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日常向短篇

作者:望山云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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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王 旧事


      一、端午

      五月初五,宜食粽、观龙舟、系五色索、饮雄黄酒、奉天师像、配五毒灵符。

      正章九年。

      幽州城,中草堂。

      有一客远道而来,自言受人之托,求见中草堂主。

      中草堂是蓟北十六州诸门派之首,门中弟子多精于星象易数、琴棋医卜。数年前老堂主林杰退位让贤,而后行踪不定,时任堂主是他的关门弟子,姓王,名杰希,出生于幽州大族,自幼就展露出了极高的天分,十五岁初出茅庐便以一身鬼神莫测的身法声名鹊起,长年随身带着一把通体漆黑的长剑,剑鞘上嵌着一字排开的九点寒星,但他真正常用的其实是暗器,发出之后从未走空,观者唯见数道流光划过,疑自九天落下之银河,有好事者曾送其绰号“灭绝星辰”,与南疆的“百花缭乱”张佳乐并称为南北双壁。

      王杰希其人生性老成,平素不苟言笑,即便未及弱冠之年就已名满江湖,也从未因此有过丝毫的骄矜之色,其心性甚至连很多历经世事变迁的中年人也难以比拟。他接任中草堂堂主之时只有十七岁,而后殚精竭虑,除了日常事务外还日日亲自检查指导门中弟子的课业,十年间未曾有丝毫松懈。

      那日他并不在后堂,而是独自一人在书房中翻阅往来信件。

      他近几年渐生退隐之心,堂中大小事务多交由爱徒高英杰刘小别等人处理,只是几人年纪太轻,从前又被保护的极好,不曾受过什么波折,事情压上来到底有些慌乱,王杰希冷眼旁观,自然看得出问题所在,不免暗自后悔从前疏忽,遂只是偶尔从旁指点一二,不再像昔年事必躬亲。

      来人是个大约二十五六岁的女子,眉眼生得颇为俏丽,王杰希随便一扫,便知此人虽然武艺不算出色,但是必然有些来历,她所穿的红衣经车马奔波有些磨损,但仍能看出是上好的料子精心裁制而成,束着的黑色腰带上绣着的枫叶纹饰更是一眼就能看出绣工极好。这名女子性格爽朗,三两句寒暄之后便说明来意。原来她姓陈名果,是苏杭一带鼎鼎有名的兴欣镖局的总镖头,今年四月初从漠北经过,遇上了些麻烦,恰巧被一个路过的人所救。那人听说她要往幽州来,便请她代为转交一件东西给王杰希。

      陈果说完,从袖中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紫檀锦盒。

      “他……还说什么了么?”

      “他只说务必在五月二十三日之前送到。”她眨了眨眼,补充说:“对了,那人的名姓有些古怪,叫做君莫笑。”

      二、七夕

      七月七,牛郎织女会七夕。

      七夕又被称为乞巧节,女子常在晚间依旧俗以金银愉石为针,结彩楼穿七孔外,或于庭中陈以瓜果酒炙,设坐具,以祀牛女二星。

      王杰希五月初偶感时气,不知何故一场风寒居然两月方有些起色,恰好漠北局势已定,张佳乐得了闲来幽州访友,遂顺道前来探望一二。

      中草堂后园原本是一个大户人家的私园,前些年归了中草堂,建造之时想来也是颇费心力,时隔多年仍然能从细微处看出昔年能工巧匠精雕细琢的痕迹,可惜后世子孙不肖,偌大家业被败得一干二净,这座别苑也几经易手,历任主人有出身显赫的王孙公子,有富甲一方的豪商,有十年寒窗一朝闻名天下知的文臣,有一身漠北风沙的老将,有新贵,有世族,天阴了复晴,月圆了又缺,懵懂的稚童垂垂老矣,跃马扬刀的少年不知何处,一任任主人流水般来来去去,唯青砖黛瓦沉默不语。

      时值盛夏,庭中不知哪任主人亲手种下的几棵老树正是秀而繁阴的时节,树叶因为阳光分配不均的缘故,绿的并不均匀,深深浅浅的叠在一起,把饱经风霜的枝干遮的严严实实,偶有凉风吹过,树影里便传来一两声蝉鸣。

      高英杰亲自领路,王杰希正于水阁的窗边临帖,闻声并未回头,只是随口招呼了一声请坐,又叫人送茶来,他自己等到一页写完方才搁下笔,取了放在一旁的手巾净手。这才发现张佳乐并未坐下,在他身后不远处靠着屏风站着,一只手斜搭在桌上,无意识的拨弄白瓷茶盏,茶盏在他手上旋的飞快,但茶水一滴都没有洒出来。

      他年岁渐长,又在军中日久,性子却仍然飞扬跳脱,今日居然少见的有些踌躇,“老王,你不要紧吧”

      王杰希把目光从张佳乐用同色丝线绣了枫叶的墨色长衫袖口和折腾茶盏的手上移开,觉得转的眼晕,他不答反问:“我们认识多久了?”

      江湖传说中,南北双壁似乎一直毫无交集,但是熟悉的人都知道,王杰希其实很早就与张佳乐相识,正章二年,十六岁的王杰希和友人同游南疆,路遇大雨被困在山间破庙中,半夜一个一身狼狈的少年闯了进来,吓了两人一大跳,差点把旁边烤着的衣服推到火里去。后半夜三人遂坐下来闲谈,当日正是七夕,张佳乐谈起南疆习俗与中原并不相同,七夕是各族年轻男女对歌欢聚定情幽会的日子,晚间在僻静处,常常能听到低低的说话声,当地人认为这是牛郎织女相会时的款款絮语,有缘听到的情人一定能够平安和顺的白头偕老,他一边说一边有点忧郁的看着外面的电闪雷鸣和倾盆大雨。

      当时还很年轻的王杰希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一年到头见不了一面,真是定情的好日子”,于是少年叶修和少年张佳乐一起摇头感慨“王杰希你这人真没意思”。

      三、重阳

      九月九日,两九相重,故曰“重阳”。

      “重阳”一词词意源于《易经》,自春秋起,民间就有在重阳当日登高、赏菊、饮宴、祈福的习惯,汉《西京杂记》载“九月九日,佩茱萸,食蓬饵,饮菊花酒,云令人长寿。”

      除此之外,也有些志怪传奇提到,这一天是恒景在费长房的指点下除去瘟魔的日子。志怪小说的真假自然无法考证,但正章九年的重阳节,的确发生了几件颇为应景的事情,一是有游医献方,极好的控制住了前些日子闹的京郊人心惶惶的疫情,二是自幼多病的东宫突然身体大有好转,再是白日大雾,散去之后京郊枯井竟有清泉涌现,同时数只飞鸟齐聚此地,在附近盘旋飞舞,久久不去。

      不知道是谁开的头,坊间纷纷传说,是有仙人降世,特挑了此日来斩妖除魔,连九重宫里的天子,都亲自率文武百官皇亲贵胄前往城外三清观进了一炷香,并颁发旨意特封三清观主为国师,赐金铸星官像、蟒衣玉带等。这种气氛从京中向外迅速的扩散,连远在千里之外的幽州,各大寺庙道观的香火那几天都格外鼎盛,几大茶楼戏园照例坐满了人,一改平日的温香软语,讲因果轮回神魔鬼道的剧被最快的翻了出来,台上声情并茂唱念俱佳,台下或是义愤填膺或是大声赞赏,间有提着小篮售卖瓜子花生的小贩穿梭其间。

      在这种气氛之下,左相陶轩被明旨问罪的消息似乎也不是那么的令人惊讶。

      陶轩其人,居左相位十一载,巧言令色,献媚人主,专事阿党,利惑君心,窃弄国柄,荼毒生民,多年来位高权重,连许多进京述职官员都得首先带着厚礼到他的府邸拜见,在门房里喝着没味的茶水对着仆从陪着笑脸等上很久,最后没准也只能把礼单递进去,然后被管家随便看几眼,便抬进库房里等着落上厚厚的灰尘,每年因为弹劾他而获罪甚至丢了性命的官员不知道有多少。

      没想到到头来也不过是轻飘飘的一道圣旨,就带着儿女亲家——刚因漠北战事而荣升吏部尚书的崔立一起,呼喇喇全家下狱。偌大的陶崔一党一夕之间树倒猢狲散,昨日还勾肩搭背把酒言欢的亲切同僚兄弟们毫不意外的迅速翻了脸,刑具还没抬上来就开始为了减轻罪责争先恐后的互相攀咬,抖出了一堆陈年往事,惊得大理寺负责记录的小吏笔都快拿不住了,御史台喜出望外,接下来几个月都不愁没东西可写,京城的蜡烛和笔墨纸砚的价格都跟着翻了一番。史称“陶崔之乱”。

      四、腊八

      岁十二月,合聚万物而索飨之也。北齐魏收有诗曰“凝寒迫清祀,有酒宴嘉平。宿心何所道,藉此慰中情。”

      今日当喝腊八粥,一为敬神祭祖,二来赠送亲友分送邻里,剩下的才是自家人食用,习俗如此,中草堂自然也不能免俗,早早备下胡桃、松子、乳覃、五色米、枣泥、莲子等,五更天就起火下锅,待天色渐明,已经熬得连米粒都看不见了,远远的都能闻见香味。刘小别一早从厨房盛了一碗,配上几碟小菜小心置于食盒之中,亲自端给王杰希——他也是王杰希一手教出来的,尤擅轻功与剑术,曾仗一把长剑斩杀多名绿林中为祸一方多年的匪徒,数百里的路程不过一日就可来回,平日有时候连王杰希都听不清他的脚步声,在年轻一代中算的上拔尖了——知道王杰希素来起得早,平时这个时间应该刚好洗漱完在做早课。

      屋里没人,桌上放了两个茶盏,茶水尚温。

      刘小别有点惊讶,他四处看了看,小心地放下食盒敲了敲内室的门,没想到门是虚掩上的,一推就开,刘小别猝不及防一脚栽进去,抬眼正好对上王杰希往这边看的眼神,蓦然吓了一跳,差点被不存在的门槛绊了一跤,把十六州轻功第一的脸面丢在这,他有些心虚地稳住身形叫了声师尊,规规矩矩的把送粥的事情说完才发现王杰希还穿着中衣,似乎刘小别过来的时候正在换衣服,屏风上搭了几件衣服,明显不止一套,小桌上有一封还未开封的信——浅黄色封皮上枫叶形状的火漆尚且完好无损——压在一个眼熟的紫檀木盒上。刘小别心中有了计较,看来清晨王杰希待的那位客是京中来的,至少有与京中有关,这种浅色玉版纸价格高昂,唯京中才有,他想起了五个月前张佳乐来访那几日方师伯在配的药,还有两月前那些沸沸扬扬的关于京城的传闻,下意识的又看了一眼那个自称君莫笑的人六个月前托陈镖头送来的盒子。王杰希年初卧病时,高英杰曾悄悄告诉过他们一个比盒子早一步到的源于漠北的消息,他思及此,不敢再说什么,悄声退了出去。

      “‘其中有五山焉:一曰岱舆,二曰员峤,三曰方壶,四曰瀛洲,五曰蓬莱’,你想去蓬莱?”

      “对东海之东北岸,周回五千里,之前那个渔民,不是说曾去过么?观其描述,当地风土人情与中土迥异,奇人异士颇多,即便不是蓬莱,也值得一去”

      “你想找暖玉,该往北走,听闻北方有罗刹国,冬日极寒,其国民身高八丈,黄发碧眼,嗜酒如命,那儿没准能找到”

      “你真的相信世间有暖玉?”

      “当然,天下之大,恒河星数变化出奇,山川河岳精妙无穷,有暖玉有什么奇怪的,你体质畏寒,能找到岂不是意外之喜?”

      “待你从边境归来,便一同前往如何?”

      “哦?此去短则数月,长则几年,你中草堂该如何?”

      王杰希淡淡的说:“英杰已经长大,多加磨炼,假以时日必能担起中草堂”

      五、上元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上元日又被称作灯节、元宵,京中旧历,从十三日至十七日,放灯五夜,通宵不禁,街头巷尾人头攒动,儿童四处奔跑打闹,妇女相约出游,结伴而行,见桥必过,以求来年无病无灾,诸事顺利。道路两边售卖元宵、零嘴和其他东西的小摊子满满当当的挤在争奇斗艳的花灯下面,更有豪门富户在自家门口扎起灯栅,挂上特意从数百里外买回的精巧好灯,四周设了好些灯谜,偶有人猜出谜底,主人便笑着从台子上取一表礼相赠。

      人人欢饮鼓舞,笑语盈盈,好一副太平盛世景象,和一年前截然不同。

      正章九年的元宵节,新年未过,满城虽是披红挂彩,坊隅巷陌皆装扮一新,桥河内外点灯不计其数,但节日的喜气依然虚虚的浮在表面,像一个一戳就破的幻境。

      正章七年十一月十七日,漠北八百里急件,狄戎犯境,边关告急。二十一日,寇至启州,守将力战不敌,城破,满城尽屠,流尸满河,白骨蔽野。三十日,至衡城,复屠之,累骸烬成阜,行人于二三里外望如积雪。腊月五日,至颜城,颜城守将降敌。帝震怒,命蓟北驻军驰往,鲁、晋两地驻军援之,定北侯叶修领中军,兵部侍郎崔立为监军。腊月十三日,两军会于黛城。

      整个新年都在这种相持的状态里过去了,京中的宴饮虽然照旧,不,甚至比往年还要多,尤其是有子弟在前线的人家,更是人人竭力维持太平无事的景象,私下再心焦也不敢多说什么,生怕一句说错,成了谶语,再不信鬼神的人都忍不住多添了些香油钱,一日三次的往小佛堂里跑。

      已闻苦处,不得不笃信神佛。

      正月已过。

      二月,黛城大捷的消息带着漠北的风沙由快马传进京城,满城为之一振,定北侯领兵追击百里,大破之,复失地,抚百姓,安农桑。二月底,狄戎遣使进京乞和,帝允,命定北侯全权处置此事,崔立协之。

      四月,诸事方定。月底,定北侯旧疾复发,薨于返京途中,帝哀恸,诏辍朝三日,太子亲往祭之,追封上柱国,谥武宁。

      六、清明

      春分后十五日,斗指丁,为清明。

      京中。

      定北侯一脉据说祖籍幽州,但已迁于京中多年,京中自然有府邸,定北侯过世未满一年,叶府中仍是一片肃杀之气,至叶修灵枢从黛城运回,整个叶府就一直闭门谢客,上门吊恤的宾客皆由定北侯胞弟叶秋出面草草打发了。

      “他们本也不是真心来看我哥,何必放进门来虚与委蛇”新任定北侯冷冷的说。

      说这话的时候,他正坐在茶楼雅间里,对面坐着在京中已经盘桓了一两月的王杰希,雅间窗户半开,一低头就能看见合芳斋门口那棵松树。

      合芳斋是京中老字号,做的点心不像其他家那么爱放糖,王杰希少年时在京中小住,一度很爱他家的豌豆黄和桂花糕。后来他应林杰所召,返回幽州接任中草堂堂主时,经验尚浅,又兼事务繁杂,只能逼着自己尽力去做。有一日突然接到了京中加急送来的一个小包袱,他本以为是什么紧急事务,不料打开竟看见了合芳斋的标识,边上附了一张画纸,打开看画的居然是桃花酥,边上叶修备注今年京郊桃花极盛,合芳斋新制了不少点心,可惜经不起长途跋涉,好在能画下来,叫王杰希今年先对着随信送来的其他点心自己想象,权当吃过了,早起连水都没喝一口小堂主差点被他气笑了。

      后来,叶修调往蓟北,桃花酥王杰希也就一直没吃上,现在他就坐在合芳斋对面,只是也懒得下去尝尝到底是什么味道。

      有人轻轻的推开了门,王杰希抬起头,看到长大了的邱非。

      数日前,叶氏旧宅。

      王杰希看着桌上那枚刻着枫叶的令牌,轻声说“他也是么?”他问的没头没尾,但叶秋却立刻听懂了,他低声回答“一直是”

      枫叶,昔年陶崔一党把持朝政,祸乱朝纲,逼得东宫都不得不暂避其锋芒,有不平之士私下组建一个组织,成员据说上起庙堂下至江湖,以枫叶为暗号,筹划多年,终于将其一举扳倒。

      中草堂祖训不得插手朝堂之事,这个组织也极为隐蔽,但王杰希对枫叶还是略知一二,原因很简单,他的几个好友如鲁军张佳乐、鄂地肖时钦都身处其中,但他没想到叶修也是。

      不过也并不奇怪,组建枫叶的是前御史大夫吴雪峰与叶修同窗多年,相交甚笃,况且叶修,本也不是会坐视此事的人。叶修前年腊八曾许诺边境归来就与王杰希一同出游,想来并不仅仅是因为当时已经有把握此次必能一次性击溃狄戎,而叶秋也已经能够独当一面,边境将定,还有京中部署完毕的缘故。可惜,世事多艰,没有人想到,崔立为了排除异己,竟然不惜献媚于外敌。

      叶秋收起了令牌,略一犹豫,还是说了出来“东宫……想见你”,王杰希一怔,随即想到了一点猜测,他答道“好……正好,我也有问题想问他”

      茶楼。

      “绝不负老师教导”,年轻的东宫答得掷地有声。

      七、端午

      五月初五,宜食粽、观龙舟、系五色索、饮雄黄酒、奉天师像、配五毒灵符。

      元和五年。

      幽州城,中草堂。

      满堂缟素,一片哀声。

      一天前,五月初四日,骤雨如注,中草堂老堂主王杰希于中草堂后园聆雨阁中溘然长逝,年八十二岁。

      王杰希年少成名,卸去中草堂堂主之位时刚过而立之年,其后四处游历,偶尔访问几个旧友,大多数时间都是独自一人,南起海外扶余、蓬莱,北至天山、罗刹,都曾一一去过,六十岁时返回幽州,在中草堂后园荷花池畔建一小阁,小阁有一半伸出水面之上,下雨的时候,雨水落在水面之上声音阁中听得及其清楚,因而取名“聆雨”。而后王杰希一直独居于此,如非必要从不过问外间之事,每日不过读书制药教导后辈而已,直到二十二年后的五月清晨,弟子惦记夜间大雨寒气微重前来探望时,多次呼叫始终无声应答,才发现王杰希已经过世了,他似乎早有预感,甚至自己整顿好了衣冠,安静的和衣卧于帐内,多年的手稿和常读的书籍都理得整整齐齐的放在书架之上。

      中草堂弟子为其入殓之时,发现王杰希右手紧紧握着一枚式样别致的黑色玉佩。

      玉佩是上好的暖玉所制,触手生温,光泽莹润,玉佩表面刻着的花纹有些模糊,仿佛常常被人拿在手中,在漫长的岁月里日复一日的反复摩挲,只是哪怕是常常前去请教的几个弟子,也不曾在老堂主身旁见过此物。

      几人面面相觑,不能决,恰高英杰收拾好了先师遗物前来查看,见到玉佩微微一怔,旋即亲手将玉佩的流苏仔细理好,整齐置于王杰希身侧,命照常收敛。

      后有弟子按捺不住好奇心,私下向长辈询问此事。高英杰沉默良久,方答“是师尊的一位故人所赠。”

      何谓故人?

      久别之友,离散之亲,所失之爱,皆是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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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叶王 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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