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空灵（秦方）

　　李大宝和林涛面面相觑不明就里，面对年轻人突如其来的要求只有秦明的神色纹丝不动，他像是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出，在从柴房把这个年轻人带到屋子里来的时候年轻人频频看向柴堆的眼睛让他提前预知了会有这样一幕。

　　于是秦明摆了摆手，“带他去。”

　　秦明三人跟着年轻人来到了屋子后面的柴房处，年轻人先是在门口看了看，并没有伸手把草席拉开走进去，而是踏着雪绕到了屋子的背后。

　　天光较先前已经舒展开来，就着一望无尽的雪白倒让人生出了一种隐有阳光出现的错觉，但也只不过是错觉。

　　李大宝看着气氛似乎有些凝重便也紧闭了嘴不敢吱声，于是雪地里就只剩下四个人吭哧吭哧走路的声音，和着雪面碎裂的咯吱咯吱声一路向前。

　　年轻人走在最前面，他一路显得有些急迫的首当其冲。最后径直在柴房背后的墙面处停下来。
　　柴房这个屋子的修葺很简陋，但是最主要的东西还是不能缺的，就是防风遮雨。木柴打了雨染了水可就没法点着了，所以这面墙上连个透气的窗户都没有。

　　“你们看这里——”

　　年轻人眼尖的发现了什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临着柴房隔壁墙的墙角下有一个成年男子拳头大的洞。

　　“这么小的洞能说明什么？”李大宝不解的开口，说着她就走到墙边用拳头比划了一下，“比我的拳头大一点。”

　　年轻人思忖片刻，转身又往回走。“跟我来。”

　　林涛不明白他要干什么，觉没睡好不说，现在又跟着他跑来跑去沾了一腿的雪冷的要死，融化的雪透过薄薄的裤脚黏上皮肤，带走热量，直教人瑟瑟发抖，碍着秦明那张面瘫脸他又实在不好发作，只得揣着疑惑和不满埋头跟着走。

　　年轻人带着他们又回到柴房的正门口，一把掀开草席进了柴房，尸体还简陋的放在地上，年轻人只是瞥了尸体一眼，就开始四处寻找着些什么。

　　这个屋子被分成两块，一边用来堆柴，一边放杂物。中间只用个破旧的渔网简单的隔了一下，因为柴火堆的比较高，又很散乱怕掉到杂物那边不好收拾。
　　渔网上尽是灰尘和蜘蛛网，一碰灰尘直往下落，灰尘在空气中纷纷扬扬。

　　年轻人四处都看了一遍，最后目光回到渔网上。杂物太多，堆的看不见外面那个拳头般大的小洞，年轻人只得趴下来跪在地上找着。

　　看了好一会儿，年轻人才从地上爬起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别卖关子了。”秦明头也不抬的开口，“说说吧，发现了什么？”

　　年轻人这才回过头来看向他们，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缓缓道，“那边的杂物堵住了外面的洞口，但是我刚才看了一下，堵住洞口的是一张椅子，椅腿缺了一条。这条渔网的网目内径——也就是当渔网被充分拉直而不变形时对角网结之间的距离和比一般成人的拳头小，但是这里的部分已经被咬坏，可以轻松容纳一个拳头。”

　　“柴堆靠着渔网的部分间隙很大，体型较小的动物穿梭不是问题。也就是说，这个柴堆后面很有可能有问题。”

　　“你就可劲儿吹吧。”林涛这会儿憋不住了，“这柴堆堆这么老高的，你的意思是全给搬下来？这要是柴堆后面什么都没有，你这不是要人命呢吗！先别说我同不同意了，你先问问这位老兄干不干，这里是他的房间，现在搜查可都要搜查令的啊，你这一下子直接把人家家给抄了，人家可不得和你拼命啊！”

　　林涛指着地上躺着的尸体浑话一下子全出来了。他也不管这人是不是来帮助他们破案的了，他只知道这人来纯粹是来折腾他们的。

　　林涛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秦明伸手拦了下来。

　　“你说让我们把这些柴全都搬走，只是为了找到这底下可能会出现的证据。”秦明在说到“可能”这两个字时语气加重，“那么请问，这番推理的可能性是多少？不确定因素又有多少？”

　　年轻人看着他，古井无波。

　　“只是信口拈来的推断，毫无证据，也毫无根据。”秦明的眼睛微微眯起，“又请问为什么我们非得按照你的要求来行事？”

　　一时间气氛僵硬。年轻人却也不恼，神色依旧淡淡的。他和秦明对视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随便你们，我只是把应该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你。”

　　“什么？”

　　“这里应该不止一具尸体。”

　　年轻人一说完，林涛就不由自主的低头看了一眼脚边的尸体，就好像他下一秒就会窜出两个脑袋四肢胳膊八条腿似的，想到这里林涛不动声色的往边上挪了挪。

　　“老秦。”

　　秦明刚想回话，就听见李大宝蹲在柴堆边上朝他招了招手。

　　就在年轻人说底下有问题的时候李大宝就好奇心爆棚的走过去蹲在地上学着年轻人的样子看了起来。瞅了半天儿也没瞅到啥奇怪的地方，倒是腰酸的感觉快折了……一定是缺乏运动的缘故。
　　李大宝抬手抚上腰正准备站起来的时候一丝奇怪的味道钻进了她的鼻子里。她这鼻子虽不能说跟警犬似的能缉毒排雷好用的一笔，但是对很多东西的味道也是相当敏感，就像警犬肯定不能分辨正丁醇和苯乙醇溶液的味道吧？就算知道也不会说啊！

　　所以当这股对她来说甚至是有些熟悉的味道出现时她下意识的就往林涛脚边的尸体看了一眼。

　　尸臭一般会在死亡二到三天发生，为了避免整个柴房被尸臭熏到极致李大宝提前把尸体身上口鼻和□□等孔道都塞住了，防止尸臭外溢。照理说这具尸体的尸臭应该没这么明显的了。

　　这个想法一进入李大宝的脑海就立马吓得她一激灵，为了肯定她的这一想法，她又趴下去把头凑到角落里隔着柴堆嗅了嗅。

　　鼻翼耸动之间一股夹着灰尘和木柴特有气息的空气钻进了李大宝的鼻腔，她闭起眼睛又嗅了嗅。
　　这种味道，似乎不像是尸臭。
　　更像是肉类腐烂到一定程度而散发出的令人作呕的酸味。

　　“怎么了？”

　　“这里面有东西。”李大宝捂着鼻子伸手指了指柴堆的角落。

　　秦明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被掩去，他偏过头示意林涛去把柴堆往下搬，纵使林涛再不情愿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干活。警犬大宝都说有问题了，还不动手可是要被咬的。

　　林涛无奈的叹了口气，上前和李大宝两人开始搬柴火，他负责把高处的柴火搬下来，李大宝负责把柴运到外面去，这里地方太小，堆不下。

　　秦明上下打量年轻人，锋利的眉头缓缓紧缩，“你到底是谁？”

　　年轻人听到秦明的声音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目光垂下来时秦明才发觉他的眼睛格外好看，不同于单纯清澈的一览无余，而是种仿若谪仙般的超脱和淡然，还有在思考时缠绕在瞳孔挥散不去的强大的自信。

　　“方木。”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在搬柴这种嘈杂的声音里秦明几乎没有听见，如果不是看他的口型的话。

　　倒是李大宝在弯腰的瞬间僵住。
　　“你是方木？！”

　　林涛也跟着诧异的转身，“方木？”

　　秦明沉静如水的重复了一下年轻人的话。“方木。”

　　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名字招来如此反应的方木愣在原地，好半天才不明所以的摸了摸后脑勺，“怎么了吗？”

　　林涛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拿脚踹了一下李大宝，“方木是谁？”

　　“方木是他啊！”李大宝被踹了一个趔趄，没好气的朝林涛翻了个白眼，语气中却是不能掩盖的兴奋，“就是那个——那个——绿藤！”

　　“绿藤？”秦明像是想起了什么。

　　林涛接道，“那个全是大案，死法千奇百怪，什么杀人变态都有的城市？”

　　李大宝又翻了个白眼，“说到这点龙番完全不输给绿藤并且这几年隐隐有反超的趋势。”

　　林涛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好半晌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方木的眼睛瞬间瞪大，“难道你就是那个被传的法力无边神乎其神的心理画像师？”

　　方木没有说话。既不答应，也不否认。

　　林涛自讨了个没趣儿，只得继续搬柴，期间和李大宝对对眼神，接收了下脑电波，这才更加肯定方木就是那个人。
　　心头不禁暗爽，这下子回到市里就指日可待了！

　　秦明在心里大致明白了方木是谁，恍惚间回想起绿藤的几个大案，的确说了其中的一个心理画像师功不可没，心中便有了个底。

　　他沉默的看着方木上前帮忙，眼里有许多难以言说的思绪纷飞。

　　三个人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搬的差不多了。李大宝第一个踩着散落的柴走到角落里，眼前的景象让她忍不住瞳孔一缩。

　　一只被咬的已然露出森森白骨的手臂横在地上。
　　挂在骨头上的破碎的肉早已腐烂，发出阵阵酸臭。

　　李大宝蹲在地上仔细看了看，然后抬起头对着秦明道。

　　“右手。断裂处的砍痕很凌乱，骨头是被硬生生的砍碎的，凶手对人体的结构完全不了解，也不是类似于屠夫这样的人。”

　　“死者是个外科医生。”

　　三人全都向方木投去疑惑的目光。

　　“他是食指上有道深而明显的痕迹，应该是经常打结包扎线留下的。”

　　方木站起身来，“寻找近两个月来这附近所有莫名失踪的外科医生的消息，身高在173公分左右，五十岁出头，戴眼镜，体型偏胖，为人祥和。这里的发展并不发达，医疗事业也比较落后，应该很好找，或许我们能从中得到一些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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