讨好这未来婆婆的，竟然跟家里的说，把什么菜啊肉的分一半给陈家……”

　　姓马的说的是陈母。

　　许翠萍说得唾沫横飞，脸上满是对张小红的不屑。

　　张小满一开始还以为张二媳妇怎么也会偏袒着她自己，然后中间许翠萍又主观地加工一下，很可能会偏离事实，然后这么听下来，她觉得许翠萍应该说的是真的。

　　张陈两家截然不同的态度，自然是沦为村子里大伙的饭后谈资，大多是奚落陈家的，毕竟当初陈跃民考上大学，大伙羡慕的同时，有不少人看不惯陈家那副尾巴翘天的模样，陈跃民要是一直站在“神坛”上，他们也不敢说啥，可先有陈跃民被抓，后有陈家被追债，再有闹分家，最后陈跃民还被抓奸一连串的事下来，陈家，应该说陈跃民头上早没了光环，这个时候这些人谁不逮着机会踩一脚的。

　　大恶他们是做不出来，可看陈家笑话却是可以的。

　　陈母无意中听了几句，心里甭提有多气，下了决心要大办一场，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好瞧，然有决心是好心，她要真有能耐的，也不会让人看笑话。

　　于是她想来想去就想到了张小红。

　　其实她起先是想到了张小满，当初老儿子上大学没钱，她就在张小满面前透了一句口风，张小满不但将她的私房钱拿出来，连带着老张家也出钱了，还是大头。

　　同样是“儿媳妇”，听说张小红跟张小满一样是受宠的，而在她心里，张小红爹比张金贵强多了，自然张小红家的条件也应该比张小满嫁好，这张小满都有百来块的私房钱，张小红应该不差吧？说不定张国柱还能帮衬一把。

　　至于张小红愿不愿意拿这钱？陈母压根就没去想，在她看来，张小红上赶着倒贴她儿子，哪舍得让儿子丢脸？再说了，她都要嫁过来了，他们家丢脸，张小红脸上也没光啊，于情于理咋也会出钱的。

　　于是陈母也不回家跟陈父陈跃民商量，径直找上张小红，她也没猜错张小红，张小红是挺上心的，她唯一算错的就是张小红受宠不假，可她没张小满有钱，换句话说，张国柱夫妻都不是张翠英，会一块两块地塞给她。

　　所以也不知怎么的，她将注意打到家里的肉啊菜的头上，反正家里买都买来了，匀些可陈家应该也没啥吧？

　　张国柱是不知搭了多少人情菜弄来票买肉卖粮的，也才将将够，而他闺女到好，轻轻松松一句话就说分些给陈家，她当家里的肉啊菜的是大风刮来不要钱的。

　　张国柱气地冲她吼了一声，“你咋不现在就上那陈家去？”

　　张小红没想到她也没说啥她爹就吼她，当下就顶了回去，“你当我不想啊？我……”

　　张国柱听了这话更来气了，不等张小红说完，手里的碗就扔过去，“滚，滚去你陈家去！”

　　他说的是气话，可张家几个儿媳妇却相视一眼，在张小红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去替张小红屋里胡乱收拾点衣服，一个二话不说就押着张小红出门。

　　张小红终于要反应过来挣扎起来，张二媳妇忙冲张家几个兄弟喝道：“爹都说了送小红去陈家，还不快来帮忙。”

　　然后快手快脚地把拽着张小红往外走，张国柱两口自反应过来的时候，早没了张小红的身影。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张二媳妇逢人就说张国柱的话，张国柱就是想收回话都不成，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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