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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乔唯无暇细想，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她四下里寻丫鬟大桃儿，想派她去厨房找些别的吃食，却遍寻不得。
“罢了，那丫头指不定跑到哪偷懒去了。你等着我，坐这儿别动。”
乔唯放下手里东西，到厨房前前后后转了一圈，到底没能讨来那群婆子、老妈们的一个正眼儿。
府里的人会受怎样的待遇，全看主子待见不待见。而乔唯虽顶着长房少夫人的名头，可是出身贫寒，又是个有名无实的，与府中的一般的丫头无二，当不得真主子。可她虽不是主子，却每个月拿着裁给璎公子房里的二两例银。旁人哪个不嫉妒？于是皆在背地里合起伙儿的挤兑她。
乔唯知道这其中的玄机，却也无可奈何。她随便挑了个眼生些的婆子，凑到跟前陪着笑脸问道：“中午厨房可有剩下些吃的？璎公子饿了，我替他来问问。”
那婆子斜睨了乔唯一眼，“没有，剩菜剩饭全倒进泔水桶了，要不你去那桶里看看，有没有剩下的馒头从里面捞出几个，洗洗或许还能吃。”说着，猛地挣脱乔唯的手。
乔唯被气的脸色发白，眼尾的那颗朱砂痣隐隐发颤。她压制住火气，走到灶台边顺手抓起放在面儿上的俩生鸡蛋，趁婆子不注意时磕入碗里。
“哎呦喂！”那婆子嗔眉瞪目，忙不迭的要去抢碗，奈何乔唯死不撒手，于是高声喊道：“我说大奶奶，厨房里的每样东西都是有定数的，一顿饭吃几两米几颗蛋账上都有记，您一月二两银子的例银，要吃自己买去，何苦来抢我们的。”
“少跟我在这打混儿！”
乔唯袖子猛的一甩，晃的婆子脚下打了个踉跄。她拿出一股子凌厉劲儿，腰竿儿挺得笔直，“璎公子如今虽不大中用，可好歹是这府中的嫡长子，哪能任由你们这帮刁婆子作贱。你说厨房有定例，那我且问你，璎公子每月定例多少？为何我平日里看他面前的都是些馊汤剩饭！若是没了我，恐怕他真被你们作践死也未可知！”乔唯越说越气，见那婆子仍不卸力，索性放开手，转道抱起角落里的鸡蛋篓子，一颗颗鸡蛋瞬间在那婆子身上砸开了花。
那婆子不清楚乔唯的秉性，以为是个软糯性子，可实际上却是个十足的“泼辣货”，当初雍府选人能看中她委实是个失误。此刻那婆子乍一见这架势，当场被震住，连忙摆手告饶：“奶奶……求您住手了罢！”
欺人太甚！当下求饶，为时已晚！
“都是些欺软怕硬的！我平日里忍气吞声不与你们计较，反倒助长了你们的邪势！”乔唯扔了一通鸡蛋还觉得没过瘾，见门外又冲进来几个婆子，于是放下篓子、提起裙子，脚尖一踮跳到灶台上，将油盐酱醋朝她们身上泼了个遍。
疯了疯了！少夫人也疯了。
那群婆子见乔唯撒泼撒得厉害，一个个都傻站在那里，不敢阻拦，只恐自己成了“出头鸟”，被不慎误伤。
“快去告诉夫人。”站在门口的婆子被身边人推了一把，听见嘱咐刚准备抬脚，却听见乔唯突然大喊：“站住！哪个不要命的敢去告状！”乔唯大约是闹的累了，站定身子歇在那里，手背反抵在腰间，俨然一副女霸王似的模样：“谁若敢混说，我便直接去衙门走一遭，告你们个刁奴害主的罪名！全部关押起来！”
这罪名当真不小，若是查实定是重罪。
厨房管事的王妈见众人皆被唬住，一个个都没了主意，连忙侧身挤到跟前儿，一脸谄媚的望着乔唯笑道：“大奶奶想要什么，只管跟我们说就是。”
乔唯扯了扯嘴角，蹲下身，清秀的眉眼间略带些痞气，“一碗蛋羹，装的满满的，少拿半碗糊弄人。”
“好好好。”王妈连声应承下来。
乔唯坐在一旁，看着一屋子的婆子正在料理她闹下的狼藉，总算是抒了火气，心里暗暗念道：璎哥儿，总归有我在，没人欺负的了你。
片刻，蛋羹出锅。王妈本打算替她送回房里，却见乔唯自己从架子上抽出条帕子垫在手中，端起热碗回头道：“平日里你们设下的绊子我哪个不是忍了，只是如今也忒过分了些。想咱家老爷平日虽不大费心璎公子，但好歹也是他亲子，若真出了事，岂有不问不问的道理。再说夫人，夫人温和良善，却也讲公道明事理，哪日若知道你们这般对待璎公子，可仔细你们的皮！”
“是是，奶奶说的是。”
乔唯言语上的敲打彻底断了王妈上告的念头，毕竟是自己这边不占理，索性不如当今日之事从未发生，过去了拉倒。
乔唯端着蛋羹往回走，还未踏进院内却见二公子雍长玏恰好打照面向她走来。
那雍长玏是现如今雍府夫人李嬛的亲子，李嬛在原配夫人苏雁心去世后不到三个月便被迎入府中。三年内诞下一子一女，即为二公子雍长玏与二小姐雍长珊。大小姐雍长玫则为周姨娘周秀所生。
只见雍长玏身着蟹青色直身①，头发梳的齐整光洁，额前罩一网巾②。到底也是雍府的公子，相貌上自不会比雍长璎差上许多，而且还着实有些相似，但乔唯每每见他总没有什么好感。
乔唯简单行了一礼，准备躲开他的目光避身回院，却见他一直跟在自己身后，手中摇着扇子，不言不语。乔唯心中觉得异样，便将蛋羹放在桌上，叫了雍长璎过来，安排好一切后转身上前：“玏公子，可有事要嘱咐？”乔唯自知身份卑微，称呼府中的主子都随了下人们的叫法，不敢自攀关系。
雍长玏眯着眼睛，勾起的唇边泛着一丝狡黠，“嫂嫂近来可好？”
“都好。”
雍长玏抬脚向前蹭了一步，沉吟片刻竟一把握住乔唯的手，手指不断摸索着乔唯的手背。
乔唯大惊，“你这是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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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①直身：与道袍，直裰一样是明代士人所穿着的重要服饰。
②网巾：网巾是明代成年男子用来束发的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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