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药师番外
「早上好，美梦的感觉怎样？」瘟疫的化身仍然在用低沉的嗓音跟他对话。
青年缓缓地睁开眼睛醒过来。他的脸色就像月色般苍白，他那一双忧郁的双眼就像倒映在湖泊上的天空般蓝得令人心悸，他的身材就像随时会病倒一样瘦弱。
任何人看到这个弱气青年，也没有人会想到他就是那个臭名昭彰的死亡医生。
他竟然没有死掉……
他有些茫然若失地看着天花板，但是一直在他心底里的死结却彻底消失了。
他梦里那个像天堂一样的温室植物园不见了，他那间在森林里的大洋馆不见了，还有那头受伤的猎犬和牠身边的小奶狗都不见了。
当初克拉伦斯开始陷入人生苦恼时，他正好在这间旅馆里遇到瘟疫的化身。
他以为自己也快要走到这段旅途的终点。对方就像一个早就已经认识了他很久的老朋友一样坐在他的对面跟他交谈，对方知道他过去的一生经历，亦知道他正在苦恼甚么，而他也欣然地接受了对方所给他的死亡邀请。
重新醒过来的药师俯下身深深低头对着那个人道:「感谢您伟大的恩赐，让我得见一个奇妙的国度。」
「在我临醒过来的一刻，我似乎在梦里看到我的母亲。她仍然是年轻得像我年幼时记忆里的样子，她在转身望着我，当无数风雨拍打在她的身上时，充满生命力和希望的曙光也同时出现。」
「我在那一刻觉得自己被救赎了，也终于再次在她身上得到我的答案——死亡只是为了迎接更伟大的生命。」
「顺从自然并向他们贩卖死亡，正是我的理念所在……谨遵您伟大的意志，我日后即将会用尽我微薄的一生为您献上更多的死亡。」
对方的黑色身影缓缓消失了，最后只是在房间里留下了一声意味深长的轻笑声。
一直低着头恭送对方离开的克拉伦斯他在思考了一下之后，就收拾他的医药箱走出旅馆房间结账。这里是一个有些繁华又和平的港口城市，他想要通过这边四通八达的航路离开这片大陆，因为他身上背着一张属于死亡医生的通缉令。
虽然直到目前为止没有人知道他的真正身份是谁，但他仍然很谨慎地离开。
就在他站在柜台前结账时，一个女士下楼梯匆匆跟他擦身而过，她身上的香水忽然传入了他的鼻子，他下意识地嗅了嗅。
从小就跟各种植物打交道和观察病患的经验，导致他的嗅觉很灵巧，他能轻易地分辨出每种植物混合起来后的独特味道是甚么成分。他察觉到香水只是被对方用来掩饰身上腐败的气味，她在他眼中就是快要枯萎的人，一个无限接近死亡的绝症患者。
他的脚步顿了顿，对方十分符合他的猎物标准。但在他内心冷静地思考了一下，他最后还是决定不要在他快要离开港口的这段关键时间节外生枝。
他买了早上九时的船票之后，就在码头那边排队等着上船。
这个时候正好一个赏金猎人跟他擦身而过。他的脸上仍然平静，但他心里异常警惕地一直用眼角余光注意对方，直到对方渐渐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他忽然听到一下枪声。
克拉伦斯反射性转身，他看到刚才那个猎人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直接开枪杀死一个女人。但是在他们的身边彷佛根本没有人看见这一幕一样，就像世界都已经遗忘了他们，只有他才能看到这处不正常的地方。
他看到倒在地上又睁着眼睛的女人，正是之前匆匆从旅馆离开的那个患者。
他有些错愕地看着她额头上多出来的一个血洞。那个猎人也同样转身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在那一刻，他忽然有一种被一头恐怖怪物盯上的死亡预感，然而对方最后只是沉默地直接消失在人群里。
对方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彷佛他曾经跟对方接触过很久一样。但他完全是想不出对方是谁，因为他确定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治疗过人类了。
一向心性警惕的他立即记下了对方身上的特征——那双冷静沉默的眼睛，眼下有淡淡青黑，脸上有胡渣，还有不修边幅的外表，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猎人。
当他再次回过神来之后，他发现地上的尸体已经不见了。他不由得在四处地张望，最后他看到那个女士坐在附近等候专用的长椅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克拉伦斯迟疑了一下，离开他原本排队的位置缓缓走过去。
身为药师的他俯下身仔细地检查对方的情况时，他十分错愕地发现这个女人竟然是在睡眠期间因为心脏病发而死亡，而她身上甚至没有任何枪伤。
——这是甚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刺杀手段？
这个时候排队的队伍终于开始上船，于是背后发凉的他装作没有发现般重新转身回去拿着船票上船。然而在属于他的位置上刚坐下来不久之后，他又再次疲惫的睡过去了。
「各位，欢迎我们的新人，他就是上次已经通过试炼的新人……我们的死亡医生。」
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在他耳边出现。当他重新醒过来之后，他看到自己正坐在一片黑暗里，无数光影在围绕着一张长桌坐着，而他正是他们的其中的一员。
他谨慎地打量着他们，最后把目光放到坐在最上方的那一个男人身上。
——伟大的瘟疫化身。
「我曾经听说过你……负责在帮临终患者进行安乐死的神秘医师。」
带着笑意的女声就在他对面出现，他看到一个外表甜美优雅的少女身上出现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成熟慵懒，对方身上穿着华丽的裙子。那个少女手上所托着的长杆烟斗镶有精致的银质滤嘴，上面绑了垂下的金色流苏吊饰。
他甚至看到一个小孩坐在他的旁边，而对方身上像完全乱穿配搭的衣服沾着乱七八糟的油彩，他有些不肯定对方是不是真正的小孩。
「每个人在梦境里的自我形象都不一样，与其说是他们是虚假的，倒不如这个才是最真实的自己。」坐在最上方的那个人轻笑一声，彷佛能看得到他的疑问般，双手交握地对他解释道。
他闻言立即回过神来，他冷静地低头对他所效忠的那位首领如此道：「请问您口中的试炼是甚么？我对它毫无印象。」
「去干一单引起所有人注目的案件，然后成功地在那个男人的手下活过来。」
克拉伦斯低头看着自己面前凭空出现的那份通缉令，上面有一个男人的肖像画。
首领是跟对方有仇吗？对方竟然发布出这个仇恨值极高的任务，换言之所有新人如果想要真正加入这里的话，他们就要去前仆后继地主动去挑战某个男人。
「很抱歉，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首领只是意味深长地道:「你已经遇见他了，只是你最后足够幸运地活下来而已。」
这个药师青年闻言反射性低头再打量多一眼，他越看越觉得这个人有些熟悉。那双冷静的眼睛和脸上的胡渣，对方不就是在他刚刚上船之前跟他擦身而过的猎人？！
他忽然感受到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他刚才是在跟死亡擦身而过？
所以他早就已经直接被对方锁定找到了，当时两人甚至只隔了不到两米的距离！但是不知道为甚么对方反而在最后时刻放过了他。
不对！他明明曾经见过对方，甚至是特意去记住对方的脸。但为甚么他刚才在第一眼看到对方时，他仍然会觉得自己没有见过对方，甚至是在他被首领提醒了之后才发现这件事？
这种连他自己最信任的记忆都被无声无息地干扰的能力简直是可怕。
然后他面前又凭空出现了一本很厚的硬皮笔记。「这本是利奥波德的魔药笔记，它的主人是一个很有名的魔药大师，而调配这些魔药的材料是怪物。」
「魔药……」
克拉伦斯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无数可怕的怪物，如果他选择在人迹荒芜的森林里独自隐居的话，它的危险性反而大于他一边在大都市里躲在人群里，一边绕开那堆鼻子灵敏的赏金猎人的追捕。
当他的手触碰到那本笔记之后，他的大脑接收着如潮水般涌入的记忆。最后他得到三张魔药配方，除此之外还有那本笔记的内容简介。
喝下去之后就能隐形的魔药、让皮肤可以刀枪不入的魔药、可以在水下像鱼般自由地呼吸活动的魔药、可以毒死一头怪物的魔药、让自己的外表可以变成另一个人的魔药、可以变换自己年龄的魔药、让别人爱上自己的魔药……
这本笔记不但能令他间接地使用出各种神奇能力，甚至能令他知道更多深奥艰涩的药物原理和知识。他深深地俯下身低头，对坐在会议桌上方的那个人道:
「以后您的意志就是我的意志。」
仍然在船上的他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的大脑仍然牢牢地记得三张配方的内容。他立即把它们在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记上抄写下来。
三天之后，他所乘坐的船跨越了内海，到达另一片在附近接壤的大陆。他提着行李箱下船。
克拉伦斯能提炼出玫瑰精油、熏衣草精露等植物精华，再把它们调配成香水。
这个就是他平时的副业，这种奢侈品一向来钱得很快，让他能买到更多的材料和种子。毕竟自从他的母亲去世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治疗过人类，而死亡医生这份正职又不能放在明面上
现在他身上的所有身家一共有1枚金币和45枚银币，已经足够普通的一家三口哪怕每天不工作也可以舒服地过上八年。
克拉伦斯他曾经在这里买下了一间可以店住两用的双层店铺，他打开了一直在紧闭的闸门。他放下行李之后就开始略作打扫。
至于魔药配方上面所要求的材料，有些他根本完全是连它们的名字也没有听过，他甚至怀疑它们究竟存不存在于世上。
比如说梦魇的蹄子粉末、六角魔牛的完整胃脏、主教鱼的鳞片粉末……
克拉伦斯来到附近的一间酒馆，决定颁发这个听起来很荒谬的任务。当他走进去时，有两个猎人敏锐地抬起头来瞥了他一眼，然后他们又冷静地重新继续说话。
他敏锐地察觉到他们这种特殊猎人跟其他赏金猎人的不同。比如说他们的目的性很强，他们一般没有家庭和子女，也不知道他们住在哪里。他们似乎在大陆上四处行走，行踪老是飘忽不定，但是这种人往往才是最顶尖的猎人。
而且这些顶尖猎人之间似乎有某种默契和一个互相认识的内部圈子，他们身上还有各种神奇的武器和物品，他怀疑这些猎人的背后是同一个组织的成员。
比如说普通的赏金猎人经常为了醉生梦死，往往会在任务完成之后用光身上的所有钱。而且他们一般固定乎住在某个地区，跟□□和低下阶层很熟悉，他们很贪婪但同时又往往会很狡猾老练地躲开一些危险任务。
看到这两个猎人之后，他就忽然知道自己这个任务绝对完成得了。在他向老板发布了一个悬赏任务后，他就下意识地在他们旁边的角落里坐下来开始吃着早餐。
这两个猎人的交谈内容很奇怪，他有些听不懂他们在说甚么
「听说先知已经诞生了……他的通缉令最近又加了价，据说是因为他被一位先知无限期追杀，所有猎人遇到他后都一定要第一时间躲开他和追在他身后的先知。」
「反正本来就没有人能打得过他，通缉令上的数字再多也只是代表了实力而已，他怎么老是会惹到奇怪的东西。教延那些人肯定要乐疯了，他们那边已经多少年没有出现过先知。」
「最近怪物越来越多了，上次我竟然还在酒馆那边遇上新生猎人，那边的情况已经越来越混乱，还是现实世界这里好啊……」
忽然有酒吧的人走过去跟其中一个猎人交头接耳，低头在他耳边说着甚么。
那位其中一个穿着红色猎人装的猎人闻言抬起头来，他的眼睛瞥了克拉伦斯一眼。他的五官表情令他看上去很乖戾冷漠，他听完之后放下了他手中的那杯莱姆酒站了起来。
过了一会之后，克拉伦斯就看到有酒保过来叫他过去付钱。
「先生，你想要的材料已经有了。你的悬赏任务已经完成，正好有位强大的猎人身上带着这些东西。」
见鬼了，竟然真的有这些怪物存在。
克拉伦斯付完钱离开酒吧之后，他看到小巷里有一只被遗弃的小狗。彷佛敏锐地察觉到他身上那种一直隐藏起来的危险，对方朝他叫得很凶，但是这只小奶狗一边在叫一边在不停地向后退。
他缓缓蹲下来伸出手让牠嗅一嗅自己的气味，然后在温柔地轻声安抚着牠。对方过了一会才试探性地用舌头舔拭着他的手心，于是他抬手摸了摸小狗的头，很快就看到对方茫然疑惑的眼神。然后他把对方抱回去帮牠洗澡。
墙壁上挂着由木制相框所裱起来的植物标本，显得屋内淡雅素净。
一个被装在玻璃罩内的植物标本，妖艳的紫蓝色花瓣仍然永远停留在盛放的最美一刻，下面的橡木底座上镶嵌了一个金属铭牌来介绍它的名字、产地和标本制作时间。
古典书架上放着大量的书籍、笔记和植物种子。不同的植物插在装着不同颜色溶液的玻璃培养皿上，几试管药剂被放在木制试管架上。
他收购回来的一些怪物材料就放在实验桌上，他用金色小天秤和蒸馏仪器开始处理掉它们。他穿着白大挂在调配着他所得到的其中一张配方魔药，它的作用是提升他整体的身体质素，包括记忆力、视力、身体协调性、肌肉控制力……
最后煮出来的魔药是清澈透明的蓝色，喝下去后他的头脑清醒了不少，他身上浑身都是黏稠的汗水。他去洗了一个澡和整理完衣服之后，就立即下楼开门做生意。
他听到一辆马车的声音在附近停下来，没多久他就透过店门上的玻璃看到一位戴着黑色礼帽的有钱人家小姐，她手上也戴着黑纱手套。她吩咐了她的贴身女仆和保镳留在外面，然后她自己一个人推门进来。
「早上好……我刚路过这边却发现这里竟然已重新开门，看来你的假期已经结束了，调香师先生。」
他的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刻意化了淡妆的少女和对方身上比平常简朴的服饰，但是他的表情很快恢复成有些弱气又年轻的样子。
「早上好，西尔维亚小姐。」这个青年只是笑着对她道：「我刚刚从那边带来波西湾的特产，那里给我带了很多灵感和新颖的材料，用它们来调制出阳光和海洋的味道。」
「你所调配的香水总是有一种很独特的味道，连父亲从那些大都市里给我所带回来的昂贵香水也没有像它那么适合我。如果让她们知道这里就有一名天才调香师，她们一定会愿意用上不少金币向你买的。」
她对这位神秘低调又藉藉无名的调香师很满意，因为她身上这种独特的香水令她得到不少人的青睐和羡慕，这是属于她独一无二的味道，令她天然就有一种优越感。而她甚至愿意为此帮助调香师先生解决一些小麻烦和付上更多的钱。
随着克拉伦斯把那瓶香水拿出来，拔出菱形的玻璃盖塞，她俯身轻轻嗅了下，用手在鼻子前轻挥一下。从她舒缓起来的眉眼之中看得出她十分喜欢这种味道，但是她仍然在保持着克制。
「很抱歉，我最近不能用这种充满阳光的香水，调香师先生你有没有新的推荐？」
「蓝风铃，淡雅素净的香气令它嗅上去不易被察觉到，反而很自然地融入女士们的身上。它的特点是清新冷淡但气味绵长轻盈，给人一种很端庄得体的感觉。」
「夜香百合，这种香水清幽低调又有镇静安神的效果，它就像夜晚月光下的森林里潺潺流出的河水般，很适合在葬礼或者悲伤的场合上使用。不但不会显得张扬，反而显得像夜色般神秘又安宁。」
「这两个正是我所需要的。」
这位小姐只是露出一个矜持的笑容，但仍然看得她对克拉伦斯的推荐满意极了。她按照老价格付上了包括小费的钱，而青年也拿出了一个黑色礼盒包装好它，让其他人看不清楚这是甚么。
当看到她终于转身推门离开店里时，克拉伦斯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他看到小狗仍然趴在他的桌上笨拙地爬动。
被那些人称为死亡医生的他很熟悉死亡的气味，它们从每位患者身上所散发出来，当他们的身体患上不同的病就会有相应的特殊气味。
「这种味道……看来她的家里最近有人患了重病。」
他的脸上又再次缓缓露出笑容，不过这次是那种有些弱气但十分病态的笑容。
「收集属于死亡的气味，再把它们种进泥土里酝酿成属于生命的气味，这个就是我的独特配方——祝你享用愉快，西尔维亚小姐。」
插入书签
第一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奈泽尔、咸柑橘月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