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养

　　我很想念虞瑾。
　　应该说是从与他分开的那一刻起，我体内的每一寸骨肉每一滴血就难以抑制地躁动，偏我还得时刻忍着这股郁躁，与我爹周旋，因此这段时日，我过得十分煎熬。且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体内这股躁动一日比一日难以忍受，甚至于偶尔有那么些个时刻，我突然涌上难以抑制的毁灭一切的欲望。
　　虞瑾这坏胚果然给我下了药。
　　思及至此，我又觉兴奋。
　　我抚上额头，意识到自己从里到外，烂得很透。
　　不是没想过若能再见他一面，要做些什么。但在我以往的设想中，有过正襟危坐与他友好相谈的画面，有过笑中忍泪地作出一副风轻云淡的姿态和他淡声问好的画面，甚至有过擦肩而过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与妻子交颈而谈的惨淡画面（我会时刻嘱咐自己不要一时冲动提刀砍人），但真的等被他带上马车的时候，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要毁了他。
　　当然不是杀了他。我很难说清我到底想做什么，但脑子里的想法决计是阴暗的，是暴躁的，是毁灭性的。身体先于理智作出最本能的行为，我掀开盖头，直直地朝他的唇咬过去，说不清爱欲和血瘾哪个更急待缓解，在我的蛮劲之下，他的双唇很快溢出了血珠。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我皱着眉欲退开，却没想他禁锢在我腰上的力量大到我连稍许的挣脱都难以做到，察觉到我有后退的意图后，他反而更加大了力道，手掌直接抚上我的后脑，把我往他的方向按了按。
　　喘息之际，我听到他带着笑意的声音：不想喝吗？
　　？这个男人不对劲。
　　我怔愣了几秒，尚未从他这充满蛊惑的声音中回神，又听他似是故意加重了喘息，说道：“分开这么久，很想念我的血吧……”
　　倘若此刻他在我面前仍如往昔般面若寒霜，冷言相向，我必能一扑而上，和他死命纠缠，直到他的面色因气恼和羞愤染上绯红，他面上的冷漠尽数被我粉碎，我才感觉到快意。
　　或者换句话说，我对他所有的侵犯，仅仅是因为我强烈的报复心和破坏欲作祟。并不是我真的要对他做什么。
　　但此刻我本能地感觉到哪里不对劲，我忍着体内叫嚣的血瘾没啃上去，只面带惑色地瞧着他。看看他是不是脑子不太清醒。
　　他又闷声笑了笑，是那种我听了就会忍不住往他身上扑的让我魂牵梦萦的声音。
　　他又低低地叹了一声，因我是跨坐在他身上，因而他下巴微抬，露出脆弱又苍白的颈脖，以往冰凉而冷厉的双眸中似盛满了微亮的星光，将蕴凉的薄雾拨开来，直直地照进了我的眼底，这些点点星光越来越亮，最后像是融成了一簇火，在他的双眼中燃烧，他又紧了紧我腰身的手，继续诱哄：“来吧，琰儿，来吧……它也很想你……”
　　我眨了眨眼，顺从了他，也顺从了心底最渴望的声音。倾身而上，双手开始熟门熟路地解他的衣带。
　　在感觉到那股尖锐的疼痛之前，因他毫不掩饰的迫切和诱惑，导致我也很兴奋，迷乱中我根本没想到接下来我要面对的是什么。我像一只被狼勾了魂的羊，傻不愣登地，直冲冲地往狼身上撞。而同时，因又饮了他的血而感到十分餍足而舒适。
　　意料之外的疼痛也无法遏制我的愉悦，我甚至隐隐有更加狂热的趋势，但我小小的报复心作祟，我狠狠地去扣他的后背，没成想，他不但没往后缩，反而因着我的抓挠，动作更凶狠了些。
　　他又笑，却不再是克制的，低沉的。而是餍足的，同时又充满了危险的。
　　恍惚中，我听到我和他的心跳声，沉重又急切地跳动着，他俯身凑向我耳边：“琰儿，你抓得再狠些，我真恨不得，把我这身血，都喂进你嘴里……”
　　我狠狠地瞪着他，突然张嘴就往他的肩头咬去，因我咬得实在用力，很快便见了血，他果真又兴奋了些，，我突然僵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的脸看，他毫无愧疚地看着我，带着侵略性的表情，同时带着惋惜开口：“琰儿，你可以咬我脖子的……”
　　我彻底败下阵来。
　　失策了。
　　没想到这个男人比我还变态。
　　我累得不想动。懒懒地躺在马车里，觉得这笔交易很公平，我喝了血觉得很饱，我斜睨了他一眼，从他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大概也很饱，于是调整好姿势，决定忽略了身上仍残留的不适感，准备美美地睡一觉。
　　睡得迷迷糊糊间，好像感觉他也躺了一下，伸手揽过我的腰，贴在我后背处。
　　再次醒来时，马车已经停了下来。虞瑾已经穿戴好衣裳，捧着一本书，静静地翻阅着。听到我起身的声音，他侧脸看过来，脸上带着浅浅的笑：“醒了？身体可还有不适？”
　　我懒得理他。拨开马车的帘子，发现马车已经停在了一个陌生的渡口旁，这里几乎没什么人，冷冷清清，我扭头看他：“我们去哪？”
　　“唔……”他看着我，若有所思“你可有想去的地方？”
　　我疑惑地看着他：“不是说去雪山？”
　　他弯了弯唇角，无声地笑了笑：“那里终年落雪，气候极低，你身子会受不住的。我知你一直想去看看雪山的冰湖霞光和玉雪貂，等过一段时日，你体质有所改善，我们再去也不迟。”
　　我不满，但也没再坚持：“那我们去哪？”
　　“以前不是一直嚷嚷着想到处走走看看？不如下一站就去临城？正好最近临城百花节将至，城内将会十分热闹，想来你会喜欢。”
　　我眼睛一亮：“这个可以有。”
　　他放下书，坐到我身边，脸上的笑意淡去：“从今以后，你就不再是温家大小姐了，要跟着我开始四处漂泊的日子，你可会后悔？”
　　我托着腮，想了想：“不好说，我这人惯来三分钟热度，说不定哪天就厌倦了这种生活，”我歪头看着他，“我可没法跟你保证。”
　　闻言他倒也没生气，只定定地看着我，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没关系，你若厌倦了，我再送你回来便是。”
　　我也回看着他，眯了眯眼：“真会那么听话？”
　　“唔……”
　　“得了吧，别装了。”我讥讽地朝着他笑，“我要听实话。”
　　“不会。”
　　“那你会怎么做？”我被他勾起了兴趣。
　　他放松了身子，往马车壁上靠了靠，阖了眼，一副温顺的模样：“我什么都不会做。”说着他又不可抑制地弯了唇角，“因为你已经离不开我。”
　　说到这里，我凑上前去：“你是不是给我下了药？”顿了顿，我补充道，“我是说真的下药，会让人上瘾的那种。”
　　“是的。觉得我卑劣吗？”
　　“不知道。但目前尚能接受。”
　　即便是闭着眼，他也能正确地捕捉到我的手，把我的手握在他的掌中，不停地摩挲，食指不时在掌心挠一挠。我知道，此刻他心情很好。
　　我心情也很好，于是我又坐在了他身上，开始欺负他。
　　他不曾回避，甚至迎吻而上。
　　车帘被风掀起了一角，一束日光打进来。
　　今天的天气非常好。
　　希望以后每一天的天气，都能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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