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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饮恨
《祝东风》上卷之
【壹】黄泉饮恨
************ 引 ************
后悔过吗?
当然不曾。
那为何还会恨呢?
因为从未背叛。
****************************
眼前一片漆黑如墨,什么看不见。
好冷啊。四肢百骸仿佛一点点变得僵硬,浑身上下动弹不得,感觉好像又回到了那深不见底、寒冷如冰的湖水里。
不是的、不对,不该是这样,自己明明还活着……
宇文玥静静地躺在一口薄棺里,他的眼睛紧紧地闭着,身体僵硬如冰,没有人会怀疑他已经死了的事实。
可宇文玥清楚地知道,他还活着。
这些天他躺在棺材里,脑海里全是他沉入冰湖的画面。
高高在上的帝王冷冷射出那一箭,破月如流星般刺入他的胸膛,女子张皇失措的容颜,年轻侍卫满是鲜血的脸……
这辈子也不会忘记。
他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月九用自己的性命救了他。
燕洵的人马将此处围得水泄不通,而他的伤势愈发沉重,月七为了拖延时间保住他的命、也为了逃出去,铤而走险喂他服了假死药,让他整个人陷入假死的状态。
如此,他的伤势会随着身体的暂时“死亡”而得到控制,他的“尸体”被燕洵的手下找到,而后被宇文家花重金赎回,一路运回长安,月卫便也有机会在途中截住“尸体”。
服下假死药后,他的意识并没有消失,而是时而昏睡时而清醒。他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耳朵却能听见,身体也有触觉,只是全身无法动作而已。
但保留部分残余的意识,也许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一路感受着棺材的颠簸,感受着没有白天的时间流逝,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
月卫为什么还没来呢?
*
“扑通”一声,棺盖被打开了。
外面喧闹嘈杂的人声把宇文玥从昏睡中唤醒。大脑迷迷糊糊的,在他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时,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人粗鲁地从棺材中拖出来,然后被绑在类似刑架的木柱上。
怎么回事?在外人眼里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
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如一道霹雳打在他的心上。
他能听到四周有很多很多人,其中有很多熟悉的声音,他们窸窸窣窣地嘀咕着什么,但却被一道威严肃穆的声音打断——
“各位,今日,是我宇文家处决家中叛徒的日子。今日当着大家的面,也当着我宇文家列祖列宗的面,执行对不肖子宇文玥的处罚。
……
宇文家第七代长房嫡孙宇文玥,原授命北伐兵马大都督一职,但因其私放燕北秀丽军将领,通敌在先;不顾我大魏安危,为了区区女流轻率冒进、肆意妄为,折损我大魏数千精兵,折我大魏军中士气,叛国在后。
……
此子所作所为,有孛道义,有负君恩,有伤黎民,最后因区区女流身死于燕北蛮荒之地,亦不足惜。
……
我宇文家上承天恩,下对黎民,忠心耿耿,一心为国,从无懈怠。而今家中出此败类,我作为家主和父亲,亦感羞愧。
……
今将不肖子宇文玥逐出族谱,并鞭尸两百,尸首不得葬入家族陵墓,以示对陛下和大魏的忠心。并告诫宇文家子孙,切勿踏入歧途,以儆效尤。”
……
……
……
宇文玥浑浑噩噩地听着,大脑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是在做梦吗?
但是很快他就知道,这不是在做梦。
因为一道凛冽的鞭风划过脸颊,随之是“啪”的一声清响。
大概是因为假死之后身躯变得麻木,反应也迟钝了不少,宇文玥直到十几鞭落下后才慢慢感到疼痛。
先是一丝一缕如道道细线缚住他的身躯,随后便是铺天盖地的疼痛,密密麻麻如蚂蚁啃食。
他觉得自己胸腔中的心脏仿佛真的停止了跳动。因为那里,在快速地下坠,下坠到无底的深渊。
原来真的会痛。
宇文泰,大魏柱国大将军,是他的生父,亦是宇文家家主。在他母亲蒙冤自裁后,他把尚不满三岁的宇文玥过继给长房老太爷宇文灼。
明明早就不把这个人当父亲了,明明早就厌恶这个家族了。可是在他跌入深渊一无所有的情形下,生父的冷漠残忍、家族的无情背弃竟还是让他那样痛苦。
身上已痛到麻木,继而是冰冷。但他甚至不能叫喊出声,不能挣扎,不能反抗。一具冰冷的躯体又能做什么呢?
脑海逐渐变得混沌,许多记忆闪现在心头。
那年他两岁的时候,懵懵懂懂地抱着不省人事的母亲,感到恐惧而绝望。
那年他三岁,话都说不太清楚,却被迫跪在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中年人面前叩首,唤一句“祖父”。
那年他七岁,因为失手打碎一个珍贵的茶盏被自己的几个哥哥围住狠狠挨了一顿打,其中有个人骂道:“你不过是个没人要的野种,你爹不要你,而你娘是个无耻**的□□!”
那年他十二岁,在尚武学堂遇到十一岁的燕洵,那个少年笑容灿烂地说:“我爹教我的,如果别人欺负你的话,你就狠狠地欺负回去,哪怕晚十年也没关系!”
……
……
……
那段屈辱而艰难的年少时光其实最是不堪回首,他在族兄的讥讽谩骂下委曲求全、夹缝里生存,凭着自己的天赋与努力一步步爬到如今的位置。
他以为,他赢得了祖父的青睐,赢得了族亲的尊重,即使没有亲情、没有爱,那也没关系。
可如今,却仿佛一下子被打回原形。
宇文玥觉得自己大概撑不住了。他本就有伤在身,或许都挨不完鞭刑,可能就真的死了。
意识逐渐消退,大脑一片混沌,宇文玥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当初为何要执着地活下来?不如,就这样走了也好……
然而就在此刻,变故陡生!
*
一道雪亮的剑锋如流星般射出,剑身上清冷的白光光华夺目,以势不可挡的姿态,猛然刺入宇文泰扬鞭高举的手。
下一刻,数百名训练有素、身法敏捷的蒙面人从宇文府祠堂的各个角落窜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服了所有会武功的宇文府护卫。
祠堂内顿时爆发出几声尖叫,还隐隐伴着哭泣、怒骂声,整个祠堂乱成一团。
“都给我安静!”一声清脆的厉喝瞬间镇住了场面,偌大的祠堂内又安静下来,众人的眼光都汇集在从祠堂门外踏步走进来的女子。
女子一身素白衣裙,本来是秀丽清雅的脸庞因着眉宇间的杀气硬生生多了几分英武。
她快步走到宇文泰面前,停下。此刻宇文泰的右手被宝剑死死钉在地上,他整个人半跪着,脸色惨白,身边还站着一个蒙面人拿刀架住他的脖颈,好不狼狈。
然而女子只是淡淡瞥他一眼,抽出插入地面的残虹,利落地还剑如鞘,随即视线越过他,落在他身后的刑架上。
只一眼,她的脸就迅速苍白起来。她慢慢走到刑架上那人的面前,然而抬起手,抚上他的脸庞。
他的额头、右颊、嘴角,都有着长长的伤痕。而他的身躯,早已寒冷如冰。
她就那样细细摸着,恨不能将他的容貌刻在骨子里。
“哈哈哈哈哈!”疯狂而绝望的大笑声陡然响起,让整个祠堂变得更加压抑。
“宇文玥……宇文玥……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家族亲人?这就是你至死也不肯背叛的国家?这就是你拼命守护的大魏百姓?可笑,当真可笑!”
女子的眼中已蓄满了泪水。
“的确是我害了你性命,可我们是敌人。而他们呢……到头来,竟然是你一心守护的这片土地,背弃了你。你真的是……很傻呢。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傻子。”
话一出口,女子的脸色就仿佛冻住了一般。
宇文玥的确是傻子。是疯子。宇文玥这辈子只爱过一个女人,可这个女人,先是背叛他,最后,亲手把他逼入绝境。
楚乔,楚乔,你有什么资格去怪他们呢?明明你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泪水如决堤的河流一寸寸落下,而那颗千疮百孔的心早已痛得不能自已。
一边的蒙面人突然上前小声说道:“大人,没有时间了,骁骑营的人很快就要来了。”
楚乔愣了愣,慢慢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她开始动手去解开绑住宇文玥的绳子,然后抱起因失去支撑而滑落的冰冷躯体。
她抱着他,走到宇文泰面前。就像曾经许多次,他抱住她那样温柔而小心。
“宇文泰。我今天放过你,不过是因为他身上流着你的血而已。你给我听好了:我是燕北的楚乔,我今日带走宇文玥,是因为我欠他的命,我一定会让他安息,而不是让他一个人在这里忍受你们的侮辱和作践。”
“还有,宇文家的所有人都给我记住了,今后谁若敢骂他、欺他、辱他,一旦被我得知……”
“杀无赦。”
此话一出,四周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楚乔却是冷冷一笑,声音冰冷如同索命的女罗刹。“别以为我在开玩笑,正如你们所闻,我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贼 ,我既然能闯入长安城来寻他,要杀个把两个宇文家的人,也根本不是难事。”
“天下人辱他,我管不了。但你们,绝不可以。”
楚乔给贺萧递了个眼神,然后便静静离开了宇文府祠堂,剩下的人紧随其后,很快就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
楚乔不知道的是,她的此番举动让几近昏死的宇文玥觉得胸腔里燃起一阵暖意。
我从不曾后悔救她。
而现在,我终于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本章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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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所有情节都出自原著,包括被家族抛弃、逐出族谱、受鞭刑,都在小说里面提到过。原著看到这儿的时候真是看得我心肝儿疼。
但稍作改动,比如原著里面楚乔没有和宇文家的人发生冲突,抢回来的尸体已经被野狗咬成一块一块的了……当然玥公子也并没有假死,尸体是别人的。。【这样更虐有木有?虐的更狠,玥公子崛起的才会越快2333】
比如宇文玥的爹,原著叫诸葛穆青,但是听大神分析说,宇文玥的爹可能是后来篡权的宇文泰,宇文玥的原型就是宇文泰第四子,所以就这么写了,写成了一个渣爹……
没办法玥公子太可怜,没爹疼没娘爱,只有星儿和月七爱#(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