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代的肆意人生

　　“爹，谢谢你。”陈远林半蹲着低头整理东西，冷不丁的来这么一句。老爷子都跟着愣了神，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说的是乖宝的事。

　　“自家孩子，谢个屁！”说完自己也笑了。

　　父子两就这么在夕阳中一边谈着孩子，一边说笑着。金色光芒洒在二人身上，赵秀梅怎么看怎么耀眼，高兴的哼着小曲去做饭了。

　　“对了，娃儿名字起了么？”陈日升将一堆用纱布做成的尿布放进了大盆里，往盆里倒了些井水，开始清洗。

　　陈远林拿出晾衣绳，从院子的东边一直拖到西边的葡萄架的石柱上，打了个结石的结。擦了把汗，看了眼夕阳下的烟囱，说：“有，叫涵。陈涵。”

　　脑子里闪过那个喜欢穿一身红裙子的女人，看见她的人都夸她长得美。是啊，她不仅人美，名字还好听，还有个外国姓，韩。

　　陈远林露出一抹复杂的笑容，呢喃了几声“韩、涵”。转瞬，眼里的亮光又暗了下去。转头跟老爷子说：“我明天去帮涵涵上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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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十年代的村镇里办农村户口不难，谁都认识陈家村的陈医生。加之还有城里的出生证明，户口很快就办了下来。

　　看着出生证明上的孩子的出生日期，老爷子算了算。下个月头正好就是宝贝大孙女的百日了呢！正好好好办一办，顺道给孩子正名！看那些嚼舌根的还敢说自己的宝贝大孙女！

　　陈涵看着陈远林抱着自己，给自己看户口上自己的名字。顿时觉得这都是命啊，上辈子就叫陈涵，这辈子还是陈涵。罢了罢了，反正这辈子别像上辈子那么苦逼就成！

　　最近是夏忙时节，镇上的学校都放假了。赵秀梅起早贪黑的带着几个儿子下田收麦子，这次正好老大回来了，他比较壮实，一个顶三。所以老太太索性让小晴在家带孩子做饭，省的去了田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天气越来越热，连知了叫的都没劲了。

　　怕孩子热，老爷子在主屋的堂厅的砖头地上铺上一层竹草编的凉席。又怕乖宝人小肉嫩睡在上头太硌人，便又去找了些稻草铺在席子下面。这样睡上去既凉快又柔软，小晴每天就抱着陈涵在凉席上玩耍。

　　陈涵穿着全棉的小背心小短裤，□□里的尿布都是用医院里上好的纱布做成的。透气型极佳，一点都没有红屁屁。即便是这样，老爷子还是托人在县里买了最贵的痱子粉，放在家里以防万一。

　　刘芳每天也会摇着扇子扶着还没显形的肚子到厅里吹吹电风扇，偶尔再逗逗孩子。

　　小晴虽然不喜欢她，可毕竟也是自己的二嫂，又是个成年人。自己有时候忙着去灶上做饭时，也会让她帮忙看着些。

　　毕竟也是女人，自己肚子里也有个孩子，所以刘芳对陈涵并不算坏。偶尔还会喂她吃几口米糊，可只要陈涵没吃好，或者一不小心溅到她身上，她就会一脸鄙夷的离开。嘴里还免不得再骂上两句，蹙眉翻个白眼才算完事。

　　可她越嫌弃越躲开，陈涵就越高兴越是往前凑。得亏的她现在只是个婴孩，除了脖子能动以外别的都不行，否则按照她的性格，她定然要扑倒她的身上，让她越尖叫越好玩！

　　这么几次往复以后，刘芳就再也不愿意帮着小晴照看她了。每次都搬着一个小板凳，坐在门边上，离那“熊孩子”远远的。

　　陈涵也乐得清闲，一个人躺在大席子上，咿咿呀呀嘴里发出些调调，惬意的很。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陈日升每天下班快到家之前约莫一里路的时候就开始不断地按着铃铛。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铃声清脆悦耳，传到陈涵的耳朵里，无比的暖心。每当听见铃声，不自觉的她就会仰起小脑袋到处转着瞧瞧。

　　小晴每每瞧见了，都会主动抱着陈涵走出院门，到路边上等着。等看见老爷子近了，老爷子便会飞身下车，将车架好。然后从小晴手里接过他的乖宝陈涵，笑呵呵的抱着她进院子。而小晴呢，则会继续推着自己爹的二八大杠自行车，吭哧吭哧的往家推。

　　今儿个也是一样。

　　陈涵躺在地上看着屋梁上的电风扇不停的晃着圈，只听见屋外头远处传来“叮铃铃”的声响。立马手舞足蹈了起来，嘴里还咿咿呀呀喊着什么。

　　刘芳撇撇嘴，挑眉起身。一手抚着肚子，一手扇着扇子，跨出门，走向灶房。到灶房门口时，喊了句：“你爹回来了！”便自顾自的又回了自己房间。

　　自从上次被老爷子吼过之后，她更怵他了。

　　她妈说的对，再宠不过是个女娃娃。等自己生出儿子了，才是名正言顺的长孙！看那个外来货能得意个什么劲！越这么想，刘芳心情越好，躺在床上哼着小曲快哉的不得了。

　　小晴擦擦手，连忙跑去主屋。将这个小肉团子抱起来，往屋外走去。还别说，这个小东西来家不过小半个月，整整长大了一圈！

　　陈家是个三合院，跨出院门外头是一片空地。赵秀梅在这片空地上种了些许蔬菜，南瓜、豆角、青椒、西红柿、萝卜、丝瓜等等，要吃什么摘什么。菜地两旁还有不少水杉树，常年高耸挺拔，夏天遮阳，冬天挡雪。

　　每天小晴都是站在这水杉林下等老爷子的，不然被他发现自己抱着乖宝在太阳地底下，少不得又是一阵训斥。

　　铃声越来越近，怀里的乖宝越兴奋。整个身子都要探出去了，小晴使吃奶的劲才将她安稳好。

　　“乖宝……爷爷回来啦……”陈日升远远的就听见孩子的咿呀声，不自觉的多踩了两脚，加快了速度。

　　终于到了家门前，老爷子飞身下车。笑眯眯的看着小晴怀里的陈涵，问道：“乖宝，有没有想爷爷啊？”说着话就从小情怀里将孩子接了过去。

　　陈涵张开手臂扑腾进老爷子的怀里，坐在他有劲的手臂上。朝着老爷子又咿咿呀呀说了一达通，本意是我又饿了，可不可以不要吃米糊了？米糊糊饿得快，尿的快，存不住呀！

　　毕竟老爷子是一家之主，她得维系好关系不是？

　　“噢噢噢，爷爷知道爷爷知道，乖宝也想爷爷了……”老爷子笑眯眯的一手搂着陈涵，一手护住她的头，一颠一颠的回了家。

　　陈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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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帮乖宝洗完澡，擦上一层花露水，再抹上一层香喷喷的痱子粉。老爷子这才帮她穿上她的小背心，小裤衩，再带上新的尿布。

　　虽然她现在才两个月，可毕竟上一世是个成年女性。就这么被老爷子脱得光溜溜的，确实尴尬无比。可每当她流露出想让奶奶帮忙洗澡的神情时，老爷子都会蹙紧眉头，好似下一秒就会暴跳如雷。害的她只能乖乖的再向老爷子伸出手臂，这会子，老爷子才会又重新变成笑脸。

　　陈涵：心好累。

　　洗完澡，喂完吃食。陈涵又打了个饱嗝，窝在老爷子的臂弯里正要睡着。突然被飘散而来的烟味给呛醒了，小身板不断的咳着。吓得老爷子连忙将她抱远了些，这才好多了。

　　原来是村长陈东方来了，给每户发分田到户的表格。

　　“不是说分田到户三十年不变么？”老爷子将孩子给刚洗完澡的小晴抱着，这才出来拿表格。

　　“这不是改革开放以后咱们村的人口变动大么，好些人去城里都变成城里户口了。又有好些人病死老死，又有好些人家添丁添口的。所以咱么村委会决定啊，今年夏忙结束后，重新分配田地！”陈东方从口袋掏出一包红塔山，颇为自豪的从底部敲了敲，敲出一根烟出来递到老爷子跟前，“陈医生，别嫌弃，这是我儿子从城里给我带的，得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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