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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知道月镜醒过来了,慕因迫不及待地赶回云月泽。
月镜房间里,他坐在榻上,坐姿难得一派端正,甚至有些僵硬。
衾缘跪坐在榻上,端了碗粥,正将勺子里的一口粥吹凉,送到月镜嘴边。看到慕因进来,衾缘挤出抹笑:“阿因,你回来啦。”
慕因着实愣了愣,看着月镜空洞无神的双眼,嘴唇颤了颤,声音有些抖:“这是......怎么了?”
司琰在一旁满含歉意地解释:“虽然月镜醒了,但是因为天雷的缘故,他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这个不是药物能解决的,只能靠他自己,我也无能为力了。”
慕因感觉自己像是被泼了盆冷水,从头凉到脚。
看到慕因这沮丧模样,陵夜面色顿时不善,司琰连忙安慰,“不过你放心,不会一直这样的,月镜他一向福大命大,过段时间一定能好转起来的。”
慕因稳定了下心神,点了点头,走到月镜身边,看着衾缘一丝不苟地照顾他,笑道:“以前都是你照顾衾缘,现在倒是反过来了,”她顿了顿,“好在醒过来了,想来你也不会需要恢复太久,不如真要叫人笑话了。”
月镜缓缓抬头看她。
慕因笑了笑,正要再说些什么,月镜却突然拉住她的衣袖。
慕因心下担心:“月镜?”
“尊......尊上......”他双眼无神地看着慕因,“走......”
他紧紧攥着慕因的袖角,眉头紧锁,似是还想要再说什么,刚张了张口,他猛地抱住脑袋,痛苦地呜咽起来。
“月镜!月镜你怎么了!”
衾缘和慕因都被他这个举动吓了一跳,司琰急忙上前,点了他头上几个穴位,他慢慢镇定下来,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他这是怎么了?”
司琰看了慕因一眼,说道:“大概是想起一些往事了。”
“他喊尊上,是想起......上颜了吗?”
“大概吧。”
衾缘眼圈红了红,哽咽道:“月镜最敬重的就是阿颜了,阿颜走了,景御和江岚也走了,只剩下我和月镜,我又是个拖累......”
慕因知道当年上颜座下有三位魔君——景御,江岚和月镜,而衾缘是被上颜作为下一任魔尊培养的。上古那场浩劫之中,上颜与景御、江岚都灰飞烟灭,衾缘遭受重创变成孩子模样,心智也受损,月镜一个人撑过了那段时光,想来那是他一生最不好过的日子。
陵夜担心慕因想多,以月镜需要休息为由拉着她离开房间。
云月泽准备了各种糕点,慕因向来喜欢这些,这次却没动几口,陵夜与她坐在后园的湖心亭相顾无言,半晌,还是陵夜这个话少的打破沉默。
“月镜不是个会让人操心的,你现在连饭都吃不下,他看在眼里,也不舒服。”
“我没什么事,缓缓就好了。”慕因摆了摆手,示意陵夜不必担心,她撑着头,看着湖中的几尾锦鲤游来又游去,指着那边说,“尊座,你这的鱼真肥,要是烤了吃一定很好吃。”
“养得这么肥,就是为了抓来吃的。”
“哦?”
“阿颜在云月泽的时候,把我这一池子鱼都养得满身肥膘,因为她喜欢吃烤鱼。”
慕因笑道:“魔尊真是个妙人。”
只是可惜红颜薄命天妒英才。
“尊座,我一直有个疑惑,魔尊为什么不留给后世哪怕一幅画像呢?也是个念想不是,她长得还好看......”
“你想知道?”
“嗯。”
陵夜手指轻敲石桌。
“不留下画像的原因啊......”他起身朝慕因招了招手,“你跟我来。”
慕因跟着他在云月泽转来转去,云月泽太大,她不一会儿就转晕了,走了有一炷香的工夫,陵夜说了声:“到了。”
慕因打量着眼前的大殿和殿前大片的海棠花,问道:“这是哪儿?”
“我和上颜的寝殿。”
“感觉位置有点偏诶,从书房过来有点远。”
“还好,这里竹子多,也适合种海棠,我平日在书房,不怎么过来。”
陵夜说着,推开殿门,正午热烈的阳光立即涌入南开的大门里,将整个寝殿照得透亮。慕因站在门口,打量殿内陈设,这帝神与魔尊曾经的寝殿的陈设倒是不如这二人的名头一般华丽,古朴而素雅,不过这陈设如何不重要,挂了满墙的画那才叫引人注目先声夺人。
满墙都是画像,画上是同一个女子,或神采飞扬,或宁静秀美,或威严霸气。画像明显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画上的女子形容还比较年轻张扬,无论身着白衣红衣青衣蓝衣,眉眼间都透着动人的明媚活泼;另一部分,画上的女子看着则沉稳不少,艳而不俗,明丽之中带了几分尊贵气度。
满墙都是上颜的画像,在云月泽的上颜,成为魔尊的上颜,嫁给陵夜之后的上颜,陵夜回忆中的上颜。
难怪后世没有魔尊的画像流传,上颜全部画像都只属于陵夜,都只在这座大殿里鲜活动人。
陵夜在殿外折了一大束海棠花插在花瓶里,放到桌子上。
“上颜没有画像流传于世,一来一直都是我给她画像,她不喜欢别人画她;二来她让我把画像好好留着,不许拿给别人。”他整理了一下窗边一幅画的卷轴,“月镜也知道她的脾气,她走后,月镜没有让画师画像。上古那场浩劫中,不少人都魂归天地,这么多年过去了,六界自然没什么人知晓上颜长相。”
“这样啊......”慕因抬头看着画中人倾国倾城的面容,忍不住心中唏嘘,“既然魔尊不喜欢别人看这些画像,我们还是快些出去吧。”
陵夜笑了笑:“她没那么矫情,她长得好看,巴不得别人赞扬她的容貌,不让画像流传,只是因为这是我的画。”
——*——*——*——
“师父,虽然这些画是你画的,但是因为画的是我,你要怎么处置这些画也要尊重我的意见。”
“哦?你有什么高见?”
“嗯......不许送给别人,只能放在你自己手里;不许弄坏,不许搁置在格子里面......”
“还不许送给别人,说的有人稀罕似的。”
“切,我这张脸虽然不能说是绝世之姿吧,但用倾国倾城来形容绰绰有余,想一见本尊芳容的人多了去了。”
“那别人画的,你也这么要求?”
“那就不用别人画啊,师父你画的最好了。我只给你画,好不好?”
“呵,好。”
——*——*——*——
慕因沿着满墙的画向殿内走去。时隔五万年,这些画看上去依旧崭新,像是刚画完不久。画中人眉目鲜活,笑意盈盈,似乎下一刻就能从画上走下来,指着窗外那些海棠笑着对陵夜说:“师父。”
大殿里面摆了一大扇素屏,上面绘了一半山水,山水画得很细致,泼墨间突显着磅礴大气。
慕因一眼就被这屏风吸引,她走过去细细打量,转头问陵夜:“尊座,这个也是你画的吗?”
“嗯,还没画完。”陵夜走过去,静静看着她,轻声问道,“你觉得,这扇屏风如何?”
“好看极了!这画的是哪里的山水啊?”
“是六界山水,这处......是琴尧山一脉。”
慕因一愣:“六......六界?”
陵夜轻点了下屏风正中。
屏风上的山水慢慢浮现在空中,缓缓铺开,铺成一片锦绣河山。
慕因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大幅画卷,惊叹道:“这......这要画到什么时候啊!这也太壮阔了!”
“这些,大概画了一千年,以前太忙,没什么时间,拖拖拉拉只画完一半。”
“那剩下这些要什么时候画完啊?”
陵夜沉默片刻,说道:“不知道,总会有画完的一天的。”
“这个,是要送给魔尊的吗?”
“嗯,她生逢乱世,一个心愿就是能够六界太平。”陵夜轻抚着这扇屏风,“神族的凌虚台能俯瞰到六界,她当时在凌虚台上,说希望我能画下来。”
“魔尊当时也没想到要画下来这么不轻松吧。”
“她那只是玩笑话而已。”
慕因忍不住心想,一句玩笑话也能如此认真对待,陵夜,究竟有多宠上颜,才能愿意为她画下这壮丽山河,守着六界太平。
可这份宠爱,基于的究竟是什么感情?只是师徒之情,似乎已经超出太多了,难道是男女之情?
但六界皆知,六界谁都可能有男女之情,谁都会涉足风月红尘,唯独帝神陵夜,绝无可能。
陵夜是天之九德之气所化,天赋异禀,注定要做那个凌驾六界之上的人。他一生九道天劫,过了最后一道,就是君临六界之时。
也是绝情弃爱之时。
高处不胜寒,人非草木心非顽石,要到那样的高处,必然无情无爱,才能普化众生。
陵夜在四万年多前,上颜逝去的几千年后,过了最后一道天劫。当时六界已然太平,他没有将六界大权尽揽,但六界皆知,陵夜是真真正正过了九道天劫,凌驾万物众生之上的。
所以六界从来没有女子敢不自量力地期望能得到陵夜恩宠,所以陵夜孤家寡人多年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一个绝情弃爱的人,哪个女子愿意飞蛾扑火葬送一生的幸福?
慕因好奇陵夜对上颜究竟是什么感情,但终归这份好奇被她压了下去。
无论是何种情感,上颜也已经逝去那么多年了,五万年前的洪荒之劫中,上颜魂飞魄散,上古之时那段不为人知的风月,也早就随之灰飞烟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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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开始回忆啦,上颜如何夺回魔尊之位,上颜与陵夜大婚,当然还有上颜仙逝,都在回忆里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