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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雍长玏的脸颊上泛起两团火烧云，呼吸变得气促起来，胸口起伏不断：“小唯，像你这样好的女子，嫁给我哥哥这么一个傻子，岂不太可惜了。”
乔唯柳眉倒竖，猛推了几把却挣脱不得，反被雍长玏揽入怀中，双臂死死地将她困在胸前。
“雍长玏！你哥哥可就在那里，你怎么敢？！”
“他一个傻子，懂什么？如今父亲几个月也不过问他一次，早当他这个儿子死了，你又何必这般认真的守着他？”
此人当真无耻之极！
若是一般的女子，遇到这种情况左不过只有两种办法——顺从，或者反抗。
乔唯自然不会选择顺从，但是反抗的话……此刻除了呼救，再无他法。可是这么一呼，引来众人闹得人尽皆知，到时候府里的正经公子见不得会惹多大事，倒是她这个外来的、可有可无的少夫人，免不得被人趁机泼脏水。
只见乔唯眉梢微微一挑，似笑非笑的侧过脑袋：“玏公子，你再急也不该如此失了分寸。此刻青天白日的，免不得被人看见。到时候传扬出去，谁也别想逃过麻烦。”
雍长玏见乔唯改了口气，身子乖乖的静定下来，渐渐卸下手臂上的力气，横挪一步，顺到她身前。
二人彼此相对，雍长玏望着乔唯睱白如玉的肌肤，灰黑色的眼瞳，模样恰似月凉梨花，尤其是鬓边的钗影未稳还动，好象新画的两道娥眉之间，凭空多了一条相通的幽径。
这样的女子，任谁见了都会心里痒痒。
“那我便晚上再来。”
“那不行，府中人多，一直到三更天都会有人巡夜，还是不保险。”
“那……娘子有何别的主意？”
乔唯瞥了一眼雍长玏，连忙将目光转向一旁。之所以不敢细看，倒并非怕露怯，而是怕自己看见他那浪荡样儿，会忍不住一巴掌打上去，坏了后面的一场好戏。她定了定神，浅浅一笑：“今天早上丫头刚洗了衣服，晾在竿子上。想来这会儿也该干了，你去挑了你哥哥的衣服悄悄带走，晚上穿着来西厢房。你俩身量样貌相似，即使被人看见了也自会将你当做是他。你说这个办法……好不好？”
雍长玏到底是个没脑子的，一听乔唯这么说，乐的魂儿都快飞了，哪还有心思琢磨其中机巧。
“好好好！”他连连应声：“到底还是娘子心思缜密，今晚三更你且等我。”
乔唯见哄他走了，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朝地上啐了一口，暗骂：“无耻！”
黄昏时，乔唯坐在房内，夕阳的余晖透过窗上嵌着的明瓦，在她身上镀上一层金光色的光辉。
大桃儿见房内没声音，以为是没人，直接推门走了进去，扭脸时乍然看乔唯坐在那里，不由得吓了一跳。她捂着胸口上前两步，定睛一看，见乔唯正坐在桌边打络子。
前几日璎哥儿塞了两块镂空的半月形玉佩给乔唯，上面花纹精细，雕工极是考究，看上去该是一对儿。乔唯也不知道突然送东西是个什么名头儿，糊里糊涂就收了下来。她见这玉光秃秃的，也没个装饰，于是打算打两个络子配上。颜色选了翠绿的，样式就打个蝙蝠的，取“福”这个字音。
大桃儿探头道：“络子可快打好了？”
“快了，这支明儿就成了。”乔唯抬头瞥了大桃儿一眼，无意中看见她靛蓝色澜裙上黑了一块：“你的裙子怎么了？”
大桃儿年纪刚过十四，心思单纯，还是个孩子样儿，一有情绪便全然写在脸上。只见她摇晃着脑袋，皱着眉，粉嘟嘟脸蛋儿鼓的浑圆：“别提了，今个儿下午有人跑到后院偷衣服，被我看见了追打一路，只可惜那人腿脚快，我没追上，自己反倒还跌了一跤。”
“衣服被拿走了？”
“可不嘛。”大桃儿双手叉腰，越想越气：“一定是那些狗仗人势的小厮们欺负咱，见咱们好欺负，样样给咱气受。”
大桃儿着实是个好丫头。府中其他下人都看老爷夫人的脸色，不拿乔唯当回事，唯独她愿意真心待乔唯。不为别的，只因当初乔唯入府时特意为她诊过一次病，免了她被驱逐出府的命运。
乔唯是懂些医理的，家里靠采药为生，从小耳濡目染对那些草药是什么叫什么、怎么个用法皆头头是道。后来又常替爹爹去药铺送药材，与那药铺老板混的熟络，老板见她聪明伶俐，每次来都愿意教她一些把脉行针的门道儿，后来更是顺便教她认各种草药的汉字写法，学习如何开方。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乔唯是识字的，并且算是半个女郎中。
乔唯眯着眼睛，单手撑着下巴：“璎哥儿的药可喝了？”
“喝了，又闹着苦，喂了两颗蜜饯才哄住。”大桃儿笑着走上前：“别说奶奶的药还真好使，璎哥儿口齿比从前清楚多了，脑子也灵光了。”
乔唯刚入府的时候，见雍长璎傻的厉害，却不见府里请郎中，每每问起来对方只用一句“治不好了”便打发了。乔唯不甘心，自己偷偷配了几服药，又施了几次针。因为此前没有行医治病的经验，通常都是在自己身上试了再用到雍长璎的身上。
乔唯懒懒的应声道：“嗯，这两日我调了方子，我自个儿先喝几贴试试，若是妥当了，过两天再给璎哥儿换药。”
“奶奶待璎哥儿是实打实的真心，但也得顾及自己身子，别医好了璎哥儿，奶奶又倒了。”
“我只是看不过眼，毕竟他年岁尚轻，从前又是朝廷正正经经的庶吉士，文采斐然，又描得一手好丹青，必该站在朝堂之上指点江山，怎能被永生困在这小院儿里，白白叫人作践了去。”乔唯说着，微微眯上眼睛，瞳仁里化出一个幽幽的小世界：“我也不知这宅子里究竟藏了什么秘密，总隐隐觉着璎哥儿这疯傻……并非偶然。”
大桃儿蹙着眉心，将手指比在唇边：“奶奶可小点声，这话千万不能让旁人听见。”
乔唯点了点头：“罢了罢了，先不提这个。今个儿有一事，必得要你和璎哥儿一起帮忙。”
“啥事儿？”
“你可知下午偷衣服的人是谁？”
“谁？”
“二公子雍长玏。”
“他为啥要来偷衣服呢？”
这事儿想想就觉得屈辱。乔唯心火蓦然顶上额头，忍不住抬手拍了一下桌沿，叱骂道：“还不是想做那些没脸的事儿！你过来，我跟你好好说说，今天非得治了他这毛病不可。”
******
夜晚三更，雍长玏偷偷摸摸的出了门。
雍府府宅大，统共七进院，前后对着两条街。最前厅向来只供会客之用，马夫、随从住外侧的耳房里，紧邻的后面两院住的是丫鬟婆子。而家中主人们的几房院落都置在后宅。老爷与夫人所住的沁香院在最里边，偏东侧，紧临着东墙角的后花园。
沁香院再往西便是崎云斋，是二房的地儿，也是个顶个的风水宝地。
而长房的听梦园与崎云斋恰好对角互望，中间隔着一座假山，两处抄手游廊，还有一莲花池子，走一趟大约要花费一炷香的时间。
雍长玏这一路走的着实艰难，生怕与府中巡夜的撞个正着，于是每拐过一个墙角便得蹲下身子瞧一阵儿，见没人方才继续前行。
就这样，他踏入长房的院子，一想到又香又美的乔唯，身上的血液就跟开了锅似的沸腾起来。他踮着脚尖，一步步摸上了门，轻推一下见门未锁，顺势倚着门缝溜了进去。
月光之下，床上隐隐勾勒出一个横躺着的人影，雍长玏心下一喜——想不到乔唯已经在床上等着自己。于是二话不说上去就搂了个满怀，哪知怀中人传来一声惊叫。
“啊！”声音凌厉如划破夜空中的刀刃。
雍长玏心里一紧，连忙捂住怀里人的嘴：“娘子是我，别叫。”
怀里人的挣动依旧未止，窗外却响起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听声不止一人。那群人跨过前院，口中一边高喊道：“璎公子……璎公子……”
什么情况！
雍长玏像是被雷劈了一般顿感不妙，脚后跟登时一热打算要逃，可怀中人挣动个没完，一时间又不敢放手。看着窗外亮起火光，映得明瓦上人影攒动，雍长玏眼睛猩红一片，手下一鼓劲，一把掐住怀中人的脖子，“再喊我掐死你！”
谁知那怀中人根本不怕，顺势叼住雍长玏的手指，狠狠咬了一口。
“啊！”
忍不住一声低嚎，房门被推开，狼狈的雍长玏正好与巡夜的小厮看了个正对眼儿。其他几位同伴见那小厮愣在原地，都探着脑袋进去瞧，一瞧都傻了眼。
这究竟是是不是璎公子啊？怎么看着像，却又不太像呢？
正当众人都有些发懵之时，转头看见乔唯带着雍长璎踏过后角门，朝院前走来，“找着了！璎公子在这儿呢。”乔唯面带微笑，见众人面色有异，也怔怔的朝门内望了一眼。
这下子众人全明白了，这玏公子是要做那下流事，结果没做成！他身上这件雍长璎的衣服便是铁证，无论如何是赖不掉的。
乔唯摆出一副惊惶失措的样子，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哗啦啦的往下坠。她原本是要在众人面前示弱，博同情，没想到却刺激了身边的雍长璎。
雍长璎好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冲上前揪住雍长玏的衣领，提起来一通暴打。雍长玏心里没底气，不敢还手，疼的嗷嗷直叫。
众人怕璎公子手下没轻重，想拉开两人，谁知雍长璎身子一侧，直接骑跨在雍长玏的身上，铁拳依旧挥舞不断。他似乎觉得打在身上看不见，不够解气，索性直接挥拳到脸上。
鼻血瞬间淌下，慌乱中蹭的雍长玏满脸都是。雍长璎抬起沾了血的拳头，活像头发了狂的猛兽，狠狠的击打在雍长玏的耳侧。雍长玏登时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当即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不能再这么打了！再打下去要出事了！”突然不知是谁高喊一声，几个人费了好大一番力气，终于强行将二人分开。
奈何雍长璎仍不肯罢休，挣扎了几下还想往前扑。乔唯匆忙挡在身前，推着他朝后退了几步：“别打了，够了……”
她将双臂柔柔的勾在雍长璎的脖颈上，下意识的用宽大的袖口挡住他两侧的视线。
终于，整个世界终于清静下来。雍长璎痴愣片刻猛的抱住乔唯，生怕她一不小心就要飞走了似的，努力将她按进自己的怀里。
“巧巧。”他将双唇贴在乔唯的耳廓上，温热而有潮湿的气浪顺势灌入乔唯耳中。
乔唯一声嘤咛：“璎哥儿……璎哥儿，快松开些，你弄疼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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