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归之途

作者:仓鼠团子Ale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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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征程


      1.征程
      塞北秋风骏马,江南杏雨繁花。
      即便是北有漠北胡族,南有岭南蛮族扰乱清静,处于中原的大夏仍然繁荣不减。
      市间早已不局限于下午,从天刚亮的早市,到黎明的天光墟,从繁华的日间集市,烛光点点的夜市;坊间更是人气旺盛,河畔边不时有少年人的追逐嬉戏,屋内可见有志向的青年人忍着相思之苦挑灯苦读,田舍间男耕女织自在自得,街头巷尾年迈的人摇着蒲扇喝着茶水……
      而余都,这大夏的心脏,更是有着四海间最庞大最华丽的宫殿群——大夏王宫,夏宫。夏宫工程庞大,先后六代帝王方才使其有了今天的模样:从深山采来千年古木数不胜数,用寒泉铺成冰面运送大块的美石;无数民间精挑细选出的工匠兢兢业业四五年才雕凿出的一只脊兽,多少工人不幸失足跌死方才造成的中原最高天星塔……
      也无怪北胡南蛮数百年来一直眈眈相望了。

      早朝后。天星塔。
      褐眸青年在塔顶处席地而坐,长风吹起他的黑发,灌满绣满皇家纹饰的长衣。在他面前,在这“闲杂人等不得入内”的皇家专用天星塔,摆放着满当当的新鲜蔬果,冰镇羹汤,几壶美酒,碗筷壶杯皆用暗刀刻着吉祥云纹。他低头俯瞰,天星塔几欲“伸手摘星辰”的高度让整座都城在他面前舒展如画卷。
      羽青轻抚着袖中的圣旨,墨汁力透纸背。估计全城都在揣测吧,关于夏王为何把刚行冠礼的、一度被确立为储君只差名号的嫡长子青王,送往远离权力中心、荒凉得鸟不生蛋的北疆练兵?
      长发青年向来温润如玉的浅褐色眸子里泛着一抹冷意。哼,又有谁能猜到,他真正的目的地,正好在北疆的反面呢?
      岭南啊岭南……羽青修长的中指轻轻叩击着栏杆。父王终于是忍不住动手了啊,果然相比于强横的漠北,岭南看上去更好下手么?只是这岭南蛮王一脉,即是能够在毒物遍地的地方艰难地生存,并且建立起对各个离散部族绝对的统治,可是比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胡王好对付的角色?
      也不知他是如何劝服那些和平派的文臣,那些一腔血气的武将们。尤其是那“不事君王事国家”的王佶老将军,居然愿意把自己亲孙子王野伪装成自己,然后把宝贝了十多年都舍不得送去军营的王野,所有的军功都记到自己头上?
      虽说打着镇守北疆的借口,可那些北疆的大将军们,难道真不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吗?
      父王怕是已经准备了很久了吧,只等自己弱冠,名正言顺地离开宫廷。
      褐眸青年疲惫地趴在天星塔护栏上,底下坊市间人来人往,声音传到天星塔上也丝毫不减其中的活人气。平民们只是单纯的生活着快乐着,全然未觉战争的逼近。
      天知道如果能重来,他只愿不生帝王家。像他这种没野心没抱负的嫡长子,就算真的立为储君做了帝王,八成也只能不在史册上留下骂名而已吧?
      羽青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倚坐在栏杆边,无奈地揉着太阳穴,抬头看东边。一轮红日稳稳地斜挂在云间,云朵被渲染成金色,恍惚间如至仙境。
      罢了、罢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的事,明日再说罢!
      褐发青年一口饮尽杯中酒,长发被风吹散开来,月白色的龙纹发带艰难地扯住一缕发尾在风中起伏。

      与此同时,桐殿。
      羽华依靠在窗前,心不在焉地拨弄着盆里的月桂。金色的小花从叶片间旋转着落下,带着一缕缕沁人心脾的香气,最后部分斜插入土中,部分停留在黑眸少年修长的指间、海蓝色的袖间。
      忽然间镇守北疆的任务就下来了,而且看那些武将们的脸色,好像还不只是镇守北疆。哥哥现在应该心里很乱吧,估计又跑去天星塔喝闷酒了。三月天还凉着呢,别在出发前病了。
      他轻叹一声,月桂的香甜仿佛冲淡一切悲哀。或许应该准备一些甜桂花送去?初开的月桂蕴藏着一冬的香甜,会让他开心一点的吧?
      “怎么,担心你那哥哥?”忽然间男人平板的声音从帘后传来。不用回头看羽华都知道他是谁,除了他亲爱的“老师”,还有谁能在不传报的情况下进入这桐殿呢?
      羽华不着痕迹地抖落手里的桂花,黑眸在对上那人异色的眼瞳时轻轻颤了颤,快速移开:“老师。”
      “你那哥哥胆子可是大得很,居然敢向王请求推迟出发。”男人却不肯轻易放过他,死死地盯着少年深邃的黑眸,“王还答应了。三月十七。”
      意料之中的,少年的黑眸倏地睁大,快速地滑过惊讶与不敢置信,期间还夹杂着一抹疼痛的弧度。
      羽华失神半晌。心里泛起一种涩涩的钝痛,像是粗糙的石头在胸口划过,从胸口一直传到手心,指间一抽一抽地发颤。
      三月十七,正是他生日的后一天!
      这么说,在这种情况下,那人还想要给自己过生日么……是了,那人曾经笑着说过,他们是最亲的亲人,生日是一定要一起过的……黑眸少年的拳头抵在胸口,似乎能够缓解越发尖锐的疼痛。他曾固执地以为这里已经在长期的训练下坚硬如铁,却从未想过铁也会泛起如此热度,炙热得几乎要把他烫伤。
      “像个女人一样婆婆妈妈的,可不像个权力游戏者的模样。”男人无需多想便把少年的心思猜个透,冷笑着伸出食指,毫不客气地狠狠戳在后者的左胸上,仿佛像戳戳他的心脏,“我以为这是你知道的。”
      羽华的眼眸暗了暗。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地把那些多余的情绪随气流一起呼出。心里微微凉了下去。“是,老师。”
      男人异色的眼眸里泛起一丝嘲弄,很快便被他掩饰了下去:“我以为,这是‘你’要我教的。”
      是啊,这是‘我’自己要的。羽华自嘲地笑笑,强压下心里多出来的疼痛和少年伤愁。
      这是我自己选择的。
      没有退路。
      “是,老师。”
      “那么,上课。”

      五天后,岭南某处深山老林里。
      蛮族之王正坐在南宫正殿里,一层帷幔后面的王座上。没人见过他的真实面容,甚至连性别都是未知的,见过他的人,也都见过阎王了。
      “吾主,最新消息,那青王压根儿没去漠北,他们往咱们这来了。”探子用方言汇报。
      “哦?”帷幔后雌雄莫辩的声音悠悠地传了出来,“来打咱的埋伏么?倒是有自信呢……吩咐下去,各部警惕。”
      “是,吾主!”
      蛮王帷幔后的影子停顿不动良久,半晌,发出一声嗤的轻笑。那人手握酒壶,显得蛮有兴趣的:“别让我失望了呢……”
      他顿了顿,用略带口音的汉语略微青涩地念着:“青王。”

      对于这些,此时正在给羽华过生日的羽青自然是不知道的。羽华这次和老师闹了好久才让那人出面搞事情:今年羽华的生日宴硬生生只有羽青一个人。
      羽青看了眼醉的半死不活的羽华,有些无奈。他拿出礼物盒子塞进羽华手里,带着一股好闻的草木清香。没多说什么,将羽华扶到床上盖好被子,吩咐丫鬟煮上解酒茶。
      临别了他回头,深深地再看了羽华一眼,心里涌起一股苦涩。过了明日,再想相见,怕是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不,甚至不知是否还能再相见!
      他长叹着离去。

      羽青离开后,本来醉了的羽华忽然睁开眼睛,一双漂亮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不见一丝浑浊。屏退丫鬟,他打开羽青巴掌大的木盒。
      盒子被用一只小巧精致的鸟笼状芦荟编织物填充着,柔软的芦荟中间躺着一只黑色棉袋。打开袋子,里面赫然是一枚紫光檀吊坠。
      紫黑色的紫光檀被细细地切割成不怎么规则的长方形,四面都切切地向中间推出一个隆坡,切面被细细地打磨得呈现出镜面一样的光泽,再用相思豆和蜡绳串起。
      闻上一闻,没有黑檀的酸香与辛辣,味道淡得几乎闻不到什么。
      羽青喜欢自己打磨一些檀木的小玩意儿,这是全大夏都知道的。也没人少送他名贵的原木。但是这种黑紫色的紫光檀心料,确实稀少珍贵并且很难打磨。
      翻过来打磨的平整贴身的背面,赫然暗刀刻着两个大字:羽青。
      黑眸少年紧紧地将紫光檀坠子握在手心,将兄长熟悉的字迹贴近心脏,仿佛能让自己心安一点似的。

      终于是来了,三月十七。羽青站在城墙底下,仰头看着城墙上的夏王、羽华一众人等,轻抚了几下羽华刚刚才送的紫檀坠子。形态和款式都和他送出去的差别不大,想来应该是急匆匆地赶出来的。
      “出发吧。”夏王宣布着。
      “是,父王。”羽青领命。
      羽青随行的人不多,约莫也就是五个小队五十来人。他们需要先往北边行走,然后会在中途与赶来的王野等人汇合,再带着自己几个贴身的掉头往南边去。
      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繁华的余都。不知道再回来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他轻叹一声。
      黑发青年策马扬鞭,阳光底下渐行渐远。
      目送着羽青的马离开,羽华也渐渐收回视线。他的老师赵瞳已经将那双异色的眼眸锁定了他,用只有两人间能听见的声音低低的说着:“上课呢。”
      羽华紧握拳头,指甲深深地扎进肉里,半晌后无力地松开。“好。”他听见自己冷漠地回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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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1.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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