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要吻你

作者:夏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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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斤


      人在做预测时,总是会固有思维地忽略掉很多突发性的意外。
      比如说,景容说的梧州市抵达110公里外的禹县需要一个半小时,上高速80码是没问题的。
      实际上,乔蔚在某镇上堵了一个小时车,还在乡间小道上抛锚了一次,花了两个小时修理……

      夜色如同化不开浓雾,笼罩着静谧的乡村小道。
      凉风习习,沿路的婆娑树影如鬼魅,阴气森森。

      九点半钟,乔蔚终于看到禹县的指路碑,矗立在黑魆魆的荆棘丛里。
      过了这段山路,就抵达了一个偏僻得不能再偏僻的连村庄都不能算的县城。

      禹县地势低,乔蔚从高处一眼就收纳整座镇子。
      月下,天地相接,山峰的轮廓融进了天际;那镇上的小屋灯火,像点缀在夜幕里的星星,温暖而宁静。
      这镇子人不多,住户顶多不超过100户。

      -

      乔蔚把被刮得面目全非的玛莎拉蒂在尚且能算停车位的地方停好,一转身,看到忽闪忽闪的破旧路灯下,一道颀长的黑影立在那里。

      乔蔚惊呼一声,心脏狂跳:“宁!宁教授!”
      宁祁文看清楚是乔蔚时,脸色一变:“你怎么来了!”
      乔蔚内心冷笑,如实道,“景容姐说临时有急事,让我来接你。”

      宁祁文:“……”
      昏暗的灯光下,宁祁文表情晦暗。
      乔蔚听见他似乎是骂了一句脏话,脸色甚是不好:“怎么她叫你来你就来,她让你跳楼你也跳吗?那个女人的话你也敢听。”

      乔蔚:“……”

      辛苦颠簸这么一路,换来的却是宁祁文这样的态度。
      乔蔚吸了口气,理智告诉她不能把手里的车钥匙砸到面前这个男人的脸上。
      乔蔚:“行吧,那你继续在这里待着,我走了。”

      “站住。”宁祁文命令式的口吻:“你走哪里去?”
      乔蔚怄气道,“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月朗星稀的夜,宁祁文望着少女倔强的背影,勾了勾嘴唇。
      那好似山涧淌过的清泠泉水的嗓音带着调侃道,“你确定你要从这里出去,经过一段漫山遍野都是坟墓的小道,再经过一段没什么人的高速公路,花五六个小时回到梧州市?”

      乔蔚:“……”

      乔蔚转过身,满脸怨气地瞪着宁祁文,几乎要抓狂:“教授,我好心好意为了你从梧州市赶过来,一下课就过来了,还以为一个半小时就能到所以饭都没有吃。可是到了这里,你不但连一句谢谢都没有,反而……”
      身心的疲惫令乔蔚很快泄气,一肚子的委屈,鼻子酸的想哭。
      她咬咬牙,用力忍住了眼泪。

      路灯下,宁祁文看到小姑娘的眼睛里,有晶亮的物体在闪烁。

      宁祁文一怔。

      宁祁文缓和了面色,声调也不自觉放温柔:“乔蔚。”
      乔蔚扁了扁嘴,一脸“我很生气哄不好的那种”。
      宁祁文:“你这孩子,我刚刚是想说你,怎么这么容易听信别人的话,这路程这么远,又是山路,如果出了什么事受伤了怎么办?我们来的路上大巴车就差点翻了,我刚才也是一时情急。抱歉。”

      宁祁文说“你这孩子”时,眼神和蔼又略带责怪,令乔蔚想起了刀子嘴豆腐心的刘姥姥。
      而男人柔得似水的语气,更是让乔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乔蔚错愕地望着宁祁文,原来是自己对他的意思理解错误了。她瞬间觉得男人在心目中的形象变得光辉、高大起来。
      乔蔚正准备发表点肺腑之言。

      宁祁文接着道,“你要是搞不好在这深山里翻了车,人出事了是小,赔了我一辆车就不值得。”
      光辉形象轰然倒塌。

      乔蔚:“………………”

      -

      夜凉如水。

      乔蔚洗完澡,农舍的吹风机坏掉了,她就着月光作在院子里等自然风吹干。
      这家农舍是禹县面积最大的一座房子,义工团的成员们都住在这里。

      因为房间有限,晚上乔蔚只能和另外两个女孩子挤挤。
      那两个女孩看起来挺年轻的,应该是刚出社会不久的大学生。

      在此之前,乔蔚顶多就是参加学校组织的一些公益活动。在听说这两个女孩来自北京时,她惊讶了一下。
      她们说,义工团的成员,来自五湖四海。他们或是著名的慈善家,或是普通工薪族。
      但是每一年组织去异地,他们都力所能及地为献出自己的力量。

      乔蔚:“宁祁文他是什么时候加入你们的呢?”
      “宁老师啊?在我们来之前听说他就来了,好几年了吧应该,他人挺好的,很有爱心,红十字会和壹基金他都有参与。我们出来是增长一点阅历,但是像他这样年轻有为的还愿意亲临,的确很少见了。”

      他人挺好的,很有爱心。
      乔蔚读宁祁文的了解,局限在一大堆光辉头衔里。
      的确,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家伙,看起来的确不像一个慈善家。

      乔蔚笑了笑,眼眸映着窗外明月,泛着娴静的柔光。
      乔蔚道,“那什么时候离开呢?”
      “后天吧,明天组织镇上的小朋友最后一场户外写生。”

      -

      天蓝得像一面镜子,纯粹透彻。
      微风吹拂,人的心情都变得明朗。

      禹县统共二三十个小孩,年龄参差不齐,被义工团的人员们聚集在河畔边的草坪上,集体写生。
      乔蔚坐在树荫下,看着人群中,个子拔尖的男人。他正在教一个小朋友握笔。
      白衬衣一尘不染,往日清峻的眉眼镀上了柔和的春光。

      乔蔚举起手机,给他“咔擦”拍了一张留影——
      蓝天白云,青青河畔,明艳的色彩调和成一副乡村美景图。图片里的男人,让一切色彩都成为了背景色。

      宁祁文有所感应,直起腰朝乔蔚看过来。
      乔蔚冲他微微一笑。
      宁祁文招了招手。

      乔蔚走过去:“宁教授。”
      宁祁文眯着眼睛,日光中鼻梁上的阴影很深:“会画画吗?”
      乔蔚点点头:“会一点。”

      宁祁文:“那你教豆豆画天空。”
      乔蔚:“……我半桶水。”
      宁祁文:“让你教你就教,废话这么多。”
      乔蔚:“……”

      在豆豆饱含期待目光里,乔蔚忍着没怼宁祁文。她露出一个非常温柔可亲的微笑,蹲下去掐了把小豆丁的脸蛋。
      “小朋友,你叫豆豆是吧?”
      “是的,蔚蔚阿姨!”

      乔蔚:“……………………”

      先是可可,又来个豆豆。
      乔蔚笑容出现了裂缝:“小豆豆,我是姐姐。”
      豆豆稚气的脸上充满疑惑:“可是宁叔叔让我叫你阿姨,你就是阿姨呀!”
      乔蔚:“……………………”

      宁祁文补刀:“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乔蔚一口老血喷出:“教授!我才19岁!19岁!”
      宁祁文挑花眼弯了弯,眼尾尽是风情,但笑不语。

      乔蔚索性当他空气,专心教豆豆画蓝天。
      河面上碎金粼粼,清水游鱼。河畔香樟葱茏,野花茂盛。
      风吹过,孩子们的笑声,像风铃一样清脆。

      乔蔚拿着豆豆的手,用笔刷在画板上添色,眉眼专注而认真:“你看,这里应该是这样的,这里有云朵,所以颜色应该要淡一些对不对,好啦,现在天空画完啦,我们就要开始画草地啦。姐姐教你一个有趣的魔术,你看我们现在只有蓝色的颜料对不对,现在,如果我们有了黄色的颜料,就可以调成绿色的了!”
      豆豆:“哇,是真的吗!蓝色加黄色可以变成绿色吗!”
      乔蔚:“对呀!我这就变给你看!”

      乔蔚回过头,宁祁文手插在口袋,站在他身后,很专注地看着她。
      乔蔚猝不及防跌进一双深邃的眼睛里。
      春风拂过,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很轻很轻地挠了一下。

      乔蔚顿了顿:“教授。”
      宁祁文:“嗯?”
      乔蔚:“帮我拿一只黄色的颜料来。”
      宁祁文站着没反应。

      乔蔚:“快去呀!”
      宁祁文:“好。”

      宁祁文看见年龄最小的小朋友站在身旁,睁着一双好奇而清澈的大眼睛望着自己。
      小朋友的手里握着三支颜料。

      宁祁文摸了摸小朋友的脑袋,语气温和:“把黄色的颜料给叔叔,好不好?”
      小朋友神情有些迟钝,好半天才明白宁祁文的意思。他看着自己手里的颜料,发了一会儿呆,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最后,小朋友拿了一支,郑重其事地交到宁祁文的手里,表情里夹着一丝细微的紧张。

      宁祁文摸摸他的脑袋:“谢谢你。”

      乔蔚随手接过了宁祁文递过来的颜料,定睛一看,瞬间怒了。
      “教授!我让你拿的是黄色!你给我红色干嘛呀!”
      宁祁文:“……”

      乔蔚真的要吐血了:“您怕不是个色盲吧?”
      乔蔚与他目光对上,男人一瞬间脸色阴沉得可怕,瞳孔暗得没有一丝光泽。
      那股诡异的感觉又来了,却快得不容捕捉。

      乔蔚正疑惑,猛地被同房间的女孩子拉到一旁。
      女孩说:“刚才把颜料给宁老师的那个小朋友,是遗传性的色盲,他的眼睛里,是分不清颜色的。”

      乔蔚愣住。

      女孩面色沉重而惋惜:“这些小朋友从小生活在贫苦的环境里,有很多都是先天性的发育不全,或身体残缺,或心理创伤。年轻人生下小孩就会去城里打工,小孩就留给奶奶爷爷抚养,像你这样家庭的人,你是理解不了的。”
      “我们见过太多因为家庭原因而导致小孩抑郁症、自闭症的案例,所以很多时候,我们会把他们当成普通人对待。就像刚才宁老师那样,他是为了保护那个小孩子。”
      乔蔚:“……”

      -

      暮色四合,小镇笼罩在紫红色的夕阳里。

      找遍了整个小镇,乔蔚最后在白天写生的河畔找到了宁祁文。
      晚霞里,男人坐在石头上,背影融进了金黄的天际。
      他背脊笔挺,坐着时也像松柏,透着孤清,有点说不上来的落寞感。

      乔蔚走过去,站了一会儿,见宁祁文似乎没意识到有人过来,她闷声开口。
      “宁教授。”
      宁祁文闻声侧过脸,光影朦胧了他的面颊,墨镜镜框泛着金光。

      乔蔚:“……”

      乔蔚低着头,愧疚地道,“白天的事,真是对不起,我不知道情况是这样的。”
      宁祁文望着远处日头没入山峦,淡道,“乔蔚,你看到了吗?”
      乔蔚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落日吗?”

      宁祁文嘴角噙着浅笑,眯起眼睛看着乔蔚:“今天的晚霞,是什么颜色的呢?”
      乔蔚:“紫色,红色,金色,黄色,很美。”

      宁祁文:“你能想象,一个人的眼睛里,什么颜色都看不到,是什么样子吗?”
      乔蔚忽然问出口:“您戴着墨镜看日落,是为了感受没有颜色的世界吗?”
      宁祁文:“……”

      乔蔚低下头:“对不起,我该死。”
      她没办法不膈应这副墨镜啊。

      沉默片刻,宁祁文摘下墨镜。
      余晖照进男人的眼睛,他的瞳孔却暗沉得没有一丝光泽。

      宁祁文死亡凝视乔蔚:“不,戴墨镜是老男人的特殊癖好——装逼。”
      乔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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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好肥啦!!!!!
    胖州码字好辛苦……这两天每天都是透支体力在裸奔……
    宁教授很有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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