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小村姑

作者: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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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29章


      看着张小满懊悔的样子,张翠英倒不在意,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就看开了。

      她突然站起来,张小满不解地看着她,身子跟着动了起来,张翠英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着,然后她疾步地往屋外走去。

      张翠英很快就回来了,手上拿着一个小木盒子。

      张小满探着脑袋张望,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盒子,成年男子巴掌那样打大,没有刷漆也没有雕花装饰。

      盒盖上布满了灰尘,上面还留有张翠英的手掌印,一看就是年代已久。

      张翠英用手掌抹了抹盒盖,脸上满是回忆,感慨地说道:“没想到妈还留着。”其实她本来是没抱希望的,不成想许银花还给她好好的收着,心里也做好对方拿去丢了的准备。

      虽然当年她嫁给现在的男人是搭伙过日子,可也做不出把跟前头男人有关的东西一并带过去,于是就托许银花保管。

      她抽出木板盖子,从里头掏出两张发黄的纸,递到张小满跟前。

      “喏,你爹捎来的信,都在这了。”

      亏她当初少女怀春,收到死鬼的信后还让她爹张金贵特意打了个匣子,宝贝的收好,到头来就两封信,匣子的一成都没装满。

      张小满有些犹豫,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拿,万一是情书,她这个身份看看多尴尬。

      张翠英浑不在意,她抓起张小满的手,“啪”的放到她手心。

      “你看看,当年没照相,没法让你看你爹张啥模样,你就认认他的字吧。”张翠英心大地说。

      张小满:……默了默,当事人都不在意,那她就不客气了。

      其实她是有那么一丁点的好奇。

      赵成东的字真心不算好看,后世都说狗爬字狗爬字的,张小满觉得,赵成东的字还不如狗随随便便刨出来的。

      张翠英还那说:“你说你,哪点像你爹不好,偏偏这点像他,你要是有我一半的聪明劲,这会儿你也能跟那谁似的上大学去了。”

      说这话的时候,张翠英那个叫恨铁不成钢啊!

      话说还是她教赵成东识字的,学了好几年一点都没长进,后头才开始学的张国信没几个月就认得字比他多,写得也好看多了。

      所以当年看到张小满的成绩时,张翠英的神情才会那么复杂,知道她在学习上是向他们老赵家的人看齐,没那根学习的筋。

      先天不足,后天又不想念了,张翠英就是再能也不能把分数給她,所以再女儿说不念了,她也没多加劝阻。

      张小满的嘴角抽了抽,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了,这替人背锅的滋味……

      啥都不想说了,她还是看她的“情书”吧。

      拜赵成东的字迹所赐,毕竟赵成东的字迹本来就不大好看,再加上年代已久,字迹都模糊了,张小满费了老半天的功夫才读完两封信,然而出乎她意外的是,这并不是两份情书,准确地可以说是“分手”书,或者是遗书?

      上面的那一封是说打听到赵雪梅的下落,后面一封就寥寥几行字,意思就是说对不起张翠英,他要去南边了,归期不定,让张翠英别等他,遇上合适的找个人嫁了。

      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壮士断腕的气势。

      张小满怔怔地看着信,那专注的劲好像要把信纸盯出一朵花来。

      花是没盯出了,不过张小满到是留意到这张纸明显也要比上一张皱,可以想象得出当初张翠英期待地拆开对象的信,看完信后的那种心凉与气恼。

      张翠英怕是没少气得把信揉成一团丢开,而后又舍不得地捡回来,小心翼翼地摊开,小心翼翼地压平上面的皱着……

      实在是太有画面感了,张小满手一个没拿稳,手上的信纸就轻飘飘地地掉落到炕上。

      张翠英伸手捡起来,小心地将它摊在炕上,看向信纸的眼睛渐渐变得柔和,轻轻地抚摸上面的字迹,“你也看到了,说是有雪梅的消息去南方了,可雪梅却说没有看到他。”而且听赵雪梅的意思,她压根就没去南方,所以现在是谁也不知道赵成东在哪,是生是死。

      其实在那个战乱的年代,失去了音讯就表示凶多吉少,不过张翠英下意识地拒绝承认。

      不是说到现在张翠英对赵成东还有感情,就像她后来跟张还小满说的,情情爱爱的又不能当饭吃,她现在过得好,想过去干嘛啊。

      说起来当初她是想一心守着闺女过活的,如果说她一开始伟大地只想替赵家留个后,那等闺女出生后,母女连心,什么赵家张家李家的通通抛到脑后跟,真心实意地疼闺女。

      只是她妈说家里有她这么个老姑娘的,以后陈家会嫌弃小满的。

      话说回来有自己这个前车之鉴,张翠英是不愿意闺女跟陈大牛定娃娃亲的,谁知道会不会突生变故,亲事夭折。

      虽然后来的事证明她的疑虑是对的,可张翠英那个时候不知道,而且那会儿一来她犯错在先,正夹着尾巴做人,二来那个时候她并没有现在这么能干强势,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闺女定亲。

      张翠英是满心眼里都是闺女,一听对闺女不好,她就犹豫了,还没下定决心,林家就托人来相看。

      闺女能嫁到城里去玩,能当城里人,她会有个人城里女婿,这是许银花做梦都想不到的。

      嫁!必须嫁!

      哪怕对方是个二婚,哪怕前头还留下两个儿子,许银花连问都不男方的情况,铁了心想要把这门婚事做成,在她看来,张翠英没了清白,还能嫁这么好,那是老张家的祖宗显灵。

      不过担心闺女死脑筋还惦记那赵成东,许银花是让家里人瞒着张翠英,自个儿壮着胆在介绍人的陪伴下,去林家跟他们商量婚事。

      张家其他人自是支持,有个城里亲家,谁不愿意?就是担心张翠英不是黄花大姑娘,林家会看不上,他们也没谁敢说出口。

      林家压根就不同意张翠英当儿媳妇的,凭他们家的条件,就是儿子前头婆娘没了,想再找个城里媳妇也是不难的,然而架不住儿子喜欢。

      林父林母就这么一根独苗苗的,结果就不用说了。

      既然已经这样了,该给女方的面子他们还是会给的,所以直到林家正式上门说亲事的前一天,张翠英这才被告知这天大的喜事。

      然而那会张翠英已经决定不嫁了,嫁了人,她还咋看闺女长大?相信没人愿意她带着“妹妹”一块嫁。

      有了赵成东的话,她也没特意想着替他守着,她只是单纯地舍不得身上掉下的那块肉。

      许银花急了,眼抽自己闺女放着这么个大好归宿不要,她还想找个啥样的?赵成东那样的?还是她还惦记着赵成东?

      张翠英又是诅咒又是发誓的,可许银花不信,在她心里,赵成东就是个祸害。

      她是连张翠英怀里的外孙女都看不顺眼了,祸害的种好不到哪里去?

      都是她迷了闺女的心窍。

      别看后来许银花除了偶尔发神经,其他时候对张小满不错,那是因为张翠英如她所愿地嫁人了,还嫁得很好,一点都没有被她婚前失贞影响到,于是在得知闺女怀孕就种下心病的的许银花终于去了一块心病,开始对当初被她拿来威胁闺女的外孙女也渐渐地起了愧疚知之心,再有人心都是肉长的,养了久了自然而然就有感情了。

      看着许银花对张小满的疼与宠,又有谁想得到她曾经威胁张翠英不嫁就把张小满送人呢。

      为了闺女,张翠英妥协了,她没信心一个人在这个战乱的年代平安养大闺女。

      只是到底意难平,在跟林伟民见面的时候,她不管不顾地把她的事,该做不该说的都说了出来了,心里想着她不能不嫁,陈伟民要是反悔那就怪不到她头上。

      林伟民是在街上无意间看到张翠英挑着花布,一脸温柔的样子时就有点动心了,还私下跟布店老板打探起对方信息,所以在家里父母说起他婚事的时候,他脑子里就蹦出张翠英,这一起了心思,就再也止不住了。

      听完张翠英的话,他是愣了愣,不过他不是食古不化,他是鳏夫,张翠英姑且是寡妇,不是正正般配吗?

      想通后他还对张翠英说,他愿意养她女儿。

      张翠英没想到林伟民会是这么个反应,她是有点感动,也没理由拒婚,谁让结不结婚一直都不是她说了算的。

      不过她并没有答应让闺女跟她一块嫁,一来没有妹妹陪嫁的理,那样的话闺女的身世就会遭人起疑,她妈有句话说的好,有她这么个妈,闺女会一辈子背上骂名,二来林伟民眼下是说得好听,可以后呢?就是他说得是真的,那他家里的人呢?

      反而闺女放着张家更让她放心,至少哪怕她妈拿闺女要挟自己的时候,也没动闺女一根汗毛。

      深思熟虑的张翠英拒绝了林伟民的提议,不过却提出时常回娘家的要求,林伟民答应,心情大好的张翠英就是后来林母提议让她暂时不能生孩子,也没影响她的好心情。

      当然林母说得很委婉,张翠英还是听懂了,她本来就觉得不能给闺女一个健康完整的家而觉得亏欠闺女,早就决定以后就这么一个孩子,所以林母的决定是正中下怀,她想都不想地答应了,反正在她心里,她是跟林伟民搭伙过日子的这点也早跟林伟民达成共识了。

      然而事实就是,她对林伟民没有当初对赵成东那样的心动,但日子却比那会
      儿过得舒心。

      对赵成东的感情是一年又一年的淡去,最后在她心里,赵成东只是她闺女的爹,曾经的对象以及玩伴。

      不过毕竟相识多年,想好一场,两人又有个女儿,张翠英于情于理都不希望赵成东出事。

      听到赵雪梅的名字,张小满想起张翠英说的被鬼子掳去,心沉了沉,瞬间就明白赵雪梅为何是那模样。

      她犹豫了半天,轻声地问:“她,她好吗?”

      问这一声,并不是因为对方是她姑姑,而只是她想问。

      “谁?”张小满没头没脑地一句话,让张翠英摸不着脑袋。

      “赵雪梅。”张小满心打颤,轻声地吐出三个字。

      就是上辈子都有些脑残对她们轻视与谩骂,更何况是这个年代。

      想起今天看到的张二宝的那帮人的所做所为,张小满是恨不得时光能流转回到那个时候,她一定要好好收拾那群熊孩子。

      小孩子都这样,可想而知大人是什么样?小孩懂什么,还不是跟大人有样学样。

      张小满问的时候,心里就能想得到赵雪梅的处境。

      她不该这么被对待!

      张翠英神情渐重,哪能好啊?虽然赵雪梅美说,可谁都看得出她身上发生的事。

      那些个畜生!

      赵雪梅刚回来那会,精神极差,目光呆滞,成天成天地坐门口,不说一句话,目光直愣愣地看向远远,有时候会突然留下两行泪。

      那个时候张翠英已经嫁人,是在赵雪梅回来半个月后才得了消息赶来的,看到皮包骨头的赵雪梅,都不敢相信那个就曾经笑着露出两个梨涡,甜甜喊她一声张姐姐的赵雪梅。

      她看到的赵雪梅,哪怕自己抱着她痛哭,她仍是眼神木讷,无动于衷,要不是那直打颤的身子,她都怀疑她抱的只是一个躯壳。

      如果没有人叫,赵雪梅就是肚子饿得咕咕叫,也不会知道吃饭……

      听说在她来之前赵雪梅已经两天没吃饭了,张翠英索性不回去了,留下照顾她。

      赵雪梅的情况并没有因为她的照顾而好转,那个时候张翠英觉得她是一心想求死。

      “你要不要去看看她?”张翠英沉默了半饷,突然出声问道。

      当年被逼急的张翠英只能拿赵成东说事,“你哥去找你了,到现在都没消息,难道你不想等你哥回来?”

      赵雪梅打小就跟赵成东相依为命,别看赵成东比她只大四岁,在她心里,她是把为她遮风挡雨的赵成东当爹看,就是心里惦记着赵成东,她这才撑一口气回来。

      不成想昔日的兄妹俩的小家破败不堪,尘封的屋内是一股子的霉味,也没有熟悉的兄长的身影……

      当时的赵雪梅是一口气没上来昏厥过去,醒来后,她这个人就跟没了精神气儿似的。

      还是后来听了张翠英的话,她才稍稍振作起来,只是……

      张翠英想到这些日子赵雪梅的精神一点点地变差,她知道这么多年,赵雪梅已经对赵成东活着的事不抱希望了。

      也是,赵成东要是活着,以他的性子,哪怕没得带赵雪梅的消息,也会回来瞅瞅地。

      做不成姑嫂,张翠英是把赵雪梅当妹妹,不想看着赵雪梅这么消沉下去,在今天之前,她还打算要不要跟赵雪梅说小满的事,虽然小满不是赵成东,但她毕竟是老赵家的孩子,会不会赵雪梅再得知小满的存在,就跟当初那样的振奋起来。

      没想到她还没跟赵雪梅说,张小满到是先知道了。

      这位完全忘了张小满还没认她这个妈,她到是先让对方认姑姑。

      张翠英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可行,张小满自是没意见,甭管对方是不是她亲人,张小满是打从心底想帮她做点什么,就是让她认亲,她也愿意,只要对方能好好活着,能活到未来某一天,曾经对她造成伤害的人,对她赔礼道歉!

      凭什么受害的要在屈辱地死去,一辈子得不到证明,而行凶的却活得有滋有味!

      张小满摸着胸口那跳动地心脏,在心里默默地说了声对不起,她不知道原主愿不愿意跟原生家庭接触,但她这回却要自私一回。

      她不知道就罢了,知道了她不能当做不知情。

      ……

      张小满跟张翠英出了门就往赵家赶,张翠英手上还拎着那小袋粮。

      说句良心话,张翠英对赵家兄妹真的是仁至义尽了。

      赵雪梅精神状态不大好,就是张国柱安排了活,也是经常旷工,可想而知赵雪的工分是压根就养不起她。

      是张翠英每回回娘家都替赵雪梅捎上一份粮,不敢多给,而且还得避着人,怕人看到了眼红起了歹心,那就不是帮赵雪梅而是害她。

      以往她都是绕远路走一道,先给赵雪梅送粮再回娘家,所以张小满一直没发现张翠英跟赵雪梅的往来,要不然她或许早猜到其中的联系。

      只是这回背回娘家的粮有点多,张翠英为了替张小满做脸,出来戒指换的,她还自己私下贴了些,这不粮食重得她走不了崎岖的小道,只能先回娘家,再想着法把粮食偷偷给赵雪梅送去。

      张翠英送粮的事张家就张金贵跟许银花
      知道,所以许银花一听张翠英回来了,想都没想的跑村西赵雪梅那。

      村里子的人还在地里,而村西地里一个在西一个在南,越往那边越偏僻,张小满跟张翠英这一路走来也不用特意想着避着人。

      张小满正在听张翠英说赵雪梅的事,就听到许银花的一声怒吼,“你们这事上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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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码好了,不过不满意,又删了大半……
    本文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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