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温柔[重生]

　　秋辞知道这话是他说来哄她的，他的家人朋友大多不喜欢她，就算喜欢，她从来少露面，又有多少人是真正见过她的。谁会这么说？

　　不过，她好像不是很在乎。她偎在他怀里，轻声地问：“等孩子三个月的时候，再办一次百日宴会好吗？我想去。”

　　从她怀孕后，他就再没让她出去过，所以就连这么小的一件事情，也成了恳求。她从前总是求着他放了她，他当然不肯答应，每次都闹得很僵。现在她学乖了，再也不问了，而是提这样的事。

　　沈言觉得好像没有什么理由拒绝，就“嗯”了一声。

　　秋辞不知道这算不算答应了，又多求了一句：“我想去，好么？我会好好养身子。不要……不要拿走我的孩子。”

　　不让她见孩子果然有用，她就这样服软了。

　　沈言捧起她的脸吻她：“好。你真乖。”

　　他知道她身子脆，所以不像平时那么用力，只是轻轻地吻，也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但秋辞还是有点抗拒他的亲近，手一直抱在身前：“这里不干净，没收拾过，我又生病。”

　　她不是很想他睡在这里，即便他不打算做什么。

　　沈言的手放在秋辞腰间，她确实不如从前清瘦了，样子也病怏怏的。不过那有什么要紧，她生了他的孩子。

　　他挪开一点空间给她呼吸，又将另一只手垫在她颈下，让她可以靠在他怀里，安然入睡。他说：“阿辞，你要快点好起来，我已经忍很久了。”

　　沈言抱着秋辞睡了一整夜。这是他从前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

　　第二天早晨秋辞醒来时，沈言已经走了。她梳洗之后，吴妈进来送早餐，说沈言去公司了。

　　秋辞已经很久没有深睡过了，虽然昨夜也是浅眠，时不时会醒一下，但至少没有做噩梦，也好过了之前的夜不能眠。或许是因为沈言在她身边，所以她连睡不着和做梦的权利都没有了。他要她睡，她就只能陪着他睡。

　　不过这也不是坏事，秋辞今天的精神比前几日好了些，吴妈送进来的牛乳蒸蛋也吃下了一半。

　　吴妈再进来时，捧来两个红鸡蛋，给秋辞看了一眼：“夫人，蛋羹是用这个蒸的。昨天是小公子满月，所以先生特意交待的。”

　　秋辞看着，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就点了点头，说：“好吃，谢谢。”

　　她和沈言生活在南港。这里是特区，百年前曾是英国租界，至今仍深受西方文化影响。像沈言这样的贵公子，多半自小念英校，时常出国，喜欢洋物多过传统。

　　秋辞却是很传统的人，或许是因为她有一半她不是很愿提及的京城血统。但不管怎么说，沈言替她想着这古老的满月习俗，她还是有点意外的。

　　这很温暖，让她想起了他刚刚爱上她的时候。

　　不过，秋辞又想，沈言——他真的懂怎么爱一个人吗？

　　他的爱，大约是一场名为“他想要什么都要有”的游戏。胜者永远是他，而她是战利品，甚至是牺牲品。

　　秋辞望着落地窗前的金属栏杆，心里有些不可名状的情绪。

　　///

　　沈言忙完一上午，午休时，挂了电话给秋辞的家庭医生。医生絮絮跟他说了秋辞的状况，她从两三年前就开始病了，断断续续地吃药，积郁成疾。如今生产伤身，虽然暂时查不出什么大毛病，但小病不断，成日里是难受。

　　沈言细问了病因和调理的状况，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再给秋辞请个中医。家庭医生却觉得他该请的是心里治疗师：“沈少，恕我直言，贵夫人这是心病。”

　　沈言听了这话，半天都没有出声。如果是熟悉他的人，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他的不快。不过他最后并没说什么，只是谢过了医生，又问：“孩子这两日还是会吐奶，偶尔咳嗽，不会有什么事吧？要用药吗？”

　　家庭医生答说：“婴儿还太小，不能随便用药。新生儿吐奶是常事，不必太担心。不过您要是不放心，也可以带孩子去看专科医生。”

　　“好，知道了，谢谢您。”沈言又问了几句别的母婴护理的琐事，然后客客气气地挂了电话。

　　电话刚挂，门外就闪进一个人。沈言的办公室很大，办公桌又不直接朝向门的方向，所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哟，来早了，免费听了一堂家庭健康知识讲座。”闪进门来的是个美貌女子，声音清亮，眉目精致。半长的深棕色波浪发束着，轻飘的长裙一路垂到脚。脚上是一对浅色高跟皮鞋，在沈言办公室的大理石地板上踩出声响。

　　刚才沈言的电话开了免提，所以最后的一段对话，她全都听见了。

　　沈言见她进来，皱了皱眉：“你怎么进来的？我的保安和助理该换了。”

　　“午休时间，人家何助理也要吃饭的呀，”女子走上前，敲了敲他的桌子，“走吧，沈老板，我都饿了。”

　　二人并肩走出沈言的办公室，搭电梯下楼，一起去吃午餐。这栋一百二十层的高楼归银河集团所有，沈言管理的子公司占用了上段的楼层，下段外租。子公司负责银河集团旗下所有与娱乐休闲行业相关的事务。

　　银河是地产公司，总部在几公里以外的银河大厦里，主要的产业还是沈言的父亲和哥哥在管，他只管一些边边角角的事。如果他将来想插手公司的核心业务，少不了还是要跟哥哥沈容争一番。

　　不过同为沈家的孩子，沈含就不太在意这些了。她对家里的生意实在提不起兴趣，自己开了公司之后，就连董事会例会都不去了。

　　沈含的公关公司这两年已经在准备上市，家底是一方面，更多的还是自己做得好。不像沈言，从小纨绔惯了，虽然成绩一直也不差，但大任毕竟难当，他如今只有成天加班到半夜的份。

　　他们在行政楼层里穿行而过，碰到的多是沈家公司的高管，和他们比较熟。这些人挨个喊那女子“沈董事”，有的还戏称“大小姐”。

　　沈含一路面带微笑，走进电梯里，抬手摸了摸耳朵上的宝石耳环：“没想到好久没来，我的人气依旧。”

　　“岂止依旧，你一来，他们都目中无我了。”沈言笑道。

　　他这姐姐的确非一般人，南港出名的才女名媛，沈家的掌上明珠。用现代一点儿的话说，那叫——精英青年女企业家。

　　沈家三个孩子，沈言是那个千疼万爱却玩世不恭的小儿子。沈容沈含都比他大得多，也都比他优秀，比他有规矩。自小父亲器重哥哥，母亲培养姐姐，到了沈言这儿，就只剩下溺爱了。

　　如今哥哥姐姐都快到而立之年，沈言也二十四了，老大不小，成家立业了。但沈含还当他是个小孩子看，偷听到他的家事也不避讳，开口就问。

　　沈含问：“惟诚又怎么了，昨天晚上看还好啊？”

　　沈惟诚就是沈言跟秋辞的儿子。不过这名字是沈家父母取的，秋辞很少喊，一直只喊他宝宝。她似乎对取名之类的事情提不起兴趣，之前沈言问了她多次，她也没有答过。所以孩子直到满月了，也没有个小名，在外面只能按全名这么叫了。

　　沈言知道打电话被沈含听见了，面上略有些尴尬。姐弟二人虽然在昨天的酒会上见了面，但客人众多，来不及详谈。沈含便意犹未尽地约沈言第二天吃饭，八成是打算将这些家长里短的话题进行到底了。

　　沈言心想，这人，公司都要上市了，还有闲工夫关心别人的家事，也真是亲姐。

　　不过他还是想跟她聊聊家事的，于是答说：“回去后还是有些咳嗽，是我的错，前几天给他洗澡，冻着他了。”

　　沈言初为人父，试着亲力亲为，照料孩子，没想到却失误了。所以他这几日都不敢给秋辞见惟诚。这不仅是他的小伎俩，也是怕她心里责怪。

　　明明是从前在外在内都说一不二的小祖宗，如今却为了儿子愁眉苦脸的，心虚得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

　　沈含见了，忍不住笑话他：“一点小病，我看不碍事的，你也别太紧张了。对了，秋辞知道吗？”

　　“不知道。”他摇头。

　　“谅你也不敢告诉她，”沈含抱着胳膊走出电梯，“秋辞要是知道你把孩子冻着了，看她三天不理你。”

　　沈言跟着走出去，苦笑一声：“她都十天没理我了，三天算什么。”

　　沈含对他们小夫妻之间的事情，多少有点了解，一面走进餐厅，一面埋怨沈言：“我早就叫你昨天把她带出来的，或是让我过去看看她，你不肯。秋辞肯定是让你给闷坏了，才不理你，你没有听说过产后抑郁么？”

　　“她身子不好，过一阵子吧。”沈言跟着沈含进去。他们都忙，空闲的时间不多，所以就近选在了这栋楼四十层的西餐厅吃饭。

　　落座后，沈言又说：“不过也没关系，用不着你了。”

　　沈含放下手里的餐牌：“怎么？昨晚和好了？”

　　“嗯哼。”沈言向后靠在椅背上，嘴角藏不住地浮出一丝笑容。

　　沈含看着他的表情，本来也跟着笑了，不过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严肃地说：“才一个月，你可别折腾她。”

　　沈言的面色微微变得有些不自然：“姐，没有。”

　　沈含差点笑出声来，她这潇洒不羁又向来不要脸的弟弟，居然不好意思了。

　　“笑什么，点餐。”沈言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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