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代的肆意人生

作者:韩森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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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8


      老爷子蹙着眉头推开了,“上回跟你说过你肺功能不大好,让你少抽少抽,咋还抽咧?!再说了,家里有孩子,你也别抽了!”

      “孩子?”陈东方突然恍然大悟,拍着脑门凑到老爷子跟前小声嘀咕:“外头传的可是真的咧?”

      “外头?外头咋传?”老爷子蹙了蹙眉。

      “你还不知道?”陈东方拍了把大腿,继续压低声音说道,“外头说法可多啦。有的说陈大在外把人姑娘肚子搞大了却不想负责,人姑娘一气之下丢下孩子就走了,陈大没办法这才抱着孩子回老家种田的!还有的说那娃娃是陈大在路边捡来逗你们二老开心的,根本不是他生的!还有的说……”

      “都胡说八道!哪个王八羔子瞎传八道?!被老子知道了,整不死他!”老爷子气的眉毛都快飞起来了,一声怒吼打断了陈东方的话。

      “外头都传疯啦!大家知道你脾气不好,这才没敢告诉你咧!”陈东方一脸为你好的神情,砸吧砸吧嘴“行啦,我还要去别家送表格,就当我刚刚是在放屁啊,别放在心上。我走了啊!”说完便双手背后,优哉游哉的晃荡着出了院门。

      他可是走了,走之前还扔下这么一枚重型导弹。

      赵秀梅隔着老远都能看见老头子身上燃起的火焰,连忙躲得远远的。

      老爷子气的晚饭都没吃,说不舒服就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老爷子就去西面的房间把陈远林给拖了起来。

      陈远林离家多年,早就没有自己的房间了。这次回来是跟陈三陈四挤在一张床上睡觉的。老爷子这么一闯进来,那两个小的自然也就醒了。迷瞪着眼睛,刚要开口,就被老头给噎了回去。

      “睡你们的觉!陈大,你给我出来!”说完话,老爷子眉头紧锁双手背后佝偻着背就出了房间。

      陈大当兵多年,早就养成早睡早起的习惯。因此并没有什么不适,翻身下床,胡乱套了件白色背心就跟着陈日升出去了。

      “爹,啥事啊?”陈大边系裤带便问。

      老头也不说话,就这么双手背后的往外走。一直穿过水杉林,走上小道。又从小道往村头走,就这么走啊走啊,一句话没有。

      陈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这么一路跟着。

      穿过一大片藕田,终于走到了村头的县道上。这里是唯一可以坐中巴士去县里的换乘点,也是陈远林大半个月前下车到家的地方。

      “陈大,”老爷子左看看右看看,这里空旷无人,这才开了口,“你老实告诉我,乖宝究竟是怎么来的?!”

      陈远林心中“砰”的一声,好似有什么东西轰塌了。

      可多年军人的素养还在,喜怒不形于色。一秒钟的迟疑后,立马换上一副好似听到笑话般的神情,摸了摸鼻尖咧嘴憨笑,“爹,你这又是听谁说了啥?”

      “你别管,你就告诉我乖宝是咋来的就成!”老爷子眉心皱的紧紧的,一脸认真。血脉的事啊,哪能儿戏?!

      陈远林瞧着自家父亲这么认真,自己也认真了起来。一脸严肃:“爹,涵涵是我闺女,千真万确。您要不信,可以带他去验血,做DNA,什么都成!反正您在医院也方便!只不过……”

      “不过什么?”听儿子说的前半段,老爷子心里的那根弦松了松。可突然来了个转折,老爷子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只不过……”陈远林一手插袋,看着自家的方向缓缓说道,“只不过怕涵涵长大后知道了,会心寒啊。居然被亲爷爷怀疑,你说她心里能好受么?”

      老爷子眼珠子动了动,努了努嘴,语气缓了缓:“那你跟我说清楚,她妈是怎么没了的!你要是敢骗我,瞧我打不死你!”

      陈远林蹙了蹙眉,好几个想法在心中来回掂量。最终还是决定保持最先的说辞,这样老爷子心里才最踏实。若是现在跟他说孩子妈没死,恐怕老爷子以后都惶惶不可终日了。

      “我跟他妈都在纱厂上班,她从小就是孤儿,没什么朋友。跟我在一起后一心跟着我,我本打算带她回来见过你们二老办完婚礼再……没想到涵涵来的这么着急,更没想到他妈……唉,都是我犯浑!”陈远林低头,从口袋摸出半包烟,从烟盒底部磕出一根,抿上嘴,刚点燃就被老爷子给拽了。

      “好的不学,抽烟学的倒是利索!”老爷子将烟踩在脚底下碾了碾,咳了声,说,“走吧,回家!”说完又双手背后,往前大步走去。

      迎着冉冉升起的太阳,陈远林发现父亲的背好似微微有些陀了。整个人沐浴在阳光里,已经有了小老头的样子。

      第一次,陈远林在心中发誓,一定要报答父亲的养育之恩。顺带,还得帮涵涵的恩情,一块报了!

      -

      老爷子虽然问过了儿子,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得劲,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犯嘀咕。每每走在路上,都觉得有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他陈日升一辈子硬气,行得正坐得端,从来没被人说过闲话。

      短短三五天,老爷子瘦了一圈。

      吓得老太太不敢再不问了,连忙问他究竟有啥心事。

      心中的小九九哪能被妇道人家知道了去?不能说,铁定不能说!

      这天陈日升穿上白色的确良短袖衬衫,灰色直筒裤,推着二八大杠凤凰牌自行车,皱着个眉头往外走准备去上班。刚出了院子,就碰见后头的曹大牵着儿子在遛弯,瞧见陈日升了,还远远的打了个招呼。

      “大舅,上班啊?!来,狗子,喊舅爷。”曹大摸摸儿子头上的几缕黄毛,笑着。

      “舅~爷~好~”狗子牙还没长齐,说话都漏风。

      “嗯。”点着头就往前走,没走两步老爷子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对了,狗子第三次疫苗要赶紧去啊,时间差不多了!”

      “哎!我等夏忙这几日忙完的!”曹大抱起儿子,摇着儿子的手,做再见状。哄道,“来,跟舅爷说再见。”

      狗子还没说话,老爷子一拍脑门似是想到了什么,快速转身回院里。

      狗子看了看曹大,问:“爹,舅爷咋了?!”

      曹大不以为意:“可能舅爷上班忘记带东西了吧!”说着便也转身回自己家了,一边走还不忘一边教育儿子,“狗子以后要好好念书啊,长大以后要跟舅爷一样上班拿工资吃饭!别学你爹我,不好好读书,只能在家种地……”

      -

      老爷子转身回院里,原来是让陈远林抱着乖宝到医院打防疫针。婴幼儿出生就该打的,也不知道乖宝出生的时候在城里打没打。

      问了当爹的陈远林,陈远林自是一头雾水。

      很显然,陈远林的回答让老爷子更是不满。丢了句话,让他今天赶紧来打针后就走了。

      陈远林也没多想,吃完早饭陪赵秀梅下田收了一波麦子。瞧着快九十点钟的样子,这才回家抱着陈涵让村头的熟人骑摩托车带自己去镇医院。

      陈涵不知道这便宜老爹又要带自己去哪里。这刚刚熟悉了环境,难道又要走?

      明明是个大夏天,还给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真不怕被憋死啊!好在自己现在已经有点劲了,扑腾扑腾,身上的薄面毯就划拉下来了。

      这下可好,视野开阔了。

      还坐上了大摩托!小风吹的,还挺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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