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罗河女儿]女王的反派人生

　　22

　　让我们……开始炼铁吧？
　　爱西丝喃喃的自语着：“让我们开始炼铁吧？让我们……开始……炼铁吧？”
　　铁，铁器，铁制的兵器。
　　这是一直被比泰多牢牢握在手里的秘密，这是连曼菲士也欺瞒着她的铁器制造法，而在这么久的等待，在这么久的期盼后，这个秘密，终于……要向她敞开那扇大门了？
　　爱西丝忽然觉得是阳光如此刺眼，甚至于已经到了炫目的地步，她抬起手来，五指成扇形遮挡着斜斜洒下来的阳光，手指的阴影垂在她的脸上，而暴露在阳光中的皮肤则陈现出一种玉石般的感觉。
　　她是如此的美丽，简直已经到了令人窒息的地步。
　　可是爱西丝没有在意这些，她的目光空洞的在碧蓝的天空上巡视着，眼神飘忽的就像是天边的流云：铁？是铁吗？我真的……真的即将拥有铁器了吗？
　　……爱西丝，爱西丝。回答她的是熊瑶略略带着一丝笑意的呼唤：别呆了爱西丝，看哪，他们都在看着你呢！来吧，告诉他们，这就是炼铁的炉子——下埃及即将拥有自己的铁器了。
　　熊瑶的呼唤是如此的美好，声音清越语调轻柔，简直就像是来自于神之国的呢喃，爱西丝愣愣的在这声呼唤下回过神，她的目光在在场的人群脸上一一扫视过去，最后停在泽巴尔的双眼上：“是的，铁器！高炉已经完成了，我们可以炼制铁器了！”
　　极度的亢奋使得爱西丝的目光都变得尖锐起来，她看着泽巴尔，而此时中年的工匠也大胆的回望着女王的双眼，眼神中是不输给爱西丝激动，显然高涨的情绪使他忘记了面对女王时的谦卑，但到了这个时候，即使是伊蒂也没有那个心思站出来指责他了。

　　铁器，铁器。
　　所有的人都被这个消息震惊了，下埃及期盼铁器已经太久了，从比泰多造铁以来，从凯罗尔给上埃及带来铁以来他们就在一直苦苦的期盼。
　　但现实却让他们失望了，无论是比泰多还是上埃及在面对铁器的时候都选择了敝帚自珍，下埃及的人被拦在铁器制造的大门外苦苦盘亘，却不得其门而入。
　　就在这个时候，爱西丝女王忽然站了出了，她向着在场的所有人宣布自己也知道这种神奇金属的冶炼方法，不但知道，她还确确实实的指挥着工匠们建立起了这一高一低两个熔炉，它们是如此的古怪，以至于人们从来没有看到过，甚至于有人怀疑这是女王从众神的国度偷来的方法。
　　而就在所有人的惊疑与猜测中，爱西丝依旧从容不迫，她的行为是如此的胸有成竹，以至于给所有的人都带来了希望——
　　是的，那就是铁器的熔炉。
　　是的，爱西丝就是知道铁器的制造方法。
　　……下埃及即将拥有铁器了！

　　就在所有人的激动与期盼中，爱西丝放下了手，阳光直射到她的双眼上，刺目的光晕在她的虹膜上留下了点点光斑，她哽咽了一声，再次看向泽巴尔：“铁矿原石呢？”
　　泽巴尔重重的扣了一个头，然后转身从低矮的熔炉背后抽出了一个牛皮的包袱：“陛下，这几天我日日将这块铁矿带在身边，我做梦都想要看到它变成武器的样子啊陛下！”
　　是的，他做梦都想要看到下埃及的铁矿变成铁器——下埃及拥有铁矿已经太久了，但是却谁也没有那个办法把铁矿变成铁器。炼铁，这不但是泽巴尔的希望，也是爱西丝的希望，更是在场所有人的希望。
　　爱西丝就用这种满怀希望的眼神望着这块铁矿原石，它看上去灰扑扑的毫不起眼，却凝聚着所有人的希望：“放进去。”
　　是的，放进去，将铁矿原石放进去，将下埃及的希望放进去！
　　可就在这时，熊瑶忽然开口了：不不不，不可以啊爱西丝！

　　爱西丝淡定不了，她没有想到熊瑶会在这个时候阻止她——在这充满了希望的时刻。熊瑶的出声简直像是那把罪恶的剪刀，将所有的希望拦腰斩断，爱西丝满怀希望与激动的神情扭曲了：“不可以？！”
　　她是如此的吃惊，以至于疑问的语句都脱口而出了她却毫不自知。
　　但是泽巴尔听到了，在场所有的人都听到了。原本泽巴尔正攀爬着梯子要把铁矿原石放置到炼铁炉中。他是如此的激动，在所有人眼光的注视下他甚至于觉得现在的自己是如此的神圣。但是没等他完成自己神圣的使命，他的动作被打断了，女王制止了他，不但如此，女王的声音几乎带着盛怒，顿时将泽巴尔吓得不知所措了，他靠着炉壁站着，手捧着铁矿原石，颇有些不上不下的茫然感。
　　而这时的爱西丝自然是顾不上他了，此时她的心中是一种满满的惊讶与——愤怒。
　　是的，愤怒。这种愤怒就像是在燃烧得最灼热的火苗上浇上了一杯油，不但没有使得火苗熄灭，反而引来了连天的烈焰，似乎要烧灼一切一样的疯狂：不可以？你在告诉我不可以？
　　熊瑶面对爱西丝的愤怒时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她很能够明白爱西丝的愤怒，但是她也有不得不出声的理由：爱西丝你等等啊，不能就这么将铁矿原石放进去啊，这样妥妥的会失败的。

　　……会失败？
　　这句话使得爱西丝略略的冷静了一下，她抬起手在自己的额角摁了一摁：会失败？怎么会失败？你不是说能够炼出比凯罗尔更好的铁器吗？
　　是能够炼出来，但不是这样炼。熊瑶感觉到了爱西丝近乎于炽热的情绪，于是她一点都不迟疑：除了铁矿，我们至少还要在其中混入木炭和石灰石，还有你们是用什么做燃料？我不求石油或者煤矿了，但至少木炭总是有的吧？
　　爱西丝这次是真的茫然了：木炭？石灰石？那都是什么？
　　熊瑶有着片刻的无语，她对于爱西丝茫然感到极度的不可思议：你不知道石灰石？不会吧，书上不是说你们金字塔外墙就是石灰石吗？还是经过抛光的石灰石呢。
　　爱西丝不知道抛光是什么，但是对于金字塔她是知道的，毕竟她自己的那个还正在建设中呢：你说的石灰石就是我们用来堆砌在金字塔外围的装饰石头？白色的那种？
　　是！熊瑶很爽快的答应道：就是那个东西，怎么样，爱西丝，能够给我们搞点来不？
　　爱西丝用行动取代了回答，她转身对着伊蒂吩咐道：“给我弄点装饰用的白石头来，如果没有就从孟菲斯王宫的墙上给我敲下来！”
　　伊蒂有些茫然，但是女王的吩咐必须要不折不扣的完成，而且石灰石在古埃及并不算什么特别的贵重物品，普通的贵族家中也会用这种石头作为装饰，因此并不用敲王宫的宫墙，或者说即使是敲也不用敲爱西丝自己家的。
　　伊蒂带着几个侍卫退下了，不管他们将要采取何种手段，反正他们总会将那种白色的石头弄到手的。

　　石灰石已经有了，那就愉快的解决另一样东西吧，爱西丝诚恳的提问了：那么那个木炭又是什么什么，也是我埃及有的吗？
　　熊瑶哼了一声，声音里颇有些自得的骄傲：木炭你就不用担心了，就算你们埃及没有这东西我也能够做出来。
　　……谢谢你。就在熊瑶得意的哼哼的时候，爱西丝出乎意料的道谢了，她的话语是如此的突然以至于没有一点的预兆。
　　而熊瑶被她堪称诚挚的谢意惊得一愣：……不不不，这没什么的，完全不值得你道谢，等你看过了就知道木炭的制作有多简单了。
　　可我依然要谢谢你。爱西丝的目光看着那一高一低的两座炼铁炉，眼眶里有泪珠浮动：无论对你而言那是多么简单的东西，它都是我们埃及没有的。就像是铁器，我知道这种东西对于你们而言是再平常不过的物品了，但对于我们而言它依旧犹如天堑，如果没有你，我们不知道还要继续彷徨多久，我更是不知道要在箴言的诅咒下变成何种模样。感谢你为我下埃及带来了铁器，感谢你为我下埃及带来了希望。更谢谢你为我破解了箴言，谢谢你给我带来了新生。
　　熊瑶感到了一阵的口干舌燥，她想她小市民的心态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还是没有改变，她依旧不擅长接受别人的谢意，爱西丝的道谢使得她有种止不住脸红的窘迫感——虽然她现在已经没有脸了：……那个啥，爱西丝，别顾着谢谢我了，我们来烧木炭吧，对，烧木炭。

　　在熊瑶的指挥下，爱西丝命人紧急到孟菲斯的市集上收购木材，不止如此，王宫的厨房也被打劫了，所有的用于生火的木材和枯草都被搬运到花园中来，分成好几堆间隔的堆砌在地上。
　　去市集上采购的人还没有回来，但爱西丝已经等不及了，她让人先将厨房里的木材分层垒好，然后在外围包上枯草。
　　装水的大瓮也同时抬了过来，奴隶们就地取材，用花园里的土和起了泥浆，然后他们将这些湿漉漉的泥巴涂抹在枯草上，筑起了几个小型的圆土堆。
　　这样做真的可以吗？爱西丝看着这堪称粗糙的手法有些不敢相信。
　　……其实这是最原始的方法，以后要大规模烧炭的时候可以建窑，那一次性就可以出产很多了。
　　就在奴隶们辛勤工作的时候，熊瑶这么对爱西丝解说，然后毫不客气的让爱西丝命令奴隶在土堆的下方挖出几个圆孔来，最顶端的土也被削去，以便在燃烧的时候通风。

　　当一切都准备好之后，奴隶们将火种投入了土堆之中，在埃及燥热的空气中，干燥的木材和枯草几乎是瞬间就燃烧起来，通红的火苗不时的从小孔中冒出来，烈焰灼灼。而就在火苗窜到最高点的时候，熊瑶指示爱西丝将通风的小孔堵上，奴隶们再次冒着高温上前，将那些还蹿着小火苗的孔洞一一封堵，顶端也重新盖了起来。现在的土堆就像一个闷住的蒸笼，用高温和余焰烘烤着里面的木材。
　　接下来能够做的就是等待了，而就在爱西丝焦急的看着土堆的外壁一点点的被内部的温度蒸干的时候，伊蒂回来了，和她同去的卫兵们身上都背着背篓，背篓里是雪白的石灰石，边角处还留有彩绘的残部，兴许在不久之前它们还是小贵族们门厅里最艳丽的装饰。
　　爱西丝没有在意这点，她紧张的盯着那几座圆形的土堆，等待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样漫长。直到土堆的外壳干透了甚至于看上去有一种脆脆的质感时，熊瑶才发话了：可以了，把土堆敲开吧，记得小心些，不要伤害到里面的东西。
　　于是爱西丝也不顾炽热的温度向前走了几步，她命令奴隶们将那些干涸的土块小心敲碎，这很容易办到，而就在泥土外壳的内部，是一堆散落的黑色块状物质。

　　奴隶拾起一块递给伊蒂，再由伊蒂转呈到爱西丝的面前，那东西乌黑而酥脆，依稀可以看出树木枝条的模样。
　　这就是木炭了吗？爱西丝有些不敢肯定。
　　是的。熊瑶肯定了爱西丝的想法，然后话语一转：爱西丝，现在把木炭，石灰石还有铁矿原石全部混合在一起砸碎，越碎越好，如果能够砸成粉末就最好不过了。
　　埃及并没有铁锤，只能用石锤和青铜锤一点点的粉碎，这并不算容易，因为铁矿石足够的硬，砸坏了好几把石锤，最后在熊瑶的帮助下找到了一把石英石的锤子才勉强做到这一点，而等到所有的原料全部敲碎，太阳已经西斜了。
　　但漫长的等待中爱西丝没有一点的不耐烦，她满怀期待的看着雪白的石灰石和乌黑的木炭混杂在一起，然后是灰色中略略带着一些红褐的铁矿石，它们搀杂
　　混合着，在夕阳的余晖下呈现出一种温暖的灰红色。
　　这的确是一种温暖的颜色，只需看着它们，似乎就能畅想下埃及光明的未来。
　　爱西丝，爱西丝。就在爱西丝感慨的时候，熊瑶呼唤她了：你准备好了吗，现在我们真的要开始炼铁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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