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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赵炳有时带着她出去找吃的。在勤修苦练下,他的法术终于有所提升,抓个鱼是没什么问题了。不过徐登貌似很喜欢抓鱼的过程。他也就只好仗着胆子,将树枝弄得尖锐,远远地伸到河里去叉鱼。叉到了肥鱼,就地捡些枯枝落叶,将鱼掏干净内脏架起来烤。一只手忙着添火翻面,一手护着徐登,把她好奇的小脑袋按回去怕烧到她的毛。徐登想尽方法要钻出来。手下触感毛茸茸的,
赵炳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燃烧的柴火发出噼啪的一声响。
徐登吓得忘记挣扎。
他将她掏出来,一下一下安抚。手指在伤口附近踌躇,新长出的绒毛果然又柔又软。
这几乎是一个调戏的动作了,徐登忍了一会,终于在他手上啄了一口。突然遭袭,赵炳疼得一个激灵。
徐登似乎觉得自己有些啄狠了,犹犹豫豫又贴上去轻轻蹭蹭。
回来的时候,揣着徐登去葛尚冠时那里,打算看完他们再顺道看看李顺和桃桃。四处走走好让徐登散心。
距冠时家不足百米时,就听到热闹的声音。隔着眼前的树木枝叶,看到李顺桃桃居然都在。
葛尚找来了于筑屋一行意外擅长的李顺来帮忙翻修房屋。
说是翻修,不如说是重建,甚至比新盖房子还要麻烦。李顺忙得满头大汗。但是这可是桃桃的师叔,师叔来找他干活怎么能不尽心尽力?
——全心全意献殷勤的李顺已经忘了,按照他师父徐登那里算,这二位他该叫一声师叔祖的。
葛尚给他打下手。
冠时和桃桃坐在阴凉下喝茶唠嗑,时不时对他们俩干的活给出毫无用处的指导。
赵炳驻足看了一会,带着徐登默默离开。从头到尾都没出现。
冠时松了一口气:“他们走了。”
桃桃摩擦茶杯边缘:“我们在这里这么开心,阿徐却昏迷着。赵炳独自带着她,应该很不好过。”
冠时也有些心虚:“我们也不怎么去看阿徐,赵炳他也没生气,今天来看咱们,反而……”
李顺疑惑:“嗯?我师兄带着师父来了?”
葛尚神色如常:“我们常去反而会使他心烦,大家都好好的,只有阿徐受伤这么重,他心里也不能舒坦。”
李顺也提出看法:“这样挺好的,我们常去岂不是打扰师父师兄相处?多遭人烦。”
想到这几天一直把李顺找过来干活,都没让人家有时间跟桃桃相处,葛尚冠时对此话稍稍有些敏感。
桃桃也有些微妙的赧然,脸色微红小声喝斥李顺:“胡说八道。”
挨训的李顺有些莫名其妙:我说错什么了?
第二天一早,冠时哭丧着脸,拉住葛尚的袖子。
“这可怎么办,阿徐家那口子脑袋让驴给啃了,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跟我姐交代啊。”
冠时将手里捏着的一活物交到葛尚手里。
那是他们一大家子之间传递信息的飞蛾。
驱使这种飞蛾用的法力不需要太高,赵炳最近刚刚学会,已经运用颇为娴熟。
飞蛾吱吱叫,葛尚听了同样头痛无比。
赵炳说:我带徐登走了,出去散心。
赵炳下山时多余的东西没带,只将徐登私藏的钱财搜刮一空。把睡得正迷糊的徐登从被窝里扒出来顺顺毛塞进怀里,随手摘了朵鬼兰叼在嘴里就下山了。
冠时赶紧传信李顺桃桃——没敢告诉阿藂——过来召开家庭会议:赵炳带着阿徐私奔了,这可怎么办?
会议召开地点为徐登的住处。
徐登家里仿佛遭了灾,东西翻了个底朝天。徐登平日里用来女扮男装的衣服都凌乱地摊在床上。做饭用的瓶瓶罐罐东一个西一个倒在地上,洒出的一滩暗色水渍还未干,散发着刺鼻的味道。床和桌椅都被挪了位,像是被用暴力狠狠破坏过。
李顺喃喃道:“遭贼了,遭贼了。”
桃桃转了一圈走出屋子,顺手拽着李顺:“好了,没我们什么事了差不多可以走了。”
冠时:“我仿佛觉得赵炳这孩子有些愤怒。”
葛尚远目:“啊,我突然觉得赵炳还是挺靠谱的,阿徐交给他我挺放心的。就这样吧,嗯。”
走在章安街上的赵炳突然打了好几个喷嚏。继而安抚地揉揉前襟露出来的小脑瓜,心情无比愉悦。
李大人死后章安的百姓生活依旧。只是偶尔在茶余饭后唏嘘几句,没几天新上任的县令就到了任上。百姓嗑着瓜子站在街边远远地看一眼新来的大人,商贾大户热热闹闹地宴请这位贵人喝了一顿酒。一切跟若干年前李长生伪装成凡人来上任时别无二致。
赵炳坐在刚来章安时去过的一个街边的茶摊上喝茶,琢磨着是不是该看看赵春他们。
茶摊小二一如既往地热情,再三推荐自家的新近品茶叶未果。也不气馁,一边跟赵炳唠嗑,一边手不停擦桌子。
“赵捕役,好久没见着了。这些个日子您去哪了?”
这一声捕役听在赵炳耳里,颇有些烦心。短短几日,心境已与从前大相径庭。
“家里有些事,就把捕役差事辞了,店家可不能在这么称呼在下了。”
店小二将抹布在水盆里揉搓,弄出些水声。
“那赵捕役该是没见过咱们新上任的大人了。嘿,您该见识见识的,咱们这位贵人”,小二压低了声:“您可别说这是我说的,这话虽是夸人的,终究听着有些怪,咱们这位大人,长得那叫一个水嫩,像棵小葱似的。”
赵炳盯着小二手上正拧水的抹布:“啊,是么。怎么说得像个女人似的。”
“就是说啊,上一个李大人已经长得够端正的,这个新来的,就连李大人也要退出一箭之地”,小二将抹布甩上肩头,好奇道:“哎赵捕役,你躲这么远做什么,我说的可是真的。”
赵炳抹了一把脸:“嗯,我信,章安百晓生嘛,你说的我都信。”
店小二莫名感觉到了嫌弃,委屈地撇撇嘴,挪到一边去忙活了。
赵炳松了一口气,将茶水吹得凉些,端到徐登嘴边喂她。
徐登矜持地低头喝几口,亲昵蹭蹭他手指。
店小二一回头,惊讶地发现这厮竟然把人喝的茶喂到了一只鸟的嘴里:“哟,赵捕役,你这是……”
赵捕役连忙一手护住胸前,一手指向街边:“快,百晓生,你看那是谁?”
赵炳只是随意一指,却意外地有热闹看。
顺着手指方向看过去,只见一行人从对面的茶楼走出来,为首的一个皓齿明眸眉目清秀面若桃花。头戴玉冠,身穿靛青长袍,腰束四指宽镶边腰带,脚蹬皂角靴。在众人簇拥下施施然坐入一顶方轿之中。
那县令似乎觉察到目光,上轿子前回头瞥了一眼赵炳,眼神中似含冰霜。
赵炳伸出去的食指止不住颤抖:“百、百晓生,那是……”
百晓生得意道:“怎么样,新来的大人贵气吧?”
贵气,大大地贵气。
新来的县令坐着轿子在衙门口绕了一圈进了后宅。
赵炳翻过李仕安府邸的墙沿,叹了口气。徐登感受到了颠簸,啾啾抗议。赵炳暗骂自己,这都拖
家带口了还管什么闲事。
眼前这个几天前还姓李的院子已经有了新的姓氏。几天前那个夜晚留在地上的鲜血、混着泥土的雨水、细碎凌乱的桑树枝叶都已经打扫干净,没有一丝痕迹了,令人唏嘘。
赵炳思量再三,觉得章安有什么事,实在跟他没什么干系,还是少管闲事好。遂翻上围墙,又跳了出去。
章安东市一如既往热闹,没有因为父母官换了个人而改变分毫。深秋到了,卖包子的笼屉已经看得见蒸腾的热气。卖胭脂水粉的货郎扯着嗓子吆喝,已经听不清本来的声色。卖包治百病膏药的药贩子,从家猫不逮耗子到孩子八九岁不换牙都拍胸脯打包票口口声声说定能药到病除。
药贩子隔壁摆了个摊子,摊上摆了笔墨蓍草。摊子斜前方插了根竹竿竹竿上面飘着个黄布上书蓍草算卦四个大字。
赵炳习惯性拍拍胸前的徐登压压惊,后悔今天出门前没看黄历,真是怪事连连,当真是不宜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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