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温柔[重生]

　　正说着，沈容来了：“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友人见是他来，吐了吐舌头便先走了，留下佟思静一个人站在窗前，还一副没看够好戏，不舍得走的样子。沈容上前催促妻子：“下来抽支烟怎么这么久？别躲清闲了，赶紧上去。”

　　佟思静伸出纤纤玉指，指了指楼下聚集的人群：“不是躲清闲。冯美芸来了。”

　　“哦？”沈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沉吟片刻，“那我去告诉老三一声。”

　　“告诉他干嘛，我去告诉你妈吧？”佟思静莞尔一笑，露出她迷人的小酒窝。

　　沈容下意识抓住了她的胳膊，似乎是想拦住她，不过沉默了一会儿后，又放开手：“嗯，去吧。”

　　冯美芸来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沈含耳朵里。今日她帮着弟弟周全宴会，听到这事后，马上去把老公应晨给找了来：“秋辞她妈来了，我去看看。你盯着点爸和妈。”

　　“我一个人怎么盯俩？洛恩呢？”应晨问。洛恩是沈言的英文名。

　　沈含说：“秋辞不舒服，老三陪她在楼上客房，抽不出空。”她推了推他：“你快去。”

　　///

　　秋辞的不舒服，其实是闹了脾气。她在宴会开始前，终于见到了她的孩子。惟诚看上去长大了很多，不过比起同龄的婴儿，还是显得瘦瘦小小的，面色也不好。秋辞一靠过去，他就拼命地哭。他已经不认识她了，只是想要从她身边逃离。

　　秋辞不知道别人究竟对她的孩子做些了什么，竟然可以让他对母亲排斥到如此地步。而且，他们也没有照顾好他，他看起来像是生过一场大病。

　　她的心瞬间绞痛，想抱着惟诚逃出这个地方，可是她连碰都碰不到他。逃？又能逃去哪儿？孩子很快被看护抱走去哄，秋辞追到门边，听到女佣和看护在隔壁议论她。

　　“夫人请的那个风水大师，说得果然没错。这少奶奶命恶不祥，小公子见了她就哭，在同一个房间里都待不住五秒钟。”

　　“是啊，要不是她一直病怏怏的，小公子体质也不会这么糟。”

　　秋辞听着这样的话，无声地落泪，跌倒在门边。是她的错吗，惟诚成了这样？是她不配做一个母亲？

　　秋辞觉得这样想好像也不全错，毕竟，她连一副完整的人格都没有，怎么做母亲？

　　走到今天这一步，秋辞并没有太惊讶，有些事也是早就猜到了的。只不过有些，她没想到，竟然会比她猜的还要坏。

　　她先前写好的那封书信，很想再添几笔上去，可是来不及了。宴会就要开始，沈言大概也要上来了。秋辞擦干了眼泪，从地上站起来，把房里的空调开到最暖。

　　她让女佣人帮她补妆，她这次终于是哭够了，再也不想哭了。

　　沈言上来看她的时候，秋辞正坐在床上歇息。她已经梳妆打扮好了，所以就没有躺下，只是腿上盖了毛毯。

　　沈言走上前，一眼看出她哭过了：“怎么哭了？”

　　秋辞说：“有点不舒服。”

　　沈言在床边坐下，伸手去摸秋辞的脸。

　　秋辞问他：“我见到惟诚了，他是不是病了？”

　　“没有，”沈言答，“只是体质有点弱而已，慢慢会好的。”

　　说这句话时，他的眼睛向左看了，他在说谎。沈言虽然不想让秋辞见心理医生，但后来还是找了一个，打电话去问了。医生说以秋辞现在的精神状况，许多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怕她受不住刺激。所以他不会告诉她。

　　秋辞望着沈言，声音很温柔，但一字一顿：“他是我们的孩子，你将来会照顾好他的吧。”

　　“当然会，”沈言被她看得掌心冒汗，随口答应着，又说，“这房间好暖。”

　　秋辞说：“我难受，觉得冷。”

　　她先前患过肺病，沈言不敢怠慢。他帮她拢了拢身上的毯子，陪她坐着，也不在乎自己热一点。

　　坐了一会儿，秋辞撕了一张纸巾，捏在手上，替他擦额头的汗：“太暖了，脱下来吧。”

　　房间温度过高，沈言的确被厚重的西装压得沉闷，额角冒汗。于是就脱了外套，露出里面精致的白衬衫。衬衫下面是线条有致的坚实肌肤，秋辞伸手解了他领口的第一个扣子，沈言微微一闪：“你干什么？”

　　他抓住她的手：“时间不多了，别闹。”

　　“没有，怕你热而已。”秋辞低头浅笑，好像有一点点害羞。

　　他好久都没有见过她这样笑了。

　　难道是前些日子阴郁的情绪终于过去了，到了今天这样的热闹场合，她好起来了？

　　沈言来不及细想，十指扣进秋辞指间，另一只手捧着她的脸先吻了下去。

　　今天她终于没有哭了，她的脸是滚烫的，嘴唇却冰凉。对他来说，就如同是在干热的沙漠中，突然遇到的一点水。忍不住要马上将她吸食殆尽，想和她相依为命，同生共死。

　　一阵柔情蜜意的风暴过后，秋辞靠在沈言肩上，浅浅地喘息。沈言意犹未尽，只觉得浑身更热了。但宴会将至，也不得不停下来。

　　秋辞抬手抚了抚他的额角：“你头发乱了，脸上还沾了一点口红。”

　　她催促他去酒店套房的浴室里洗脸，沈言早已卸下防备，没有多想便去了。他一离开她的视线，秋辞立刻从他脱下的外衣口袋里，摸出手机，藏在了自己盖的毛毯下面。

　　沈言很快从浴室出来，这时，外面有佣人敲门进来，说冯美芸和陈安琪在楼下吵起来了。

　　秋辞听了皱眉，她知道母亲会来，那这样的事就八成会发生。她甚至已经可以想象到吵架的内容了——陈安琪看不起冯美芸女明星的出身，冯美芸说沈家仗势欺人，钱多刻薄。

　　沈言请冯美芸来，本是想给秋辞一点安慰，没想到又惹了麻烦。他怕她难受，赶忙说：“我去看看。”

　　秋辞点点头。

　　没想到最后的最后，还是她母亲无意中帮了她这个忙，支走了沈言。

　　天意吧。

　　走到门口时，沈言又回过头说：“阿辞，别担心，等会儿你下来，给你一个惊喜。”

　　他不想让这样的细碎小事，破坏她今天难得的好心情。

　　秋辞朝他笑，温柔地应了一声：“嗯。”

　　她心里想着，等一会儿，我也给你一个惊喜。

　　沈言走后，秋辞就和女佣人一起待在房间里，等待宴会开始。她若无其事地整了整妆发，方才和他亲吻时好像微微弄乱了一点。之后装作还不满意的样子，又走到浴室里要吹头发。女佣想跟进去，问她：“夫人，要帮忙吗？”

　　“不用。”秋辞说。酒店是绝佳的自由之地，没有家里的栏杆铁门，连佣人都不是平时陪她的那几个，所以不了解她，盯她一点都不紧。

　　秋辞反锁了浴室的门，把沈言的手机拿出来，又从贴身的内衣口袋里，拿出早就写好的一封书信，拍了一张照。然后她登上沈言的社交账号，上传照片，拇指轻轻地按下发送键。

　　这一切完成得很快，秋辞很淡然，仿佛在做一件与她完全无关的事。

　　其实她也是可以用沈言的电话报警的，他对她的控制，早已经逾越了法律上非法拘禁的范围。但是沈家和警局的关系，她不确定。主要是，她已经不想了，没有必要了。

　　完成那件事之后，秋辞看见了浴室尽头的一扇窗。房间在高层，浴室很大，有全景的观赏窗。其中有一扇，可以打开换气。

　　窗外，一轮满月高悬空中。其实太圆满的东西，不见得就是最好的。

　　物极必反。

　　///

　　乱场的小风波平息之后，夜幕降临，宴会如期开场。

　　灯光关暗，只留下了一束，照在中央的小高台上。接着乐声响起，沈言坐在台上的钢琴前，弹起了所有人都熟知的《D大调卡农与吉格》。指法流畅，音符动听。

　　他就像是个在众人面前汇报演出的小孩子，神情严肃，弹奏认真。许多人都不知道这玩世不恭的小公子，原来还有这样安静又富有才华的一面，纷纷有些惊讶。

　　台下想出这主意的沈含掩面而笑，对应晨耳语：“真好玩儿，从他高中毕业以后，就再没见过他这么认真了。”

　　这支曲子，就是他六七年前，第一次给秋辞留下印象时弹的。

　　按照他和姐姐先前的计划，佣人会带着秋辞从楼上的房间里出来，在柔美的琴声里走下旋转楼梯。沈言会送她珍贵的宝石项链，跟她说几句深情的话。之后孩子会由人抱着出现，和客人们见面。

　　虽然惟诚大病初愈，状况不是最佳，但这宴会是秋辞想要的。沈言自然还是想尽一切办法，讨她喜欢。

　　然而演奏过半了，还并没有人出现在楼梯的尽头。灯光已经打过去了，人们的目光都移向那里。

　　这时，一名女佣人慌张无比地从秋辞的房间里冲出来。她跑到楼梯边上，向着楼下大喊：“不好，不好了！夫人她不见了！”

　　所有人都很震惊。沈言的琴声戛然而止。

　　他刚站起身来，就听见外面的人群一阵骚动。接着现场灯光大开，有一队警察进来，控制住局面后，走上前来向沈言出示了证件：“抱歉沈少，有人坠楼，我们要封锁现场，进行调查。”

　　沈言有些站不稳，向后退了两步，靠在钢琴上。一不小心撞掉了摆在上面的精致项链——他给秋辞的礼物。酒店的大理石地板太硬，东西掉落在地上，一摔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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