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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毛茸茸了
应棠其实不喜欢这样的姿势。
依附在他人怀里,弱小,被动,露出柔软腹背。
今天月亮圆而亮,入夜的晚风吹得比以往更温柔,在这轻柔的风和安心可靠的体温中,让人平添几分脆弱,更加清晰的感知到疼痛。
骨骼里渐渐弥散开的熟悉疼痛。
他在谢寻怀里,好像从前咬咬牙就过去的痛,现在却皱着脸,一秒也挨不过去。
喝了桃子酒,应棠其实有些醉,他忍不住掀起一点眼皮,去仰视抱着他的谢寻。
谢寻是怎么那样坦然地说出他们的关系,甚至和别人商量婚期的呢?
如果他和谢寻是虚假的协议结婚,他也可以毫无负累,敞亮着和别人谈起谢寻。
可他偏偏对谢寻有那么点朦朦胧胧的喜欢。
他不会对别人脸红,害羞,心跳加速。
更不会将一句话放在心上,来回辗转千百遍,在无人处拿出来回想,偷偷的笑。
应棠觉得他喜欢上谢寻,就像日升月落,冬去春来,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可谢寻到底是怎么想的?
应棠捉摸不透,他从前怕他,敬畏他,感激他,现在喜欢他,光明正大地骗他闹他。
但他依旧不明白谢寻的心思。
应棠借着微弱的月色,端详着谢寻。
他身影挺拔,英俊眉眼在昏暗夜色下模糊而温和,应棠忍不住伸手从他的侧颈摸到他的下颌。
应棠像在摸一把凌厉的剑,剑刃凛冽,寒光乍现。
他触碰到冰冷剑鞘的时候,坚硬的质地里却流淌出柔和的月光,如同深远长河中独照一轮月明。
应棠落入了那条河里。
压抑已久的情绪,在一个寻常的月夜爆发出来。
应棠有八成把握谢寻喜欢他,可谢寻从来都是默不作声地对他好,他的来历,过往,不知起因的钟情,都教人甜蜜又忐忑。
应棠被种种迷惑和迟疑困在原地,好像这句喜欢由他来开口,总是不大让人安心。
河水湍急,应棠痛得呼吸不过来,像陷入了幽深的河水中。
脑海里的思绪忽然变得简单许多,如拨云见日一般,只剩下一个强烈的念头。
他仗着几分醉意,仰头吻了上去。
双唇相贴,不对,以应棠的笨拙,应该说是双唇相撞,牙齿磕到嘴唇上,他皱着鼻子,倒吸一口凉气。
谢寻微怔片刻,低声笑出来,他将应棠放在柔软床榻间,单手撑在他耳边,一只手摩挲着他的侧脸,贴上他的唇瓣,细细碾磨着他温热的唇瓣。
应棠只觉得唇上的感官仿佛被放大了数十倍,炙热滚烫。
门窗虚掩着,风清月明,风声和月光透出树叶间隙,窸窣作响。
狐狸耳朵颤了颤,捕捉到细碎的风声,随着唇齿间城池的沦陷,风声一点点消失。
对方的舌尖温和而强势地探进来时,应棠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时间仿佛静止了,只余下胸膛中砰砰作响的心跳声。
谢寻的吻并不凶,他耐心到了极致,一点点试探攻陷,却像温水煮青蛙,更让人难以挣脱。
应棠想,原来接吻也是个体力活,唇舌之间的争斗,就将他浑身的力气都消失殆尽。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趁着清醒,手指抓紧谢寻的衬衫领口,调动最后的力气,在他唇瓣上咬了一口。
暂停的时间按下了播放键,软塌塌的狐狸耳朵重新抖动两下,应棠挣脱出来,胸膛起伏着喘了口气。
外边的风声树声,虫鸣鸟叫又渐渐嘈杂起来。
应棠思绪回落,荷尔蒙产生的冲动作祟,他没有做好任何准备就吻上去了,完全没考虑到后果。
谢寻缓缓放开他,四目相对。
应棠对上了一双明亮灼热的眼睛,烫得他心里微微一颤。
他以为谢寻会永远沉静清明,即使在意乱情迷里,也保持良好的耐心与清醒的思维,直到他喘息声渐平,谢寻再度急促地吻下来的时候,应棠才迟钝地感受到了谢寻的克制力已经被他磨光。
他有一丝丝得意。
谢寻把平日里的隐忍规整都抛开,压抑着的情绪像火焰般燃烧。
从前缄默的温柔忽然变得炽烈浓盛。
谢寻描摹着应棠的唇形,想起了他画在应棠手腕底下那朵,藏在叶片里,怯怯地探出秾艳色泽的海棠花苞。
四周香气馥郁,他却害怕花苞惊醒一般,小心捧在手心,担心太阳烫伤它,害怕露水浸湿它。
柔嫩的花瓣轻拂手心,牵连起无数心动。
谢寻精心浇灌这朵花。
可还没等到阳光最清透,雨水最温润的那天,春风一吹,合抱的花瓣便徐徐展开,对着他欣然绽放。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寻才放过他,久到应棠都快忘了,这场亲吻是他首先挑起的。
他只是想亲亲喜欢的人而已。
应棠喘着气,唇瓣变得湿润软红,像捏过后洇开的花瓣,他平复呼吸,许久没说话,听到自己声音时,甚至觉得有点陌生。
“我有话想和你说。”
“……嗯。”
谢寻垂眼看他。
应棠盯着他,又有些泄气,犹豫之下,即将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那你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应棠将打好的腹稿一撕,瞪圆眼睛,露出几分旁人面前没有的任性。
“我喜欢你。”
谢寻说。
他心里那四个字被谢寻先说出口,月光穿云破空的照进来,一室细碎闪光,令人想张开手去握一把月光。
应棠愣了一下,脱口而出:“为什么?”
放在谢寻颈上的手缓缓下移,应棠抱住他的腰身,攥紧他身上那件轻薄的衬衫。
“喜欢就喜欢,哪有为什么?”谢寻又好气又好笑,捏住应棠的鼻子,问道,“那你为什么喜欢我?”
因为你对我好啊。
应棠张了张嘴,没出声。
袁知方对他也很好,厨房的王婶,打理花园的张叔,许多人都对他很好很好。
可他只对谢寻抱有这样坚定又酸涩,甜蜜而忐忑的隐晦爱意。
应棠装了半天哑巴,才憋出来一句:“因为你带我去看花。”
谢寻不停地笑,应棠才迟迟地反应过来,明明是他问谢寻的话,怎么又变成了他在作回答?
他努力扯回话题, “你之前在餐厅里说的那些话,很容易让人误解……”
什么订婚关系,婚期考虑,对旁人说的那样认真,不仅让别人误解,更容易让他误解。
“我说的都是实话,”谢寻打断道,“我说过,一切都看你的意思。”
谢寻摩挲着应棠的脸颊,伸手盖住他不断扑动如蝴蝶羽翼般的睫毛。
“只要你愿意,我连喜帖都准备好了。”
应棠纤长的睫毛颤动,贴着谢寻的掌心,如羽毛般挠得人心痒,谢寻捂住他的眼睛,两人气息再度交融。
应棠沉浸在这片温柔里,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骨骼中的生长痛偃鼓息兵。
“今年海棠比去年开得更盛,明年一定会更好,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去?”
“……好。”他在昏睡前,迷迷糊糊地答应谢寻。
半秒后,应棠又艰难地睁开眼,补上一句:“以后的每一年都要去。”
*
次日清晨,应棠醒时,恍惚间以为自己昨晚种种,都是春日美妙的梦。
床上只有他一个人,他叹了口气,也不清楚是失落还是庆幸,偏过头看见一旁凹陷下去的枕头。
明显是有人睡过的。
记忆回笼,嘴唇还微微刺痛,应棠抬手碰了碰唇瓣,应该是肿了。
……
他只记得他被谢寻亲着亲着就睡过去了。
谢寻怎么不见了?
胸前一片暖软,应棠凝神去看,发现枕下身旁蜷缩着一只雪白可爱的兔子。
他的兔子居然自己跑回来了!
小白兔被他的动作惊醒,竖起耳朵,轻巧地扑到应棠枕边,凑上来就想亲他的嘴唇和鼻尖。
兔毛柔软的触感贴在应棠脸颊上,他笑着躲开兔子的主动亲吻,轻咳了两声,装出一副正经严肃神色。
“我有男朋友了,以后不能随便和你这样亲亲抱抱。”
谢寻:……
他难得没把色胚兔子放出来,自己变回本体讨人开心。
怎么还被嫌弃了?
兔子生气地竖着耳朵,耳朵上的绒毛都立了起来。
应棠捏捏他的耳朵,安抚道:“我男朋友很会吃醋,他最喜欢吃可爱的东西了,你安分一点,小心被他做成麻辣兔头吃掉。”
谢寻:……
很好,他现在只想吃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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