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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门十里
如果你正阅读到此那你该知道下面我要去做什么。是的,无之前我忘记饥饿,无之后我饥饿难耐。我走到路边的一家面馆坐在门前桌边,伙计走过来:请问吃点什么?我慌张的站起来不知如何回复。
没钱的人不可耻但是这一刻我觉得可悲,没钱吃饭我必定会被饿死,如果饿死了我必定会变成无从而丧失寻找无的权利。我不怕变成无但是我怕没机会寻找无。
旁边有两个客人,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像猪一样呼哧呼哧的几口吃光一大碗猪肝面然后他的脸就变成和猪肝一样的颜色。对面一个农村妇女带着小孩吃着一小碗青菜面,孩子的眼巴巴的望着对面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眼里流露出一股渴望的神色。这时国际广播电台突然插播一条重大新闻:主持人悲伤又凝重的说2012世界要灭亡。
街边上好多人在走路,他们随着店里音响轰出的巨大音乐或大或小的舞动各自奔忙的步伐,在这条巨大新闻播出的瞬间周遭忽的一下全静止了,就像所有的动作突然被完全的埋入一泡巨大并且恶臭的大便里一样,猪肝脸,流口水的男孩,微笑的店小二,还有或快或慢的路人全都屏息凝视,随即几乎同样情绪的色彩从他们脸上蔓延开来。
这时我得意了,原来没钱只是一件如此的小事。这些人里他们一部分在享受目前的生活,一部分在追求享受的生活,还有一部分在烂泥地里打滚也许正在等待世界末日的到来。而我只是要寻找我的无,如果世界消失了那么我和我的无必定同时消失在同一个世界里,那么我可以继续寻找我的无,如此我便确定不管世界存在与否都不会给我的寻找无带给我任何干扰。
我顺手抽个袋子拿了十几个茶叶蛋度步走开。偷东西是可耻的,但我就这么饿死那么我和我的无必定存在于两个世界,那我就没法寻找我的无了,无是我的理想是我的全部,我的无是高贵的,所以为了高贵的无我是可以做出点出格的事,况且这不算偷,只能算是拿。
现在我已经吃饱了,就蹲在县政府巍峨的大楼前解决了那一堆茶叶蛋,这堆成果让我感觉雄心勃勃。我抚摸着鼓起的肚皮打着饱嗝找起来,风拂过脸颊让我有意气风发的感觉,如果此刻我手中有一把剑,那我就有拯救世界的冲动。是的,那一刻我觉得我就是英雄。我觉得很快就能找到我的无。
清洁工大妈走过来,她盯着地上的一堆蛋壳有看看我。我很自豪的指着它说,大妈这都是我一个人吃的,辛苦你真不好意思,你若早点来我就留一个茶叶蛋给你了。大妈送给我一个甜甜的微笑然后走过去开始清理蛋壳。
因为那首诗我已经成为有关部门的编内人员,所以出发前我去找了领导要求请假或者辞职,总之不管是什么方式我必须要离开一段时间去寻找我的无。领导很关心我,明确的表示请假可以但是辞职是万万不行的,不管是农业农村还是农民都离不开我诗歌所带来的精神的支持。
他首先问我要请假多久。我告诉他因为这是寻找所以时间没法确定并且我相信寻找无的过程必定是坎坷的所以这个时间应该会很长。接着领导又问我要去找什么,我告诉他我要去寻找我的无。领导的反应首先是傻了,接着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放出一个“好”字。这反应让我想起之前我在演讲台上朗诵那首诗歌后的情景。随即领导说你等一下,说完拿起电话打给秘书说安排一次仪式给我壮行。在会议室里领导得意洋洋的站在上面告诉全体有关部门领导我要去寻找无,下面人的反应和领导一样,首先是死一般的沉寂接着是爆炸般的喝彩。然后大家开始热烈的讨论无这个字的深刻意义,讨论的方向很杂乱但是都逃脱不了此次追寻的事件具有划时代意义。
这让我有些哭笑不得,我只是去寻找我的无,我的无和他们必定是不能扯上关系的,如果扯上了那么必定就不是我的无了。但是我依旧假装感激的眼泪鼻涕一把抓,不管他们懂不懂毕竟也是支持我了。离开时领导单独把我留下来和我说了几句话。第一我办公室的钥匙他帮我永久性保留(这个话让人不可信,起码他会死的)。第二他拿出来两个信封对我说;出去是需要钱的,这个是县财政拨出的专项款,这个是我以个人名义拿出来帮助你的。这下我真的感动了,具体的说是领导解决了我一个重大的现实问题。
现在眼前问题都解决了,我即将正式开始寻找无,寻找我的无了。但对面高楼玻璃反射到脸上亮亮的光忽然让我有点难过,我觉得我辜负了我的无。无是美好的,而追求美好的过程应该是坎坷甚至悲惨的,悲惨到我可能在这个过程里死掉,死的方式包括饿死渴死被杀害走路摔跤跌死等等一切死法,当然即便是这样我也不会有遗憾的,因为那是死在理想的路上,总比漫无目的的活着更有趣,这样的死法是壮烈的。所以在这个过程里我必定要经历种种磨难,而我这样衣锦还乡的状态去寻找我的无让我感觉我的无越来越远甚至遥不可及。
我拿着钱站在马路边感觉脸上有点湿热,我摸了一下,我落泪了,我感到悲伤。随后我感觉胃有点疼,便蹲在马路边捂住肚子,那一刻我突然想哭。我依旧用目光在热气奔腾的马路上来回搜索,好像无就在身边。
我把那个大的信封埋在花坛里的树下,这是纳税人的钱我想不能把他花在我寻找无的路上那样我会感到罪恶,我把领导的小信封揣进怀里,心里基本确定这是他贪污的一部分,但我要把不干净的钱用在干净的地方。请原谅我,我的无,我不是不愿意为了寻找你而经受磨难我只是想更快速的找到你。这是我内心的声音,这个声音让我的胃疼慢慢好转起来。
我并没有急于出发,虽然我很想立刻去寻找我的无,但我应该做有效率的事,再说如果在一种愚蠢的状态下即使找到了我的无我也会感觉难过,因为我的无必定是一切美好的代言词,我不允许任何愚蠢的节点出现在我寻找无的过程里。
我突然想起那片树林,想起飘落的叶子的形状,我拿来树枝照着仅有的一点记忆在地上反复摹画直到我满意,遗憾的是我并不能认出来这究竟是什么树叶,这让我遗憾当初没有多学点此类技能。当我画完这我也不认识的树叶我抬起头看见朝阳又一次在对面点的高楼间隙里升起,大街上重新恢复了活力,来回穿梭的人和车辆和人群。
我又拿起树枝在地上树叶画的前面写上三个字;寻找无。我从怀里把剩下的那个信封拿出来把钱抽出一部分放在旁边,我想谁让我找到这个树林我就把这钱都拿来感谢他。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议论纷纷,但是没有人和我搭讪,我从口袋里拿出我的红梅抽出一根点上,坐在地上独自等待。太阳越升越高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地上已经有了好多烟头但是依旧没有人和我讲话,我很无奈但是我必须等下去。
现在这群人已经把我围在中心,上面探出来的各种各样的头颅把我和我的画围绕成一个圆圈。我呼吐出去的烟已经快散发不出去了,所以地面到上面的头颅之间烟雾缭绕。后面就是政府办公大楼,我想领导要是从窗口看见这个场景他也许会认为这里有人在炼丹。烟的聚集已经开始让我感觉呼吸困难有轻微中毒的迹象,但这群人不知道怎的偏偏就忘记了时间忘记了饥饿,没有人离去反而越来越多。没人和我说话而我也不该先和他们说话。我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干什么,是关心我还关心我寻找的无,但是不管为何我觉得我都不能把他们赶走,因为这不和谐。
太阳越来越高,拥堵的空间里烟雾和空气起被太阳蒸晒成烤炉般炎热,我感觉痛苦难耐。我想这是发生在寻找无的过程开始里的事情,我更加坚信了寻找无的过程必将充满坎坷,同时我又感觉激动,因为经历越坎坷只能越证明我的无的美好。
我的红梅已经抽完了,抬头看见头顶上围绕着的那一圈头颅的嘴里都含着一颗烟并且不住的往下面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吐出被肺叶过滤过的烟气,这些烟有中华,玉溪,红塔山,红双喜,红南京等,但我注意到这里没有红梅,所有没有人递给我一颗烟。
我已经昏昏欲睡了,我觉得这一觉睡下去也许我就不会再醒来,冥冥中我似乎在等待这样的一刻。
一声巨吼传出来;乱扔烟头罚款。这声巨吼把我从浏阳河边拉了回来。人群向骨牌一样轰然倒塌,在我睁开眼睛之前已经消失一空,大街和行人都恢复了常态除了满地的烟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我摇晃着站起来转头看见清洁工大妈站在后面。大妈微笑着说;饿了吧,孩子。她随手递过来一个茶叶蛋。
茶叶和蛋的味道直冲鼻孔,我抓过来狼吞虎咽,心里异常激动,终于有人和我讲话了。我拉住大妈的手把他带到我的树叶画前指着说;大妈,快帮我看这是什么树叶?大妈放下手里的扫把蹲下去从四个方向仔细研究了一下然后肯定的说:“孩子,这不是树叶,这是无心草。”
我郁闷了。我说:“阿姨这东西明明长在树上的怎么会是草了?”
阿姨说:“孩子你要搞明白一个道理;长在树上的不一定是草,就跟扫大街的不一定就是清洁工一样。”
阿姨说完拿出钥匙打开树旁边的一个铁柜,脱下外套一边说:“阿姨是市舞蹈队的队长。”说完把衣服折叠一下放进柜子里。阿姨绿色的花外套后面印了一个大大的舞子。我看着阿姨离去的背影忽然想起了什么,我冲阿姨的背影大喊;阿姨,这个地方有无心草林子么。阿姨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一个声音直接飘过来;南城门外十里,秋风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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