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战之殇

作者:Intoxica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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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章


      冥界
      虚无

      康斯坦丁已经记不得自己在这里有多久了。100年,200年?抑或已经有了500年?他处于冥界底层最幽暗最神秘的地域,没有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只是一片永远望不穿的黑,虚无将他包围,虎视眈眈地想要吞噬他最后所剩的理智。他丧失了一切知觉,没有饥饿,没有痛楚,没有寒冷。仿佛被这个世界遗忘了一样,他被放逐在这里,唯一可以支撑他的理智的便是一遍一遍地默念着自己高贵的姓氏,康斯坦丁,狼王。
      发生在红月纪的妖界惨败使得雪狼族被创世神消灭殆尽,只留下一个弱小的他孤零零地在白雪覆盖的故乡不知所措。然后被鄙夷,被嘲笑,不可一世的雪狼族的陨落使得其他的种族毫不顾忌地抢夺着本属于他们的地盘与权力。他隐忍,成长,然后凭借自己的努力终于抢回妖界的最高机构—氏族议会的最高领导权。无法平息复仇怒火的他,掀起了第二场世纪战争。可迎接他的是什么呢?是一败涂地的落魄,为了换取和平,他义无反顾地将自己交出听从其余四界的发落。理所当然的,在“公正”的审判后,他被判决囚禁在冥界永世不能翻身的地狱里,被放逐在无尽虚无之中,刑期五千年。他也曾绝望,也曾想反抗,但一切都是徒劳。在这片虚无中,一切都无意义。时间,空间,连同一切感官都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有的,只是万物最初始的状态—混沌。
      在某一刻,刺眼的光线迸发,向他的脸上射来,早已习惯黑暗的他根本无法睁开双眼。他听到了脚步声,是的,是脚步声!是谁?他想发声质问,却发现喉咙极度干涩,只能发出含糊的嘀咕。
      “康斯坦丁,妖界曾经的大酋长啊。”动听妩媚的女声犹如天籁从耳朵传入他的脑海,他嗅到了她身上令人意乱神迷的体香,一时有些出神,极力想勾勒出这个女人的形象 “我来这里是向您提供一条出路。我愿意放您离开这里重获自由,但为此,您必须与冥界保持长久地合作,这份人情,您必须以三件由冥界提出无法拒绝的请求作为偿还。如果您愿意,我会将你从虚无之中解脱出来。不过如何成功穿过您头顶之上的九层地狱,抵达冥界的大门,便是需要慎重考虑的事了。”
      自由,什么会比自由更重要,他急切地点头,陷入喜悦的癫狂。
      “那么,请谨记我们的约定,康斯坦丁。我期待您,可以冲破冥界回到地表之上的生者世界。祝您好运。”女声逐渐消失,世界再度陷入一片沉寂。在漫长得宛若永恒的等待后,康斯坦丁只觉得全身一软,瘫倒在地。越来越耀眼的光芒冲击着他的双眸,黑暗不甘地被光明所驱逐。他紧紧闭上眼,生怕在自由来临之前,被这象征着救赎的光炫盲。
      不知过了多久,他尝试着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处于科奇图斯冰湖之上。寒风凛冽,乌云密布在极具压迫性的灰色天空上正下着拳头大的冰雹。但他感觉到了冷,感觉到了疼痛,感官逐渐苏醒,让他张开双臂匍匐在厚实的冰层上流下喜悦的泪水。良久,他才渐渐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一边借助着寒气回复灵力,一边构思着逃出生天的庞大计划。

      冥界
      九幽大殿
      尼禄正百无聊赖地在九幽大殿的花园中散步。身旁的曼陀沙华不分四季地绽放着宛若末世到来的鲜艳,像极了他猩红色的瞳孔。和风轻抚过他金色的刘海,温晴的阳光照耀整片大土地,一切都是那样的祥和。他表情复杂,但谁也无法从他邪魅的五官中辨识出他的心思所在。
      他抬头仰望永远不会有变化的天空,苍穹蔚蓝,不时有些云朵飘过,但他已经可以记下它们的形状,甚至在无聊时给他们起了名字。
      Nothing is true, everything is permitted.他突然想起了那个很高冷但台词总是又高深又臭屁的男人的口头禅。是的,这一切的美好都是虚假的,都是由魔法所拟造的。他所行之处又怎会有彼岸花,又怎么会有蓝天白云,只会是永远不会疲倦,翻搅滚动的岩浆,抬起头也无非是望不到尽头的黑暗。
      他此时正处于位面的地心,这里本不属于冥界的疆土之内,是现任死神动用无数劳动力的同时,有求于异界才开辟出来的狭小空间,仅供死神与他的亲信的隐秘栖息处。他的头顶是虚无,而之上便是科奇图斯冰湖,也是冥界真正意义上的最底层,有着永不停歇的巨大冰雨和冽骨的寒风,鲜有罪孽滔天的灵魂在那里经受无尽的折磨。
      他摇了摇头,闭上眼,摒弃萦绕在脑中的烦恼贪婪地嗅着风所带来的芬芳。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却不幸地打破了他短暂的凝思。
      “谁啊?没看到我在想事情吗?”他转过身,看到衣着朴素典雅的女妖真恭敬地跪在地上,想到她们均是当届死神的亲信,顿时对于方才的不耐有些发虚,于是干咳两声。“什么事,这么着急找我。”
      “尼禄大人,刚刚上面传来了最高级的红色警报。而死神大人此时正在天界筹备审判的事宜,其余三位大人又均在外面执行任务,无法及时赶回来只能找您。如有打搅,还望恕罪。”女妖依旧恭敬地跪在地上,不带情感地叙述着。
      “红色警报…,已经有一百多年没有这么高级别的警报了吧。在我的印象里,上一次红色警报还是几百年前的次元崩坏吧。这一次是什么难堪的局势需要我来收拾烂摊子。”
      “禀大人,被囚禁在虚无中的“狼王”康斯坦丁不知何原因竟然逃出了“虚无”监牢,现在正在“饕餮”奔向“色欲”。”
      “什么?那家伙是怎么从虚无中逃出来的?根本是不可能的啊。而且为什么都逃到了饕餮才告诉我。”尼禄顿时焦头烂额。“都这么多年了没出梁子,现在我要是摆不平怎么跟死神大人交差!”他心烦意乱地一挥手,灵力滚动,四处的美景顿时如烟般被驱逐,显出熔炉般的面目。
      “走,随我去传送门。我要在地狱之门前守着他。绝不能让他跨出冥界一步。”言罢,他拔出身后背着的血红色巨剑,二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死亡骑士带着骷髅站在队伍最终,对,就这样。鲜血领主呢?你们带着自己的食尸鬼部队负责右翼的安全。牧魂人带着幽灵就站在左翼吧。尸巫呢?诶,你们是真臭。你们就带着骷髅弓箭手站在队伍最后,负责远程打击。明白了么?”尼禄看似毫无压力地对站在冥界大门前临时集结的一众军队打趣,实则内心十分慌张。
      他虽然没有经历过上古战役的血腥残酷,但康斯坦丁这个名字是实实在在的如雷贯耳。在事实早已湮没在时间洪流的传说里,他一个人便足矣毁灭一只完整编制的精良军团。那些不愿意堕入轮回的雪狼族灵魂在他由古老语言低吟浅唱的召令下可以短暂地借助影子为媒介重回现世,这些在上古战役中刺杀了创世神的勇士们即便只是灵魂体,但高亢的战意与无畏的牺牲精神仍旧让他们足以以一敌十。即便康斯坦丁在莽荒历中是无人能敌的存在,但却无奈横空出世的冥骆使得妖界损失了大量的军队正面战场不可遏制地溃败,最终在第二次世纪大战作为和谈条件交由其余四界处置。
      康斯坦丁无疑经历了红月历战乱纷起,史诗人物喷涌而出的时代,在莽荒历达到了独孤求败的巅峰。他见证了妖界的数次兴衰变化,或许只有他有能力和那个男人交手。
      桥的另一侧传来了喧扰的脚步声,打断了尼禄的思绪。另一端,一只雪白的巨狼正不知疲倦地奔跑着。对于康斯坦丁而言,不远处便是象征着自由的冥界大门。黑曜石所筑成的大门顶部,是一只史前巨龙的庞然头骨,门的边缘处被不同生物的肋骨尖锐地装点着,由于长短不一的关系,从远处望去十分渗人。但位于对岸的军队让它只得停下了脚步,它回头望了望身后,追兵们都已经赶了上来,显然是想将他限制在桥的正中央无处可逃。看来是没有办法了,康斯坦丁想。随着一声孤傲的狼嚎,它缓缓化为人形。尼禄注意到他经过前几层地狱的洗礼早已瘦骨嶙峋,散发着恶臭的身体上空留着一层布满了伤痕的皮囊,银色的头发被灰尘所沾满。他神情疲惫,眼窝凹陷,但如鹰隼般犀利的双眸里仿佛燃烧着炽烈的火焰,看得尼禄不禁心虚。
      “尼禄奥西里斯?这么久不见,你怎么沦落到成为冥界的走狗--“守墓人”的地步。”康斯坦丁咳嗽不断,却不忘戏谑地对尼禄的身份嗤之以鼻。
      “你在虚无之中被关了156年,还拼着老命跑出来干嘛?你看你这个罪遭的多不值,要知道,这个时代早已不属于你啦。”
      “是不是我的时代先姑且不提,但是你何德何能敢挡在我的面前?”
      “你刚刚从虚无中逃脱,又是这幅半死不死的模样,灵力才能恢复多少?”尼禄轻蔑地笑了笑。
      “哦?是吗。你倒是好大的口气,可惜对付你,我连10分之一的灵力都不用,就像我当年收拾你的父皇一样。”康斯坦丁一改之前的戏谑。他闭上眼,静静地将他方才所积攒的全部灵力释放。我必须要装作成竹在胸了,他暗自想。虽然出去之后毫无灵力十分危险,但如果不在此将灵力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从而震慑住尼禄来避免一场恶战,根本没有丝毫脱逃的可能。他调动体内所剩无几的灵力,覆盖整片领域。由冰晶所构成的薄雾从他身上升腾而出,弥漫开来,浓雾模糊了一切,将周遭的世界陷入一片迷蒙的苍白。
      四周的气温骤降,空气里依稀可以颗粒状凝结的冰晶。如尼禄般的强者本可以无视环境的搅扰,但这样的低温却已然给他带来了不适。薄冰逐渐凝在他的铠甲上,冽骨的寒冷直入骨髓。虽然冥界军队的几率森严,但是那可以侵蚀灵魂的寒冷还是让将士们不可遏制地战栗。他显然低估了康斯坦丁,在碾压级的实力面前,他陷入深深的绝望之中。
      “你永远打不过我,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康斯坦丁故作平静地陈述,灵力恰到好处地消耗殆尽,宛若刻意所为。
      “我可以放你走。”尼禄在深思后,作下决定。作为冥界的高层之一,他不能任性地在此率部下与康斯坦丁一决胜负,用冥界的大量军队加上他为筹码去赌博,一旦失算必然损失惨重。更何况冥界与妖界的关系在近几百年来从未僵化,如果放康斯坦丁出去,也可以算作卖了妖界一个顺水人情。 “但我们冥界一向与妖界关系友好,希望你不要从中作梗,破坏两界维持多年的友好关系。”
      “你没资格跟我提条件,但如果你所说属实,我自然是不会做那种不义的事。”
      尼禄垂着头十分苦恼,心怀不甘地打开了冥界的大门,目送着康斯坦丁走出他的视野。
      “这个老妖怪到底是怎么跑出来的啊。加上天界马上举行的审判,这下五界的格局又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尼禄十分郁闷地挠了挠头。

      康斯坦丁疲乏地坐在冥河摆渡人的小船,在幽静的水道里缓缓地行驶着。他闭着眼,享受着不远处从夜色中传来的,生者世界的气息。他嗅到了夏风,嗅到了青草,还有安静在夜色中绽放的曼陀沙华。遭受了那么多无妄的苦难,经受了那么多生者不应承受的罪行,难道不就是为了此时此刻近在咫尺的洞外世界吗。
      船缓缓靠岸,摆渡人以他低沉的声音讲到“康斯坦丁大人,到了。”康斯坦丁睁开眼,望向繁星点点的洞外世界。他笑了笑,对摆渡人低声说了谢谢,便艰难地下了船。
      其实他早已深知自己要不行了。由于耗费了过大的灵力来震慑冥界在门前把守的军队,而他的身体又在那么多的磨难前处于崩溃的边缘,现在的一阵风,就可以将他吹倒。甚至于即便什么都不会发生,他都不清楚以他如今的状态究竟能坚持前行多久。他早已不习惯这个需要呼吸,需要去感受的斑斓世界了。就像将一个毕生在监狱里度过的囚犯放出一样,他会茫然失措,会不知所为。
      在确认四周没有人后,他终于放下他高傲的姿态蹒跚地向不远处的森林行去。那大片的森林便是隔绝着生者与死者的世界,林中生存的野兽如今个个都可以轻取虚弱的他的性命。
      他就这样一步一个趔趄地前行着,意识却愈发的模糊。眼前开始出现幻象,他的过去如幻灯片一般在他的眼前回放:白雪皑皑被山峦包围的故乡,伫立在杨树之下对他微笑的清丽少女,奥西里斯城城下冉冉升起的炊烟。他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愈发沉重的思绪,重重地倒在地上。
      康斯坦丁这个姓氏就要这样被划入历史了吗。他哑然失笑。他将永远无法弄清那个女人的身份,无法向天界与灵界复仇,弃族的遗愿更是无法再完成。
      不过令人庆幸的是,他最终倒在的,是通向自由这条路的尽头,而不是困于永无止境的黑暗里,直到世界终结。
      就这样吧,他放弃了挣扎,舒展躯干,享受着拂过他面颊的和风,聆听着林中聒噪的蝉鸣蛙叫。好歹此生并未辱没康斯坦丁这个姓氏,他笑着想。只是可惜,复仇将永远只是一场遥不可及的幻梦。
      再度醒来时,康斯坦丁以为自己又一次回到了地狱,以死去的方式。但头顶普通的木质天花板显然否定了他的猜想。他环顾四周,这是一间再朴素不过的小木屋,屋内还有着煮沸的浓郁草药气味。身上的伤口如今已被包扎完好,身体机能也重归正常。即便如此,光是起身的这个动作便已耗尽了他的所有气力。
      “你醒来了?”苍老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他着实吃了一惊,再三揉了揉眼。本空无一人的小房间内突兀间竟多了一位坐在角落里一席名贵紫色长袍的老人,此时正慈祥地对他微笑。
      “您是…”他暂且将疑心压下,警惕地询问。
      “不必慌张,康斯坦丁。”即便知晓他的身份,老者依旧淡然地走向熬着草药的大锅前为他盛上一碗散发着清香的药汤。“喝了这碗药汤,躺在床上再休息几个时辰,你便无事了。你不要担心,如若我想害你,又何曾会救你至此处。”
      康斯坦丁皱着眉思索着这乡间的老者是怎样知晓了他的身份,他犹豫再三但话还是没有问出口,叹了口气后他顺从地接过汤药。“大恩不言谢,我来日定会报答您。”
      “不必。”老者摆了摆手。“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什么?从我这里?”康斯坦丁困扰的眉头紧皱。
      “是我没有见过的未来。”老者神秘的笑了笑,打了个响指,那清脆的声响宛若一枚被敲响的大钟,不断地在他脑海里低沉地回响着,他就这样进入了深度而甜蜜的睡眠。

      灵界
      奥林匹斯山山顶

      坐在天界现任光明使奥克兰休斯对面的是一个风流倜傥的男子。他有着琥珀色的眼睛,披肩的银白秀发。面孔英俊得有些娘气,与其说像一位浪荡的纨绔公子,更神似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但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令谁都无法借由他的英俊面容开玩笑。他穿着极度深V的长袍,有伤风俗地让所有人都可以看到里面健壮的胸肌与锁骨。此时正不耐地望着棋盘,有些无奈。
      “我说休斯啊,你就不能放点水吗。你也知道,我在灵界活了这么多年,已经好久都不下棋了。如今你步步紧逼,就不能在小的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吗。你们说是吧。”他转过头,询问着周围单膝跪地的天使们。
      “不要去调戏他们了。”休斯抬起头望向冥骆,他的声线满是慈悲与威严,让人不由肃然起敬。“你应该深知要迎接你的是什么。这次是五界公开听审,就算是我也回天无力了。”
      “非要想那些烦心事做什么”那个被称作冥骆的男子大大咧咧地笑了“我随你回去就是了,反正我大不了去那闹一场。他们横竖也打不过我,这样也驳不了你的面子。”
      “冥骆,”休斯的脸上突然布满怜悯与悲戚。“这也是我此行一定要见到你的原因…他们…找到了伊丽莎白。”
      “什么?!”冥骆表情突变。他愤然而起 “这怎么可能…”他近乎呓语地重复着这句话,颓然地坐回了凳上,面如死灰
      “不要再有什么妄想了,冥骆。”休斯心疼地望着老友。“这次他们筹划的没有分毫疏漏。你必须坦诚地面对审判,我会竭力为你说情的。”
      “这样吗?”冥骆望向山下的美景良辰。“其实我都无所谓了。这一生我过得已经很值了,我不怕死,只是你要代我照顾好他们。说实话,”他惨淡地笑了笑。“很希望我可以自己去背负这些啊。好了,我知道你很忙,我们走吧。”冥骆站起身,轻拂衣袖。
      “恭迎元素使重归神界。”天使们异口同声地说道。
      “行了行了,你们有谁不知道我已经完了?别装模作样了,让我恶心。”言罢,他跨入了已经布置完好的临时传送阵。
      休斯目送他离去,转身对身后的天使们说“你们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天使们一齐起身,鞠躬。他们如脱弦的利剑般划破洁净的天空,飞向苍穹背后圣洁的天界。
      休斯叹了口气,黯然地注视着奥林匹斯山下奥西里斯城的繁盛。
      “冥骆,你这家伙,这么大大咧咧的,怎么能不让我操心。”他喃喃自语。

      天界
      首都Nirvana
      Arabot大厅

      审判前一天晚

      五界各界前来的高层代表在这间天界最负盛名,也是五界最富丽堂皇的大厅里齐聚一堂。四周燃烧着由魔法催生而成的明丽火焰,将本就金碧辉煌的大厅染上温馨的暖色。大厅的棚顶上是由古老的神祇用白玉雕刻所成,栩栩如生的讲述着有关“创世纪”所发生的悠久传说。面前是丰盛的宴席与昂贵的餐具,此时正值酒后饭饱,奉承话说尽,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想提及起正事来。
      “奥布莱恩大人,对于令媛一事,我深表痛惜。”异界的现任“时空之后”,沿袭了楚这尊贵姓氏的旻熙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笑,率先发话。
      大总统奥布莱恩佛朗明哥此时正坐于雕花华丽的樟木靠椅上,穿着一袭只属于大总统职衔才能穿戴的军装,军服上满是显赫的一个个耀眼军章,此时露出浓郁的悲伤“劳烦您费心了,说实在的,每每想起小女之事总会让我肝肠寸断。无论作为一个父亲还是灵界所推举的代表人,我都觉得我们理应在此讨论出一个统一的意见,给五界子民一个交代。就我个人观点而言,冥骆这厮嗜杀如命,刀下有数不尽的亡魂,视生命如儿戏。我本念及与天界长久的友好交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着:没关系,他还年轻,谁还没个年轻的时候,年少轻狂,尚可理解,毕竟是天界位置崇高的元素使。未曾想他竟然将退让当作纵容,敢在和平年间无视我灵界的法律,私下灵界掠走我的女儿并将其残忍奸杀。”谈及此处,他捶胸顿足,两行热泪从眼眶里流了下来。“所以还望大家体恤一下我这个做父亲的心情,也酌情去考虑一下冥骆的所作所为得出一个令所有人都信服的判决。也不枉负小女的在天之灵。”
      “不愧是灵界的领导人啊,字字如玑,动人肺腑,一定不是之前就拟好的稿子,讲的真是声泪俱下,我都两眼汪汪,含着热泪了。”妖界的现任大酋长 “毒凤凰”席尔瓦 梅根笑着拍手。她妖艳的面容,极具诱惑性的身材配上暴露的深绿色衣着可以随意掀起雄性最原始的欲望“虽然奥布莱恩总统刚刚的谈话中涉及了一些个人色彩,但是毕竟是被冥骆夺去了他令媛的性命,所以也并非不能理解。虽然这样说显得我过于薄情冷血,但我也以为,如冥骆这般无法无天的怪物不应再存于五界,祸害众生了。这也是我们妖界秋掌门想让我给诸位带来的意思。”
      “我支持席尔瓦小姐的意见。”旻熙接话道。“我也觉得冥骆这种异类不应再存留于五界惹出祸端了。”
      那么死神大人的意思呢?”奥布莱恩转向从未在任何会议中发表过言论的死神。她依旧罩着黑色的斗篷,面容隐在兜帽里,无论远观还是近看,都如同冥界一般,神秘而渗人。
      死神简略地点了点头。
      奥布莱恩心中一阵暗喜。正欲发话,却被席尔瓦抢了先。
      “休斯大人,我们都知道你与冥骆关系密切。对此,我并不适合发表评论,毕竟这是私人的交友意向,和我无关。但在大事上,你可不会念及旧情徇私吧。”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坐在首席主人位置的天界代表,那个金发披肩,表情总是带着怜悯慈悲的光明使休斯。休斯能感受到聚焦在他身上的目光,也能嗅到这席宴里阴谋得逞的喜悦。在来自其余四界的重大压力之下,他只得接受这一悲惨的事实。
      冥骆,我真的没法为你再做些什么了。他悲伤地想。
      他缓缓举起了手“我代表神界,支持处死神界第八届元素使冥骆德拉蒂斯。”
      席间陷入一片长久的寂静。
      “大家都这么严肃干什么啊。”席尔瓦率先起身,打破沉默。“正事都谈完了吧,我们吃肉喝酒,还得好好休息方能为明天的审判做准备不是。来,旻熙小姐,你们异界保持了百余年的中立而不插手他界的混战,这点我十分佩服。姐姐先敬你一杯。”
      “受不起,不起。你们妖界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能从上一次战争的阴影里再度复兴起来并主动与我们异界促成友好关系,待人处事上小妹也该同您取取经。”旻熙也站起身,回敬这个妖界的代理大酋长。
      席间再度弥漫出一片欢愉的氛围。

      天界
      Nirvana
      至高审判庭前庭

      “元素使大人,还请您配合一下,这样我们这些小的也不会太难做。”天使长加百列有些无奈地望着此时正翘着二郎腿一副流氓相的冥骆,他正哼着小调,生怕别人看不出来,脸上任何一处都刻着俩字“抗拒”。
      “劳驾,您说啥?”他头也没回,将手竖在耳朵前。“大声点。”
      “我说,还请您配合一下,我们也知道这种程度的龙骨手铐对于您而言是无用的,但您也得给众人走个过场不是。所以劳烦您受受委屈就戴上吧。”加百列对眼前那个全然不顾自身尊贵地位,充分展示着灵界地痞无赖个性的元素使大人无计可施,只得大声吼道。
      “哦,哦。这样啊。”冥骆转过头,露出灿烂却狡黠的微笑。“既然是走个形式,你也知道锁不住我,那些混蛋们也知道锁不住我。那还锁个啥呀。”
      “您不要忘了您此时的身份。”加百列脸色一沉,终于忍无可忍。
      “你是在威胁我吗加百列大人?”冥骆转过身,脸色阴沉。“是的,我玩完了。但不要忘了,此时我仍旧是天界的元素使,在规格上是大于十二主神任何一人的,杀一个违逆我的天使应该也算在我众多的特权其中吧。反正你死了还有其他天使接替“加百列”这个大天使长的名号。算不上什么重大损失。”
      加百列由内而外地打了个寒颤。
      “算了算了,”冥骆大度地摆了摆手,“本座今天心情好,头一次受到这么高规格的审判,看在你服侍我这么多年的份上,我又怎么忍心真杀你呢加百列老兄?你看看你看看,你脸色怎么这么煞白呢。你不会当真了吧,你说说你,咋这么没有幽默感呢”言罢,还特意拍了拍加百列的肩膀。“只是,卖我个面子,手铐一事就不要再提了。”他拂袖而去,留下加百列怔怔一人手捧着那份加固型的龙骨手铐。
      “这个杀千刀的冥骆。”他怨恨地望着远方那个无忧无虑的背影,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活的这么嚣张,活该把自己玩死。”他转过身,望向四周皆因刚才此景而愣住的天使们,怒斥道“看什么看,还不给我好好工作。”
      其实加百列责备的并无道理,此时至高审判庭的外面正乱成一团。为了使得这一次审判让人们印象深刻,也同时为了加大旅游业这一方面的收入来补充日益空盈的国库,天界时隔数百年再次无任何限制地开放了国界,只是这旅游一趟要交的费用着实不菲,所以前来天界观看审判的人们都是各界的高官或富商。即便已经拿出高昂的价格卡下一大批庶民,但此刻天界还是人满为患。尤其是审判庭的门前,大批的黄牛党高声叫嚷着票价,也有无数的人挤在检票口,等待着入场去观赏那个声名远扬的男子将受到的裁决。
      冥骆在嘈杂的议论声和众天使的陪伴下走入了审判庭的中庭。他望向四周,至高审判庭宛若竞技场一般,是一栋圆形的露天建筑,庞大的设施可以容纳数万人。它是父神在创世纪于混沌中所寻得的一块巨石雕塑而成,浑然一体的雄伟,加上雪白光滑的石壁,不禁让人在入场时便对这古老巍峨的建筑瑰宝肃然起敬。而他此时正处于圆的中央面对着四周对他的非议。
      “肃静!”奥布莱恩终于忍不住起身喊道,这才让这喧闹的审判庭再度安静。此时他正与其他四界的代表位于审判庭中庭的最高处,周围如蚊子般嗡嗡的议论声让他心烦意乱。
      冥骆装作才刚刚察觉到他们的存在一样地仰头说道“哦,原来你们在那个小角落啊。诶我去,我乍一看去,还都是熟悉面孔啊,那我们长话短说吧。你们想把我怎么样。”
      “冥骆,你承不承认你曾一个人屠杀了我们妖界的一整个精英部队,手段极其残忍。”席尔瓦率先发话。
      “好像是有这事,但那时候你们妖界的部队都打到天界大门来了。我寻思我作为天界人总得出点力不是,就随手全杀掉了。”
      “注意你的口气冥骆!那可是二万五千条性命!”席尔瓦激动地加以指责。“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战争法?当时有多少人已经投降准备作为战俘所处置,却被你不管不顾地残忍虐杀。”
      “哦好吧,那就算是我的错好了。”冥骆似笑未笑。
      休斯看着冥骆这仿佛事不关己的模样,不禁颓然地直摇头。
      “冥骆,你是怎么学会空间法则这件事也引起了我们异界的注意。”旻熙严肃地质问。
      “我说我出生时就会你信吗?”
      “不可能。时间法则和空间法则皆需要见过虚空的人才能领悟。而除异界外其余四界是没有虚空的。我们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偷师于我们派遣于天界的长老,被发现后,为掩人耳目而将其杀害。”
      “没有人证物证也叫有充分的理由了吗。”
      “不然你说说还有其余的什么可能。”旻熙面色转冷。
      “那就…算是我杀的吧。”冥骆耸了耸肩。
      “其实如若单单是这些,并不足以让我们下定决心处置你。”奥布莱恩用他洪厚悲伤的嗓音站起身来静静叙述。“让我们无法忍受的是,无法无天的你,竟敢私下灵界,勾引我年少的女儿,并残忍地将其奸杀。到场的诸位,希望你们可以擦清双眼,为我这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孤苦老者主持公道,让我看看,所谓的正义,究竟还存不存在。”
      审判庭顿时议论声突起。
      “我X你妈的,你们一个个的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盖是吗。”冥骆勃然大怒,雄厚的灵力不受控制地带起狂风,席卷整个审判庭。本就议论纷纷的审判庭顿时骚乱起来。人们惊慌地四处奔走,顾不得审判的结局,惊惶地寻找着出口。
      “你这个孽畜竟然还不承认,你应当认得清这笔迹。这遗书难道不是她写的?”奥布莱恩在由灵力刮起的大风中安然如素,更加声嘶力竭地吼道。并将那封信从高处扔了下来。
      信在风中缓缓地飞舞着,打着曼妙的旋儿。冥骆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在大风里缓缓接住这封信,没有打开前他还是满腔的愤慨,但打开后便望向信上的字迹喃喃道“不错,这是伊丽莎白的笔迹没错。这是她的笔迹。”他贪婪地抚摸着这信上已干的墨迹,同时也将这封控诉他将她奸杀的遗书读完。
      他突然想到休斯的话,明白了一切。
      “奥布莱恩,你真是一个贱人,那可是你的女儿!”他指着台上那个正屹立在风中不乱的老人,毫不留情地宣泄。
      “冥骆,注意你的言行。你是否认罪。”奥布莱恩的军大衣在风中不断被掀起,他肃然的表情宛若送葬的神父。
      “我认罪。”冥骆低下头,流下两行热泪。

      灵界
      花祈

      “生了,生了!”接生婆兴奋地接下了一个胖胖的小屁孩,伊丽莎白欣然地望着那个紧紧闭着双眼啜泣的小生命,它看起来并不如她想象的那般可爱,与此相反,这个通红的小东西甚至有些丑陋。但那也毕竟是她与那个人的孩子。她急促地从接生婆手中接下他。门外的马卡里奇柯亚泰急不可耐地冲进来。颤抖地问道“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伊丽莎白满足地对着老头子笑了笑。马卡里奇快步踱到伊丽莎白的身边,看着她怀中的我。“还好你是个带把的,不然我是真不知道如果管教你。你这个臭小子,让你老妈这么难受。如果你今后不好好善待她,我这把老骨头可还是很硬朗的。”他戏谑性地给了我的额头轻轻一弹,本就在啜泣的我顿时不可抑制地大哭起来。
      “马卡里奇,他还只是个孩子。再说了,女孩子怎么了,这年头都主张男女平等好不好。”我的母亲关切地一边抚摸着我,一边用苛责的眼神望着那个40多岁还没正形的中年男子。
      “哼,男孩子也得有点气节。我就随便吓唬吓唬他就这样了,今后成什么体统。”他不示弱地加以反驳。
      “切,你刚出生的时候兴许哭得比他还凶呢。“伊丽莎白白了他一眼,老头子满是皱纹的脸顿时泛起绯红。“孩子,以后可不要跟这个不正经的老小孩学坏了。对了,你的名字是止殇,止战之殇,这是你父亲对你的期待。你要好好地,健康地成长,明白吗,止殇?”她温柔地抚摸着我,我毫无征兆地发出一连串咯咯的笑。
      马卡里奇本想伸出手抱抱我,但是隐约从厨房传来的声响让他不禁皱眉。谨慎起见,他并没有将焦虑露在脸上,顺着声响的发起处寻去,厨房的地板上此时凭空多了一块纸团。他脸色一暗,快速地把头伸出窗外谨慎地寻查着异样,但人影想必是不想被发现,早已遁入了夜色之中。他半倚着墙,凝视着那纸团良久,最后还是将其打开。
      “后山见。”满是褶皱的纸上清晰地浮现出工整的黑色字迹。他望了望与环抱着自己骨肉脸上挂着浅浅笑容的伊丽莎白,实则不想打破这温馨的气氛,他轻轻推开木门,头也不回地融入了粘稠的夜。

      马卡里奇站在悬崖前,身后是一片树林,正在夏风的拂动下和谐地奏起大自然的交响乐。他望着天上孤寂的弦月,叹了口气。即便世纪审判中出现了一丝不和谐的小骚乱,但冥骆依然还是被处决了。这个与命运和偏见做了一辈子抗争的男人在最后关头还是认了怂,败给了命运。
      “再也见不到那个傻缺暴露狂了,想想还有点小寂寞呢。”他哑然失笑,挠了挠头。“你说是吧,休斯。”他转过身,一袭白衣的金发男子正站在他身后。他圣洁的气息就如同另一弯月亮,让这片森林焕发出乳白色的平和。
      “马卡里奇。”休斯用他碧蓝色的瞳孔望着他。“上次见面应该是40多年前了,那个时候的你还是一个意气风发,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与他,颇为相似。”
      “哈哈,你这是特意前来说我变老了吗。”。
      “对不起,我失礼了。我只是想感慨一下韶华的易逝,并非有意让你失落。”休斯语气诚恳。
      “没关系没关系。”马卡里奇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老了就是老了,还怕别人说不成?我们的时间都不多,就省去寒暄吧。我们之间的交情总不能说的上太深,然而此次你紧急前来找我,是意欲何事。”
      “我听闻伊丽莎白和她的孩子被你救出来了,可有此事。”
      马卡里奇脸色一暗,在一刹间便掏出了别于腰间的“霞洛”,对准了休斯的头。“虽然我老了,但在这个距离内,我还是可以保证一枪毙命的。说,你此次前来有什么目的。”
      “我不知道你为何对我这么有敌意。”休斯难得地皱了皱眉。
      “真是恬不知耻。要不是你们天界的不作为,冥骆又怎么会落得这样的结局。如今你主动前来询问他妻儿的事情,你让我怎么对你放得下戒心?”马卡里奇看着面前这个扑克脸,心中实在是对他喜欢不起来。
      “马卡里奇,注意你的态度。”休斯竭力压抑着自己的情感。
      “唷,心虚了?不知道怎么辩解了吗。你们天界人呵,”马卡里奇一声冷笑。“都是这么虚伪。”
      “你以为我喜欢这样的结局吗。你以为只有你和他才算得上是挚交吗。”休斯握紧了拳头,手指甲深深地插进肉中,但想到这几天所受的压力和冷嘲热讽,他再也无法承受。“我和他认识了一百五十余年,我们一起成长,互相作伴。而我却必须要当着他的面审判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听着别人对他安置一个个莫须有的罪行,坐在行刑台最靠前的位置望着他被处刑。你知道我内心是什么感受吗。”
      “可是你们至少可以争取一下…”马卡里奇看着眼前这个一向温柔慈悲的休斯如今露出这样的面容,不禁没了底气。
      “有用吗?”休斯苦笑。“其余四界的意向已经很明确了,如果冥骆不死,神界势必要被其余四界谴责,或者…更糟糕。如果真的演变成这样,这虚伪的和平会又一次被打破。到时候呢?民不聊生,生灵涂炭,然后冥界坐收渔翁之利。变成这样是你的愿望吗?有些事我们并不能左右,希望你不要再随意地牵动你的怒火。”
      马卡里奇叹了口气,缓缓将举着枪的手放下。“你是对的,这件事不是你的过错。我道歉,是我太敏感了。只是伊丽莎白之事你不要插手。”马卡里奇死死盯着休斯的眼睛。“我信不过你。”
      “我明白了,这件事我不会过问。”休斯点了点头。“只要他们母子俩安全就好。”
      “这点我会操心,你就不用管了。”马卡里奇转身离去。“还有,把你的眼线撤走。”
      “好。”休斯在凄美的月光下望着柯雅泰远去的背影,点了点头。“马卡里奇。”休斯叫住了柯雅泰。
      马卡里奇停住了远去的脚步。
      “说起来,我还是那个孩子的教父呢。”休斯不无骄傲地提及。
      “什么?”马卡里奇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我没听错吧?那为什么我也是那孩子的教父。”
      二人面面相觑,不禁开怀大笑。
      “哈哈,只有冥骆这家伙才能办出来这么操蛋的事吧。”
      “是啊。”休斯平静地加以附和。
      “走了走了。”马卡里奇摇了摇头,似乎是想把那几缕愁绪甩走。他向休斯摆了摆手。
      “珍重。”休斯站在原地,平和地加以目送。待马卡里奇远去,他的面色逐渐转冷,陷入长久的思绪。

      灵界
      奥西里斯城总统府

      在灵界首都奥西里斯城,湖中央小岛上有一个十分奢华古典的建筑,那便是当届灵界总统奥布莱恩的府邸。此时他疲惫地躺在雍容的床上,全然不想理会等待他处置的业务和即将来自当届皇帝亚瑟奥西里斯的牢骚。
      刚刚从天界回到灵界来的他连招呼都没有向管家打,可以说鬼鬼祟祟地溜回自己的寝室,正准备好好地睡上安稳一觉,卧室的大门就被敲响了。
      他十分地不耐,但作为一家之主,也只得强打起精神坐了起来。“谁啊,进来吧。”话说出口,他才发觉自己的语气软绵绵的,似是没吃饱一样,全然没了他平日的威严。
      老管家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老爷,打扰您休息了。这次前来是有一件要事禀报。”
      “什么要事,都这么晚了,就不能明天办?好了好了,你也快去休息吧。”奥布莱恩烦躁地摆了摆手,丝毫不掩饰困意,又缩进了被窝之中。
      良久,奥布莱恩本以为他已经离去,一斜眼才发现管家仍旧呆在他的门前,一声不吭,方察觉此事不妙。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拼命压抑着旅途的疲乏和困意。“老陈,今天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如此重要的事是需要我现在就知晓的。”
      “打扰老爷了。”那个名为老陈的管家又鞠了一躬。“因为此事太过于重要,所以觉得您会希望第一时间知晓。”
      “说吧,说吧。”奥布莱恩看着眼前忠实的仆人,内心有了些不良的预感。
      “小姐她….”老陈欲言又止。奥布莱恩这才发觉出自己的直觉所担心的事,大呼不妙。
      “你快说,她怎么了!”他焦急地追问,内心已经想到了无数的可能性。
      “老爷,小姐她…失踪了。”老陈叹了口气,缓缓陈述。
      “在无数的可能中,偏偏引向一出这样棘手的结局。”奥布莱恩无奈地笑了笑,摇了摇头。“是什么时候的事。”
      “是7月20日,您刚刚前往天界时发生的事。”
      “那时候就发生了?”奥布莱恩大吃一惊。“那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不知为何,此次天界禁止了从外界传向天界消息的所有途径,导致我们根本无法联系上您。”
      “难道…天界是故意的?”奥布莱恩陷入了沉思。“不可能啊,这样做对他们也没有任何好处。算了这件事先不想了。老陈,搜捕活动已经开始进行了吗?”
      “是的,属下擅自做主。已经开始调遣了大量人手,在灵界进行大规模的搜捕行动了。”
      “这件事并未外传吧?”
      “属下已经吩咐了下去,不会有半点传言流出。”
      “这就是了,你做的很好。”奥布莱恩放下了他悬在半空的心。“看来又是一晚无眠之夜了。”他又一次地苦笑。“准备好我的正装,我必须出发了。”
      “是,老爷。”老陈点了点头,正欲离去“对了,老爷。如果我们找到了小姐,然而…她并没有跟我们回来的意愿时,该怎么做?”
      奥布莱恩望向华贵的落地窗外凄凉的弦月,气氛异常的凝重。时间仿佛刻意放慢脚步一样,每一秒都近乎无限地拉长“当然是尽可能地带她回来了。如果她真的不想回来了,那…就不必回来了。”
      老陈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但依旧强装镇定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他离去的脚步声在幽远无人的长廊拉着长长的尾音,只有奥布莱恩自己知道,他此时内心的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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