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囊妙妻(重生)

作者:佳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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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7


      三两剂汤药灌入口中,萧广煜渐渐苏醒过来。他俩眼珠子直直的瞪着房顶,任凭身边人如何唤他,依旧像被拿了魂儿一般没有丝毫反应。

      长公主斜着身子坐在榻边,抓起萧广煜露在被子外面的手,不停地在掌心里揉搓着:“煜儿啊,跟娘说说话吧。”搓了一阵儿,还是不见动弹。

      心尖上像是被火焰炙烤着,多一刻都难熬。长公主望着萧广煜发呆。呆坐片刻,余光中恰好出现了一个人影。回头一瞧见是一名侍疾的太医端药进门,行礼后转身将药碗平平的静置于桌上。

      长公主轻轻放下萧广煜的手臂,站起身,走到太医身后准备询问一二。因为从小在宫中教养出的习惯——走路稳而静,几乎听不见脚步声。那太医回身时见长公主忽然离自己如此之近,被狠狠地吓了一跳,连忙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长公主蹙了蹙眉心:“我儿究竟怎样?为何眼睛虽然睁开,人却没有半点知觉?”

      太医身子隐隐发颤,沉吟片刻勉强定下心神:“郡王爷现在人已经苏醒,便无大碍,当下只需尽快将他这高热退了,否则时间拖得太久,或许会……”

      长公主心中一凛:“会什么?”

      “会……”太医又惊又怯,细密的汗珠刹那间发于额角。他迟疑半晌,终抵不过长公主的一通斥责威吓,连忙回道:“会变得疯傻。”

      “啊……疯傻?!”忽然一阵钻心的刺痛袭上心窝。长公主常年旧疾缠身,身体自昨夜起便已感到不适。她习惯性的抬起手臂,用手掌按住胸口,以此暂时减轻痛楚。

      长公主到底是个美人,虽略微上了些年纪,年近四十,却依旧风韵犹存。此刻无论是神态还是动作,颇有些西子捧心的意蕴。她两道细瘦的蛾眉徐徐倾落于眼角,目光哀婉凄凉,“那这高热该如何退?”

      太医若是知道该如何退热,哪还需要等到现在。

      气氛一时间有些焦灼。好在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随侍的通禀声:“殿下,雍长璎雍大人正在堂前候着。”

      长公主一早便从园中小厮口中得知昨夜雍长璎也在园中,而且害萧广煜坠马的祸根正是他的坐骑“翻云”。她原本打算即刻下令处死那畜生,谁知却听闻那畜生已被雍长璎牵走,不知藏去了何处。

      好大的胆子!

      长公主的脸上瞬间呈现出乌云蔽日的光景,二话不说便朝正堂中走去。

      阳光斜斜的映入堂中,暴烈的灼热感覆满雍长璎的整片后背。他躯着身子跪在那里,背影几近溶于空气,远远望去轮廓略有些模糊。而在他两侧的斜后方,各另跪着一名男子。左边那位上了年纪,后背明显有些病理性的佝偻。此人原是是药铺的老板,虽知晓此事牵扯甚大,但因从前受过的雍府的大恩,推拖不得,全然当做报恩;而右边那位则是位少年,是雍府自家的马倌小武。

      只见小武身着一袭灰色的粗布衣裳,右侧衣衫上的系带系的十分马虎,以至于交领的领口虚敞着,隐隐露出他脖颈下锁骨的轮廓。他的锁骨轮廓十分明显,一节一节像用刀削出来的似的,完全配得上“瘦骨嶙峋”这四个字,看着令人不免心生怜惜。

      长公主擦着小武的身边走过,脚边掀起的一袭微风直扑在小武的双手上。

      小武攥拳的双手又握了握,手背上隐隐显出一道道暗褐色的旧伤痕。

      “雍长璎拜见长公主殿下!”雍长璎见长公主高坐于前,随即高喊一声双手触地,脑袋深埋于两臂之间,额头几乎已经贴到了地板。

      长公主冷着脸,在场旁观者皆以为长公主会使用雷霆手段好好惩治一番雍长璎,谁曾想却见她半晌毫无举措,只是静静地望着。眼中神色时而愤恨不甘,时而怨怼悲切。足足在雍长璎身上消磨了有将近半柱香的功夫。

      半柱香的时间里,堂中寂静无声。

      雍长璎听不见长公主的回应,起先只是心中略有惶然,到后来因身子俯的太低,导致头部充血严重,几近发展到眼前发黑、不可视物的地步。

      脑袋又酸又胀,极是难忍。

      “雍长璎。”长公主两支眼圈被泪水沁的通红,突然鼓着力气厉声斥责道:“你好没心肝!”

      雍长璎微微抬了抬身子:“殿下……”

      话未出口,长公主身子骤然前倾,丝毫未留情面的将他的话语声打断:“你竟在广煜如此危难之时,将你那爱马私藏起来。难不成是你那马上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急于毁尸灭迹吗?”

      “殿下,微臣并未私藏翻云,之所以率性而为,只是想尽快给殿下一个交待。”

      “什么交待?”

      雍长璎直起身子,顺手撩开前襟,一支暗棕色的小木盒从他衣衫下显露出来。

      长公主沉着眉心,仔细打量了一番,刚预备开口却忽然嗅到一股血腥之气窜入鼻腔。她的忍不住侧过脸:“此为何物?”说话时,胃里翻江倒海,长公主忽然双肩微耸小腹轻收,出于本能的干呕了一声,两颊泛起一滩酡红。

      雍长璎离此物最近,脸上反而最是镇定,没有半分异样的神色,他朗声回答道:“殿下,这盒中装的是翻云的肝和胃。”

      长公主一双杏眼圆嗔着:“肝?胃?”她面色惊惶,身子向后蹭了蹭,“你这是何意?”

      雍长璎抬起头,拱手道:“恳请殿下屏退左右。”

      长公主抿了抿嘴,将身边的一干随侍暂时打发了,又从袖口中掏出一条淡青色的绣花帕子,紧紧地捂在鼻子上:“你且说吧。”

      雍长璎说道:“昨日小成郡王坠马并非偶然,而是有人在背后故意设计陷害。”

      长公主心尖上揪了一下,捂着鼻子的手不禁松了松:“此话当真?”

      雍长璎点了点头:“当真。微臣身后这两位便是人证,而这盒子便是物证。”说着,他侧过身对身后那位略微年长些的男子说道:“你且将你方才看到的一切都说出来。”

      那男子再一次叩首,随后取出一支巴掌大的纸包,将纸包放在地上平平铺开,随即见一小撮白色片状草药现于眼前。因为草药经过风干处理,颜色略微有些发黄,极易被误认为是黄芪。

      “草民以贩卖草药为生,平生走南闯北去过的地方不少,格式奇花异草可以说样样熟识。而此物……”男子摊开手掌示意道:“此物虽与黄芪外表相似,却是由一味极不寻常的毒草根茎所制,名为钩桐根。此药性热,服用少许可解寒毒,但剂量稍有差池,则易致肝火燥热,有促人疯癫发狂之效。牲畜与人同效。草民在那马的胃中的的确确是看到了钩桐根的碎渣,绝对掺不了假。”

      长公主听得有些发怔,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又见雍长璎侧身偏去另外一侧,对小武点了点头。

      小武紧张的吞了口唾沫,学着方才那男子的样子也磕了个头,但动作却显得十分僵硬生涩:“殿下……”小武神色惶然,说话时有些打磕绊:“那马儿,那马儿眼中沁血,两腮鼓胀,是中毒……是中毒了!”

      长公主心里一惊,抓着扶手的手指不由自主的用力攥了攥,指节处依稀有些发白。她蹙着眉心,双目圆嗔:“是何人在背后下毒手?”

      雍长璎回应:“微臣正在尽力查探。”

      长公主凝神片刻,目光转而落在小武身上,目光中飘过一抹狐疑:“这小儿是谁?”

      雍长璎解释:“是我雍府的马倌小武,年纪虽不大,但从小与马厮混在一起,极是懂马。”

      长公主点头间眉眼愈发黯淡下来,她转而十分厌弃的瞥了一眼雍长璎身前的木盒,侧脸望着窗前的一支玻璃花瓶陷入沉思。她心想雍长璎做事的确沉着稳重,从事发到现在的所有举措可以说毫无半点疏漏。如今只需将那盒子端去给太医院的太医查验,恐怕不需片刻的功夫便能知晓话中的真伪。只是有一点……受惊的马为何偏偏是他的坐骑?难道那背后凶手的目标原本是他?

      想到这里,长公主若有所思的将目光挪回到雍长璎身上。她打量了一会儿,忽然察觉到他内衫的袖口处残存一抹血色。那血色十分明艳,本该极易发觉,却因他在内衫的外面又罩了一件绯红色的披风,而使颜色两两相融,险些被忽略过去。

      她自顾自的暗暗思索:莫非是他亲自了结了爱马的性命?又怕身粘血渍失了礼数,才换上披风勉强挡上一挡。

      长公主原本不想问这么一句,奈何心中实在好奇,终究还是问了出口。

      “是,微臣亲自将短刀刺入翻云的脖颈。”

      长公主心中自叹:他竟在老成持重之余又多这么一股子落拓果决,实在难得。她一边想着一边挥了挥手臂:“罢了,赶紧将这盒子拿去给太医查验,不许任何人声张。”

      盒子被门外走进的侍从端走,两名与“证人”也同样被请出堂内。

      长公主步伐沉重而平缓的走近雍长璎身边,俯下身子亲自将他从地上扶起:“长璎。”她目光中闪过一抹慈爱的颜色,余光中见雍长璎的衣襟微微发皱,随即抬手轻轻的扶了扶,“事情若真如你说的一般,那背后歹人的目标恐怕本该是你才对,广煜无辜顶了你的运道。”

      雍长璎双唇抿成一道弧线,唇角向下蜿蜒,声音极轻的唤了一句:“姨娘。”

      话音刚落,长公主眉心颤了一颤,眉眼间掠过一抹意外之喜。

      雍长璎的亲生母亲苏雁心本是太子太傅兼户部尚书苏乾仪的嫡长女,因才学出众、德行极佳,从小入宫被聘为长公主陪侍,二人情似姐妹。只叹世间命途多舛,苏门全族在几年后被牵扯进户部的一桩大案——火耗案。全家被抄家问罪。苏雁心当时虽已嫁做人妇,但亲眼目睹母家惨遭大难,气急忧心之下不到半月便一命呜呼,留下当时仅是孩童的独子雍长璎跪于棺前嘤嘤啼哭。

      长公主疼惜雍长璎,对他百般照拂。可雍长璎为人谨慎,虽知长公主对自己有慈爱之心,却不敢过分逾矩。平日里即便四下无人时,也极少开口唤长公主为“姨娘 ”。

      此番长公主忽然听到这句生疏的轻唤,心尖不免跟着颤了一下。她轻轻抬了抬眉梢:“怎么?”她知道雍长璎难得同自己亲近,此番开口必是有事相求。

      雍长璎侧过脑袋,恳切的问道:“既然姨娘信了我的话,可否将柴房中的丫头放了?”

      长公主并未料到他心中的事会与那女子有关,更没想到他竟对那女子如此看重:“你已经知道我要将她杖毙?她是你的人?”

      “是雍府的人,昨日是我将她带进这园中。”

      长公主眉心蓦然凝沉下来,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眼中陡然朦胧一片:“长璎,若没记错,这应该还是你第一次开口求本宫。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丫头?”

      雍长璎心里猛的一沉。为了保持镇定,他下意识的提起一口气悬在胸中,以此作为支点:“并非是普通的丫头,此女对我有恩。”为了使自己的举动顺理成章,他随口扯了个理由。

      “何恩?”

      雍长璎无法回答。

      长公主似乎听出他这是搪塞之语,不愿与他在这里白白消磨时间,于是先一步凛着嗓音警醒道:“长璎,你的心思……”长公主抬起手臂,右手的食指正正的点在雍长璎的心口。或许因为指甲上新涂了蔻丹的缘故,那抹殷红显得十分浓艳,看久了颇有些晃眼:“你的心思,该尽数用在燕绥身上才对。至于旁的……莫再费心了。”

      燕绥是咸宁郡主的闺名,她与雍长璎的婚事之所以拖到现在还未下旨,全因雍长璎如今顶的翰林院庶吉士是一闲职,无权无势的。若是就此与郡主相配,怕会委屈郡主的脸面。因此只待一时机——他日随便寻一由头儿,令雍长璎正式入职翰林院编修,一切便可水到渠成。

      眼看好日子将近,怎得偏偏突然出现这么一档子事,让人很难不特意留心。

      “可是姨娘……”

      “长璎!”长公主端持出审判般的气势:“即便那丫头没有歹心,但手下的确有差池,且女子行医乃是大忌。更何况此事背后的真凶还未有头绪,我若再放了她,成郡王府的颜面何存?”

      胸口激烈的心跳渐渐平复,像死了一般再无任何动静,以至于生出了种窒息的感受:“可是姨娘可曾想过……若没有她昨夜的施救,广煜此刻恐怕早就……”雍长璎说到一半不忍再继续说下去,又见长公主依旧冷着脸,丝毫不为所动。便知她定是拿乔唯当作立威的“祭品”,此番杀伐势在必行。毕竟在旁观者的眼里,长公主自有她的威仪,处置一个有牵连的丫头再正常不过。即便最终那丫头蒙冤枉死、长公主亦有恩将仇报之嫌,但那也不过是她的一番爱子心切,令人可悲可叹罢了。

      果然,长公主依旧不肯松口:“长璎,你若真觉得对不住她,大不了打赏些金银钱财,好好安抚她的家人便是了,何故非要不顾一切的与本宫针锋相对?”

      雍长璎听闻此话,心中顿时生出孤注一掷的想法。

      正当他计划着将如何开口之时,却见长公主神思微动,转而柔声道:“罢了,你既然唤本宫一声姨娘,本宫若不许你点什么,岂不是辜负了你这番心意。只是你需答应本宫一件事。”

      “姨娘请说。”

      “日后可得好好待燕绥,若她受了委屈,本宫断断不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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