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时间的他

　　“我是来找阿坦的。”

　　摩尔根本就狭长的黑眸又眯了眯，六步之外的弗兰茨皱着眉眼神却平静似死水，但他清楚只要自己稍微挑衅弗兰茨就会如同引爆的T-N-T，即便炸毁自身也要将他歼灭。

　　摩尔根不正经地大笑，两手摊开，“来我这找她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啧。”

　　弗兰茨攥紧双拳，由于用力多度骨节处透着阴森的白，内心翻滚着的愤怒与惶恐随时能将他的理智吞噬。

　　“哈哈！真叫人兴奋啊！这时的你竟跟我如此相似！”摩尔根恶劣地笑着，道出的言语满怀恶意，“那个碍事的女人死了最好！你也该放下顾忌了吧弗兰茨！你跟我一样都想逃离这里的吧！离开这！远离这！坐拥财富与权力！”

　　弗兰茨迅速给手里的枪上膛，手指毫不犹豫地放在扳机上也不担心走火，枪口直指摩尔根。

　　“疯子，你究竟有没有对阿坦怎样！”

　　“我倒是希望她能在我这！那样我就能亲手在你面前消除她的存在！”摩尔几近疯狂地高喊着，从后腰摸出两把弯刀就进入备战状态。

　　即便能认定阿坦确实不在这，但是弗兰茨对摩尔根的杀意不减反增，他扣下扳机后便拉开两人的距离。

　　“这是我跟弗兰茨的对决，你们谁都不许插手！”

　　摩尔根低身躲过就冲上前，弗兰茨不得以抬枪挡住他的弯刀，躲过后就是连着几枪，可摩尔斯完全不怕死，偏头躲过子弹，攻势愈来愈猛。

　　远攻对近战始终有弊端，更何况弗兰茨的体力远没有摩尔根好，若真久战下去他势必会节节退败。

　　但弗兰茨那么多人可不是白带的，枪林弹雨下摩尔根再怎么疯狂还是会倒下，即便卢克这边的人会同时开枪，但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摩尔根！弗兰茨！你们都给我停下！”一道沙哑的声音厉声喊住他们。

　　两人不用看就知道是谁，摩尔根更显不耐烦，他不善地回敬道：“安塔！这事跟你无关！”

　　站在二楼窗户边的安塔紧抿着嘴唇，双手紧紧地扶着窗台，犹豫了会儿才道：“弗兰茨！我看到阿坦往山上去了！”

　　楼下的两人瞬间停住动作，摩尔根比弗兰茨还要意外：“你怎么知道的？！”

　　安塔忽然底气不足，分贝瞬间降了一倍：“……我有悄悄跟踪过她…小心！”

　　安塔的尾音还没落下，枪声就已经盖过一切。

　　摩尔根始终望着楼上的安塔，手臂随着惯性往后甩去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疼痛，他垂头看向疼痛的来源，左手臂被子弹擦伤喷溅着鲜血。

　　“阿坦受的伤还给你。”弗兰茨冷漠地收起枪便转身跟副手交待了事情就往山上跑去。

　　“那家伙……！”

　　摩尔根压根不在意上臂的伤口，冲上去就想跟弗兰茨决一死战，可前路已经被留下的人围住，数十个枪口直指他。

　　赶下来的安塔一把拽住他，“已经足够了摩尔根……”

　　“真是受够了！你为什么总是袒护他！”烦躁至极摩尔根顺势掐住安塔纤细的脖子，“那家伙打伤了你的腿我就不能杀了他吗？！”

　　“那…咳咳…打伤了阿坦的我，死在弗兰茨的枪下也是合情合理……”安塔面露痛苦，但在气势上完全不输摩尔根。

　　“歪理！歪理！”摩尔根自知争不过就愤懑地撒手，转而瞪向弗兰茨留下的帮手，“你们都可以滚了！”

　　“我给你处理伤口。”

　　“你也一边去，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摩尔根骂骂叨叨，却没见真的把安塔往外赶。

　　#

　　弗兰茨一路狂奔，无暇顾及其他。

　　若安塔所述属实，那么阿坦会去的地方就只有那里，是他带她去过的那个地方。

　　天色已晚，满天繁星无人欣赏。
　　B6区离A7区并不远，可他却觉得怎么都跑不到头，越是竭力前行与阿坦的距离就越远，最后只是黄粱美梦。

　　弗兰茨总算跑上了他们曾经待过的草坪，入秋后嫩绿的小草已变枯黄，就连曾经随风摇曳的紫藤都干扁得毫无生气。
　　夜后的秋风吹得他冷，寒至心颤。

　　弗兰茨大声地喘着粗气，站定后已是大汗淋漓，他彷徨无措地环顾四周，不见一个人影。

　　但很快他发现了个与众不同的缆车，缆车内闪着些许白光。他又惊又喜，可仍不敢贸然冲上去，担心吓着她了就会忽然消失，担心缆车内其实空无一物。

　　每走一步弗兰茨都觉得自己的腿在颤抖，他缓了几口气才慢慢走近，缆车门上的藤蔓被人割开过，这点足以判断人能进去，当走到玻璃窗边时他总算是见到了他魂牵梦绕的人。

　　阿坦低着头坐在里面，白光密集地包围着她，全都挤在缆车内。

　　弗兰茨紧绷的神经总算得以放松，他用力地拍着玻璃窗，低哑的嗓音带上了不易察觉的哽咽：“阿坦，阿坦，阿坦……”

　　缆车内的她抬起了头，恍惚间察觉到她眼眶的湿意。

　　“……阿坦，你在哭吗？”

　　弗兰茨已经不再多管地拉开缆车，里面的白光像似有着生命，从中飘出消散在风中。

　　“弗兰茨？”阿坦很意外他会过来，略显慌张地擦拭泪水。

　　见到安然无恙的她，他几近失去理智地抱住她，仿佛要把她的骨肉全都揉进自己身体。只是听到她轻微的抽泣，他都觉得自己的心脏撕裂般地疼痛，他轻喃着她的名字试图缓解自己的痛楚。

　　“阿坦，我一直在找你，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还以为你要消失了。”他想表现得更镇定些，但他的惊慌失措早就暴露无遗。

　　“对不起，我只是跑过来看书，没想到过了那么久……”阿坦愧疚地回抱着他，他背后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浸湿，吹过风后整个人冰凉凉的。

　　“没关系，无论你在哪，我都会把你带回家。”弗兰茨用力地将脑袋埋在她的颈项，悲恸地皱眉合眼闷闷地说着。

　　“家？”

　　“嗯，我们两个人的家。”

　　“……”

　　阿坦被他的话深深触动，她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都是一无所有，今日明白所有后更是不知何去何从。虽然他提供了很多帮助，但她始终归宿感，而此时她被他真正认同了。

　　弗兰茨发现了她的不对劲，缓缓松开她后就蹙眉帮她擦拭泪水：“真是的，怎么又哭了……”

　　阿坦只是摇头不语，贪婪地凝视着担忧的他。

　　弗兰茨抬手捧着她的脸，安静地舔掉她的泪，从眼角轻吻至下巴，转而含住她苍白的唇，轻柔吮吸，耐心地挑拨她柔软的舌，直至紧密地纠缠。

　　“不要离开我好么，不要离开我……”

　　唇与唇湿润地相触，虔诚的恳求听起来含糊不清。

　　弗兰茨像是怎么都吻不够，简单换气后又重新加重这个吻，半睁眼帘注视着阿坦敏感的反应和她泛红的脸颊，生怕只要闭上眼她就会消失。

　　他贪心地吻了又吻，见她实在缓不过劲后才意犹未尽地亲亲嘴角，之后便搂着她撒娇般地蹭蹭胸，跟着跪坐在地枕着她的大腿。

　　阿坦无奈地摸摸他柔软的金发，另一边手被他紧紧握着，只是透过细微的颤抖就已经能感受到他不安的心情。

　　她真的不敢想弗兰茨找到她之前都干了什么，身上带着淡淡的硝烟味和血腥味，若是做出无法挽回的事她真的会感到自责，可她更担心他的安危。
　　此处危机四伏，尖锐的矛盾无处不在，她也害怕他的“消失”啊。

　　枕着阿坦大腿的弗兰茨很是疲惫，可他发现了座位上的书，他想起了米娅对她的失踪不冷不热的反应，他问：“阿坦你刚才为什么会哭？”

　　“……因为很难过又迷茫，而疏解心情的方式一时间只想到那个。”

　　“怎么了？”

　　“我终于知道，世界的全貌了。这里确实曾是我熟知的世界，但由于种种原因变成了这幅样子，已经没有人再记得我曾给你说过的那些故事……”提起这件事阿坦就忍不住露出忧愁的神情，“那些事，曾在‘废星’上真实发生过啊，但现在不再有人知晓。所以母亲为什么让我诞生在这个时间里，还让我知道那么多没用的事……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因为有能力就创造了吗？”

　　弗兰茨昂首望着她，下巴还抵在大腿上，他消化着她的话，片刻后才发问。
　　“为什么所有人都遗忘，却偏偏让你记得？”

　　“我不知道，我想不通，自己生存的意义究竟是什么……”阿坦摇着头，即便再次鼻酸也不让眼泪掉下来让他担心。

　　可她红着眼眶的样子更让他揪心，直接就说出了自己推测的结论：“她想要有个记住时间的人吧，但凡还有一个人记得，就能让更多人记住。”

　　“……可是记住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对全然无知的大家而言，不过是同小说一般的故事。”

　　“如果没有意义的话为什么让你记住，这些书又为什么会出版，或许对一些人而言知不知道都无关紧要，但却仍有人渴望知道过去发生过什么。阿坦不就是后者吗，如今却又在否定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
　　谁都希望自己的出生更有意义，阿坦你比我幸运太多了。”

　　阿坦已经明白他的意思，感激他引导自己思路的同时也因他最后轻飘飘的话语感到心疼。

　　“……谢谢你，弗兰茨。”

　　弗兰茨没有放过阿坦的一丝情绪变化，他重新站起身轻吻了下她的嘴唇。

　　“没关系的，我一定是把从出生开始的好运都攒着，才能遇见你——你就是我的幸运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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