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无恙

　　次日一早，贺峥让自己的司机送贺予临上学，他想偷懒晚点儿去都不行。
　　在课桌上趴了十分钟，感觉到前桌的椅子动了动，贺予临猛地抬起头，拿起一支笔戳了戳吴恙的背。
　　“干嘛。”吴恙终于理他了，只是语气依旧不怎么好。
　　“把英语作业借我抄抄。”
　　吴恙一愣。

　　贺予临是从来不写英语作业的，用他的话来说，他这么聪明的脑子，写这么傻的文科作业，简直就是大材小用。
　　吴恙没问他今天为什么太阳从西边儿出来了，一言不发地从书包里拿出昨天的英语卷递给他。
　　“谢了啊。”贺予临接过，拿出自己的开始奋笔疾书地抄了起来。

　　吴恙没理他，自顾自地拿出语文书开始背，不过多久，又感觉有什么东西戳了一下她的背。
　　转身，贺予临拿着两张英语卷子递过来，吴恙接过，他一下趴在桌上眨着眼睛看吴恙：“唉，跟你商量个事。”
　　“嗯？”
　　“你是不是喜欢喝酸奶？”
　　吴恙中午有的时候喜欢买一罐酸奶带回教室喝，没想到这个小习惯被贺予临发现了。

　　“关你什么事？”
　　“唉，吴恙，我跟你商量个事。”贺予临转起了笔，一圈一圈地居然不掉，“你看啊，不是过两个星期要考试吗？这样，我给你买一个星期酸奶，考试的时候你借我个答案抄抄，怎么样？”

　　怪不得。
　　怪不得贺予临和她说话的语气这么好，原来是想抄答案。
　　“你想多了，考试是要重新分考场的，你前后左右的人，你都不认识。”吴恙淡淡瞥了一眼瞠目结舌的贺予临，转过了身。
　　“靠！还带这么玩的！”

　　中午的时候，全班换座位，贺予临换到了靠走廊的那一排，下课的时候窗被猛地拉开，宋澄的头探了进来。
　　“临哥！”
　　正在打瞌睡的贺予临被叫醒，一脸不爽地抬头：“干嘛？”
　　“你下节什么课啊？”
　　贺予临转头看了看课表：“两节英语。”
　　“英语课就随便了。”宋澄兴奋地趴在窗框上，“临哥，咱们哥几个商量着，下节课出去打游戏，一起去呗？”
　　“当然啊！”贺予临眼睛亮了亮，刚想起身，随即又坐了下来，“靠，不行。”
　　“怎么了？”
　　“我爸最近在家，我要是翘课，老师肯定会到他那里去告状的，那我怎么办啊？”贺予临翻了个白眼，摆了摆手，“算了算了，还是你们去吧。”
　　“哦，那行。”宋澄还想说什么，结果还是闭了嘴，跟贺予临打了个招呼，小心地拉好了窗。

　　上课铃响，贺予临翻了个白眼。
　　趴在桌上听英语老师说话，这节课讲作文，大家□□作文。
　　“还多了一本，有谁还没有？”
　　“我。”贺予临举手，大喇喇地站了起来。
　　老师也显然没有想到贺予临这么难得地要求听课，愣了一会儿还是走过去，把手里的本子递过去：“好好看看，学学，这可是吴恙的作文，年级里拿来当范文的。”
　　“哟，学霸的作文呀。”贺予临坐下，笑嘻嘻地前倾身子小声说道。
　　吴恙看作文的思路顿了顿，没转过去理他。

　　吴恙一直以来是好学生的代言人，文章写得好，字也清秀，贺予临完全能看得懂——除了她写的他不认识的单词以外。

　　“啧啧啧，看看这句型，写的真不错。”
　　“看看这用词，一二三……十二个词，我都不认识。”
　　“瞧瞧这立意啊，到底是——”
　　“你能不能安静点。”吴恙受不了了，转过身小声地开口。
　　“大学霸，”贺予临的语气吊儿郎当的，“我这可是在夸你诶！我可不是谁都夸的，你知不知——”
　　“贺予临！”英语老师点了他的名，“叫你好好看作文你不看，还打扰同学！站起来！”
　　嘁。
　　站起来就站起来。

　　贺予临翻了个白眼，拖拖拉拉地起身，伸腿往后一蹬，故意把椅子在地上拖了一段，拉出刺耳的声响。
　　从笔袋里挑出红笔，贺予临靠在墙上，开始在吴恙的本子上画画。
　　这里添一朵花，那里画一个人，补一个小乌龟……

　　贺予临自顾自画得不亦乐乎，咧开了一口白牙，直到耳畔传来英语老师的声音：“大家评语都写好了吗？从后往前传上来。”
　　贺予临潦草地补上最后一笔，匆匆合上本子递到吴恙往后伸过来的手里：“大学霸，我可给了你惊喜哦，别看，等发下来再看哦。”
　　吴恙的手顿了顿，她原本确实是想看看他到底给她写了什么，但被他这么一说，心里一沉，他八成给她写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叹了口气，吴恙也不想翻开看了，索性和自己手里的一本放在一起，传了上去。
　　惊喜。
　　百分之一百二十是惊吓吧。

　　最后一节是体锻课，贺予临总算能好好地打一回篮球了，大汗淋漓地投三分——进了，贺予临拍了拍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随即地拉了拉裤脚，往篮球架下一坐。
　　“临哥，你最近，怎么样啊？”宋澄坐到他身边。
　　“不怎么样，什么事儿都背。”贺予临仰头灌水，矿泉水沿着他的脖子流下来，和汗水混在一起，沾湿了他的校服。

　　一瓶水喝完了，贺予临随手丢到一边，瞥了一眼宋澄。
　　“我跟你说，我最怕的就是我爸了。”贺予临闭了闭眼睛，“他本来在外面赚钱，每个月往我卡里打零花钱，现在他回来说有事，暂时不走了，还说，我成绩不好他就没收我零花钱！我气死了我跟你说！”
　　“这么惨啊……”宋澄抿了抿唇，拍了拍贺予临的肩，“没事，我不是还有钱吗，没关系，有兄弟在怕什么。”
　　“我怎么能老是用你的钱啊？”贺予临皱起眉，摆了摆手，“不行。”
　　“那，临哥你怎么办啊？”
　　“怎么办？”贺予临挑眉，“能怎么办？学习呗。我这么聪明，没关系的。”
　　“那行。”宋澄笑了，“临哥，不管你咋样，兄弟总是站在你这边儿的。”
　　“好。”贺予临拍了拍他的肩，笑了“仗义。”

　　手伸到口袋里摸了摸，没带钱。
　　贺予临的水喝完了，上楼去拿钱买水，刚踏进教室，坐在桌边看书的吴恙恰好抬眼，一时间四目相对。
　　“哟！”贺予临嬉皮笑脸地走过去，“大学霸呀！这么认真啊？啧啧啧，可以啊。”
　　吴恙抬眼看他，没说话。

　　“唉，我问你啊，你们这些成绩好的，是不是都不喜欢上体育课啊？”贺予临拿了几张纸币，大喇喇地拉开椅子坐下。
　　吴恙翻了一页书，“还行。”
　　“那你就一直坐在这儿啊？”
　　“嗯。”
　　“你知不知道，体育老师会过来检查啊？”贺予临翘着腿，“看到谁不下去上课，就要记名字的。”
　　吴恙翻书的手顿了顿，半信半疑地抬眼看他。

　　“我不骗你哦，刚刚我上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体育老师拿着一个记名字的板在往上走咯。”
　　吴恙迟疑了片刻，贺予临笑眯眯地递过来一张二十块钱的纸币。
　　“帮我去买瓶水，我在这里等着，体育老师不会骂我的呀。”贺予临看吴恙不动，就把钱放到了她桌上，“快点，大学霸可不想被记名字吧？”

　　他笑得痞里痞气，让吴恙一时间想起了疯狂动物城里的Nick。
　　嗯，可是Nick比他可爱多了。

　　吴恙倒也是有点累了，被记名字这种事情在她的学习生涯中可从来没有出现过，她也并不想出现第一次，微微垂眸，“你要喝什么？”
　　贺予临一愣，他倒是没想到吴恙会真的答应，眨了眨眼睛：“可乐。”
　　“嗯。”吴恙点头，从他身边走了出去。

　　贺予临乐了，翘起个二郎腿看着走出去的吴恙——哪里来什么记名字的体育老师，他就是随口一说，她居然真的相信了。
　　一个人坐在教室里无聊，贺予临凑过去瞧了瞧吴恙在看什么书。
　　“什么玩意儿……”贺予临皱眉，标题是英语，他愣是一个词儿也没看懂。

　　撇了撇嘴，贺予临从自己桌肚里抽出一本杂志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身侧响起脚步声也没发觉，直到一个瓶子递到了他面前。
　　“给你。”
　　“哟，”贺予临笑眯眯地抬起头，“真是谢谢啊，大学霸买的可乐，啧啧啧，是不是特别好喝啊？”
　　吴恙白了他一眼没说话，掏出口袋里的零钱递还给他，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看书。

　　“吴恙。”贺予临忽然叫她。
　　“又干什么。”吴恙皱眉。
　　“我刚才骗你的。”贺予临乐呵呵地喝着可乐。
　　“什么？”
　　“根本就没有什么记名字的老师啊。”贺予临摇头晃脑，“我瞎编的。”
　　吴恙：“……”

　　吴恙居然觉得，这句话从贺予临嘴里说出来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缓缓闭了闭眼睛，做了两个深呼吸，吴恙强迫自己压下心里貌似要升起来的一点点火气，不去看贺予临。
　　再理他是小狗。

　　贺予临却不管吴恙在想什么，拿着可乐起身，伸了个懒腰，大摇大摆地走出教室，临出门还特地停下脚步，扒在门框上看着吴恙笑：“大学霸，谢啦，我走咯，放心吧没有记名字的老师哦。”
　　“……”
　　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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